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聞言,謝博遠握住手機的手不由得一抖,原本有些猶豫的心再次變得堅定起來,當即道:“我一定會帶上陸源一起的。”隨後匆忙地掛了電話。
掛完後謝博遠心中又湧起幾分愧疚,想到葉維西為自己爭取到王導的角色非常不易,他悄悄用手機發了一條微通道:“西西,委屈你了,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吃醋,要知道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從來沒有變過,陸源不過是你的替代品罷了,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少年時的你一樣,那麼的美好。跟陸源在一起,我的心都活過來了,仿佛年輕時的你正在跟我約會一般,跟他一起渡過每一分每一秒,照顧他,就像又回到了從前,而你也沒有為我吃過那些苦。要知道,我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你少年時為我吃的那些苦,我一直找不到方式彌補。”
秦墨陽看著手機,微微挑眉,彌補嗎?
“很快,就可以如你所願。”
就用你現在的所有金錢,地位,名聲來彌補吧。
做個喪家之犬,就像曾經為了你拋棄一切,背叛家人的葉維西那般。
只是,從最高最閃耀處跌落的滋味,恐怕比自始至終都一無所有更加難受。
為了鄭重起見,秦墨陽拜託魏超訂下了一家私人訂制餐廳,每天只接待七桌客人。
沒有門路的人,根本不會知道四合院裡還深藏著這樣一家餐廳,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甚至沒有預定的資格。
在這裡,是沒有功能表的,客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偏好向主廚提出任何要求,最後主廚再根據這一切做出你喜愛的佳餚。
王導對於秦墨陽的安排非常滿意,這種滿意和資金的需求,甚至讓他容忍了謝博遠的遲到。
浸淫影視圈三十多年,這還是王佳第一次碰到哪個藝人竟然狂妄到敢在他這裡遲到的地步。
如果……不是為了《戰神紀》……
王佳的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落座後就一臉不想跟秦墨陽多說話的樣子。
秦墨陽讓助理打電話去催促謝博遠,向王佳鄭重道歉,隨後讓侍者上菜,不必再等謝博遠。
這樣的舉動讓王佳的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
酒桌文化,一直是華國的社交精髓,為了能夠給王佳留下好印象,秦墨陽毫不可惜地用謝博遠的錢訂下了一桌王導最愛的蟹宴。
為保證口感與材質,這些螃蟹五個小時前才從澄陽湖打撈出,空運到中京,又經過頂級大廚的手,烹製出絕頂美味。
王佳的臉色也因此好了許多。
秦墨陽借機與王佳探討起大閘蟹的各種吃法,兩人竟然越談越投機,甚至最後還談起了電影拍攝來。
與秦墨陽談話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王導就有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身為內陸最重量級的導演,自然不會有對後輩的嫉妒之心,因為愛才,他甚至勸起秦墨陽改行當導演。
眼前之人,明明只是一個年輕後輩,更未學習過任何編導知識,可不少見解竟然能夠讓王佳自己都感到受益匪淺,這樣的天賦簡直高到可怕。
其中,對於3D拍攝的一些技巧,還解開了自己連日來的困惑。
“維西,”王佳語氣鄭重,稱呼卻從最開始的小葉換成了親昵的稱呼,“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
秦墨陽唇角微微翹起,眼神卻極力掙扎,最後用感謝地語氣回絕道:“感謝王老師的賞識,能夠有您這句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肯定,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榮幸。”這些恭維的話,謝博遠說得特別真誠,痛苦遺憾之情表現得淋漓至盡,“但是,我答應過謝博遠要一輩子做他的經紀人,無法違背承諾。”
一番話完美地詮釋了一個深愛著編導行業卻不得不從事其他工作的受寵若驚,和對感情的妥協付出。
“謝博遠算……”王佳本就對謝博遠極度不滿,此時一聽,導演脾氣更是立刻發作,若非此時此地不是片場,他恐怕都已經破口大駡了,只是他還沒有說完話,服務員的聲音就遠遠傳來。
“謝先生這邊請。”
下一刻,王佳就看到謝博遠帶著一個精心收拾後的少年走了進來。
陸源出生不好,從未來過此等場所。
