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時光和樓湛

　　施洋從酒店長廊的盡頭快步走來，彥朗第一眼就看見他手上拎著的飯盒，還有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微微抬起的下巴透出的那點兒貴氣，很難讓人想到昨天夜裡哭著喘著求發洩的模樣。

　　彥朗的眼睛微微瞇著，不知道是不是發燒頭暈的緣故，總覺得今天的施洋面相好了一點，至少沒那麼招人討厭，看著就讓人煩了。

　　施洋來到了他身邊，抬手就往他的額頭上摸，彥朗想要躲開，又覺得欲蓋彌彰，就由著他摸在了額頭上。

　　「好燙啊。」施洋驚呼。

　　彥朗沒說話，轉身進了門，施洋不需要吩咐，跟在他身後就走了進來，還順手關上了門。

　　當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彥朗不等施洋有所動作，就開口說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誤會。」

　　「？」施洋正準備打開保溫飯盒的動作停下，抬頭看著他。

　　彥朗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應該清楚，你做的那些事很不光彩，這種強迫的行為只會讓人作嘔。我當時妥協了，並不是因為我對你有什麼改觀，而是我還有最基本的人性，我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你廢了。但是，我容忍你一次，不代表會容忍你第二次，我希望你明白。」

　　施洋眨巴著眼睛，看著彥朗，然後點頭：「哦，我明白了。」

　　彥朗心中一陣挫折，他可以用他祖宗發誓，施洋根本一點悔悟的心思都沒有。

　　嘖，這敷衍的。

　　施洋打開飯盒，一股大米的香味撲鼻而來，不是皮蛋瘦肉粥那種濃郁的香味，而是純粹米飯的香，彥朗還有聞到了花生熬煮後的味道。

　　花生粥嗎？

　　彥朗深深的看了施洋一眼。

　　施洋說：「我知道你吃過了，但是你那個經紀人買的肯定沒有我帶來的好吃。這可是從西頓大酒店買來的，他們用的米當年的貢米，而且花生也是精挑細選的，小火慢燉兩個小時才燉出來，而且不是大鍋的哦，用陶罐一份份煮出來的，吃起來比家裡做的都香，更不要說外面菜館裡的，沒得比。」

　　施洋誇起美食頭頭是道，將飯盒推到彥朗面前，一臉獻寶的模樣。

　　彥朗看著眼前的飯盒很是心動。練塘帶來的東西他只吃了一點，實在不合胃口，他如今喉嚨疼得厲害，就想吃些清淡的東西。

　　而且，彥朗有個沒人知道的喜好，他喜歡吃花生。

　　早年他剛剛火起來的時候，天天馬不停蹄的趕場拍片上通告，作息混亂，吃東西也對付，所以得過胃病。後來母親給送來了一大袋子的紅皮花生，說是吃花生養胃。他每天早晚就會吃上幾顆，從一開始像是定時定點吃藥一樣，到後來吃出了味道吃成了習慣，花生就成了他喜歡吃的食物之一。

　　直至現在，他都堅持著吃花生的習慣。

　　彥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白色晶瑩的米粥裹著一粒粉色的花生，因為煮的時間足夠的長，花生已經完全的煮熟，漲得圓滾滾的像個胖娃娃，還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粥進了嘴，還有些微微的燙，但是卻又不會真的燙了舌頭。米粥熬的軟爛，花生夠了火候，用舌頭一壓就爛了。花生和粥融合在一起，再用牙齒胡亂的咬上兩下，味道充分的融合，從舌頭上滾過，留下一抹濃香，落進了胃袋，恰到好處的溫度瞬間暖了身體。

　　彥朗忍不住的又舀了一勺粥餵進嘴裡。

　　沒想到胃部的飢餓感竟然更加的強烈，他不得不接二連三的低頭吃了起來。

　　施洋坐在沙發上，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托著臉，微微歪頭看著彥朗，嘴角勾出幸福開心的笑容。

　　他說：「你能容忍我一次，就能容忍我第二次，今天有沒有想過我？生氣也可以，你可以坦誠一點，比如把我綁起來抽一頓之類的，說出來吧，我不會介意的。當然了，你要是因此愛上我，就更好了，哈哈哈。」

　　「咳！咳咳！」彥朗咳嗽起來，就像是被施洋嚇著了。

　　施洋臉上的笑容更濃，他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或者說，捆著我的時候實際上我沒有穿衣服？鞭子抽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紅痕？我皮膚還不錯，那種視覺效果一定很棒。」

　　「咳！」彥朗好不容易嚥下了嘴裡的米粥，抬頭看向施洋，不冷不熱的說道，「你真會玩，這些手段你用在多少人身上了？」

　　「你猜？」

　　彥朗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冷，「不需要猜，光是想像，就知道你有多會玩，多髒。」

