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簡單地介紹了一番之後，計言十示意服務員上菜。

　　計言十原本想著要緩和兩人關係，可譚希那頭居然多帶了個人，還是個男人。

　　她不敢抬眼看對面美如畫的場景，但也感受到了涼颼颼的陰風。

　　洛梓信八成得恨她入骨了。

　　而譚希那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她一個人悶頭往醬油裡猛加芥末醬，不知道是想嗆死在場的哪一位。

　　言十瞧這架勢，嚇得瑟瑟發抖，在桌下輕輕拽了拽慕衡的衣角。

　　他看出了她的求救信號，但這種事情，他到底愛莫能助。淡淡的眸子瞧了她一眼，無聲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在這期間整個包廂的氛圍尷尬到了極點。五個人坐在榻榻米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譚希和洛梓信兩位冤家，他們當中隔了個宇天卿，互相不搭理，暗地裡各懷鬼胎。

　　而被夾在當中宇天卿卻絲毫不知情，還時不時地跟譚希搭話，一口一個親昵的「希希」。

　　從聊天內容當中其他人才得知，宇天卿最近接了部戲，剛好譚希的師傅是製片，就讓她來找他經紀人接洽一些瑣事了。兩人認識有一周了，事情沒談到點子上，每天淨四處吃喝玩樂來著。

　　原本就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的飯局一觸即發。

　　於是計言十只好訕訕地自行開口緩解氣氛：「宇先生，我前兩天還看到你演的電視劇來著，就是那個《哪個刁民不害朕》，可好看了！」

　　一提起他的得意之作，宇天卿瞬間就嗨了：「計小姐好眼光啊！我最愛的也是這部作品！！」

　　譚希撐著腦袋，眼皮不耐煩地耷拉著，「喂，你好像就這一部作品吧……」

　　「希希，你別戳穿我嘛~！」好歹也是個明星，宇天卿幼稚得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譚希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多講。

　　桌上的兩個男人都死氣沉沉的，計言十又試圖把慕衡也拉進他們的話題：「大神，你看過這部劇沒有？講的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皇帝，一個人對抗整個朝代刁民的故事。」

　　講完後宇天卿得瑟地湊過去，手指著自己，不要臉地對號入座：「我就是那個年輕帥氣的皇帝~」

　　「……」慕衡的反應和洛梓信如出一轍，都不怎麼想接茬，巴不得假裝不認識這倆人。

　　「希希，你怎麼光調蘸醬不吃啊？」宇天卿夾了片三文魚到譚希碟子裡，「剛才不是說想吃三文魚的嗎？來，趁熱吃。」

　　「……」一句無聊的冷笑話把全場都速凍了。

　　言十玩味地看了看兩人，再心虛地看向洛梓信，他那臉色，比餐桌上的秋刀魚臉還要難看。

　　而譚希也神色陰沉，這時候她還哪有心情吃東西，隨手夾起三文魚就往調料裡猛蘸。

　　完了以後洩憤似地一口塞嘴裡，又被嗆得忍不住流下了作死的眼淚。

　　宇天卿就近給她遞了杯水和紙巾，譚希喝了兩口水，總算緩過一口氣來。

　　「芥末無情人有情。」這時候久未開口的洛梓信佯裝微笑地總結道，被譚希狠狠剜了一眼。

　　「這位兄台說得好！」完全不知情的宇天卿豎起大拇指點贊，「人間自有真情在，你上山來我下海~~」

　　「你下海？」譚希冷笑道，「誰願意看啊？」

　　宇天卿這回傻了：「……希希你是女孩子，能不能別這麼齷齪！」

　　「我說什麼了？」譚希裝糊塗地笑笑。

　　計言十也跟著誇張地笑了幾聲，她其實並不覺得好笑，但理智告訴自己，要抓住任何一個緩解氣氛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餐桌氛圍輕鬆了一些，洛梓信又好死不死地補了一刀：「呵呵，女孩子。」

　　言十第一時間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可還是為時已晚，譚希已經瞬間板起了臉。

　　「你什麼意思洛梓信？」她一拍桌子，轉身正面朝著他，「有什麼看不爽的請直說好嗎，少在這陰陽怪氣！」

　　「我有什麼可不爽的，和我有個半毛錢關係？」洛梓信冷笑一聲，嘴上說沒關係，卻還是忍不住一吐為快，「今天約會個IT男，明天招惹個小明星，你譚希也是夠可以的。」

　　譚希緊咬下唇，冰刀一樣的眼神瞬間飛向對面的計言十。

　　言十被這突然不受控制的局面給嚇懵了，兩隻手擺在胸前拼命地搖。但也已經無濟於事，譚希認定了她就是叛國漢奸：「呵，計言十，你倆還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狼狽為奸啊。」

　　「我、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她這會兒的辯駁已經顯得蒼白而無力，著急地看著譚希，「別生氣啊姐姐……」

