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星際海盜最擅長的是什麼？搶劫， 偷盜？

　不，作為一眾能夠遊竄在宇宙中讓各個星系都束手無策的星際海盜， 最擅長的一定是逃跑。只有留得青山在， 才不怕沒柴燒，所以對於星際海盜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活命。

　當海盜船離開墮星時，就代表著他們已經快要脫離危險了。墮星距離空間基站並不遠， 他們很快就能夠趕到， 而墮星追來的援兵，根本就不可能追上星際海盜。

　談燁然和愛琳都止住了血， 可是一直昏迷不醒， 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穿上的醫生紛紛搖頭， 他們只是進化實驗中的輔助者，真正主導進化實驗的蓋伊博士。進化者的身體比較特殊， 想要徹底治療， 還是得等到回到銀河系後維斯集團。

　而且海盜船上的治療設施也很簡陋， 他們手頭都只有應急的藥物， 不知道能夠撐多久。

　必須儘快趕回帝國， 而且還要馬不停蹄地前往維斯集團。

　徐婭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藍海見她這副模樣，急得趕走所有駕駛員，自己變成章魚，八個爪子一起操縱飛船，生生將速度提高了一倍。

　楊曉天只是麻藥的作用， 他很快就醒來了，試著動動爪子，已經恢復得不錯了。一條前腿受傷，四條腿走路不方便，他就變成了人形，手臂上綁著繃帶，走到了祁嵐身邊。

　祁嵐現在表情很嚴肅，他一直看著沉默不語的祁成，兩個外貌極為相似的人互相看著對方，卻都一言不發。

　「談秘書官和愛琳參謀不會有事的。」楊曉天突然說道。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眼睛立刻一亮，徐婭的眼淚立刻就止住了。

　這一路上，只要是楊曉天說的話，就好像百分之百準確的預言一樣，沒有一句沒有實現。就連他說的，海妖等人有可能能夠解決生育問題這件事，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證實，但僅憑沃特星的小魚就相當有說服力了。

　「真的嗎？希望如此吧。」一個沒有見識過楊曉天話語威力的維斯集團醫生說道。

　「我從來不說假話，」楊曉天平靜地說道，「也不會說一些安慰人的話。」

　他所說的，全都是他堅信一定會發生的。

　祁嵐伸出手攬住他，還順手揉了揉楊曉天的短髮，楊曉天的頭髮很軟，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這樣親昵的舉動引起了祁成的注意，他將視線移到了楊曉天的身上。

　說起來這個楊曉天，自從出獄後，祁成一直能夠聽到他的名字。比如偽裝成克拉人的祁丁茂是被半月港臨時員工楊曉天抓到的，比如最後一個帶著祁嵐逃到未知星域的人是楊曉天，比如帝國第一個進化者是楊曉天，比如這一次去沃特星的小隊中有一個叫做楊曉天的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叫做楊曉天的人，祁丁茂是他設計好必定會被抓住的人，祁嵐本身能力不俗，逃脫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最後害他不得不丟棄大半兵力的是倪浩森，而不是楊曉天。第一個進化者雖然是楊曉天，但是愛琳大大地蓋過了他的風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成霸王龍，一舉成為帝國最有名的人。而這一次參與行動的人中，他更加重視的是談燁然。

　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海妖走到楊曉天身邊，見他的前爪還帶著繃帶，皺皺眉說道：「身體還沒痊癒就回去躺著，亂跑什麼。」

　徐婭也是止住了眼淚，走到楊曉天身邊拍拍他說：「回去好好上學，我在半月港等著你。」

　早在他們出發前，徐婭就知道了自己一直帶著的實習生是帝國第一個進化者楊曉天，這一路的相處，她相當喜歡並且看好楊曉天。楊曉天將來的成長必定超過自己，他天生就是個海關人員。

　人魚們也一個個走過來同楊曉天打招呼，甚至是維斯集團的醫生也都很關心楊曉天的身體。祁成一直眯著眼看著，發現楊曉天在這些人中的地位竟然不低。他或許不是領導地位的人，但是他說的話很有信服力，而眾人也都十分關心他，最重要的是，竟然沒有人不喜歡他！

