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089¥
他的身後魚貫而入許多丫鬟,一字排開之後,樂安看到她們每個人都端著託盤,託盤之上是一碟碟精美的菜肴。
諸策一一為她介紹,樂安邊聽邊看,其中有幾道特別少見的菜品,他說,是他特意為了樂安而找了一個民間的大廚做的。
兩個人一同坐下,諸策十分殷勤,不停地給她夾菜,還親手為她斟了酒。樂安沒喝,他自己先喝了三杯,並且深情地回憶起了以前二人在皇宮之中相處的點點滴滴。
樂安並不是原主,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她只微笑吃菜,偶爾聽諸策回憶到他自己出宮後的奮鬥,她配合地表示了下驚訝,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表情,諸策說了半晌,便再沒法繼續下去了。
樂安剛鬆了一口氣,便又見他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樂安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只聽他飽含深情地問道:「佩玖,這麼久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我喜歡你,你是不是也一樣一直思念我?」
「……太子,你是不是喝醉了?」樂安避而不答,諸策臉色微紅,她可是看到他已經將一壺酒都喝光了。
「我當然沒醉,」諸策回答說,他靠近樂安耳邊,一股酒氣襲來,樂安立刻跳了起來,諸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樂安的手,眯著眼睛道,「不對,我是醉了,對著樂安這麼一個傾城色,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太子,你真的醉了,時間太晚了,你該去休息了。」樂安皺著眉頭,使勁想要掙脫開諸策的手。
「休息?佩玖真是體貼,那我們現在就安歇了吧。」諸策說著欺上前,想要抱住樂安。
樂安被逼連連後退,死死抵住諸策,焦急道:「諸策,難道你忘記我是衛君庭身邊的人了嗎?還有明天一天皇上就要用糧草來換我,如果你現在欺負了我,就不怕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佩玖此言差矣,我怎麼捨得欺負你呢,我對你好還來不及。」樂安的威脅諸策並不太在意,他依舊裝醉,對於女人他非常瞭解,只要要了她的身,她的心也就屬於你了。
他執意想要樂安,猛然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她,樂安對於他的觸碰噁心透了。他的唇焦急地落在樂安的額頭,臉頰,樂安用力掙脫不得,腿下發力,用膝蓋往他下體狠狠地一頂——
「啊!」諸策慘呼一聲,樂安趁機從他懷中掙脫,跑到桌子的另一頭,一下子打碎了瓷杯,捏起碎瓷片,防備地盯著諸策。
諸策捂著下體,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拿眼睛刀子一樣,陰惻惻地剜樂安,樂安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看著諸策身後的門,考慮快速衝出去的可能性。
「太子哥哥,樂姐姐,你們在裡面嗎?」門外突然傳來心了的聲音,樂安心中一喜,忙高聲回道:「是心了嗎?我在,你快進來!」
諸策想要制止,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樂安一下子從他身邊跑了過去,用力拉開門,心了正站在外面,被兩個侍衛擋在門前。
「樂姐姐,他們不讓我進去。」心了見到樂安,連忙叫道。
諸策已經恢復了過來,下體沒那麼痛了,他直起了腰,行動如常地走到門旁,樂安手上還拿著瓷片,她藏在袖中,警惕地看著他。
諸策一揮手,侍衛向兩邊後退一步,心了立刻進了門,站在樂安身邊,諸策臉色不佳地問他道:「良兒,你不在房間好好睡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我想跟樂姐姐在一起,太子哥哥可以嗎?」心了聲如蚊呐,他有些怕諸策。
「不行,你那麼大了,不能再跟女子同睡一屋,快回你的房間去。」諸策不同意,樂安怕諸策等下還會欺辱她,便將心了拉在身後道:「他還是個小孩子,況且我們久未見面,只有明天一天了,我們住一起也沒什麼。」