古色古香的園林式酒店、華美的宮燈、清雅的熏香,以及在屏風後懷抱琵琶,彈奏古箏,揚琴的旗袍藝術者無不讓陸源從內心深處感到無措。
陸源的確是想氣葉維西,刺激葉維西忍無可忍後對謝博遠分手,甚至不惜讓葉維西恨上他。
但……他絕不想被葉維西看不起。
陸源埋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姿態從容優雅,可剛一邁進門,就聽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聲音不耐煩地吩咐道:“讓助理出去吧。”
聲音正是出自大名鼎鼎的導演王佳,這場飯局的主賓。
陸源臉色,霎時青白,難堪到了極點,他本就是不請自來,這時候有何資格說自己不是生活助理。
秦墨陽微微欠身,臉上滿是無奈道:“王導,讓我為您介紹下,這位美少年是遠西新簽約的藝人,謝博遠的師弟,陸源。”
秦墨陽在此之前可曾說過半句謝博遠會帶什麼師弟來,約談會面突然多上一個人,還是議定合同的重要的場合,也就只有謝博遠才做得出如此沒有眼色的事情來。
王佳在娛樂圈中縱橫三十多年,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當即想通三人的關係,更加不給兩人好臉色。
陸源還想結結巴巴地問好,話未出口,就聽王佳道:“出去。”
王佳的聲音極輕,沒有一丁點呵斥的意味,卻比呵斥更加侮辱,似乎如陸源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王佳大導演去動怒。
陸源蒼白臉色一時間漲得通紅,似乎有一雙手緊緊掐在了他脖子上,讓他無法呼吸,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投給謝博遠。
最終,卻是被秦墨陽緊緊握住了右手。
握住他的手比自己的手指還要纖瘦,卻偏偏堅定無比,似乎有源源不斷地力量通過手指傳來,讓他鼓鼓亂跳地心臟趨於安定。
秦墨陽微笑款款,對正在上菜剝蟹的侍應生道:“葡萄架下撮螃蟹,當然要自己動手才有個中滋味,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都退下吧。”回應了王佳導演出去的話,解了陸源的難堪。
“王導演,陸源小師弟人雖然年輕,演技可不年輕,剛剛拿下了魏超大哥《仙問》的男主,要一人挑起這部3D商業巨制的大樑。博遠哪裡都好,就是作為一個前輩,卻特別愛護提拔新人,一點也沒有前輩的架子,想必是去接陸源的路上堵車了,所以才導致遲到,還請您諒解。”秦墨陽語氣溫和,卻不容質疑。
王佳被他這番話說得心中噎了一下,謝博遠是因為沒有一點影帝架子地關愛新人才遲到,他如果不原諒豈不是以老賣老,成了不體諒不提拔新人?
若是往常,他大可不必理會,直接走人就是,誰又敢說半分閒話,偏偏……唉,又回到了投資的老問題上。
“是謝某失禮,還請導演您原諒。”謝博遠低頭附和道,一開口就是醇厚充滿磁性的男聲,縱使道歉也是不卑不亢,卻又誠意十足,仿佛草原上的雄獅垂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偏偏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王佳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連秦墨陽特別不符合王佳心意的那番話,都被王佳腦補成了秦墨陽為了討謝博遠的歡心各種委曲求全,不得不捧著小三,為此不惜開罪自己。
“坐下談吧。”王佳輕輕道,心中卻已決定好謝博遠今後的命運。
大陸第一小生,不到三十歲已拿下國內三金,只差國外大獎提名,在國際上也有不小的知名度,謝博遠不是王佳想封殺就能封殺的。
王佳或許影響不了那些需要大牌撐關注的新晉導演,以及純粹唯利是圖的商業片導演,可卻能夠讓謝博遠徹底與頂級文藝大導圈絕緣,一輩子別想入圍歐三大,讓演藝事業更進一步。
等電影下映,謝博遠的名聲,影響不了影片票房的時候,便可以有所動作。
雙方利益一致,各取所需,合同很快談好,謝博遠大部分的身家都投入到了這部電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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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秦墨陽感到胃裡翻江倒海,這才猛然想起,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上輩子的千杯不醉。
早年的時候,葉維西為了給秦墨陽爭取角色,陪酒陪到多次胃出血。
“王導,抱歉,我需要失陪一下。”秦墨陽站起身,動作優雅依舊,可臉色卻一片蒼白。
王導下了一跳,拿起手機問道:“小西你沒事吧?需要叫醫生嗎?”
