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謝博遠不敢置信他到底聽到了什麼,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就算葉維西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為才剛剛新人出道的陸源爭取到試鏡魏導重要角色的機會,更何況葉維西明知自己也在爭取這個角色。
“你在開玩笑嗎?”謝博遠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質問道。
陸源插入道:“我的確是來試鏡樊淩雲的。”
一定是葉維西故意這樣做,來挑撥他和陸源的關係!謝博遠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化作實質,恨葉維西怎麼如此不懂事,爭風吃醋到這樣的大事正事上來。
秦墨陽臉上笑容不變,仿佛一點也沒有感受到謝博遠的怒意一般,緩緩道:“演了這個角色後陸源就能一步登天,既然你把他託付給我,我當然要傾盡全力地打造他。”
謝博遠臉色驟然陰沉,顧不得現在還有許多外人在,就一把反絞住秦墨陽的雙手,把他往自己的保姆車上拖。
秦墨陽出身世家巨富,從小就接受防身術訓練,其格鬥更是受過名師指導。他穿越前之所以會被別人綁架成功,除了自己本身美色輕敵誤中陷阱外,主要因為綁匪請動了畢業于委內瑞拉獵人學校的頂級雇傭兵。
謝博遠雖然學過一些散打,為了拍戲也短暫培訓過中國武術,但在秦墨陽眼裡不過是花拳繡腿,一米八七的塊頭也只是多些無用的蠻力的罷了。
但秦墨陽並沒有反抗謝博遠的動作,反而頗為順從,在陸源想要跑來阻止的時候,更是對著陸源狠狠一瞪,眼中情傷難掩。
陸源的腳步驟然停下,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他有什麼資格,他有什麼立場?
可是,他本來就不是好人啊。
陸源低下頭,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更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博遠剛剛把秦墨陽拉上保姆車,助理們見狀都紛紛退了出去。
等門落下的那一刻,謝博遠抄起了黑色皮帶,啪地一聲,謝博遠猛然摔倒在地。
事情發生的太快,謝博遠根本來不及反應,等他慌忙抬起頭,就看到秦墨陽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的正是那根黑色皮帶。
秦墨陽的手指輕輕在皮帶上劃過,神情溫柔,“家暴嗎?”在說出嗎字的那一刻,皮帶狠狠落在了謝博遠的皮肉上,致使謝博遠發出一聲悶哼。
秦墨陽用的是巧力,一皮帶打下,謝博遠的衣服都沒有皺起,皮肉更是沒有裂開,可皮膚下卻迅速充血淤青,傷筋動骨遠遠勝過皮肉之痛。
“葉維西,你瘋了嗎?”謝博遠壓低聲音怒嚎道,可他無論怎樣滾動都躲不開秦墨陽的鞭罰。
每當謝博遠非常努力地想要站起身時,膝蓋手腕處就會挨上數鞭,疼入骨髓,但他卻不能叫喊痛呼,一旦被外人看到,後果不堪設想,必將成為各大八卦新聞的頭條。
【宿主身為賤受竟然故意傷害渣攻,違抗任務主線,屬性值加一百點,達成初步成就(隱藏)一朵雛菊露凝香(隱藏)。】
秦墨陽皺了皺眉,他雖然對系統所謂的屬性懲罰毫不關心,可是聽到達成初步成就的時候,心中難以抑制地有了一絲警惕感,但身體並沒有任何的不適與變化,他最終將這股感覺強壓了下去。
“我的確是瘋了。”秦墨陽眼中笑意愈深,皮帶更加狠辣地抽成謝博遠的身上。他雖然渣,雖然騙人感情,但從未對任床伴施暴過。
等到把謝博遠抽到快要站立不能,秦墨陽才放下皮帶,穿著厚底皮鞋的腳輕輕碾在謝博遠的手腕上,半蹲下身,想要抬起謝博遠的下頜,可手伸到途中,卻猛然甩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道:“髒。”
如果說才開始葉維西的反抗,甚至將自己一舉潦倒奪過皮帶,讓謝博遠震驚的話,後面無數次的鞭打,已經徹底將謝博遠的思維打亂,甚至覺得眼前的葉維西說不出的陌生,他從未想過葉維西也會有反抗的一天,甚至還會將自己打得慘不忍睹。
這、這不是葉維西!
