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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第104章
第104章 冒充者

  資料的缺失, 使得孤兒院和實驗團隊都沒能弄清楚那個依然帶著晶片的孩子是誰。

  畢竟他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之後了, 在那些年裡,死去的孩子很多, 活著的被人領養的也不少, 當然更多的是被孤兒院獻祭給了時間實驗團隊, 再加上因為其他勢力干涉,時間實驗基地又被抄, 轉移過程中丟了不少資料。

  再想查那個孩子就變成了大海撈針。

  從副院長和蒙德·霍利斯之間的通訊內容來看, 兩邊最初都還是冷靜的,因為他們其實並不相信會有人真的對這個不產生排斥反應, 就連唯一的成功品在實驗過程中都經歷過無數次生命危險。

  他們只是對於那個孩子的體質感到萬分好奇, 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 都想看看那是個怎麼樣的生命體。

  當然,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他們更傾向於相信,那孩子有很大概率已經死了——這就好像有一小部分人常年不生病, 一病就格外嚴重一樣。

  他們認為那孩子只是延遲了幾年, 並非真的沒有排斥反應。而那麼多年攢下來的份一起爆發, 那將是不可承受的,必死無疑。

  所以他們花了很長時間來一一排查死去的孤兒,然而直到查完最後一個,他們都沒能找到那個孩子的存在。

  由此,他們終於意識到,那個沒有產生過排斥反應的孩子真的沒有死!

  從這個通訊器最近幾個月的交流內容來看, 整個時間實驗團隊終於後知後覺地陷入了無可比擬的激動與瘋狂中。因為,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活著,那可能將是這世界上現存的,他們能找到的唯一一個天生對時間拉縮具有高度容納性的人。

  換句話說,他在實驗團隊眼中是目前最完美的存在,如果能成為實驗體,將會超越任何一個半成品和成品,因為他從出生起,成長的每一步,都是跟不斷拉縮的時間交織在一起的,而他自己很可能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如果說時間是一株樹,那孩子就是從樹根長出來的繞樹而生的青藤,是這意思麼?”

  “時間是他的一部分,跟其他人意義都不一樣的一部分,或者換一句話說,他也是時間的一部分。”

  “我的天,那豈不是比魔鬼計畫裡那個成功品還要令人驚歎。”

  “兩者意義不同。如果真能找到那孩子讓他成為實驗體,那麼我想原本的名字可能需要改一改,叫做創神計畫可能更合適一些。”

  “這有什麼區別?”

  “魔鬼追逐永生,神本身即永生。當然這只是個比喻,並不代表那孩子已經獲得了永生,但是我想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他不會拒絕的,畢竟……誰不希望呢。”

  “萬一,我是說萬一他真的不想呢?”

  “他必須想。否則他會成為試驗成功最大的阻礙。”

  “為什麼?”

  “因為我們在跟時間做遊戲,而他是時間的一部分,最意外又最容易變化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控制,這個遊戲是做不下去的。”

  這是通訊記錄中,蒙德·霍利斯僅有的幾段完整長句。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但正是因為平靜地說著這些事情,才更讓人感覺到背後的瘋狂。

  通訊記錄的最後幾條記錄的交流內容,則是關於蒙德·霍利斯企圖交給副園長的那枚金屬小圓片。

  那東西乍一看不起眼,又小又薄,卻耗費了蒙德·霍利斯很長時間去設計製作。這枚小圓片敏感度高,能感應到時間實驗殘留的能量波動軌跡。

  蒙德·霍利斯他們在假定那個孩子沒有任何排斥反應的前提下,花了兩年來模擬時間實驗片段在他身上起效時,產生的能量波動軌跡。他們把那條波動軌跡及誤差值設定在這枚金屬圓片中,作為對照。

  只要副園長帶著這枚金屬圓片在孤兒院各個角落走一遍,就能獲取圓片附近5年內有過的能量波動軌跡,一旦有跟對照值相符的,圓片邊沿就會亮起提示光。

  也就是說,在這枚圓片的幫助下,孤兒院可以收集到一系列與那孩子相關的地點資料——他曾經在哪個角落出現過,他曾經住在哪個房間,哪個床位。

  有了這些孤兒院有登記的東西,再找那個孩子就容易得多了。

  不過蒙德·霍利斯在最後提醒道:這是最後一次明確對方身份的機會了,因為能量波動軌跡是越來越淡的,也許再過一年,甚至半年,就再也查不到對方的痕跡了。

  而一旦錯失這個機會,再想找這個孩子,可能要花費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薩厄·楊將那枚圓片拿出來,丟在操作臺上,“看後來的發展,我們似乎做了件好事,他們應該沒能找到那個倒楣崽子。這麼看來,花費了可不止五年十年啊。”

  他說話拖著調子,尾音還帶了點兒愉悅,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意味很重,要是蒙德·霍利斯站在他面前,估計能找人來跟他幹一架。