　　施洋嘴角的笑容一下就僵了。

　　彥朗放下了手裡的飯盒，他有點不喜歡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雖然這是他真正的想法。

　　施洋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兒，身邊從未缺少過女性。就他知道的，施洋都換過一、二十個女友，有時候身邊甚至有三五個女人圍著，一口一個施少的叫著。彥朗不知道施洋究竟跟多少女人上過床，但是那些數量裡面只要有一半，就多的嚇人了。

　　這種沒有自控能力，放浪形骸的人是他最敬謝不敏的一類人。一般情況下連和對方深交都不願意，更何況對方如今竟然想要和自己發生進一步的關係。想想就覺得噁心。

　　施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放鬆下來，露出僵硬的笑容：「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誰沒一點過去？」

　　「你的過去確實和我沒關係，我只是在找理由拒絕你。」

　　施洋的表情越來越冷，不難看出他眼底有一種退意，只是在彥朗還沒有鬆口氣的時候，他卻又咬牙撐了過來。他說：「理由是說服自己的，不是說服別人，我想要追求你，就一定會追求到底。除非我哪天膩歪了，否則你別想著擺脫我。」

　　彥朗也有些怒意，這種死纏爛打的招數讓人厭煩。本來昨天對施洋的那些憐惜如今終於盡數收回，剩下的都是深深的後悔，真應該讓他直接廢掉！

　　他深呼吸了兩口氣，壓下沸騰的宛如沿江般的情緒：「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施洋站起了身，起身就走。

　　「彭」的一聲，門被大力的關上，地板好像都震動了一下。

　　彥朗吐出一口長氣，視線落在桌子上的手機，不是自己的，施洋忘記拿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是再找機會過來嗎？

　　彥朗有種衝動，站在窗戶邊上，等著施洋從賓館大門口走出來的時候，將手機直接丟在他的腦袋上。

　　砸死算了！

　　過了十分鐘，施洋滿臉通紅的站在門外面，彥朗面無表情的將手機丟在了他的臉上。

　　施洋接住手機，看著彥朗，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想和你吵架，我真的，真的喜歡你。」

　　彥朗關上門，他不想再聽。

　　晚上睡過一覺，第二天燒退了，但是身體並不舒服，軟弱無力的，似乎走快一點都累。

　　彥朗到了片場，看見了一個英俊的民國軍官。男人的個子很高，臉色冷漠，站在那裡，有種讓人難以親近的貴氣。他的手上戴著白手套，腳上穿著靴子，背脊挺直，沉默的聽著吳導手舞足蹈的話，然後點了下頭。吳導看見了他，指著他的方向，男人也看了過來，漆黑的眸子與自己對視，彥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樓湛。」

　　彥朗主動走上前，叫了對方的名字。

　　其實當初說邀請樓湛來拍民國軍官這個角色的時候，彥朗並不覺得能成。據說樓湛近期正在接手家族產業，平時又要陪著新婚愛人，很少接戲。

　　彥朗覺得這個角色更有可能是森瑞澤來飾演。

　　如果是森瑞澤，他會有些失望，因為森瑞澤的人設和他有些類似，兩個角色沒有強烈的衝突感，最後電影播放的效果肯定會比期待的差上一籌。

　　如今親眼看見樓湛站在眼前，彥朗很確定這部戲一定會很好看。

　　一個愛笑慈眉善目的少林武僧。

　　一個冷漠高貴的落難軍官。

　　性格有衝突，顏值有保障，更有趣的是，說不定會出現一對新的螢幕CP。

　　他們的名氣已經過了要靠賣腐和炒CP來增加話題度的階段了，但是劇組喜歡，越是有話題性，新戲的前期宣傳就越好，上映後的票房也會有所增加。

　　彥朗和樓湛握手，樓湛沒有脫掉手中的白手套，彥朗沒有多想。

　　後來才知道，樓湛有些潔癖，而且還有強迫症，無論是生活上還是拍戲，只要他不滿意的，他會不厭其煩的做到自己滿意為止。

　　彥朗的演技經過考驗，和樓湛合作愉快，只是可惜了一些配角，據說樓湛在組裡的日子，他們簡直生活在地獄裡。就連吳導，都暗中咬碎了牙齒，說樓湛為了一個滿意的鏡頭，不知道浪費了他多少的膠卷。

　　總之，拍戲的日子很不錯，施洋也沒有怎麼來騷擾過自己，他甚至都快忘記練塘對自己感情，總之很平靜，時間過的很快。

　　戲拍了一半的時候，衡市那邊打來電話，說是錢快沒了，讓彥朗趕快把漏洞補上。

　　官司沒有施洋的插手，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可他還是拿不到錢，只能找時間回衡市，去銀行貸款。