　想要讓人人都喜歡簡直太難了，就算祁嵐和愛琳是這次活動的領導者，可是人魚中不喜歡他們的有很多，而手下的人也不是誰都喜歡，愛琳和祁嵐本身還有些互相看不順眼。

　可是楊曉天明明是站在祁嵐這裡的，卻同任何人相處都很融洽。明明長得很不起眼（被人魚對比的），可你要是仔細觀察他，卻會變得越來越無法移開視線。

　這到底是是一個怎樣的人？祁成看著楊曉天發呆，他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什麼。

　「楊曉天？」祁成開口道，「是你抓住了祁丁茂，並且讓他交代了一些事情？」

　自從被捕後，祁成一直一言不發，成王敗寇，他既然已經失敗了，就沒必要說什麼話來讓人嘲笑。就連祁嵐之前在他面前說的話，他也沒有聽進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不是祁嵐，他有自己的處世原則，改不了，也不想改。

　楊曉天也是第一次同祁成對話，從他剛來到星際世界，這個人的名字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從假克拉人祁丁茂到祁嵐，沒有祁成，他現在可能還只是帝國海關大學的一個普通的學生……不對，或許他現在還是一隻狗狗，或許會被帝國研究院帶走研究。

　他在星際世界的傳奇經歷，都是從祁成越獄開始的。

　可以說，這個人給楊曉天帶來的，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

　「是我。」楊曉天點點頭。

　「祁嵐對你有意？」祁成問道。

　祁嵐對楊曉天的情誼都快從眼睛裡冒出來了，看不見的才是瞎子。

　這句話楊曉天覺得沒有必要回答，他只是握住了祁嵐的手。

　「我曾經是帝國戰神，在成為戰神之前，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皇族的一個皇儲，但是只要是皇族都有繼承皇位的權利，我並沒有多優秀。」祁成看著楊曉天的眼睛，突然說道，「最開始我也是能夠為帝國為人民犧牲一切的，可是自從成為戰神，成為呼聲最高的皇儲後……我的想法開始變了。權力真的能夠腐蝕人心，我開始變得不允許有影響我地位的因素存在，我無法忍受自己有缺點。」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楊曉天，就忍不住讓人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反正祁成現在也沒希望逃走，他突然想說說話。這些話藏在他心裡二十幾年了，無法對任何人說。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和祁桓的地位對調，那麼會不會當我發現自己這一身醜陋的皮膚時，不會選擇這條極端的道路，而是像談燁然所說的，會告訴身邊的人，讓他們想辦法幫助我？」祁成歎了口氣，「權力和名譽，有的時候真的是個枷鎖啊。」

　聽到他這麼說，所有人都沉默了。的確如此，祁成曾經也是讓眾人崇拜的存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大家都難以相信。

　「而祁嵐呢？」祁成看向祁嵐，「你現在能夠說出，之所以可以戰勝我，是因為你與人民站在一處。你想要成為帝王，是為了保護帝國保護人民。可是以後呢？以後你會擁有無上榮光，你會成為帝國第一人，你會受萬人敬仰，那個時候的你，還是原來的你嗎？你能夠做到不被這些腐蝕嗎？」

　「而你，」祁成又對楊曉天道，「看你的眼神，也並不是對祁嵐無意。帝國能夠接受一個男後嗎？祁嵐不希望自己的後代成為帝王嗎？他能夠對你始終如一嗎？你能夠一直相信他嗎？」

　他這番話，深深地說進每個人的心中，包括祁嵐。

　在祁嵐的印象中，父親祁桓是個又老實又善良的人，剛繼位的時候，哪個星球發生了天災，他都會為災難中死去的人偷偷哭。人前維持著一副威嚴冷靜的樣子，人後躲在母親懷裡大哭特哭。

　別問祁嵐是怎麼知道的，反正他從小就存在感弱，每次蹲牆角都沒人能發現。

　可是現在呢？成為帝王將近二十年的祁桓又作出了什麼樣的事情？之前為了抓住祁成，他派死士炸了阿爾法星的空間基站。這件事祁嵐曾經質問過祁桓，儘管他的命令是炸空間基站的控制室，可那裡畢竟是充滿能量源的空間基站啊！一個失控爆炸波及到能量源，整個空間基站都會毀掉，祁桓難道沒有考慮過阿爾法星的人嗎？這爆炸一旦發生，那可是數萬人的性命，包括一直駐紮在空間基站旁的帝國搜救隊！

　那個時候祁桓給出的回答是，他是迫不得已的。為了抓住祁成，就算造成這樣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那個時候祁嵐對自己的父親是失望的，只能萬幸沒有發生最糟糕的事情。可是實際上，父親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後果，卻依舊沒有停止這個任務。

