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皎潔的月亮被染黑了一半，周圍是聚集在一起的大量惡魔，黑壓壓的一片，從遠處看去簡直就像是大團大團飄在空中的黑色雲朵，整座城市都瀰漫著壓抑的氣息。

　　花子憂鬱的看著對面貌似很歡快的在挑釁的緹奇，以及這邊明顯馬上就要炸毛了的拉比，無力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所以說緹拉果然並不是毫無根據的麼。她看著跳上房簷的拉比，咬了咬牙想要一同跟上去，拉比並不是緹奇的對手，不是因為不相信他，而是她所看到的未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然而卻被身後的幸子拉住了胳膊。她奇怪的回過頭，看到幸子捂著腦袋痛苦的彎下了腰，拽住她袖子的手也因為過於用力使得關節間隱隱泛白。

　　「沒事吧？」她扶住她的身子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事啾…快點…快點離開這裡，伯爵大人正在聚集所有的惡魔啾……」幸子努力的辨認著傳達到腦袋裡的打量信息，斷斷續續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她聽到後抬眼向前方望去，大量的惡魔都飛往了一個地方，並且慢慢組成了一個巨型的惡魔……離開什麼的，完全沒可能吧。她一邊扶著幸子，一邊望向周圍，希望可以找到一個不會被攻擊到的地方。

　　「花子桑…麻煩你把大家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和書翁去對付那個大傢伙。」克勞利露出尖牙，走到前面向她說道。

　　「好，請務必小心，那傢伙好像很硬，弱點在頭部…」

　　「謝謝。」克勞利點點頭，和書翁一起衝到前面去了。

　　花子扶著幸子，米蘭達、李娜麗以及三個水手跟在後面，幾人一起向著不遠處的一棟平房走去。推開看似廢棄已久的木門，她抬起手揮了揮撲面而來的塵土，飄揚在空氣中的灰塵散盡後，這才看清楚整個屋子的格局，大概是廢棄已久的庫房吧，她想著。側過身等所有人都進來後，迅速的關好了門。

　　她回過頭看著雙眼的眼白已經開始逐漸被黑色浸染的幸子，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不想讓她死。就算是惡魔，也不想讓她死。就算會失去理智攻擊他們，還是不想讓她死……

　　而另一邊，緹奇正在悠閒的躲著拉比的攻擊，利用自己的能力在屋頂上、牆壁中、空中來回不斷的，再加上時不時的出言諷刺兩句，看上去格外的輕鬆：「啊咧咧，少年，沒有小花在一旁幫忙你就變得這麼沒用了麼？」他一邊用迪茲擋住拉比的錘子，一邊抬腿踹向他的腹部。

　　拉比側身躲開沒有出聲，只是攻擊變得越發凌厲了。老實說他到現在也無法相信小花真的喜歡過這個惡劣的傢伙，但是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一時也拿不準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如果不把這個人暴打一頓的話，實在是難消他心頭之恨。

　　拉比的「聖潔」是屬於遠距離攻擊的武器，近身戰於他而言並不擅長，但是緹奇的步步緊逼令他沒有一點機會和這傢伙拉開距離。再一次被甩到不遠處的房頂時，他揉著磕痛的腦袋爬起來時，聽到上面的緹奇愉快的自說自話著：「這可不行啊，小花可是我的喲~」

　　「可惡…」拉比扶著錘子站起身，剛想發動攻擊，環顧四周，卻發現緹奇的身影再次消失了，因為可以隨意的穿牆而過，這裡的成片建築就成了他最好的掩護。拉比氣憤的狠狠磨牙，緹奇消失了，但是他放出的地獄蝶卻依舊成片的圍在他周圍，他一邊揮舞著錘子一邊頭疼的想著接下來的對策，這樣下去的話根本就是沒完沒了啊。

　　「背後出現空隙了哦。」

　　「糟糕…」聽到突然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拉比快速地轉過身，卻還是因為躲閃不及被緹奇手上的武器一下打飛了出去。

　　「啊——咣！」

　　「啊！！」

　　前一聲是拉比抱著錘子在空中飛了很遠最終砸穿屋頂落到了地上的重音。後者則是被突然從天而降到自己身前的拉比嚇到跳了起來的花子發出的尖叫。

　　「你在幹什麼啊白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屋中的書翁不客氣的衝他吼道。

　　「別這麼說嘛…那傢伙有點棘手啊……」拉比看清面前的同伴後，從地上爬起來尷尬的笑了笑，有些委屈的解釋著。

　　正當眾人對著外面四處亂晃的巨大惡魔發愁時，之前去對付惡魔的克勞利搖搖晃晃的扶著牆走了回來。因為貧血而導致的頭暈目眩，全身無力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一大半。