秦墨陽臉上始終掛著著得體的微笑,輕輕頷首道:“不勞王導掛心,老毛病了,吃點胃藥就好。”
說完朝院外洗手間走去。
謝博遠望著秦墨陽遠去的身影微微出神,縱使身體不適,葉維西地一舉一動也無不優雅至極,仿佛尊貴二字已經刻進了他的骨血裡。
這樣的葉維西讓他如此的陌生,陌生到甚至湧起一絲害怕失去的心。
他不由得想到五年前,葉維西第一次胃出血送醫院時,自己握住葉維西的手,痛哭著道:“維西,都是我沒有用,才讓你喝到住院。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成為電影圈的第一人,到了那時,就沒有任何人敢讓你陪酒。”
“好,”葉維西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眼中滿滿都是信任。
突然一聲椅子挪動的刺啦聲,陸源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我去看看葉大哥。”
“坐下!”謝博遠第一次對陸源用了重音,猛然站起身道,“王導失陪,我去看維西。”走到途中,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遷怒陸源,轉身寬慰道:“源源你留下陪王導。”眼中暗藏情深。
等他趕到洗手間時,秦墨陽早已吐完,身穿旗袍的侍女接過洗漱用品後,又為他遞上一塊潔白的方巾。
秦墨陽仿佛一點也沒有聽到看到謝博遠跑了進來般,接過方巾,輕輕擦拭唇角。
紅木臺上,紫銅香爐中靜靜升起奇楠香,將秦墨陽的面容罩的如在雲霧中。
謝博遠的雙眼驀然睜大,心中對葉維西膽敢忽略他的怒氣都已被驚豔震飛,一瞬間有了回到民國的錯覺。
明明是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形,卻是截然不同的陌生味道,這樣的葉維西好像從畫中走出。
世家貴胄,風流才子,謝博遠心中刹那間劃過許多詞,卻都覺得不對,直到秦墨陽的視線向他掃來。
刀痕崢嶸,眸光淬血。軍閥鐵血!
刹那間,謝博遠冷汗濕透,仿佛又回到了秦墨陽的鞭子下,身體條件反射地劇痛起來。
直到秦墨陽移開目光,將手中白斤放回侍女的託盤中,對失侍女輕聲道:“謝謝。”才讓謝博遠的神魂鎮定下來,也讓從花癡中驚醒的侍女羞紅了臉。
回過神後,最初一眼的驚豔,消散無蹤,習慣性地,謝博遠再次不滿起來,葉維西竟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不,這不是葉維西。難道?謝博遠有些想走,想播打四醫院的電話,可是處於男人的尊嚴,又讓他覺得不能就這樣打退堂鼓,他怎麼能夠被葉維西給轄制住?
秦墨陽揮手讓侍女退下,有一些慵懶地靠在洗手臺上,半眯著眼睛看向臉上猶帶著怒意地謝博遠道:“什麼事?”
“你是第二人格?”謝博遠努力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喝問道:“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力,將我從陸源身邊拉回來,還是想通過威脅我,讓我跟陸源分手?”
秦墨陽雙眼睜開,臉上的笑容迅速擴大,笑了半響後道:“你真是太有趣了,每天都有能夠愉悅我的新奇想法,不過,”他攤開手,“很遺憾,你的有趣絲毫不能減弱我對你的厭惡。”
謝博遠眼中的怒氣幾乎要噴薄出來,只是還沒等他將更有趣的話說出口,秦墨陽就先一步道:“謝博遠,我們分手吧。”
謝博遠微微一怔,已經揚起地右手如壞掉地機械般,直直掉了下去,怎麼也不肯相信葉維西會對他說出分手二字,半響後才用篤定的語氣回道:“別妄想了,你只是第二人格,根本沒有任何權利決定來維西的人生大事,我會聯繫精神病醫生抹除你。”
葉維西,深愛著他的葉維西,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葉維西,怎麼可能說出分手二字!
