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漫畫首印全線脫銷，比他們預期的還要好。

　主編忙著和印刷廠那邊討論《純白》的二批加印，這是當務之急了。

　《愛漫畫》的主編簡雲斌，如今是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接得電話有些多，除了領導，還有關係不錯的的經銷商把電話打到他這裡來了。

　說沒辦法啊，顧客一直上門問，人數還挺多……這也不個事情。

　前台的工作人員直接寫了個『《純白》已售空』的紙牌放在那裡，卻還不能阻止一茬茬的人來確定新貨什麼時候到？

　勸阻那些想要下定金的人也挺麻煩，剛好趕上學校放寒假，書店的流量比以往增加很多。

　還有其他雜誌社的朋友，問他首印怎麼才開這麼低，應該才四萬本吧。

　簡雲斌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四萬本，他們第一批出來就六萬本，然後就像是湖水入了大海，瞬間沒了蹤影。

　他懷疑那是假書。

　這不連著緩衝期都不給，就開始催催催。

　現在是年底，本來就很忙，也還有其他的連載漫畫出年底特輯，事情都擠到一堆了。

　往年這個時間段雖然忙點，但都在計劃之內，沒想到這次《純白》成為了最大的異數。

　設想到會賣的很好，但是沒想到會賣得這麼好。

　《愛漫畫》的官網微博，也被攻陷了。

　網友留言可以概括為三大類，一是質疑有沒有簽名版這種事，為什麼影都沒見到就消失了；二是催促加印，這天天等著的買的一晃神居然沒買到？還能相親相愛嗎？

　三是已經買到了催促新的連載！不要停啊！保持這個速度沖沖衝！

　夏初打開微博，也發現私信爆了……各種求地址買。

　那些上架《純白》的淘寶網店，也都風一樣的速度全部變成了缺貨。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放年假了，加印必須趕在之前出貨，不然脫銷時間就長了，讀者意見更加大。