  楚斯目光還沒從螢幕那兒移開,似乎還沒回過神,只是“嗯”地應了一聲。

  “不過現在,這道題甩到我們面前了。”薩厄·楊又道。

  “什麼?”楚斯這才回頭看向他。

  薩厄·楊隔空點了點螢幕中的那句話——他是時間的一部分,最意外又最容易變化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控制,這個遊戲是做不下去的。

  楚斯立刻就明白了薩厄·楊的意思。他們現今在過去穿梭,無非是因為蔣期他們的格盤程式出了點問題。之前他們只想趕緊回到巴尼堡地底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故障的原因。但是這會兒看著這句話,他們突然就明白了出故障的緣由。

  蔣期說過,他們是時間實驗產生的一群意外,會干擾到格盤進程,所以需要進行隔離。

  現在格盤進程出問題,很可能就是收到了其他未隔離意外的干擾。

  “也對,比蔣期他們還要大的意外——”楚斯瞥眼看向那個圓片,沉吟道:“目前看來,沒有人比那個孩子更符合了。”

  薩厄·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想了想又道:“如果這樣算來,我是不是也得去隔離一下?”

  楚斯一愣,還沒來得及張口,薩厄·楊又補充道:“還有那所謂的十二個半成品。”

  “所以現在事情變得既簡單又麻煩。”楚斯接著他的話總結了一下現今的狀況,“原本我們還需要先查故障再想對策,現在已經明朗簡單化了,把這幾個意外因素找齊就行,麻煩的是,上哪兒找那些意外因素。”

  他停了一下,抬眼看向薩厄·楊:“你之前說過,太空監獄裡有一些人明顯是跟時間實驗有牽扯的,至少可以肯定那位金烏鴉就是半成品之一。”

  “沒錯。”

  “從蒙德·霍利斯和副園長的通訊來看,時間實驗團隊自從被抄過一次後,就一直想把散落的成品、半成品重新收集起來,從你和金烏鴉的經歷看來,他們挑中的地方應該是監獄,而且通訊記錄裡也說了,正在試圖往監獄安插人手。”楚斯分析道,“而另一邊,費格斯也說過,梅德拉上將他們曾經一直在暗地裡動用關係,試圖保我們這幫後輩,我想這些後輩既然包括你,那麼邏輯上應該也包括其他半成品。”

  時間實驗團隊盯著薩厄·楊他們,是因為不願意讓實驗成果脫離控制範圍。而梅德拉他們盯著這些,一方面是為了避免這些人受到實驗團隊的二次傷害,另一方面也為了避免他們被實驗團隊控制而傷害別人。

  雙方目的截然不同,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殊途同歸,都是想把成品和半成品集中在一起,放在自己可觸及的地方。

  毫無疑問,太空監獄是個極為合適的選擇。

  “如果我是梅德拉,在發現對方的打算後,我絕對不會試圖換一個地方跟對方強行較勁,容易起衝突也容易暴露。我會選擇在對方把你們聚集在一起後,在你們周圍安插我的人手。”楚斯道。

  既能達到目的,還能降低折損,一舉兩得。

  薩厄·楊挑眉道:“根據我在監獄那麼多年所看到的,我認為那位上將應該是選擇了跟你一樣的做法。”

  “怎麼?真有勢力劃分?”

  “不算明顯,但是能覺察到。”薩厄·楊道,“大部分獄警是一派,小部分是另一派,包括關押在監獄裡的囚犯,我想……應該並不全是真正的囚犯,比如第一監室的一部分。我覺得……”

  “覺得什麼?”

  薩厄·楊看著楚斯突然笑了一下,“猜測勢力劃分,不如親自上去給他們分個類,反正也是要去找那幫半成品的。但是一個一個審問太費時間了,最好能讓他們自己先站個隊。親愛的,你猜——什麼情況最容易讓他們自動分派?”

  “當然是衝突混亂的時候。”答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斯的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他差不多能猜到薩厄·楊要幹什麼了。

  更準確地說,他也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

  就見薩厄·楊把通訊器往他手裡一拍,劈裡啪啦敲了一通按鍵,接著大手一敲確定,轉頭沖楚斯一眨眼:“來吧,該你登場了親愛的長官,我幫你裹了一層偽裝,你現在發出去的指令不再是什麼86206-018了,而是50001,你自己的官方信號。”

  他說著這話時,順手又敲了敲螢幕底端顯示的時間。

  5713年12月28日,星球爆炸的第二天。也就是金烏鴉所說的,太空監獄收到50001信號源的那天。

  繞了一個大圈,沒想到當初怎麼也查不到身份的冒充者,居然就是自己。

  楚斯一臉複雜地編輯了一條即時指令,直接發送到了太空監獄的智慧系統上,要求天眼開放第一監室。

  指令顯示發佈成功的瞬間,楚斯抬頭面無表情地沖薩厄·楊道:“我發現我們兩個混在一起,人生就變得格外匪夷所思,這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誰的問題我不知道——”薩厄·楊懶洋洋地用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整以暇道,“我只知道我可以提前記上一賬了,照這個狀況看來,當初下令讓天眼那智障系統把我扔出監獄的,應該就是你本人。”

  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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