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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系男觀察日誌》第43章
☆、Chapter42

  她是我們家的,記住了。

  計言十還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就看到金毛溫順地蹭了蹭慕衡的掌心,神態頗為親昵。

  「這是我家的狗。」慕衡又站直起身,目光看著不遠處的老人,側目對她說,「那是我外公。」

  「!!!」計言十傻在了原地,「這才在一起第二天,你就把我介紹給你家狗認識啊!」

  這話雖沒錯,可慕衡聽著總覺得挺彆扭,好笑地低眸瞥了她一眼,就上前去跟外公打招呼,而那條金毛犬聰聰搖著尾巴跟在他身後。

  她看到兩人說了幾句,就朝自己這邊看過來,老人家的臉上洋溢著欣慰慈祥的笑容,頻頻點頭。

  她沒經歷過這種事,也學不會和長輩相處的門路,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兩條腿都僵硬了。

  現在怎麼辦,該不該上前去打招呼?上去會不會顯得很多餘,不去又會不會很失禮?

  計言十正糾結著to be or not to be的大問題,就看到慕衡跟外公道了別,又朝自己走了過來。

  老人牽著狗離開前,隔空朝她揮了揮手。

  計言十這才找到了臺階似地,佯裝嫻淑地點頭微笑,揮手道別,暗自鬆了一口氣。

  **

  「怎麼會碰到你外公的?他知道我們的關係嗎?我沒去打招呼不要緊吧?……」計言十還驚魂未定,拉著慕衡問東問西。

  她平日裡永遠都是一副藝高人膽大的樣子,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慫了。

  慕衡過去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她的手心裡直冒冷颼颼的濕氣,他詫異地低眸觀察她:「你就這麼害怕?」

  她把頭點得跟撥浪鼓似地:「怕,真怕。」

  他又好笑地問她:「怕什麼,狗,還是我外公?」

  「都怕。」她老實交代,「你剛才和你外公說什麼了?」

  「和對聰聰說的一樣。」

  她會意地抿著唇笑了,並不信他的鬼話:「還說了什麼?」

  「我外公說你長得漂亮,看起來很乖。」慕衡特地把「乖」字的尾音拖長,戲謔地朝她微笑。

  計言十當然知道他笑容裡的深意,他笑她明明是個瓜娃子,偏偏就長了張乖乖牌的臉。

  於是她得瑟道:「這是天生麗質,不服來辯。」

  「我服。」他點了下頭配合她的滿口胡言,繼續說道,「我外公還叫我有空帶你回家。」

  「……」這下她徹底懵了,怔怔地看著慕衡的眼睛,企圖從裡邊看出點玩笑的意思。

  「害怕嗎?」

  她窮點頭,說不出話來。

  「那以後再說,我也覺得太快了。」慕衡摸了摸她的腦袋,動作就跟剛才摸狗頭一樣溫柔。

  她戰戰兢兢地杵在原地,緊張地問他:「不去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他說,「等你做好了準備再去。」

  他的這般體諒卻讓計言十猶豫了,她有些內疚,甚至還有些生悶氣的,怨自己不爭氣。

  **

  兩人沿著岸邊緩緩漫步,良久沒有開口。

  周遭是熙熙攘攘的喧囂,眼前是蜿蜒綿長的蘇州河畔,天色漸晚。

  望著眼前繁華的景色,她忍不住隨口哼了起來:「愛只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只是愛~~~」

  「……這什麼歌?」慕衡低眉瞥了她一眼。

  「《蘇州河》。」

  「有這歌?」

  「當然有啊,大神,你out啦~」計言十配合腳步大幅度晃著他的手,肆意嘲笑著他。

  這點慕衡倒是不否認:「嗯……繼續唱。」

  她的聲音多了幾分輕快,朝著黃昏的河畔淺吟低唱起來。

  愛只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只是愛。

  碧空盡的深處誰也不曾存在,追懷追懷,還逃不過要置身事外。

  **

  夜幕在不知不覺中降臨的時候,計言十正趴在欄杆邊看著往來船隻,慕衡始終站在她身後。

  他不太愛開口閒聊,不過和她在一起時已算配合了。她想到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跟他說,流行音樂、動漫人物、真人秀節目……他耐心地聽她滔滔不絕,即便這些是他完全不感興趣的東西。

  後來計言十說累了,轉身背靠著欄杆,面朝著慕衡,忽然在昏黃的燈光下說起她很少對人提及的話題:「慕衡,你別怪我,我不是不願意跟你回家,只是不習慣,總覺得和家人相處是一件很彆扭的事。」

  「怎麼了?」他饒有興致地注視她,附近往來的人很少,他似乎可以聽到計言十的心跳聲,在這個靜謐的夜晚。

  她低著頭,過往的片段如走馬燈般閃過,「我十八九歲的時候爸媽正式離婚,實際上在那之前已經鬧離婚鬧了好多年了。他們互相看不順眼,成天變著法子給對方找不自在。跟我也沒什麼深厚的情感,離婚以後就把我扔給奶奶了。記憶中他們從來都是這樣冷漠,不像別人家的爸媽,知冷知熱得關心著孩子,生怕凍著餓著。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離婚以後我也沒怎麼傷心。」