　　就在彥朗準備出發的前一天，趙家龍跑了過來，舊事重提，還是投資這件事。

　　趙家龍說：「一千萬，你只要點頭，我馬上就把賬給你劃過去。你也看見我的誠意了，我是真的看好你的項目，你就算不缺錢，當正式經營起來的時候，也需要人脈推廣和地方政策支持啊。不瞞你說，我在S省還是認識一些人，有我出面幫你操作這些事情，你只要安安心心的開度假村就行，你看呢？」

　　彥朗深深的看著趙家龍，猶豫再三，他終於點了頭。

　　趙家龍長出一口氣，笑開了顏。

　　「你說的對，想要把玉龍溝推向全國，光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你說服我了，這些事情以後就拜託你了。」

　　「哈哈，彥老弟你能想通就好，做事業沒有說是自己一個人就做了的，一個好漢三個幫，咱們在各自擅長的領域發揮，長短互補，肯定會將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是不是。」

　　「那麼合同你看……」

　　「不急不急，我們是老朋友了，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沒必要那麼斤斤計較。錢你先拿去，我回頭讓秘書整理一份合同出來。現在銀行的業務啊，真是越辦越人性化了，只要一個按鈕，錢就到賬了，免得還跑一趟，你說是不是。」

　　彥朗的手機來了短信，他打開看了一眼，一千萬竟然真的到了他的賬戶。

　　他抬頭看向趙家龍，表情有些古怪。一邊覺得趙家龍這麼信得過自己，還是挺讓人開心的。一邊又覺得有點兒不安，有點爽快過頭了吧？

　　趙家龍離開後，彥朗壓著這筆錢一直沒動。衡市那邊打電話過來，他就讓他們先停著，想看看後續情況。

　　一周後，風平浪靜的，趙家龍還打了兩個電話過來，匯報了一下他在S省的工作進度，只是最後一次通話的時候說他要出國幾天，等回來就簽合同，那些錢先用著，多耽誤一天都是錢，哪兒有守著金山餓死的道理。

　　彥朗的疑惑被一點點打消，終於將錢轉了出去，玉龍溝的建設再次如火如荼的展開。

　　錢的事情解決，彥朗去了一塊心病，只剩下一塊小石頭擱在角落裡，暫且不提。

　　戲拍到了後期，彥朗的戲就快拍完了，最多不過一周的時間，他就可以回衡市。接下來只需要後期補戲的時候再來兩三趟就行了。

　　這天劇組有些熱鬧，樓湛的愛人來探班，帶了兩個大桶，將近三十斤的炸大蝦，擺在五個白色的大盤裡，沒了就添上，保證所有人都能吃到，都能吃開心。

　　樓湛的愛人叫時光，也是娛樂圈的人，而且顏值爆表，就是彥朗想走卻走不了的那種小鮮肉路線，五官精緻的不行，甚至有些雌雄莫辨。好在性格不娘氣，很是開朗大方，和誰都能說上兩句話，還死活纏著導演要客串一個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

　　吳導高興的不行，時光的人氣甚至比樓湛還高，而且專門吸粉年輕小女生，什麼路人甲乙丙丁，絕對要有幾句台詞才行，到時候那些年輕女生帶著男友來看時光，又是一筆新票房啊！

　　今天的戲是個外景，拍攝的是後期的戰爭戲，就是地上要躺很多「屍體」，場面看著很髒很殘酷，硝煙瀰漫，血流成河。樓湛扮演的軍官需要在「屍體」中翻找自己的士兵，然後露出絕望悲傷的表情。這個時候彥朗扮演的和尚會出現，口中念著超度的經文，默默陪伴著他，留下兩行熱淚。

　　原本，樓湛只需要隨便找個龍套哭一哭就可以了，但是時光過來了，導演就臨時加了一點劇情。時光扮演的士兵被樓湛找到的時候，還有一口氣沒有嚥下，說上兩句對白，然後再嚥氣。樓湛抱著他溫熱的「屍體」，失聲痛哭。

　　彥朗進場的晚，就在鏡頭外面站著。

　　他看見穿上破爛的衣服，臉上抹了黑灰的時光站在人群中間。樓湛跟在時光的身邊，用手擦了擦時光臉上的黑灰，眼裡露出了很淺很淡卻又有著濃濃愛慕的表情，低聲說著什麼。時光搖了下頭，露出笑容，將樓湛的手從臉上撥開，低頭為他擦了擦手指尖上的灰。兩人視線交纏在一起，感情如此的濃烈又囂張，兇猛的餵了在場所有人單身狗一嘴的狗糧。

　　被迫吃了狗糧的彥朗，發現自己的目光，竟然無法從那兩個秀恩愛的人身上收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本奇妙的小說。

　　他將我的【競技文系列】和【深井冰系列】聯繫在了一個時空位面，而且水花的結局「不負責任番外」裡，甚至將軍文都也拉進了這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