　明天就是週末，印刷廠全體加班，還請了幾個零時工，部門的編輯也要調配三個人去幫忙。

　週末加班這種事，沒人樂意，不過好在這次福利不錯。

　下班前十分鐘，簡文斌從自己辦公室走出來，開口說：「這次週末，除了我還要兩個人去印刷廠跟進度，有人嗎？」

　所有人低頭裝鵪鶉，心裡祈禱不要被點到。加班費也難以換取自由！

　簡文斌笑了下，又說：「是跟進《純白》的進度，作者說了會請加班的人吃麵包，『喝茶』的新品每天兩個，額外福利。」

　鵪鶉群抬起頭了頭。

　不早說！

　「我靠，加班這種事我就當仁不讓了！誰也不要和我搶！」

　「放假有什麼意思！只有工作我才覺得快樂！阻止我快樂，別怪我翻臉啊！」

　「週末難道不該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說加班！」

　蘭西站了起來：「我我我我！必須我！我是《純白》的責任編輯！當仁不讓！」

　主編：「你們還可以表現的再明顯一點？為五斗米折腰？」

　每次加班，都需要他親自點將，就沒看到這些傢伙這麼積極過。

　「不是五斗米是兩個麵包！」有人反駁道。

　其他人表示也不是，畢竟那不是一般的麵包！喝茶的新品！

　蘭西說：「這樣吧，不如主編就不要加班了吧，平時夠累的，給自己放鬆一下。」

　把名額讓出來啊。」

　「是啊是啊，主編你就不要去了。」

　「你前幾天還說坐著腰疼，還說好好休息下，男人還得注意這方面的保養，不然和老婆關係不好。」

　「主編我看你挺憔悴，我們也於心不忍啊」

　簡文斌哭笑不得，他第一次被這些同事這麼關心。

　不但不感動，還莫名想要笑。

　簡文斌說：「……我要在場，畢竟我是主編。這是原則性問題。」

　把名額讓出來，這絕對是不可能，別看我平時好說話，再說我翻臉啊。

　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所有人：「……」

　本來預期，編輯部調配三個人過去印刷廠，後來變成了十個人主動加班……特別積極地。

　這樣一來，還把準備請三個零時工的計劃給取消了。

　印刷廠的工人看到這群編輯，都覺得這些人是不是瘋了……跑到這裡來搞聚會？

　一群體力不怎樣的阿宅，但是十個人做六人份額的工作，還是比較容易。

　結束了一天工作，簡文斌站直了身體，掏出手機給夏初打了電話。

　告訴對方加印的事情不用著急，馬上能解決，交談了一番，就隱約的把加班人數增加的事情『順便』提了下。

　「你看可不可以多寄點，我可以付錢的。不好分是不是？」

　說的時候滿心坎坷，覺得自己真是厚臉皮極了……都是為了吃。

　夏初笑著說：「沒關係，每個人兩個，因為不能久放，等著忙完了我年前再給你們寄一次，就當是新年的禮物。」

　主編一瞬間心花怒放，努力保持淡定，不讓自己笑出來：「那怎麼好意思？你這樣。」

　夏初說：「麻煩大家。」

　簡文斌掛電話後，雲淡風輕的說了這個事情。

　好了，印刷廠的工作人員，覺得那群編輯今天真的不正常。

　跑到這裡來聚會不說，這會兒又笑又歡呼。

　看起來怪嚇人的。幹了一天活兒這麼興奮？

　———

　夏初回了z 市，這兩天一直在畫室。

　因為有省考，所以從前她畫畫的風格更加的收一些，畢竟省考有一定的評判標準，相對刻板。

　但是外省獨立院校就不同了，更加看重可塑性和風格吧。

　動漫類專業會考漫畫快題創作的學校很少，北電和中傳還有零星的幾所。

　其他的學校，還都是以常規的色彩和素描為主。

　所以培訓學校的動漫班有不少人覺得考中傳和北電競爭太大，也退而求次，以其他學校為目標。

　也在加緊訓練色彩和素描兩個科目。

　北電動院每年全國招生不過60人，劃分了遊戲設計、動漫藝術、漫畫、 網絡遊戲方向這四個專業。

　漫畫方向最出名，考點只設立在北京，每年有超過五千人報考這個專業，發60個合格證，最終錄取15個人。

　競爭白熱化，和隔壁全國媒體聚焦的影視表演系可以一拼。

　畢竟能有想法，並且來參加北影動漫專業考試的都並非泛泛之輩，可以說考場高手雲集。

　參加考試的，大多在各自的培訓學校，都是拔尖的一批。

　夏初認準了北電，也就在為這所學校努力，每天畫室的漫畫快寫，也都參加。

　同班是不太樂意夏初坐在一塊，本來都畫的挺有信心，然後跑來一看夏初的畫板，頓時心境從『我畫的還不錯嘛』轉化成了『我畫得都是什麼鬼』。

　不過看夏初畫畫，也的確是個享受。

　只要捂著胸口就好，把對方定成奮鬥目標還是很有動力。

　—————

　聯考學生忙完後，接下來就是評卷老師的事情。

　要在一周內批改出兩萬張試卷，這個活不輕鬆。

　評卷老師也有要求，一般是抽取各大高校的美術系副教授級別以上的人來批改試卷。

　每天兩百塊工資，補助兩餐，給公家做事報酬就都這樣。

　雷彥波二十八歲就評上了副教授，一來是他讀書早畢業的早，二來藝術類的教授和文史類的要求不同。條件相對要寬鬆許多。

　現在評副教年輕化也是一個趨勢，能力強對於年限可以放鬆。

　雷彥波覺得自己麻木了，這是他第三天批改試卷，相同的靜物和試卷看到膩味。

　可是他依然強打起精神，能讓自己短時間給出的分數比較客觀公正。

　他只是花幾秒鐘，但每張試卷都關係著考生的前途。

　下午三點，這是人一天最犯困的時候，他喝了口濃茶，接著看試卷。

　上百張畫，一字排開擺在地上，他要在五分鐘內打完所有的分，一般出挑的，會先被注意到，然後確定高分。

　有一幅畫，進入了他的視線裡。

　雖然是一樣的景物，但是卻和其他的幾十張，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顏色很豐滿，卻又不顯得雜亂，虛實之間，空間感推進的很好，初看就會讓人覺得畫得好，越看就越有可以捉摸的地方，詳略得當。

