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冬早閉目躺在軟榻上,雙腿交疊,一隻腳輕輕地晃動,鼻腔中哼著歌,一派悠閑之極的模樣。
屋外樹蔭下,一黑一白兩隻小貓正躺著午睡。醒著的時候打架歡暢,睡著以後卻還是摟在一處模樣親密。
例行查看的白無常打了個哈欠,蹲著擼了一把貓毛,剛想要一起休息一下時,房間裡的冬早仿佛聽見鐘聲般一躍而起,精神奕奕的看了一眼窗外,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時間到了。”
白無常給冬早少有的精神氣帶動,又不知他想要幹嘛去,連忙也忍住困頓,一路看著他收拾出王府。
冬早近來有個壞習慣。自打上次誤打誤撞看了一本兩個書生之間的愛恨情仇與花式圈叉,小黃書的存在就爲冬早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先是在家裡的藏書樓等地大肆搜尋了一番,在完全沒有收穫之後便轉投向外面。已經買過幾次書的書店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冬早熱衷看小黃蚊,蕭綏喜憂參半。
喜的是冬早的熱情四溢,每天眼裡幽幽閃著綠光,見著自己就摩拳擦掌的往上撲,弄得蕭綏以前往往只能吃個塞牙縫,現在可以勉強半飽了。憂的是冬早迷信書上的內容,常常想要嘗試許多花哨卻不實際的體位。
試過以後發現幷不好,便還要絮絮的說,“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然而在發現下一種新鮮的以後,冬早還是樂此不疲的喜歡試。總的來說蕭綏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慰自己世上哪有雙全的事情呢?
白無常一路跟著冬早去了書店裡,隱沒身形站在他身邊。
冬早和鋪子裡的夥計已經面熟,夥計上來便招呼他,“公子,您這回想要什麼書?”
書店裡的夥計稍微機靈點都知道冬早的身份,因此侍候的也格外殷勤,此時一下跑上來兩個,一左一右的聽冬早差遣,有些冷落了其他客人。
“嗯,要上次帶回去的兩個書生一起的那種,還有差不多的嗎?”冬早問得直接不避諱。
夥計機靈,一下回轉過思緒,明白冬早說的是什麼書,應承道,“知道知道,不過這種書幷不是特別多,公子要多少?”
冬早摸了摸腰間蕭綏給的荷包袋子,裡頭鼓鼓囊囊裝的全是銀子,自信道,“有多少要多少。”
兩個夥計給他忙前忙後,前面來的一個客人給晾在了一邊。他有些惱的在旁邊先等了一小會兒,有些忌憚冬早的打扮。錦衣鼓錢袋,身後侍衛三五個,看著就是蠻橫大少出來霸市的模樣,但是後面瞧著冬早笑眼彎彎的和夥計說謝謝,性格瞧著就是軟綿綿的樣子,他膽子便隱隱的大了許多。
不過道理說回來,先來後到他也是站得住腳的。
“夥計,我的書呢,怎麼還沒給我找來?”他的眼睛止不住的往冬早身上瞥,心裡暗暗想著不知這是誰家大少爺,細皮嫩肉的養的真嬌貴。
夥計一邊答應著一邊幫冬早捧了一疊書來,“公子,這些您看著可好?”
冬早專注的看了一會兒,白無常繞過去跟著也是低頭一看,打頭一本光封面上就畫著不少不可描述的東西。
大白天的可真刺激。
冬早滿意的不住點頭,“嗯,很好的。”
他說著自己抱著書往櫃檯去,掏出荷包付錢。
路過前頭那客人時,一眼給他看見了封面上頭兩個男子抱在一起狎昵的動作,他驚詫的瞪起眼睛,忍不住道,“斯文敗類,斯文敗類。”
冬早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只聽見他似乎是在和自己說話,便轉過頭去好聲好氣的詢問,“你在和我說話嗎?”
這語氣落在客人耳朵裡又有些變了味道,好像是一個生性傲慢的大少爺沖自己挑釁般。他臉一漲紅,骨子裡的倔一下給激發出來了,一氣兒的說,“看這樣的書,也不怕顔面掃地?正人君子哪裡有看此類歪門邪道的書的?”
白無常原本是懶懶散散站在一邊的,聽到這段厲聲指責,登時皺起眉頭來。
他繞著那客人走了一圈,調出他的陽壽看,發現還有三十年,遺憾的搖搖頭,勾不得真煩。
白無常觀察冬早這麼些天數,對他的性格已經有些瞭解。在蕭綏面前冬早偶爾有被慣的驕縱的地方,但是在別人面前,冬早都是十分溫和好商量的。他現在不由得下意識覺得冬早要被欺負了。
不對,胖鳥已經被欺負了。
也不知道這胖鳥會怎麼應對,白無常無端地生出不少擔心,自動自發的就站到了冬早這邊,全然忘記自己跟在冬早身邊想要伺機勾魂才是最欺負人的,跟著他慢慢皺起眉頭看向那個客人。
冬早凝神靜氣,眉頭攏在一處,目光定了定,看著便十分不滿。
就在白無常以爲他會說出什麼氣勢如虹的話時,冬早道:“你這樣很沒有禮貌。”
他本來就不是會吵架的人,因此說完這句便不知道怎麼往下反駁,另一方面,冬早也覺得這句話就足夠表達自己的不滿了。
那位客人的話的確就是沒有禮貌,倒也沒有其他什麼。
雖然話說的沒有錯,但是這個反擊會不會太弱了啊!更不說冬早後面就是一副明顯語塞的樣子。
這胖鳥笨的連吵架駡人都不會。
白無常替冬早捏拳頭,再次翻開自己的工作小本本,查了那客人的生卒年號,想著能不能幫冬早動手把他魂給勾走。
他這邊替冬早乾著急,那邊夥計已經將書本包好,同時另外一個夥計幫將前一個客人領走,小心翼翼的在那客人耳邊說了兩句話,客人的臉色即刻就變了,躲在一邊再沒說什麼。
冬早抱著一疊書,哼哧哼哧照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只一個白無常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頗爲冬早覺得不解氣,末了走之前去那客人額頭上抹了一把,一股寒氣鑽進那客人體內,讓他鬧了好些天風寒才算完。
越觀察冬早多,白無常就越發猶豫。
冬早完全不是一個害人的妖精,他的生活核心十分簡單,爲人宗旨也很看得開,每天基本上都是笑瞇瞇的,和誰都不生氣。
就算剛才還給人駡了一通,冬早似乎也幷不是很介意,更沒有想要加害於人的心思。
白無常想起閻羅殿裡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更加猶豫是否要勾取冬早的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