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看見閻澄站在宿舍門口,紀悄一瞬驚訝後便沒什麼大反應的掏出鑰匙繞開他去開門。大概是樓道裡的燈太昏暗了,紀悄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把鑰匙對準鎖眼打開了門。
閻澄見此,又問了一遍,「你去哪裡了,手機也關機,」
紀悄進了室內,開了燈,隨口道,「出去買東西了。」許是吹久了風,他的聲音聽著有點啞。
閻澄跟著他走了兩步,得到這樣的回答忽的胸口就竄起了一股無名火,自己像個傻逼一樣蹲在門口等了他足足三、四個小時,臨見了人了對方卻連一句謊話都不好好編,態度之敷衍可見一斑。
閻澄覺得自己就像那患得患失的小媳婦一樣苦逼,心裡更是不爽,不由冷下聲問,「你是不是把我之前說的話都當放屁了?」
紀悄正在拉窗簾,聽見這句時一頓,然後問,「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想怎麼樣你就能怎麼樣?」閻澄早收了平日裡在人前一副親和的表情,此刻臉露煞氣,惡狠狠地看著紀悄的背影,想是下一刻就能撲上去咬死他一樣。
紀悄拿下頭上的帽子,出乎意料的說,「可以。」
閻澄一愣,就聽他下一句又道,「不過做完,你就滾。」
閻澄用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紀悄的意思,他以為自己是為了和他做那檔子才這麼急吼吼的?那一刻閻澄心裡急劇滋生的洶湧情緒絕不可能是什麼興奮和快樂,如果他的氣再短一點,胸襟再小一點,估計會被這麼氣的兩眼一翻厥過去也說不定。
然而事實是閻澄當時的確火的眼前都黑了,他覺得紀悄簡直就一神人,只要他不樂意了,每每說出來的話可以直戳你心窩子,戳得你五雷轟頂肝腸寸斷,然後酸甜苦辣一鍋燉,足夠品味好半天都正不過勁兒來。
閻澄的理智線在嗡嗡作響,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他差點要說「原來你他媽答應和我一起就是抱著折磨我的想法的吧?」、「紀悄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糟心的不要臉的東西嗎?」
只是到頭來這些話全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嘴裡,因為閻澄看見紀悄轉過了身。他那些混蛋的話立時扭了方向,只是還帶著些來不及收去的兇惡口氣。
閻澄道,「你的衣服怎麼了?」
紀悄上身穿了一件淺灰色的羽絨服,這衣服之前閻澄看他穿過兩次,不算很新,但很乾淨,然而現下一側卻沾滿了灰黑色的污漬,而XIA、身天藍色的牛仔褲上也有,一隻褲腿更是破了一個手掌大的洞。
紀悄不理他,逕自解著圍巾,只是使了半天勁竟然都沒解開。閻澄看見他的一雙手早已凍得通紅,直直的僵著,幾乎都不會彎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紀悄,想幫他,然而不碰還好,這麼一摸,閻澄發現紀悄整個人都是冰的?!
「你衣服……怎麼濕了?」閻澄震驚,忙又蹲□去摸紀悄的褲子,「褲子也濕了?」這麼冷的天穿著濕衣服在外頭跑,水已經漸漸凍成了冰渣,手一捏嘎吱嘎吱作響,輕輕一抖,則可以抖下一層霜來。
「到底怎麼回事兒?!!」
面對閻澄疾言厲色的追問,紀悄卻不領他的情,還企圖推開他自己動手,但是閻澄卻沒答應。
他用力扣住紀悄,兩人就此還拉鋸了一番,但紀悄實在是沒力氣了,最終還是先敗下陣來,而閻澄也不敢再浪費時間,因為他發現紀悄面色正泛出不自然的潮紅,嘴唇卻還凍得死白,伸手一摸額頭,果然很燙。
閻澄立刻放軟了口氣,帶著些懇求道,「你別和我強好麼,我們先把衣服換了吧,要真病了,你想因為這樣就耽誤以後的學習麼?」
半晌,他察覺到紀悄緊繃著的身體慢慢放緩了下來,閻澄在心裡歎了口氣,麻利的開始給他脫衣服。
為了怕紀悄再著涼,閻澄把他弄到上鋪去,脫了鞋子蓋著被子給他換,不僅外衣外褲濕了,連裡頭的毛衣和秋褲都還是濕濡的,全剝掉後紀悄雪白的皮膚都現出了隱隱的青色。大概真是凍狠了,紀悄的反應有點遲鈍,直到閻澄的手從被子裡鑽進來一路順著大腿都溜到他下\SHEN了,紀悄才想起要阻止。
閻澄的手還夾在他的腿間,只覺相觸的地方又滑又涼,不由好笑道,「怕什麼,早在度假村裡不都看過了麼,內褲不換,你以後想這兒出點什麼毛病?」
紀悄淡漠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尷尬,最後還是鬆開了腿間的力道,任閻澄給他換了內褲。