　　夾在當中沒心沒肺的宇天卿這才察覺到周遭漸次彌漫的火藥味，戰戰兢兢地插嘴問道：「你們怎麼了……」

　　譚希冷冷地諷刺了一句：「沒怎麼，看到某些人，突然覺得反胃想吐。」

　　「你確定自己不是胃口太大吃了太多才反胃的？」洛梓信也不服輸，暗諷她野心大。

　　「你給我少說兩句！」計言十拼命朝洛梓信使眼色未果，只好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你自己也有問題，就別怪人家跑去相親的事了吧！」

　　「好，都是我的鍋，行了吧？」洛梓信也開始跟她置氣，「呵呵，什麼貼心紳士，端茶又倒水的，說白了她不就是喜歡那種人傻錢多的小白臉麼？讓她去找啊~」

　　言十眼瞧著局勢快控制不住了，夾在當中戰戰兢兢安慰道：「譚希你別生氣啊，他就是嘴賤……」

　　「你閉嘴！」

　　「你閉嘴！」

　　兩人異口同聲地吼了她一句，嚇得她一哆嗦，往慕衡身邊縮了縮。他本不愛管人閒事，眼見了這麼激烈的場面也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垂著暗含深意的眸子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少說兩句。

　　洛梓信和譚希吼完計言十，就一前一後奪門而去了，而宇天卿整個被嚇呆了，尷尬地說：「我經紀人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而計言十也被兩人吼傻了，怔坐在原地良久，才緩緩對慕衡開口：「大神，你說的沒錯，我真不該多管別人閒事的。」

　　原先那樣伶俐的一個人，此刻眸子裡充滿了驚嚇和挫敗感，她的話語淡淡的，像隻受傷小狗的嗚咽聲，猝不及防地撩動了他的惻隱之心。

　　於是他輕輕頷首，說：「嗯，以後我看著你。」

　　她心情很差，沒發現他簡單的話裡暗藏的微妙變化。

　　**

　　一大桌子幾千塊錢的日料算是這麼浪費了，包廂裡僅剩的兩人也食之無味，被剛才那麼一出鬧得沒了食欲。

　　計言十開始有些後悔間接敲了慕衡這頓竹杠，回家的路上，她心裡過意不去，總想著法子跟他搭話。畢竟她這一下子就得罪兩個朋友了，她可不希望連慕衡也搭進去。

　　可他到底挺淡定的，剛才的鬧劇結束以後也沒怎麼吃東西，為了給副駕駛喋喋不休的那人減輕一些負罪感，就微微側過臉對她說：「我今晚會直播到半夜，待會兒回去給我煮碗味增烏冬面？」

　　「好啊好啊！」她這才覺得找到了些許方向，即使不是心安理得，好歹也寬心了些，拍著胸脯保證，「別說是今晚了，以後你每晚直播，我都給你煮夜宵！」

　　說完，她還一本正經地掐指給他算起來，自己要煮多少碗烏冬麵才能彌補他今天的損失。

　　「我都說了那沒什麼。」慕衡輕歎，「你還是花時間想想今天的事怎麼收場吧。」

　　「……我頭疼！我覺得我可能要舊傷復發了，我不能再想了！！」她還真捂著腦袋故作痛苦狀，倚在車窗上悄悄側過眸子看他，像個做錯事怕被責罰的孩子，胡亂地扯著爛藉口。

　　可就算他不問，這爛攤子還是擺在眼前，即便是腦袋真裂了也逃不過去。

　　兩個她最要好的朋友，被她搞得大吵了一架，還頗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整個局面就跟團亂糟糟的毛線球似的，她就算想收場，也得先琢磨琢磨從哪裡下手吧。

　　於是她試著打了譚希的電話，關機。

　　她又打了洛梓信的電話，關機。

　　都這時候了，兩人倒還是挺默契。

　　**

　　這天晚上，Mul神的直播間裡蹦出了一隻淺灰色的貓。它踮著腳尖肆意在他身後來去踱步，似乎它也知道那裡有個攝像頭，正有幾萬個觀眾通過那東西瞧著它。

　　而它的主人正在廚房裡忙活著，香菇、筍片、洋蔥絲、豆芽、海帶……反正家裡有什麼，她就往面裡扔什麼。把蔬菜一起放進味增湯裡煮熟，再加上提前用開水泡開的烏冬麵，整個廚房已經香氣四溢。

　　而慕衡不動神色地站在廚房門口圍觀她嫺熟的動作，唇畔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

　　「你怎麼來了？」計言十轉過身，雙手習慣性地抹了抹圍裙，詫異地問他，「一局打完了？」

　　「嗯，休息會兒。」

　　「正好，麵馬上就能吃了，你先去桌上等會兒。」她指了指客廳裡的餐桌，整得跟這是她家一樣。

　　「你那隻貓……叫什麼名字？」他眉眼微蹙，忍不住開口問道。

　　剛才在直播間和隊友語音的時候，他總覺得那只貓時不時地朝他看過來，那眼神怪怪的，彆扭得很。

　　「小……」言十剛想開口，看到慕衡的一瞬間就慫了，忍不住把「Mul」給生生咽下去了，「小叮噹。」

　　她的樣子顯然藏著小心思，不過好在他不是愛深究的人，隨意地「嗯」了聲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