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貼身
回到正源宮衛君庭還氣不順,語氣不好地問樂安是不是病好了,可以四處走動了。樂安連忙表示的確好的差不多了,謝謝皇上的關心,衛君庭像是一拳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有氣無處撒,有宮娥進來伺候衛君庭寬衣休息,衛君庭揮退宮女,一指樂安說:「不是病好了,給我寬衣。」
樂安趕緊走到衛君庭身邊,他瞟了他一眼,然後伸開了手臂,一副準備好了的樣子。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樂安對他這一身龍袍根本無從下手,黃裳,玄衣,革帶,蔽膝,還有玉佩錦帶,她看了一下就要暈了,硬著頭皮先解玄衣,但卻發現腰上還有大帶,想把大帶去了,還有佩綬,她一急就想快點,動作便燥了些。
趙巍在一旁看著心疼皇上的衣服,他很想讓樂安住手,但是皇上還沒發話,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樂安在瞎搗鼓。
最後連衛君庭也看不下去了,讓她在一邊看著好好學習,樂安便仔細看那宮女一步步地給皇帝按次序把身上的東西脫下來,上衣下裳,玉冠髮簪,她暗暗記在心裡,力求下次不要再出錯。
通過頭髮後,衛君庭就要休息了,又敲打了樂安幾句,才讓她下去睡覺。看樂安走路完全無礙,而且吃了藥這幾天也好了,因為膳食不錯,她的氣色比在御馬監還要好,臉上都有點肉了。
哼,好了就不老實了,可以四處走動了,衛君庭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他已經想好該怎麼讓樂安過得充實忙碌了。
樂安知道皇上身邊的太監不好當,得隨叫隨到,不能出錯,察言觀色,小心說話。但是她沒想到,會這麼難做,一點兒鬆散的時間都沒有,全天候精神緊繃著等待衛君庭突如其來的召喚,還得滿足他各種奇怪的要求。
早朝前,她得敢在皇上沒起之前就得去他的寢宮裡等著,待趙巍將皇上叫醒,她得進去伺候皇上穿衣洗漱。她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那麼多宮女太監在呢,她穿衣服還不熟練,他也不著急,也不催她,就伸展著手臂等她穿好。
幸好髮髻暫時沒讓她梳,但是宮女梳的時候皇帝也讓她在一旁看著,聽他那意思,以後這梳頭的差事也會落到她身上,樂安深感任務繁重,雖然睏得要死,也努力把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宮女手指靈活地給衛君庭把頭髮編好,戴上冕旒。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步輦就在宮外等候,她的事兒可沒完,得跟著步輦一起走,到了大殿偏室,她就在那裡等著。也不是乾等著,她得留神聽著,趕在皇上下朝前把茶水泡好,點心也準備妥當,用加了炭火的小銅爐溫著才行。
畢竟餓了一早上,皇上下了早朝是要吃東西的,那麼辛苦,務必得讓皇上吃上一口熱乎乎點心先墊著肚子。
早朝通常要一兩個時辰才能完畢,有時候事情比較多,大臣們討論起來要衛君庭拿主意,一直到午時也是有的,樂安自己都餓的前胸貼後背,更不要提端坐在龍椅上耗費巨大腦力的衛君庭了。
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真切地體會到衛君庭的不容易,朝堂上的臣子有些還是前朝的有用之才,跟本身是大榮朝的朝臣們暫時還沒有完全融入到一起。有時一件小事兩方也能吵上天。衛君庭不是暴君,相反他很惜才,朝中很多大臣都是為了大榮朝立下汗馬功勞的,更有的還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很清楚文人相輕,有時不得不扮演和事佬的角色,和起稀泥來能把大殿上劍拔弩張的氣氛輕而易舉地化解。
樂安偷偷看過幾次,不得不佩服衛君庭,兩邊人馬都快打起來了,他不用帝王的威壓,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可令眾人心服口服,偃旗息鼓。他是天生的王者,只消望上一眼,便能令人生出敬畏之心,進而臣服在他恢宏的氣度和知人善任的英明上。
終於下了早朝,樂安就趕緊給衛君庭先端上一杯茶潤潤喉,然後再把熱熱的點心端出來,讓衛君庭先吃一點墊墊肚子。早膳看衛君庭的意思,有時會就在大殿吃,有時會坐著步輦回到正源宮在吃。