　　幸子看著他眨了眨眼，在聽到克勞利發動「聖潔」需要吸惡魔的血時，她大方的背過身露出自己的脖子：「想要血麼？那就來吸吧啾。」

　　「小美助？」米蘭達看著她和平常無異的神情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如果這樣能讓你恢復戰鬥力的話，那就來吸吧啾，來。」她認真的解釋著，說完又將肩膀往他嘴邊送了送。

　　克勞利愣了愣，隨後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張開嘴露出尖牙，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一臉痛苦的轉過身走到了遠處：「不行…」

　　「為什麼啾？」幸子奇怪的問道。

　　「不能吸同伴的血…」克勞利難受的背對著她緩緩的回答。

　　「同伴？……」幸子歪著頭想了想，隨後整張臉龐都紅了起來，連連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臉傻笑著，受不了的慌張的飛速擺著手，「別…別這樣啾……我可是惡魔啊啾…」

　　「啾，和我出來一下。」花子在一旁看著害羞的幸子，忽然拉過她向著外面走去。

　　「怎麼了啾？」走到外面後幸子撓了撓臉，一邊努力給自己的臉頰降溫一邊問著。

　　「你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她開門見山的問道。

　　「咦？？你知道？！」幸子聽到後先是驚恐的向後猛跳了一大步不可思議的叫出聲來，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沉了沉眼眸，有些低落的開口，「沒有多長時間了…大概，很快就不行了吧啾……」

　　「沒有什麼可以解決的辦法麼？如果可以盡快找到庫洛斯元帥的話…」她皺起眉，雙手扶上她的肩膀努力的思考著對策，如果她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的話……

　　「沒辦法的，伯爵的能力太強大了，我大概很快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說到這裡她有些力不從心的垂下了腦袋，但是很快又振作了起來，雙手握拳安慰道，「不過別擔心，瑪麗安給我的身體裡安了只要一起殺意就會自爆的裝置，所以一定不會傷害你們的！」

　　「……白痴，根本就不是那種問題啊。」她頓了頓，最後踮起腳摸了摸她的腦袋洩氣的說道。為什麼不會怨恨和委屈呢，明明那個人只是把你當做工具一樣的存在而已，為什麼到最後還在為只是剛剛見面沒多久的我們著想呢，這種傻到不要命的善良，真是，最討厭了啊……

　　回到屋裡後，幸子建議由自己帶著他們飛到惡魔的頭部，這樣就方便進行攻擊了。

　　花子站在角落裡，看著她變身後帶著拉比、克勞利和書翁向著不遠處的惡魔飛去的身影，心情忽然變得沉重了下來。手裡還拿著她離開之前讓她轉交給克勞利的三瓶血液。即使能夠知道未來，卻依舊沒有去改變的能力。明明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在相處時去關心在意對方的心情，然而就算不希望面對事實，未來也不會按照自己想像中的去發展。嘖……她靠著牆壁感嘆道，從某方面來講，現在在這裡的是她，而不是美玲，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知道未來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去看著它發生…總覺得是件很苦逼的事呢。

　　「花子桑…」米蘭達收回看向空中的目光，轉過頭來猶豫的問她，「不是可以預測未來的事情麼，那他們……」

　　一旁的李娜麗聽到後也轉過了身，有些期待的看著她。

　　花子眨了眨眼，隨後歪著頭摸了摸頭髮笑道：「放心吧，大家都會沒事的。」只不過，幸子從來都不在「大家」的範圍裡罷了，你們都會沒事的，因為，你們可是這個世界裡的主角啊。她才不是在抱怨什麼命運的不公平呢，只是替幸子，替小美助，替啾，覺得有點不公平而已……

　　安靜的看著幸子被惡魔攻擊得七零八落，最終在半空中爆炸，然後那幾個人義無反顧的衝向前去，她不禁壞心眼的想，如果死掉的不是幸子，而是米蘭達，或者是李娜麗呢，他們還會說著什麼「不要辜負她的心意」然後繼續向前衝去麼。不可能的吧，說什麼是同伴，其實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吧，她也是，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人而已，而且還和諾亞有關係……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個旁觀者而已，就算身為驅魔師，和他們站在統一戰線，為著同樣的目的努力，她也始終無法融入這裡。

　　現在回過頭想想，當初和緹奇在一起的那幾年，有那麼多的機會，為什麼沒有再試圖逃跑呢，如果，如果能再堅持一點就好了，如果能再現實一點就好了，那麼事情，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吧。

　　殺了他，不論用什麼樣的方法，殺了他，在那之後他們也就算是各不相欠了。或許她會繼續去找回去的路，或許會繼續當她的驅魔師保衛世界的和平，或許怎麼樣都好，她只是對於，對這個世界對這裡的人居然產生了期待的自己，有點失望而已。如果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因為渴望被認同而試圖去靠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