秦墨陽的腳尖挑起謝博遠的下頜,雙眼微眯道:“我最初實在不明白,小西為什麼會喜歡你這樣一個渣滓,為你付出一切,連家暴都不肯離開。”
“小西?”謝博遠感覺自己呼吸間都是血氣,眼前人明明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軀,可性格氣質卻截然不同,這個人簡直就是惡魔。他想到了兩年前拍的一部文藝片,自己扮演的主人公,有著三重人格,難道葉維西也得了人格分裂症,可葉維西什麼時候分裂出了這樣一個人格?他之前竟然從未察覺到過。
還是這個人格潛伏在葉維西的身體中,直到今天才爆發出來?
“後來,我漸漸看明白,想明白了,因為他愛得太深,把你看做了一切。人把自己放得太過卑微後,哪怕對方的一丁點好,都會無限放大,慢慢地,把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一切自己的生活,都狹隘在了渴求一點點回應的天地裡,最終變得生命都由另外一個人主導。”
秦墨陽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仍然是舒緩而帶著笑意,可這樣的笑意下卻有難以掩蓋地悲涼。
這些悲涼化作利刃一點點刺進謝博遠的心臟裡,讓謝博遠想起了曾經天真年少的日子,想起了被父親發現後毅然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想起了漏雨的小屋,餿掉的饅頭,想起了自己發誓一輩子對葉維西好的誓言。
那些,早已經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半響後謝博遠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葉維西臉上的傷疤就驟然闖入了謝博遠的視線,那道疤痕將這張臉的美感破壞了大半,而且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自己,當初得自己是多麼的沒有擔當。
葉維西其實根本沒有這個變態人格說的那麼愛自己,真的愛地卑微到骨子裡去奉獻一切,又怎麼可能衍生出這樣可怕的第二人格?有外因才會有內果。
比如這道疤痕,葉維西難道不知道有多醜陋嗎,現在的技術完全可以去除掉,卻不去去掉,分明是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讓自己內疚。
連愛都這樣算計,這份愛情還純粹嗎?
想到這裡,謝博遠腦子裡又浮現出陸源的身影,清俊得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與葉維西十八歲時三分相似的樣貌,乖巧純潔卻又不失銳志,這才是該被自己珍愛著的少年。
陸源太單純了,才會被這個變態第二人格騙來試鏡《仙問》男二,若非自己這麼聰明,恐怕就會如了第二人格的願,誤會他了。
更何況,他又沒有背叛他們的愛情,他珍愛陸源不也是為了追尋曾經的美好嗎?
這種話,謝博遠對著葉維西說過無數次,卻一點都不敢在第二人格面前說出,害怕這個第二人格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謝博遠內心的祈求終於上達天聽。
葉維西突然閉眼抽搐起來,等睜開眼時,先前可怕的黑暗氣場已經蕩然不存,回到了謝博遠最熟悉的模樣。
玩夠了,嚇夠了,打夠了,秦墨陽又裝回了記憶中葉維西面對謝博遠時溫柔隱忍的樣子,趕緊扶起謝博遠,疑惑地問道:“博遠,你怎麼會躺在車上?”雙手手握住謝博遠受傷的手臂,立刻讓謝博遠痛得差點嗷嗷叫喚。
秦墨陽眼中露出擔憂,“博遠你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快脫下讓我看看。”
謝博遠哪裡敢,把秦墨陽的手拂開,後退一步道:“我沒事,你先帶陸源去試鏡吧。”
謝博遠實在是被打怕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將葉維西的第二人格激怒出來,原本想喝令葉維西帶陸源回家去的,可話到嘴邊卻生生改口,怕做出脫離第二人格安排的事情又會被揍。
秦墨陽有些遲疑地問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也看中了《仙問》男二的角色,畢竟我們已經許久沒有長聚過了。”秦墨陽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卻仍然照顧謝博遠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到:“要不我還是先帶陸源回去吧?”