　畫面舒服卻又能有細節，景物和水果雖然簡單，但是這種基礎的東西才最考驗畫者的功力。

　這個人的色感很好。

　平均三秒要打出一個分數，他看了這幅畫三分鐘，這才收回了視線。

　其實畫得好的卷子，他也有批改到，每年會有大齡的考生參加藝術聯考，就算是美院新生裡還有年紀三十歲的。

　這不足為奇。

　可是這一張畫，絕對讓人印象深刻。因為特別。

　有的人畫技雖然好，但是畫得太『油』，就是每個地方都很老道，也很死板，像是教科書式的優秀作品。

　沒有自己的創意或者是風格在裡面。

　一般批卷的老師不喜歡，雖然依然會給高分，這張很有個人風格。

　雷彥波把筆放在上面，思考了幾秒，寫上了『105』這個數字。

　聯考三百分的總分，素描色彩各佔110，速寫80。

　色彩單科能上一百分的很少。

　去年的重本線在231，能上245的都是高分，而260這個檔控制在四百人以內，再往上就更少了。

　這是批卷三天，第一個上了百的成績。

　他把這張試卷挑出來，放在一邊。

　省美協和教育局合作準備出三本書，素描速寫和色彩優秀集錦，就是收集這一年的高分試卷刊登出來。

　就像是文化高考，每年的滿分作文集錦一樣。

　雷彥波很想知道這位考生是誰，可惜寫了名字和考生號的一角被封得死死的。

　他心裡想著，只有等分數在網上公佈，準備出版聯繫到作者支付稿酬才能知道。

　想到這裡又笑了下，別說他們批改試卷的工資低，這次準備出版高分畫集，可以預測到銷量一定不低，畢竟是官方。

　不過因為是考生試卷，所以被選上的，每個人每張畫支付100塊……

　基本上沒有成本，那些傢伙既會省錢，又會做買賣。

　———

　夏初早上九點就到了畫室，今天格外的熱鬧。

　聯考成績一般會在考試後十天左右在網上公佈。如果報考的人數多就晚兩天，少的話就提前兩天。

　今天晚上八點，就是出成績的時間了。

　畫室很多人都心不在焉，開始互相估計對方的分數，也沒心情畫畫。

　畢竟外省招的學生是少數，大部分還是留在省內讀，所以聯考成績就至關重要，而且就算是準備考外省，如果聯考成績好，也能有本省不錯的學校保底，能安心一些。

　趙昕走到夏初身邊，開口問：「你是覺得，你能考多少分？可以到260以上嗎？」

　「我覺得夏初可以。」有人說。

　「我也覺得哎。」

　吳海笑了下，「那可不一定，她的色彩有問題，和聯考風格有些撞，我估計懸。」

　趙昕說：「就算是不是高分，過重本線是沒問題，夏初是要考美院或者北電，也不在乎什麼聯考高分。」

　吳海這段時間，就一直按照聯考標準去畫，這會兒表情有些訕訕的，看著趙昕又說：「你這麼關心她幹什麼，想想你自己，你覺得你能過二本線？」

　趙昕才學幾個月而已，天賦不算高，如果按照他平時水平來看，的確過不了二本線。

　可是儘管這樣，畫室的人都覺得吳海說話太過分了，沒必要這麼尖銳。

　夏初說：「又不讀省內，過二本線做什麼，只要過聯考的180合格線就可以參加外省考試。」

　合格線是去參加考試，就能過，只是取得了個考外省的資格，沒什麼實際意義。

　吳海臉上掛不住，笑著說：「對啊，他家裡有錢可以買學校，就算是拿不到專業合格證也無所謂的，也可以上z大，有錢了不起啊。」

　夏初說：「沒辦法，有錢是很了不起，你怎麼知道他拿不到合格證？」

　畫室的人皆是一怔，連著本來準備反駁的趙昕也有些愣住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說實話，趙昕的水平和z大隔得距離是有些遠。

　夏初說：「我覺得他可以拿到合格證。」

　吳海沒好氣的看著人：「你教他？」

　夏初說：「不可以？」

　針尖對麥芒，畫室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吳海笑了起來，「你做夢吧？你醒醒吧，以為自己是誰？」