樂安倒是無所謂,好歹有司膳監的太監把膳食送過來,但是不論皇上在哪裡用膳,她都得在一旁伺候著,她現在真是身兼多職,侍膳太監也當了起來,布菜已經相當熟練了。
好不容易等皇上午睡了,她才能有點空閒,屁股還沒沾凳子,就又聽到皇上叫她:「樂安,給我讀卷書。」
讀書?樂安從皇帝手上接過來,一瞅上面全是繁體字,想推辭,皇上已經閉上了眼,單等著呢。
磕磕巴巴,連猜帶蒙讀了兩頁,她就偷偷去瞧衛君庭的反應,以為他睡著了,她便想停下,奈何只是頓了一下,就聽到衛君庭開口道:「繼續。」
還繼續?你怎麼能聽得下去的?難道自己都讀對了?樂安自己都覺得聽不下去了,不知道皇帝為何還要這樣找刺激,只能老老實實地繼續讀,她沒有看到的是,衛君庭每聽到她跳過去的地方,嘴角都抽了那麼一下。好吧,其實他也快要忍不下去了。
終於結束了這次與書籍「心靈的對話」,樂安趕緊去喝水,一連喝了幾杯才解了渴。下午皇帝處理完政事終於放鬆了一下,趙巍叫了宮裡樂府舞姬來舞幾曲來愉悅皇上,為他解乏。
樂安在一旁侍奉,給衛君庭扇風,時不時還得再給他將桌上的水果端到他面前,供他享用。用過晚膳,欣賞完歌舞,終於到了就寢的時候,樂安給衛君庭寬了衣,燃了安神香,眼看著他躺在床上睡著了,她才出去。
直奔屏風後的恭桶,她憋了一整天,肚子快脹死了。正集中精力解決這件日常大事時,她又聽到了衛君庭那不絕於耳的呼喊:「樂安,樂安,人在哪裡?」
皇上,我只想安安靜靜地上個茅廁啊,這都不給,太不人道了吧。
她真的有點小生氣了,難得任性了一把,裝作沒聽到,繼續蹲在屏風後。反正還有趙巍在,他可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伺候起人來頂自己這種新手兩個,她還是先把自己的這件事解決了再說。
「樂安呢?」衛君庭叫了兩聲,看進來的反而是趙巍,眉頭皺了下。
「回皇上,樂安大概是在茅廁,一身臭味怕熏到了皇上。」趙巍連忙答道。
衛君庭點點頭,他想起接連這麼多天,樂安這個隨侍太監當得不錯,挺合他心意的,想必他自己也很喜歡吧。
「趙巍,在我身邊伺候,你是不是挺開心的?」
「當然,能伺候皇上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奴才這是有福氣才能跟在皇上身邊。」在宮裡混了這麼久,趙巍早已是人精,雖然不知皇上問這話是何意,但是這麼不著痕跡地說好話肯定沒錯。
「那就是說這正源宮大大小小,裡裡外外的宮女和太監也都很喜歡待在我身邊,並且以此為榮?」衛君庭不知想到什麼,嘴裡角已經微微翹起。
趙巍一臉莫名,但及時地符合道:「那是肯定的,奴才們都想伺候皇上一輩子。」
是這樣嗎?雖然知道趙巍的話有誇張的成分,但是衛君庭心裡舒坦了,他似是問趙巍又像在自言自語:「那我一直讓樂安在我身邊做事,他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啊,弄了半天,又是跟樂安有關。哎,等等,皇上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這些天,他不停地使喚樂安,讓他忙得腳不沾地,就是覺得樂安會高興,會喜歡?這種想法真是……他還以為皇上是為了樂安找對食的事在變著法地懲罰他,卻原來讓樂安不停做事是覺得樂安會喜歡?趙巍把頭扭向一邊,內心裡為樂安鞠了一把同情淚。
樂安收拾好自己,掛了個香包,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確定沒有異味了才進去衛君庭的寢宮。
一眼看到衛君庭坐在床邊笑眯眯地看著她,那架勢一看就是在等她。她趕緊過去行了禮,解釋了下自己剛剛的去向,衛君庭倒也沒有因為這個而責怪她。反而用一種樂安看不懂的眼神盯著她,語調少有的輕快:「樂安,自從把你從御馬監調到我身邊來,你做事用心,我心甚悅,你是否也覺得高興?」
「是,皇上,奴才高興得緊。」樂安能怎麼說,總不可能說你快把我累死了吧。
「嗯,」衛君庭很滿意,「那就好,你過來給我讀一卷書吧。」
「是,皇上。」樂安現在已經知道衛君庭有這個習慣,睡前必須得聽段書才會睡覺。這習慣還挺像小孩子的,畢竟大部分的小孩都喜歡聽睡前故事。
幸好,經過這些天衛君庭對她錯字的一些指導,她已經能夠準確地讀完幾頁書了。
不過,這些天她真的是太累了,衛君庭准她搬了圓椅坐在床頭旁邊讀,她坐在那裡,聲音初時很大,內容連貫,漸漸地便越來越小,重複的內容也越來越多。衛君庭總是從她斷開的地方想接下去,但是她重複了一遍又一遍,還讀不完,有輕微強迫症的他,根本睡不著。
他睜開眼睛一看,樂安眼睛閉著,頭靠在床圍,呼吸均勻,原來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