「我說不……」諸策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樂安脖子一梗,決絕道:「如果太子還要阻攔,或者有什麼其他想法的話,明天我敢保證,你將會看到一具屍體,你想要的糧草不僅不會有,皇上盛怒之下,攻進滄州城,你會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你,你敢威脅我?」諸策語含怒意,目露凶光。心了看到了,雖然害怕,但他伸手抓緊了樂安的手,跟樂安站到一起說:「太子哥哥,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欺負女子的,你別欺負樂姐姐。」
樂安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豁出去了,此時見他兇狠的目光,她也不怕,鼓足勇氣與他對視。
片刻之後,諸策卻笑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除幾分,他對樂安道:「是我的不是,本來想給你開個玩笑的,結果你還當真了。好了,既然你們想在一起,那我就不作惡人了,心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來,想摸摸心了的頭,被心了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他臉色微變,收回了手。心了怕他生氣,連忙說道:「謝謝太子哥哥。」
諸策這才好些,略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樂安跟心了齊齊常舒一口氣,但是她的手隱隱作痛,她低頭一看,手中的瓷片不知道什麼時候劃破了她的手指,鮮血正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心了驚呼一聲,她道聲無事,自己找了錦帕包紮上,心了看著就覺得疼。處理過手指之後,樂安問心了怎麼會過來,他告訴樂安他有些怕諸策,想跟樂安待在一起,然後還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在太子府見到一個女子,剛開始以為是樂安回來了,他高興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叫她樂姐姐。那女子轉過來,是戴著面紗,他還奇怪樂姐姐為什麼蒙臉,結果那女子一開口,他就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那女子聲音嘶啞,跟樂安的一點兒也不像。
但是她卻是叫他小皇子,還能說出之前他在皇宮內所住的地方,看樣子是認識他的。他好奇地問了她,她說自己以前在宮中待過,所以見過他,只不過他身份尊貴,她又只是一個宮女,他不認得她很正常。
那女子似乎很想跟他多聊一會兒,心了本也無事,便與她多說了兩句,只是有風突然吹過來,將那女子的面紗吹起,心了清楚地看見,她的半張臉坑坑窪窪,看起來特別嚇人。
他驚得倒退了一步,那女子捂住了臉,見他的表情和反應如此驚訝,她似乎很受傷,眼裡含著淚,快速地走掉了。
心了很自責,趕緊去追,卻沒發現她人,再問別人,都說沒看到有這麼個人,他因為想到樂安這裡來,所以便暫時放棄了尋找。
樂安聽心了說完,腦海裡突然出現的是在酒樓裡看到的那個,驚慌失措的白衣女子,她當時也是面戴粉紗,樂安很肯定那個人就是聽露。而心了說,他遇到的那個女子在宮中做過宮女,這豈不是跟聽露一樣?難道在太子府裡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她怎麼會在哪裡?她的臉究竟怎麼了?
樂安既擔心又疑惑,她很想馬上見到聽露問清楚,但是她在太子府,而太子之前殷勤地幫她到處找聽露,現在看來都是假的吧。他明明知道聽露在哪裡,卻不告訴她,反而讓她如無頭蒼蠅一般乾著急。他為什麼不讓她見聽露,他到底想要隱瞞什麼?
思考無果,樂安決定明天要去太子府偷偷找人,有了今日這一出,她只希望諸策能想著皇上,暫時不敢再動她才好。
一大早醒來,樂安告訴心了,她要去太子府找昨天他見到的那個女子。心了表示他也要去,樂安想著心了見過聽露,聽露又跟他說過話,兩個人說不定找的更快些。
諸策並不在太子府,他去辦事了,有心了在,他們進去很容易,只是樂安依舊被監視,身邊跟著丫鬟。心了偷偷告訴樂安他遇到聽露的位置,然後兩個人分開來去找,樂安找了一會兒沒找到,結果看到一個路過的丫鬟,端著一碗湯藥,那碗是琺瑯彩的宮碗,不是一般人沒用的。
據她所知,太子府內只住著太子,有身份的女眷她一個沒見,而太子生龍活虎,似乎並沒有生病。她心念一動,上前攔住了那個丫鬟,問了她這是什麼藥,又是給誰喝的。
那丫鬟說是給林姑娘喝的,而至於這藥是用來治什麼的,她不好去揣測,只含糊回答說是治傷疤的。
治傷疤?心了說那女子臉上坑坑窪窪,滿是疤痕,莫不是這藥就是給她喝的?
