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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40章
☆、第40章 【臨終藏遺的傳聞】

「遺詔?」溫彥之一愣,「難道秦尚書當年所獻並非古畫……竟是遺詔?」

按說秦文樹找出木匣的位置,是永輝帝舊用的寢宮,且是在樑上,那匣子中必然不是什麼普通物件。古往今來多有帝王臨終藏遺的傳聞,莫非永輝帝當年,也是效仿此法?

齊昱道:「遺詔之說,是朕的猜測。周太師不知秦文樹獻的是何物,可周太師的供詞裡,意指當年並不是周、林兩黨要陷害秦文樹,而是先皇要秦文樹死,才授意他們作下工部舊案。如此想來,秦文樹定是做了什麼危及先皇皇位之事,才引來殺身之禍。而過去宮中常有流言蜚語,說永輝帝實則留有遺詔,受詔之人並非先皇,這些謠言直至先皇生前向朕囑託後事時,都是先皇一塊心病。所以朕才猜測,秦文樹或許是看見了傳聞中的遺詔,故被先皇忌憚。」

溫彥之聞言,心中竟是一空,猛地又支起身子,一雙眼睛直直看著齊昱:「可真相呢?秦尚書究竟是不是看見了遺詔?為何先皇不由分說,就砍了秦家滿門?」

這模樣,又叫齊昱想起了溫彥之小院中的那一夜——溫彥之此刻的神情,與那夜一般無二,又是執拗且無所畏懼的樣子。

這模樣叫他怒氣忽盛:「真相?真相比你的命還重要嗎?!」他終於是沒忍住那口氣,冷著臉又將人壓回床上,兩人距離陡然拉近,他近看入溫彥之眼中:「朕早就同你說過,追查舊案危險重重,你卻偏偏貿然行事,若今日那呂世秋真要殺了你滅口,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溫彥之見他生氣,聲音不由變小,垂下了眸子要扭開臉:「呂先生是良善之人,他絕不會——」

「絕,不,會?」齊昱好笑地抬手扣住他的臉,只准他看著自己,「朕問問你,良善之人會背棄師門獨自逃命?良善之人能逃得過先皇那麼久的追查?他怎麼就沒和你一樣想著為恩師昭雪?他怎麼就沒想著要找什麼真相?溫彥之,你腦子是榆木嗎?朕要教你多少次你才會明白,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好人,你自己的安危,比真相重要一萬倍!」

溫彥之此時被他一吼,眼睜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顫巍巍眨了眨眼睛。

——皇上究竟,為何那麼生氣?

——我當時要不追,呂世秋就跑了啊……

他此時的腦袋上還纏著一圈紗布,臉色蒼然發白,又紅著一圈眼睛,就這麼水靈靈地盯著齊昱看,也不敢說話,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像是街上走失的小狗。

齊昱看著這張臉,忽然是真沒了辦法,只好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所幸如今你無事,不然沈遊方可沒那麼好收場。」說罷,便側身摟著他躺在了旁邊,心想自己真是個沒出息的皇帝。

「跟沈公子有什麼關係?」溫彥之扭頭看他。

齊昱想起來就是一肚子火氣:「還不是沈遊方忽說要吃什麼魚,不然你能見到呂世秋,能出這回事?現下李庚年應該正開始審他,這沈遊方,別想就這麼算了。」

就在齊昱回府安頓好溫彥之後,李庚年與十二暗衛也帶著沈遊方及漁莊一干管事、長工來了。

秋水縣王知縣跟在後頭,走著路感覺腿都在發抖,只心驚自己連欽差大人到了秋水都還不知,怎生治下已然弄傷了一個從四品的朝廷大臣——

聽說腦袋都磕出了血。

「沈公子啊,」王知縣顫著手拍了拍前面的沈遊方,「沈公子常與高官相交,如今究竟是何情況,可否給本官透個底?」

卻沒想到走在前面一襲白衣的公子,只是冷冷回頭瞟了他一眼,甚至還嫌惡地用手中摺扇,撣了撣被他碰過的袖子,涼薄道:「知縣大人進屋只管答話便是,草民此處,沒什麼底可透。」

——哎?區區商賈,竟然如此無禮!從前在本官這裡得了秋水縣多少地皮子,怎就翻臉不認人!

王知縣氣得鬍子都在抖。

沈遊方卻是腳步不停,只片刻就進了宅子的前廳,卻見坐在正堂上的不是齊昱,而是李庚年。

沈遊方一頓:「……李侍衛來審?」

李庚年冷酷道:「自,然。」

——怎麼,有問題嗎?

——本侍衛如此冷若冰霜、冷酷無情,自然,是本侍衛來審。

沈遊方看著李庚年十分認真地冷酷,饒是肩負滅頂之災,此刻也想笑出來。他淡淡忍住了,只用蘇繡摺扇的頭指著自己胸口:「那要先審草民?」

李庚年想了想,方才皇上說什麼來著,對了,「沈公子先將漁莊的情形說來聽聽吧。」

說來聽聽?……不應該是「從實招來「嗎?沈遊方有點無奈,輕咳兩聲:「漁莊是草民產業,已有兩年。」他接過身邊漁莊掌櫃遞上的一本名冊,放在李庚年面前,「漁莊所有僱員記錄都在此,今日事發之時草民叫來的所有僱員裡,唯獨少了一個呂二。」