“不用,”謝博遠不愧是三獲影帝的原文正牌攻,被打成這個樣子,仍然硬撐著裝作無事的樣子與秦墨陽一起走出保姆車,自通道:“這個角色非我莫屬,沒有人可以勝過我。源源留下來可以學習下前輩們的演技,還能在魏導面前刷下臉。”
恰在這時,魏導的助理出來通知道:“陸源,試鏡。”
所謂單獨試鏡,並不是指全天指試鏡演員一人,而是擁有可以一個人在房間裡試鏡的待遇,不用跟人擁擠,不用拍排著長長的隊,也不用被人圍觀,這樣更加有利於演員的發揮,節約彼此時間。
但是,這樣的待遇只有大牌才有。
可現在,陸源卻靠著金牌經紀人葉維西破例。
陸源走過長廊,享受著眾人矚目的目光,無論是嫉妒不甘羡慕都被他甩在了身後,這是他一直渴望的。可一想到葉維西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謝博遠,陸源的所有興奮與驕傲就都被妒火燒滅,只剩下濃濃苦澀與恨意,以及越發堅定向上爬的心。
怎樣才可以爬到謝博遠的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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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源畢竟是個新人,只拍過幾部偶像劇,還都不是主角,哪怕有秦墨陽的臨時指點,演技又能好到哪裡去。
縱使機會擺在眼前,可是當看見導演那雙不耐煩的眼睛,陸源的心一瞬間沉入穀底。
隨即,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響起,“謝博遠,試鏡。”
秦墨陽對魏超膀道:“魏導,他們兩人都是我的簽約藝人,謝影帝想給陸源上一堂演技課,可不可以通融下,讓陸源等謝影帝試鏡完再走。”
魏超微微點頭。
謝博遠的演技果然有些分量,單純從專業角度來講,連秦墨陽都有些嘆服。
明明謝博遠的長相是不符合小師弟的,可是那股子前期寬仁天真,後期囂張狠戾卻演得入木三分。
謝博遠試鏡的片段比陸源難得多,可效果卻極好,連魏超都滿意地拍起了巴掌道:“影帝果然是影帝。”
謝博遠微微欠身道:“魏導您過獎了。”眼中卻是毫不掩飾的鋒芒自信。這個角色,是他邁向國際影壇非常重要的一步,《仙問》的男一沐澤是華人頂級巨星,享譽海外,甚至提名過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更有著奧斯卡終身評委的榮譽。所以,謝博遠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外形並不適合仙問男二,仍然下苦功夫,將《仙問》原著翻來覆去看了二十遍,深入研究樊淩雲的內心變化,最終才會有今天的試鏡效果。所以,哪怕被打成重傷,他也堅持著試鏡。
魏超召來助理道:“通知其他人,樊淩雲的角色已經定下,讓他們不用再來試鏡了,小謝先回家休息吧,不出意外,我們三日後就會安排你簽約。”
縱使是謝博遠,聽到塵埃落定的這一刻,仍然難掩情緒起伏,努力讓自己淡定道:“謝魏導賞識。”才轉身離開。
謝博遠一走,魏超就轉過頭來問秦墨陽道:“你怎麼還不走?我是不會收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的。”
陸源的眼中頓時帶上了濕意,最後卻被反身而回的謝博遠的助理帶走。
秦墨陽拍了拍魏導演的肩膀,低聲道:“魏大哥。”
一向嚴肅的魏超導演,聞聲一震,眼中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最後將一根煙點燃,歎息著道:“你已經八年沒有叫過我魏大哥了。”
魏家原本與葉家是世交,魏超更是看著葉維西長大,但自從葉維西為了謝博遠放棄一切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魏大哥,”秦墨陽再次叫了一聲,只是這一次眼中卻沒有了傷情的樣子,陰冷幽深的雙瞳如嗜血般可怕,唇角卻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請讓陸源出演《仙問》的男二。”
“你……”魏超張開嘴,又含住煙,“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啊?”秦墨陽語調緩緩,理了理西裝領帶,長眉輕佻,“我要拿回我八年來失去的一切,請魏大哥幫我。”
“你來真的?”魏超一雙小眼猛然睜大,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卻又深藏著害怕,害怕葉維西只是一時激動,很快又追在謝博遠身後跑。
秦墨陽鄭重地點頭:“千真萬確。”
魏超猛地將煙一拔,還未燃燒到一半的煙頭被毫不留情地按進了煙灰缸裡,“既然我弟弟是認真的,大哥就算賠的傾家蕩產都要捨命陪你。”
秦墨陽笑著道:“大哥放心,小弟必然不會真的讓你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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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博遠躺在保姆車內,臉上仍然洋溢著興奮,愉悅的心情讓疼痛都為之緩解不少,強撐著精神對陸源指點起演技,尤其將自己剛才那番精妙的表演捏碎了來分析。
正當他說到如何處理好樊淩雲黑化中的矛盾情緒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謝博遠拿起來一看,對陸源笑道:“這個點打來,魏導難道想要約我吃飯?說不定,飯桌上還可以為源源你爭取一個角色。”
陸源勉強地笑了笑,埋下頭的眼底卻帶著嫉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