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外面的聲響在一霎那間停止了,而屋裡也只剩下兩顆心勃勃跳動的,和兩個都有些不知所措相擁著的人。
冬早哭的渾身一抽一抽的,腦袋整個拱在蕭綏的胸口,眼淚糊了他整件外袍都是。
蕭綏擡起手,想要抱著懷中的少年略作安慰,但是目光落在冬早未著寸縷的身上,他又猶豫了。
此情此景,無論做出什麼動作都很像是自己趁機占小細作的便宜。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很不好吃的。”冬早閉著眼睛,眼角噙著淚珠,朱色的小嘴開開合合,一串清朗的少年音便脫口而出。
蕭綏在懷疑冬早能化作人形以後也無數次在頭腦中憑藉他的聲音幻想過他的模樣,高矮胖瘦,好看難看,可無論多少種模樣都比不上此刻正在他懷中的少年來的貼合。
冬早就應該是這般可愛,讓人心軟的模樣。
蕭綏擡起的手最後落在冬早的後腦勺,帶著些安撫的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不吃你了。”
冬早連忙擡起頭,用自己的手背抹去眼睛旁邊的淚珠子,一雙水光黑亮的眸子盯著蕭綏,嘴巴抿著透著點點委屈。
被這麼盯著一瞧,蕭綏立刻就覺得自己方才說的那四個字力度遠遠不夠了。
他略作思索,又退一步說,“不吃你,以後都養著你。”
“還像以前那樣嗎?”冬早心裡其實非常忐忑,他怕蕭綏用《妖物誌》上介紹的方法,或者讓門外的道士來對付自己,“你還要陪著我睡覺嗎?”
雖然讓一隻小胖鳥跟著自己一塊兒睡,和讓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少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更何況蕭綏還自認有過那樣不可言說的夢境,但是冬早現在的神色是他若不同意,就馬上可以重新哭出聲似的。
冬早在完全不自知的情況下妥妥的拿捏住了蕭綏的軟肋,於是也看著他無奈的點了頭,“陪你睡。”
冬早這才收了要哭的神色,剎那間綻出一個笑來,合著他還有些水潤未褪的眸子,招人的過分。蕭綏的心仿佛給這樣的目光親了一下,暖的好像要燒起來。
“那還讓我親嗎?”冬早已經將蕭綏的脾氣琢磨出一些來,換個說法也就是他被蕭綏慣的愛得寸進尺了。
鳥形時冬早說出這樣的話,蕭綏多半時候只覺得好玩好笑,幷不帶太多其他感覺。以至於小胖鳥時候的冬早常常一本正經的飛到他面前啄他嘴巴,幷將之稱作爲親吻。
雖然那樣也不算稱呼錯了,可是到底和人形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此時低頭看著少年殷切的目光,蕭綏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冬早。
蕭綏不想當一個僞君子,他內心裡幷沒有半點兒想要拒絕冬早的意思,甚至視綫落在冬早軟軟的嘴唇上時已經忍不住想親吻上去的滋味。然而冬早乾淨純粹的模樣,讓蕭綏對自己擁有這種想法有了非常深的負罪感。
冬早看待事情的角度都很簡單,他的懵懂幷不是自己能夠故意占便宜的理由。
蕭綏的思緒一定下來,正要開口,卻不料冬早已經看出他的想法,杏眼立刻一虎,瞪著他道,“那你是騙我的,你對我就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這、”縱使蕭綏也給冬早說的語塞。
那邊少年卻因爲他語氣裡的溫和縱容而越發大膽,努力爲自己爭取和以前一樣的地位,“我不管,我要親的。”
冬早說完,不管不顧的茫茫撞撞踮起腳撅嘴撞到蕭綏的嘴巴上。
雙唇相觸,轉瞬便離開。
冬早滿足了,抿唇笑,又有些害羞的將自己的臉藏進蕭綏的衣服裡頭。
蕭綏卻楞住了,剛才瞬間想要推拒冬早而放在他肩頭的雙手指尖收緊,只是一瞬間的觸感,幾乎已經將他的頭腦炸懵,裡頭幾百股思緒交錯,混亂之中卻擋住不住最洶湧的那一股愉悅。
他喜歡冬早的親吻,喜歡的可能有些過了頭,遠遠的超出了蕭綏的預料。
如果不是雙手正扣在冬早的肩膀上,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伸手將少年從自己的胸前挖出來,狠狠地深深地親吻一番的衝動。
蕭綏的目光順著冬早修長光滑的脖頸往下,從背後的蝴蝶骨到他肉嘟嘟的臀部,那夜在夢境之中的陌生情欲又侵襲上來。
他的指尖松了松,慢慢滑到冬早的手腕上,聲音低啞道幾乎不能聽,“你冷不冷……?”