秦墨陽臉上笑容不變,因為感到氣悶,隨手解開了襯衣領上的扣子,低聲道:“我只是想在分手前逗你玩罷了,第二人格,你還當真了嗎?”
逗你玩完罷了?謝博遠腦子裡反復播放著這一句話,臉色由青轉紫由紫轉紅,氣憤得有些語無倫次道:“你胡說!分手,逗我玩?這樣你還會幫我爭取王導的主角?”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葉維西,還是為了說服自己,他艱難地道:“這一定是你想要挽回我想出的新花樣,一定是的!”
“啊……這只是,我給你的分手費而已,畢竟當了十年的按/摩/棒,哪能不給一點辛苦費。你說?是嗎?”
一句話把謝博遠放在了玩物的位置,好似秦墨陽是一位大方的金主。
這樣的話,侮辱至極,帶著一股絕不回頭的決絕之意。
第一次,謝博遠感受到了被人棄如敝履的感覺,正如他曾經對葉維西所做的那樣。
謝博遠的確多次想過要跟葉維西分手,但最終都忍了下來,哪怕找到真愛陸源,也沒有動搖葉維西正室的位置,因為他的生活好事業都已經習慣了被葉維西環繞,雖然謝博遠從不承認這一點。
無論是習慣使然還是出於他一直高高在上的尊嚴,秦墨陽都接受不了自己被葉維西甩掉的事實,仍然抱著幻想,輕聲道:“維西,別鬧了,今晚我們一起回家啊。”似乎覺得這樣的話語不夠,慌忙補充道:“只有我們。”
三年了,這還是謝博遠第一次不對葉維西發脾氣,甚至在葉維西說出這樣的話後,還做出一副溫柔的模樣。
如果是真的葉維西,恐怕早已因為謝博遠的一丁點溫暖感動,回頭。
偏偏,現在站在謝博遠面前的是秦墨陽,將寧肯我負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負我執行到底的秦墨陽。
“通知你一聲,銀城公寓寫得我的名字,你的東西我在早上已經讓愛麗小姐全部扔了出去,”秦墨陽微微一頓,“就是不知道過了這麼久,有沒有被掃樓的阿姨當做垃圾收走。”
直到此時此刻,謝博遠才徹底明白,葉維西是真的要跟他分手了。
謝博遠無數次想過要跟已經厭倦的葉維西分手,但都出於責任感,出於對另一半的承諾,他一直堅守著底線,容忍著葉維西佔據正牌男友的名義。
而現在,那個人竟然敢對他說出分手,甚至在他苦苦挽留(?)後,還一副堅決的樣子,膽敢將他的行禮都全部扔出去。
這樣想著,謝博遠心中的懊悔和疼惜,全被羞怒取代,發狠道:“分手?葉維西,你以為你有今天是靠你自己嗎?不是我坐穩大陸電影男演員第一把交椅,遠西工作室會聲名赫赫,會成為僅次於寰宇的存在?那些大導會對你禮貌相待?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面子,有我才有你葉維西,你的定義僅僅是謝博遠的經紀人。”
說完這些話,謝博遠等著葉維西痛苦後悔,等著葉維西抱著大腿求自己原諒。
可偏偏秦墨陽仍然懶懶地半依靠在洗手臺上,唇角上揚的弧度都為拉下一分,淡淡道:“繼續。”
似乎謝博遠正在為秦墨陽表演猴戲。
千言萬語都被噎在了口中,謝博遠想要動手,可身上的鞭痕卻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葉維西的恐怖。
對!鞭痕!
“葉維西,只要你現在開口求我,我可以讓你做我的情人,否則光憑我身上的鞭痕,就足以動用手段讓你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