　是抓到祁成重要，還是阿爾法星的數萬百姓重要？祁嵐算不出來。

　同樣的，站在沃特星人的角度上，是抓到海妖以後永遠沒有生育之憂重要，還是那三千多條小魚重要？

　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太難選，但是對於上位者而言，卻很簡單。

　只要選擇對他們最有利的那一面就好了。

　說真的，祁嵐現在可以拍胸脯說自己不會變，可是十年、二十年呢？他真的不會變嗎？會不會到時候，他也開始權衡利弊，心甘情願去犧牲一些人而達到自己的目的，還可以口口聲聲說他是為了帝國和百姓？

　會不會到那個時候，他也會為了一些利益而放棄楊曉天？

　這一切，祁嵐想都不敢想，現在卻被祁成全部揭開，攤開來放在明面上說。

　大家都看著祁嵐，包括海妖。經過這一次行動，他們變得完全信任祁嵐，也願意支持他成為帝王。他們在等待祁嵐的回答，就算以後做不到，只要他現在有這個心情，就足夠了。

　可是祁嵐沒有回答，未來還未發生的事情，他真的不敢拍胸脯保證。

　他真的很沒用吧，連自己的事情都無法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楊曉天用完好的手抓住了祁嵐的手臂，一雙乾淨清澈卻又執著的眼看著祁嵐道：「他不會的。」

　有了楊曉天這句話，祁嵐的眼睛一亮，這是楊曉天對自己的預言嗎？

　「這不是預言，」楊曉天似乎讀出了祁嵐的心聲，他又道，「我哪有那麼厲害，能夠看到那麼遠的事情，我只是相信他而已。」

　「可是、可是……」祁嵐很沒出息地說道，「連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我會不會變。」

　「沒事的，」楊曉天的手軟軟地搭在祁嵐的手心，認真道，「就算你想變，我也不會讓你變的。」

　「可是如果我連你的話都不聽了呢？」祁嵐不敢握住那個搭在自己掌心上的手，他怕自己無法做出這樣的承諾。

　「你不聽話的話，我就咬到你聽話。」楊曉天彎起眼睛，很開心地說道，「你雖然有隱身的力量，可是不管怎麼藏，都逃不過我的鼻子。我永遠能夠找到你，然後狠狠地咬你，咬到你痛，咬到你清醒，咬到你想起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因為我絕對不會變。」

　祁嵐的眼睛漸漸地亮起來，他一點一點握住楊曉天的手，充滿期待地問道：「可是……我怕你不會一直在我身邊啊，等你我都長大了，都會組成自己的家庭，怎麼會一直在一起呢？」

　聽到他說這話，楊曉天猶豫了一下，他知道人類都是要結婚的，他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說道：「那我們就一直在一起，組成家庭，永遠不分開。我做你身邊最近的人，一直幫忙看著你，在你不清醒的時候，幫你醒來。」

　「真的太好了！」祁嵐伸出另外一隻手，將楊曉天的爪爪牢牢地攥住不放，「說好了，以後你做我的伴侶，我們永遠不分開。有你在，我就絕對不會變的。他們不相信我，也一定會相信你！」

　眾人：「……」

　祁成：「……」

　「好的，就這麼定了。以後如果你做壞事，我就咬你。」楊曉天單純地說道，眼中溢出快樂的光芒。

　他能夠和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類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呢，這是狗狗永遠都無法想像的事情。狗的壽命比人類要短太多，它們就算再喜歡主人，有一天也必定會面臨離別。它們不怕死，而是害怕自己死去時，主人的眼淚。所以它們寧可拖著殘軀離開家，也不願主人看到自己的屍體。

　生而為人，能夠一直活下去，真的太好了。

　楊曉天閉上眼睛，將頭埋進祁嵐的懷裡，露出幸福的笑容。

　說好的挑撥離間，心靈拷問呢？這一口狗糧塞的，差點被噎死！

　見單純的楊曉天終於被祁嵐給套走了，海妖冷哼一聲，對祁成道：「你做的好事。」

　祁成：「……」

　難道他願意嗎？他怎麼會知道最後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簡直太糟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神助攻祁成：我拿的是戰爭劇本，他們那邊拿的是小甜文劇本，劇本不一樣根本沒辦法對話，寶寶不開心！

　祁嵐：當年我很恨祁成將我捉去做人體實驗，現在……看在他幫我追曉天的份上，就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