蕭綏問著,又伸手將自己的外袍解開,想將冬早整個抱進懷裡包住。即便這個動作對於現在還什麼都不能做的自己來說恐怕是另外一種無盡的折磨。
“我冷,”冬早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冷,一下哆嗦起來,少年看著就更惹人憐愛了。
蕭綏喟嘆一聲,正想把冬早包進自己衣服裡,使兩人能更進一步的貼著。
卻聽見咻的一聲,懷裡的少年驟然消失,一隻小肥啾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仰頭看著他,還邀功似的帶著洋洋自得,“變成鳥我就一點兒都不冷了。”
外袍敞開,僵在原地的蕭綏看著將“快誇我聰明”的冬早,頭一次有了想打這小細作屁股的衝動。
外頭的胖瘦婢女與侍衛等啊等的,望眼欲穿也等不到屋裡頭蕭綏走出來,只有一個自說活了一百八十歲的道士老神在在,半點兒不著急憂心的模樣。
胖婢女小心的湊過去,試探著和道士說話,“道長大人,您說這院子裡真的有妖怪啊?”
道士高深一笑,“有也沒有,換種說法,萬物因緣而起,只要這緣不滅啊,往後的事情就難說咯。”
胖婢女聽的雲裡霧裡的,不太懂這到底是有妖怪沒妖怪時,道士接著終於又說了兩句人話,“你放心,這院子裡頭的妖怪已經被我嚇走了,晚上安穩睡吧。”
他說著轉身就走,胖瘦婢女疑惑的對望,卻也沒人敢攔他。
這說有妖怪,說要捉妖,可如同來時驟然,去時也匆忙,道士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般。
胖瘦婢女心裡忍不住好奇,還去外頭打聽了那外院的小管事如何了,卻聽人說那小管事給道士做了法,已經沒有事情了,還說自己那天可能是沒睡好,犯了糊塗。
而全府上下原本流傳甚廣的那能化作少年的妖物的模樣,也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沒有人想得起來了,能記得的只是他和普通人一樣,一雙眼睛一隻鼻子,剩下的兩隻耳朵也一張嘴也沒有多少過人之處。
不過這到底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起碼對於當晚的蕭綏來說,他實在是一點兒也不關心。
冬早對於自己的人形十分新奇,單獨在臥房裡面的時候仗著臥房裡的暖意融融,不穿衣服晃晃蕩蕩,還要蕭綏讓人拿銅鏡給他照鏡子。
蕭綏給他晃蕩的口乾舌燥,想讓冬早穿件衣服,卻給冬早嫌棄的很。
“不要穿衣服,”少年皺眉,軟綿綿的抱怨,“穿衣服不舒服的。”
“不穿會凍壞。”蕭綏手心都發熱起來,他儘量不用正眼看冬早,而給他披上自己的外袍,又讓冬早自己穿鞋。
冬早衣襟大敞的坐在軟榻上,盯著鞋子瞧了一會兒,甕聲甕氣的道,“不會穿呀。”
蕭綏沒辦法,便半跪下去捏住冬早一隻肉嘟嘟的腳丫子親自給他穿鞋。
冬早哈哈大笑的覺得癢,掙紮間十分新奇的哎呦了一聲,指著自己的下體道,“這裡也有一條肉蟲子,比你的小很多啊。”
少年純粹討論肉蟲尺寸的問題,連著語氣都是純潔無邪念的,在蕭綏聽來卻全然是撩火的語句。
他深吸一口氣,飛快的將冬早的兩隻腳都穿上鞋子,而後藉口去書房有事情要忙,將冬早一個人留在了房裡頭。
等入夜的時候,冬早起初半點兒沒有讓他爲難,自己解決了各種睡前的例行事務以後,便乖乖的坐在床上的軟墊等他,蕭綏在軟榻上本來想看點書以先躲過少年形狀的冬早,見狀也稍稍放了心。
在冬早第三次招呼他,“阿綏,過來睡覺嘛。”的聲音以後,他也起身走過去。
屋裡依舊暖如初夏,蕭綏穿著裡衣躺在床上,小胖鳥就窩在他的頸窩處,隔一會兒動一下,隔一會兒又動一下。
“不睡嗎?”蕭綏問。
冬早的動作一下停住了,然後蕭綏聽見他說,“阿綏呀,我問你一下。”
“嗯?”
冬早似乎對下面即將出口的話有些害羞,因此又動了動以後才慢吞吞的說,“我化人形的時候有沒有不醜一點的?”
小胖鳥對於自己很醜這個事情的執念依舊在,雖然蕭綏對此頗爲不解。
冬早小心翼翼又有些自卑的模樣讓蕭綏心裡酸酸軟軟的,他開口向冬早保證,“化作人形的冬早好看極了,鳥形的冬早也十分可愛。”
得了心上人這樣的誇獎,冬早心滿意足,終於要睡了。
“怎麼現在又不化人形了?”蕭綏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了這句話。
說完這句蕭綏就覺得自己虛僞到了極點,他明明喜歡極了冬早人形的模樣。
“嗨呀,人形太冷了。”冬早非常嫌棄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