她跟著那丫鬟一直走到一間偏僻的房門前,那丫鬟敲門,樂安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嘶啞的應答。樂安隨著那丫鬟進去,一眼看到坐在桌前,正準備戴面紗的女子。
她立馬沖上前去,站在那女子的面前,那女子不明所以,條件反射下就要捂住臉,樂安已經看到了她的全臉,她激動地叫道:「聽露!我終於找到你了。」
聽露看到樂安,也是驚訝,但是她隨即雙手捂臉背對著樂安道:「我不是聽露,我不認識你,你,你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你就是聽露,我不會認錯的,」樂安轉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道,「我是佩玖,佩玖,你不記得了嗎?宮變那天,你給我拿了衣服,我們還想一起逃出宮來,結果被人群給衝散了。我找過你,但是找不到,也打聽不到你的任何消息,聽露,你是如何出宮的,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樂安很是關心聽露,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的事。聽露聽著她關切的話語,心裡亂糟糟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樂安,只想不承認自己是聽露,不想見到她。
「我不是,我不是,你真的認錯了,你快些出去,不然,我要叫人了。」聽露只拿後腦勺對著她,房裡的丫鬟得了吩咐,要將樂安請出去,樂安還想再拉住聽露問清楚,聽露對著丫鬟發了火,兩個丫鬟立刻把樂安推出了門外。
看著緊閉的房門,樂安敲了又敲,但是裡面這次沒有任何反應了。聞聲而來的心了沮喪地告訴樂安他沒找到那個女子,樂安安慰他說,她已經找到了,只是她將自己拒之門外,並且不承認自己是聽露。
心了好奇地問樂安為什麼,樂安聲音不大,但是裡面的人絕對能聽到,她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出了宮後發生了太多事,突然見到我不知道如何訴說,也有可能是她在怪我,怪我沒有找她。」
「啊,可是樂姐姐,你前天不是一直在找,找了好久嗎?」心了不解地問。
「嗯,可能還不夠,或者我應該更早一點去找她的。」樂安看向門內,她很想知道聽露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在怪自己。
「聽露姐姐是不是不想讓你看見她的臉啊?」心了小聲地問,他可還記得聽露快哭的樣子。
「不會的,聽露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女子,外貌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她的心性品質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曾經共患難,在我心裡,她是一個樂於助人,非常善良的女子,她真的很好。」樂安認真地對心了說,心了一聽,想了一下便對裡面的聽露道:「聽露姐姐,我要跟你道個歉,昨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點兒也沒有嫌棄你,你以後不要哭了好不好?」
房內依舊沒有人說話,心了看看樂安,樂安拍拍他道:「聽露姐姐不會怪你的,她現在需要靜一靜,我們晚點再來。」
「嗯,好,那我們現在是回太守府嗎?樂姐姐,我今天也要和你在一起,這樣太子哥哥就不會欺負你了,你也不用拿著瓷片,不小心劃破自己的手了。」心了看了看樂安的手,好看的眉毛一直皺著。
樂安搖頭道:「放心,今天不會了。」
「樂姐姐,為什麼太子哥哥給你買了那麼多東西,整個屋子都快堆不下了,還有啊,你的屋子好香好舒服,比皇宮裡的還要好看,這都是太子哥哥佈置的嗎?太子哥哥是不是喜歡樂姐姐?」心了好奇地問,他其實有些不懂,為什麼太子哥哥對樂姐姐好像很好,又好像很壞的樣子。
「你知道什麼叫喜歡?」樂安輕描淡寫地點了下心了的額頭道,「你的太子哥哥我也搞不懂,但是我覺得他可能最喜歡自己,別人無他而言都是棋子,想利用時就甜言蜜語,無法利用時就兇相畢露,他在我這裡,完全不值得信任。」
心了摸了摸額頭,對樂安所說的話,他一知半解,不過,他能感覺得到樂姐姐不喜歡太子哥哥,跟他一樣,他也想離太子哥哥遠些,他還想快些回到葫蘆寺呢。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樂安見聽露始終不開門,只得暫時先離開去用膳,她想著待會兒再來,說不定聽露就想通了,願意出來了。
他們兩個走後,聽露從門後走到桌前,一下子坐了下來,樂安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耳邊,她不由得靜下心來,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