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
進來的太監分兩撥:福公公領人伺候皇帝;福公公的徒弟德全領人伺候東峻峰。
德全看到東峻峰身上的外袍時,眼睛都直了。福公公倒依舊是那幅笑眯眯的老樣子。
比起泡熱水,皇帝更吸引人。所以東峻峰很快擦洗完畢,換了乾淨裡衣,依舊套上藏青外袍,回去東廂——卻看到皇帝已經徹底醒了。
東峻峰頗為意外。
這才一小會兒功夫!
皇帝坐在椅上,神色冷然。
福公公絞了熱帕子捧上前去,腰躬得格外低。
東峻峰心中暗罵“蠢材”——皇帝剛剛饜足,心情好,脾氣自然也會跟著好,剛才也沒聽到這邊發出什麼大響動,按說沒人驚了皇帝的困意,他實在想不出來這些奴才是怎麼叫皇帝不痛快的。
不過這裡是飛霜殿,不是他自己府裡,這些太監並非他可以責問的,甚至都不宜交談——像他這樣掌兵的武將,去結交近侍,是惹皇帝猜忌。
所以東峻峰就沒開口,只是放緩步子走過去。
皇帝見他過來,神色緩和了一些,拿熱帕子擦了把臉,丟還給福公公,略一揮手。
福公公趕緊行禮倒退,領著太監們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皇帝起身朝東峻峰伸出手。
東峻峰心頭一熱,莞爾上前把手給皇帝。
皇帝牽著他到北邊的炕上,安置了。
第二日,皇帝清晨就醒了,不知為何,明明睡得很好,卻不十分精神,躺著發呆,又摸他心跳,但並未做什麼。
昨天下午還與他說了那麼多話,雖說是叫他去打仗……
東峻峰不知除了北蠻,皇帝還有什麼沉重心事,只是這也不是他能問的,於是覆上皇帝的手,緩緩摩挲:“天大亮了。”
“嗯。”皇帝有點走神。走神也就罷了,眉眼間鬱郁。
東峻峰不樂意見皇帝這樣,又問:“不餓麼?”問問早飯,總不至於惹來猜忌。
“嗯。”皇帝繼續出神,過了一會兒突然回神,看看他,“你餓了?”說著坐起身。
東峻峰隨之起身,喚人進來伺候。
皇帝有一點不耐煩,接了熱帕子就揮手讓福公公下去。
東峻峰便親手取了衣服給皇帝穿上。
系腰帶時,皇帝看了他好半晌,握住了他的手:“這次將軍也要平安歸來。”
東峻峰自幼得父親言傳身教,知道長期掌兵不是好事,而且他也著實想留在京都、留在皇帝身旁。只是他幾次上奏交卸兵權,皇帝都沒答應,依然叫他打仗。可今日不同往常,昨晚他們那般琴瑟和鳴,皇帝或許會發現他除了適合領兵也適合上床,會改主意——反正朝廷有的是武將。他雖是個好的,卻也只是一個而已,離了他遠不至於就沒好的可用了——所以東峻峰便趁機舊事再提:“是,末將定不辱皇命。只是末將自從……”
“最後一次。”皇帝輕笑了一下,打斷了他,“等你回來,便進兵部罷。”
東峻峰驚訝看皇帝——他這些年打仗太多,功績豐厚,進了兵部,能放的位置……那上頭還坐著人呢!那可是壯年能臣,不適合“告老還鄉”!
皇帝卻是想到了什麼,面色懊惱——因為說漏了嘴?
東峻峰迴過神來,心中一熱,連忙應“是”,擲地有聲道:“末將必不負皇恩!”皇帝怎麼升遷臣子那是皇帝的事。
皇帝聽了卻沒說什麼勉勵的話,相反輕輕嘆息,頓了一小會兒,才緩緩道:“你得全須全尾地回來,切記不可為貪圖全功而以身犯險。”
東峻峰胸口酸脹,深吸一口氣,才能說出話來:“末將謹記!”
“那就好。”皇帝說完沉默了,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兒撫上了他的臉。
這是……
要白日宣淫?!
可是皇帝剛剛允了他夙願,東峻峰實在無法拒絕,甚至也頗有此意。
何況,他做的事……
也不差這一條。
只是他從來沒在白天做過這事,這滋味格外刺激……
直鬧得兩人晌午才重新起來。
因了這場荒唐,東峻峰甚至差點忘了盯皇帝的平安脈——若換成往日,東峻峰壓根不過問這事,但這日不同:昨夜皇帝昏厥過一回。
所以東峻峰親眼瞧著太醫給皇帝請平安脈,直到太醫寫下與往日一樣的脈案,才放心一半。
六日後,東峻峰率兵出征。
皇帝為大軍壯行,祭旗、賜酒之外,親筆寫了一首七律給他。
東峻峰雙手接過,看了一眼,頓時心如擂鼓,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鄭而重之收起。
七律的最後兩句是——
“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
八個月後,北蠻退避。
軍報抵京,皇帝贊之,下旨令大軍留駐屯田,東峻峰迴朝受賞。
東峻峰歸心似箭,按例帶了幾十親兵,一路快馬加鞭,半個月後抵京,在城外驛站中休息一晚,梳洗乾淨、穿戴齊整,次日一早城門剛開就進城。
進城第一件事是面聖。府中專門盯著朝中動向的心腹管事已經等在城門。從城門到皇宮,東峻峰一路聽管事上報最近一段日子的情況,本以為自己免不了又要受些攻訐彈劾,卻發現這次不同——朝中有大動作,幾乎沒人顧得上找他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