李庚年翻開名冊查看:「這個呂二?瘸子?」

沈遊方點點頭,「草民懷疑,僱員之中唯獨呂二不在,便正是呂二驚擾了溫員外。此人在我接手漁莊之前就已經在秋水落戶,其妻乃縣裡的獵戶,因與漁莊有過生意往來,故將呂二介紹來做掃灑。」

「這呂二有點怪怪的,」漁莊掌櫃接口道,「原本咱們漁莊不想收留,可見著他臉也燒了,腿也瘸了,他那婆娘一個人養著一家子確然可憐,我們也就想著做些功德,賞他口飯吃罷了。」

「你說這呂二怪?」李庚年問,「怎麼個怪法?」

掌櫃道:「平日裡好端端的,可只要受什麼刺激,就忽然瘋瘋癲癲大呼大叫,有幾次嚇到了客人。」

李庚年摸摸下巴,「可若說溫員外是被驚擾了,大叫兩聲我們在前庭也能聽見,又是如何會暈倒在山溪邊上?這呂二是個什麼家底?他犯過事沒?沒道理無緣無故就砸暈了溫員外,他之前砸過人嗎?」

後面王知縣跟上來:「大人容稟!本縣治下,兩年來從未有過此類案件,呂二其人也尚無案籍。」

掌櫃的也搖頭:「呂二人雖瘋,卻也不傷他人,從前所從何事也並無人問過。」

沈遊方向李庚年道:「呂二早先經歷皆無記載,草民已命人去尋那呂二與他的妻子,應當不日便可尋到,大人到時便可詳細審問一番,此時再問我等,也是徒勞。」

李庚年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且看天色,也是太晚,不如明日接著審。於是便叫暗衛和兵部親隨在此處先看顧眾人,自己往後院去,想先行稟報皇上。

他行到後面溫彥之住的小院時,正要抬腳進去,卻聽見屋裡傳來一聲溫彥之的輕呼:「不行啊皇上!」

——嗯?溫員外醒了?挺有精神嘛!

——不過,這個「不行啊」,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庚年的心情幾乎是登時就好了,連忙跳到窗戶下去豎起耳朵。

又聽裡面皇上的聲音在笑,「這有什麼不行的?」

溫彥之的聲音帶了絲羞:「不行……就是不行……」

皇上「哦」了一聲,又狡黠道:「那裡不行,那這裡呢?」

溫彥之更緊張地叫了聲:「皇上!」

於是又傳來皇上十分快活的笑聲。

李庚年:「???」

——為何,本侍衛,聞見了,一絲內幕?皇上,為何如此開心?

——本侍衛忍不住了!本侍衛想看!

然後李庚年伸出罪惡的食指,在小窗上戳了個洞,瞬間湊上去就往裡看。

接著,他就看見,屋裡絹燈映照下,有兩道人影臥在床榻上,在外面的高大一些,想來應該是皇上,在裡面半靠著軟墊的很清瘦,想來就是溫員外。

他們兩人之間,擺著……

一盤棋。

李庚年:「……」

——哈?在下棋?

——我窗戶都捅開了,你們竟然在純潔地下棋?

但見皇上右手拿著枚白子,若是往棋盤左邊落,溫員外的眼睛就隨著往左邊去,若是移到右邊,溫員外的眼睛就直勾勾跟到右邊。

皇上無奈收回手,「你老看著朕,朕怎麼下?」

溫員外面無表情:「微臣就是看看,又沒說話。」

「那方才,是誰說這不行,那不行的?」皇上聲音帶著笑,「棋眼能排得那麼明顯,還怪人能看出來。你這棋究竟是誰教的,你大哥比你下得好多了。」

溫員外頓時有點生氣:「沒人教,微臣都是自學的。」

「哦,」皇上忍著笑,「那你還真學得不怎麼樣。」

溫員外:「……」

李庚年:「……」

——皇上,您,真會說話。

——臣只能,默默為您點根蠟。

李庚年從小窗上收回目光,嘆了口氣,剛決定悄悄離去,過一會兒再來找皇上算了,誰知此時後面突然傳來龔致遠的聲音,興高采烈喊道:「李侍衛!來看溫員外啊!你怎麼不進去!」

這聲音,相當洪亮。原來是龔致遠盯著廚房熬好了蟲草老鴨湯,現在正親自給溫彥之端過來。

李庚年只感覺整個背脊都長出刺來,連忙過去要摀住龔致遠的嘴。

可是已經為時過晚。

屋內傳來齊昱一聲龍威厲喝:「李!庚!年!」

李庚年脖子一縮。

屋內窸窣了兩聲,那厲喝又響起:「窗戶上怎還有個洞!」

李庚年顫著聲音打哈哈:「啊哈哈哈可能是蟲咬的吧哈哈哈……」

那聲音冷笑了一下,帶著讓人心底發寒的疑問:「哦?什麼蟲,和人手指一樣粗?」

李庚年:「……」

——心里長的毒蟲,污蟲,腦子裡的腐蟲,嚶嚶嚶。

——皇上,臣這次,只求您,別打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沈遊方:那要打哪裡?

黃桑:你管不著,你現在還沒給下聘禮。

沈遊方:(摸出一把銀票)馬上下。

黃桑:帶走帶走,人帶走。

李庚年:?就這麼,賣了?TAT想我李庚年效忠大內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

沈遊方:乖,這是全國通兌的一萬兩銀票,拿去花。

李庚年:(立即揮手)黃桑再見祝你幸福麼麼噠!

黃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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