閻澄即便想心猿意馬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於是老老實實的管住自己的眼睛和腦袋,迅速善完後,又去打了盆溫水來給紀悄擦身,大少爺自小養尊處優哪裡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過程難免磕磕絆絆,好在紀悄也不嫌棄,只默默地看著他動作,到後來還挺配合,讓抬手抬手,讓翹腳翹腳。
接著,閻澄把紀悄裹成了個粽子又下樓買了退燒藥和凍傷膏,看到沿街的小吃才驚覺自己到現在連晚飯都忘了,忙打包了兩份大餛飩上去。
紀悄的手還不太好拿勺子,閻澄自己吞了幾個,又小心地喂了兩個給紀悄。紀悄表情不太自然,但到底還是張著嘴吃了。閻澄看他鼓著兩腮在那兒慢慢的嚼,鬱結了一下午的氣,忽然就順了。
吃完了餛飩,又吃了退燒藥,閻澄看看時間,已經近十一點了。
紀悄腦袋昏沉,眯著眼覺得眼前一暗,以為是閻澄關了燈打算要走了,誰知眼一抬卻見一個黑影脫了衣服正踩著樓梯往床上爬。
紀悄一呆,脫口道,「你做什麼?」
閻澄倒是淡定,想是早把理由想好了,自然道,「和你一起睡。」
紀悄無語,手腳則暗暗地壓著被子不想讓閻澄進來,但是卻被閻澄輕輕一掀便破了他的防線。閻澄心裡好笑,剛才也不知道是誰放狠話讓自己為所欲為然後飛速滾蛋的,現在怎麼又不願意了?
如他所料,被子裡的溫度和外面相比差不了多少,紀悄把自己團成了一團,正冷的直打哆嗦。
閻澄躺下後,分去了紀悄一般的枕頭,接著抬手去拽紀悄的手,腳則勾著紀悄的腿,將他強制性的整個人往自己這裡拖,紀悄掙扎了一下還是沒抵過他的力氣。
閻澄熱的就像一隻火爐,即便紀悄再排斥,但被這樣的溫暖的懷抱所包圍依舊忍不住舒服的輕輕歎出一口氣來。
而閻澄卻覺得自己好像抱著一塊冰塊,兩人手腳、交纏,紀悄的頭就靠在閻澄脖頸處,過熱的鼻息不停的拂過他的皮膚。
閻澄心裡微麻,忍不住問道,「現在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了嗎?」黑暗裡,他的聲音透著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溫柔。
紀悄好半天都沒答話,閻澄以為他到底還是不願意告訴自己時,紀悄說,「我去掃墓了,下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怪只怪那崎嶇的山路本就難走,今天又下了雪,天一亮氣溫升高就化了一半,而紀悄一個不察腳下打滑就踩空了,好死不死的正好摔到了坡下的一個一米多的水坑裡,當下半邊身體就濕了個透底,褲子衣服也被冬日鋒利的枝椏給割破了,狼狽的不行。
倒楣的事情還沒完,就在紀悄稍作處理急急忙忙趕到山下時,唯二的一班去市區的車也開走了,紀悄只能冒著寒風,穿著濕冷的衣服走了一個多小時的野路,倒了三班車才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這樣不凍出病來才怪。
閻澄一聽,想到紀悄一個人孤孤單單跑去上墳還遭遇這種事的情形,心裡更不好受起來,他很想問你是去紀念誰,但是到底沒有開口,閻澄只把紀悄朝懷裡按了按,環的更緊了。
片刻,閻澄道,「抱歉,我忘了過幾天就是冬至了,我們家都會有固定祭祖的日子,反倒把這些風俗節日給錯過了。」
閻澄心裡高興,忽然就有想說點什麼的欲、望,頓了頓又道,「不過紀念也是我爺爺在A市那邊,我外婆不太愛擺這些排場,她每次都說,人死了骨灰就該撒到海裡或者捐給醫學院做研究,不用浪費土地還可以造福後人,這樣也算死得其所,但這話被我爺爺聽到卻不得了,他這人從小當了兵,但其實骨子裡頗為封建,每次家裡有事,都要看黃曆還請人算卦,完全就是兩類作風……」
見紀悄沒有回答,閻澄小聲問,「你在聽嗎?還是要睡了?」
紀悄卻道,「你說吧……」
閻澄笑了,「我外婆和外公在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兩個人一起考了U大,畢了業又一起出國,正好躲開了當時國內最動亂的那段日子,其實我媽媽是在美國生的,不過為了和我爸爸在一起,她又把國籍改了回來。我外婆這個人吧,有點類似於現在大家所說的‘小資女’,學的是生物醫藥,作風愛好都很洋派,我爺爺總是看不慣她,為此兩個人沒少吵架。我外公學的是物理,他們兩個都是U大的老師。」外婆在閻澄還小的時候就對他實行雙語教學,所以閻澄的英語水準才會比一般的人來的高太多。
「而我媽媽,卻好像沒有繼承到我外婆那樣開朗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