  慕衡的目光從專注轉為柔和,眼底有藏不住的複雜情緒,語氣極盡溫柔地附和道:「嗯,小言十很堅強。」

  「那是~~我以前高中有個同班的女同學,也是家裡頭鬧離婚,要死要活的。又快高考了,班主任成天往她家裡跑,解決各種家庭糾紛,還叫我們平時多陪著她,省得她一個人想不開。有什麼想不開的呢你說?像我就很想得開,我不喜歡讀書,就問我爸要了錢學畫畫。不想考試,就跑去和我媽說想去日本學漫畫。我還以為她會揍我一頓,罵我崇洋媚外,或者不務正業,結果她當時什麼反應來著?」計言十皺著眉頭認真回憶了一下,「對了,她說,『哦,去吧,缺錢花就問你爸要。』」

  「……」他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樣冷漠的母親,也不知道計言十究竟是怎樣在這種家庭裡養成這樣開朗的個性。

  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具體是怎樣,只覺得心口悶悶的不舒服。他突然很想抱抱她,實際上他也這麼做了。

  計言十知道這個擁抱是他無聲的安慰,不過她可沒覺得自己可憐,小臉埋在他寬廣的懷裡不安分地蹭了蹭:「後來我爸知道後就說我媽站著說話不腰疼,吵著讓我媽來負擔我的學費。我媽當然不肯了,兩人就把我當成爛攤子一樣推來推去,誰都不想管。」

  「那你怎麼辦?」

  「我就在日本的餐廳裡打工賺生活費,每天很晚才回家。有天晚上在路上遇到幾個喝醉酒的不良少年朝我吹口哨,嚇得一路狂奔逃回家了。那時候和孫澤談著,他知道這事以後打死也不肯讓我去打工了,不過他也是學生,沒什麼收入,所以他想去打比賽,贏點獎金給我……」

  慕衡沉默不語,只覺得心下隱隱作痛。半是為她受的委屈而心疼,半是為她和孫澤的過去而悶悶不樂。

  可偏偏孫澤是這段故事裡無法避開的篇章,即便他不去問不去想,也無法抹去這段歷史。他沉靜地看著遠方,夜晚河面上倒映著的萬家燈火。這世界那麼大,誰沒有個難以言說的過往。

  「你想什麼呢?我說起他,你不開心了嗎?」計言十從他的懷裡抬起頭觀察他,靈動的大眼睛無辜又惹人憐,她極少有這樣溫婉柔弱的時刻。

  「沒有,我在想,如果那時候先認識你的人是我,又會怎樣。」他這樣清冷的人,居然難得得幻想起了時光倒流這種沒譜的事。

  計言十卻頗有興致地問:「會怎麼樣呢?」

  「剛上大學的時候打半職業得了幾個獎,不過那時候的比賽獎金不算多,估計不夠你在日本的開銷。」他的大手始終覆在她的後腦勺,順手理了理她的頭髮,平靜地分析起來,「不過我平時不怎麼花錢,存款好像有不少。」

  「聽你這意思,是想包養我啊?」計言十「噗嗤」地笑了出來,「Mul大神?」

  慕衡聽得出她玩笑的語氣,可還是認真點了點頭:「是啊。」

  言十躲在他溫暖的懷抱間,唇畔不自覺揚起弧度。他的胸膛很溫暖,心跳聲穩健有節奏。

  她又悄悄告訴他:「不過,如果那時候就認識你,我肯定在那兒待不下去,天天吵著要退學回國。」

  「也是,你太皮了。」

  「不過都回不去了,想這些也沒用~」計言十感慨著,環在他腰上的小手下意識緊了緊,「反正我覺得現在很好。」

  「嗯,現在很好。」他又重新微笑起來,沒來由地想起她剛才輕聲的哼唱。

  愛只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只是愛。

  他想要給她的,或許只是世間最平凡的東西。

  可他甘願將這份平凡的感情,絞進永不停歇的時光巨輪中。

  **

  計言十很苦惱,她已經連續一個多禮拜沒更新漫畫了。

  她天天躲在慕衡家裡畫插畫,根本不敢打開微博。小桃花揚言已經集結了全班同學,要一塊來她家裡催更。

  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自從和慕衡的關係進了一步之後,她就不敢再畫《秀恩愛的一百種死法》了。

  沒別的,就是突然怕死了。

  怪只怪先前下手太狠,漫畫裡的主角一個死得比一個慘,現在她走到哪兒都能聯想起漫畫內容。

  有個經典的恐怖片系列叫《死神來了》,裡頭的人就是走到哪兒都能花式出意外,畫面血腥得讓人無法直視。計言十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可能自己真的太缺德了,很怕突然來個現世報,走在路上被鯊魚吃了,或是睡覺的時候被磚頭砸死?

  就和她系列惡趣味漫畫的宗旨一樣,一切皆有可能。

  於是她幽幽地躲在慕衡家的地板上,抱著個畫本亂塗亂畫,沒過多久就畫出了個新的小故事,傳上網跪求讀者暫且收起殺意。

  故事的名字也很愚蠢,叫《四嬸來了》,一股濃濃的山寨風撲面而來,她管這叫鄉村倫理懸疑恐怖漫畫。

  「這什麼鬼?」慕衡抽空看了一眼。

  「我的新作品~」計言十得意地為他介紹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講的村口四嬸的故事,她被雷劈了以後,開始有了陰陽眼,每天一睜眼就看到滿屋子的鬼在等她起床……」

  「……」他現在覺得自己也被雷劈了,有些後悔多嘴問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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