　夏初看著趙昕，說：「z大每年全國除了本省之外，招生300人，專業證書發放比例1：4，也就是發1200張合格證。」

　趙昕說：「然後呢？」他覺得對方高看了自己怎麼辦，可是又不能拆台。

　夏初說：「z大錄取的基本上第一志願，專業排名500名以後，基本沒什麼機會錄入。」

　趙昕說：「我知道啊！」

　夏初說：「錄取不可能，拿合格證倒是不難，只要效果突出，就算是拿不到高分過線還是可以。」

　趙昕說：「你就覺得可以嗎？」

　夏初點了下頭。

　趙昕問：「你要教我？」

　夏初說：「不可以嗎？」

　她知道今年z大的題目，前世有關注過。

　素描是是默寫年輕女子半身像，靜物是默寫畫室一角，速寫是默寫過馬路的男青年。

　默寫比寫生的難度大很多，畢竟要憑空想像，沒有參考物，很多考生都覺得棘手。

　夏初知道了題目，現在還有一個月時間，可以讓對方專攻，默寫沒有模特，還正巧撞上了。

　只要把輪廓背下來，然後再會做效果。

　還是有很大概率拿到合格證。

　夏初問人：「我覺得你可以，你自己覺得呢？」首先還是對方有期望。

　趙昕想了下，左右一個月時間，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既然夏初都這麼說了。

　不要慫就這麼幹。

　「你既然有，那我也有。」

　畫室的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夏初以前被校長考慮過聘請當助教，偶爾也會幫別人看畫。

　趙昕沒心沒肺的性格，和人走得近，夏初還經常幫他改畫，後者也有明顯的進度。

　但是趙昕基礎太差了，這海口誇下來……

　果然是一時的氣話嗎？

　事後，趙昕也覺得有些不踏實，獨自去問夏初：「你是看玩笑的嗎？」

　夏初說：「我是認真的。」

　————

　晚上六點。

　天空以後開始下雨。

　因為要備考藝考，很多人都經常畫的凌晨才休息。

　聯考結束後，現在基本上靠自覺。

　今天人更加多，因為馬上就要出聯考成績了啊。

　查詢分數的網站入口已經打開了，可以註冊登錄查詢，也可以發短信查詢，一元一次。

　夏初站在趙昕身後，看著對方的畫，「你抓形其實不錯，注意臉部肌肉。」

　趙昕說：「你就讓我一個月都默寫半身像？還有你都不好奇自己考了多少？」

　夏初笑著說：「待會兒查吧，反正也不會變，你又很好奇自己分數？」

　趙昕說：「……其實有點，不過大致心裡有數，應該是挺慘淡的，那你猜自己考了多少？」

　夏初想了下，心裡還真是沒有底。

　其實聯考那天自己發揮算是不錯，可是她的色彩，就像是其他人說得，如果是評審老師喜歡就能有個不錯的分數。

　如果是不喜歡，就會很一般。

　這跨度其實挺大，不過過重本線沒問題。

　很多人查詢短信發出去，但是因為雨天信號不好，沒有及時收到回復急得不行。

　也有人已經查到了成績，預料之中或者是落差很大。

　幾家歡喜幾家憂，一棟樓都鬧哄哄的。

　外面突然有人闖了進來，眾人抬頭一看，是隔壁畫室平時一個挺活潑的人。

　進來的女生高聲的說：「聽說我們學校有人考了全省第三，素描和色彩單科第一！」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視線，全省第三？我靠這麼牛？

　「這是誰啊，於坤？還是趙翔？應該是於坤，他去年就考了全省第十八名！」

　「我也不知道啊！校長辦公室聽說的，還是校長朋友打電話告訴他的，現在都在查誰是第三名！我靠，校長辦公室都瘋了。」

　「到底是誰啊！還是不是人啊！」

　趙昕把視線從手機上已開，想了下說：「老夏你知道嗎？明天又要有新的傳說。」

　夏初疑惑的看著人。「什麼傳說？」

　趙昕說：「有個傢伙請了幾個月假，然後聯考一考，就是全省第三。」

　夏初：「說人話。」

　趙昕舉起手機：「咳咳，我記下了你的考號，幫你查了下成績，我太好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