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楊曉天自然清楚蓋伊博士偷偷拿了他的頭髮，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自己能夠幫上艾德拉帝國的人，那麼無論多難受他都願意幫忙的，只是幾根頭髮，他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過夏普督察並不同意，於是楊曉天側了下身，幫助蓋伊博士擋住了蘭德爾的視線。

　蓋伊博士拿到楊曉天的毛髮之後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才能出成果，而距離他開學還有三個月，於是楊曉天就開始了當蘭德爾小跟班的日子。

　蘭德爾每天都很忙，早晨來到半月港，秘書就會遞給他一份今天的旅客名單，名單上有旅客的種族，以及各個種族對應的檢查通道。如果有擁有特殊能力的種族，需要著重檢查，海關職工會提前將這些種族的檢查辦法發給蘭德爾，由他簽字同意後才可以執行這些特殊方法。

　早晨簽過字後，蘭德爾就會去開例會，總結昨天，佈置新一天的任務。宇宙種族太多，職工流動量大，半月港幾乎每天都要出點事故，這些事故有大有小，小的下面就直接解決了，而大的卻都要蘭德爾處理才行。

　半月港除了旅客之外，還有貨物，星際間的貨物交流都是要通過半月港的。這些貨物都經過特殊處理，一旦有類似絲綢、茶葉之類的東西運送到其他星系，都會用特殊辦法讓它們的基因無法被外星系的人探測到。但是經過這種處理的貨物，如果是食物的話，會變得比未經處理的食物難吃很多。所以現在星系間的美食，是需要到星系本地才能吃到了，郵寄過來的東西味道會失真很多。

　除此之外還有關稅，每一筆大額關稅的收取都是要經過蘭德爾簽字的，他的工作量真的非常大，而這些方面，哪一個楊曉天都幫不上忙。好在蘭德爾給了他不少帝國海關大學需要學習的課本，楊曉天耐下心來看書。看完一遍就再看一遍，有道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反復地看著同一本書，楊曉天再笨也慢慢讀透了這些課本。

　這樣楊曉天很開心，自從變成人類後，他每天都覺得很不適應。肢體上的不適還好，只要學會了就沒什麼問題，認知上的不適才是他面臨的最大問題。

　為什麼人類總是會將很簡單的問題複雜化，這是楊曉天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在他眼裡生活很簡單，只要吃飯睡覺訓練執行任務就行，可是變成人類後，他需要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真的很難，好在他還識字可以看書，書裡有很多東西，楊曉天在一點一點學習。

　已經這麼忙了，蘭德爾還要抽出時間去審問那個假克沙人。因為這件案子是楊曉天負責，他一直帶著他，教他一些審訊的手段。

　現在是不允許拷問犯人的，於是克沙人被安置在一個監控艙中，審訊人員會對他提出問題，而監控艙隨時監控他的身體資料，心跳、血壓、體溫等等。

　「不管提什麼問題，他的體征都沒有任何變化，」蘭德爾捏了捏眉心，對自己的副手威利·沃爾特說道，「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沒錯，」威利無奈地點點頭，「我們已經盡可能對他進行精神審訊，從抓捕他到現在整整兩個，除了審訊以外沒人同他說過話。這種寂寞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可是他依舊沒什麼反應。他的信念非常強大，也不畏死，是個有堅定信仰的人，不太像是普通的星際海盜。」

　星際海盜也分很多勢力，一般的星際海盜都是拿錢辦事，除了錢以外，自己和同伴的生命最重要，拿不到錢的情況下，他們隨時可以背叛雇主。然而眼前這個人明顯不是這樣，他卸了妝後模樣還看得過去，眼神十分堅定，仿佛什麼都無法動搖他的信仰。

　有自己堅定信念的人，永遠都是值得敬佩的，只可惜這個看起來很優秀的人，是他們的敵人。

　「只要他的感情沒有被剝離，那麼就有能夠撼動他的東西。」蘭德爾冷冷道，「給我試，用各種方法試，試到他情緒出現細微的動盪為止。」

　只要情緒出現稍微的起伏，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審訊部門的人就有辦法讓他的精神陷入一個不正常的狀態中。在這種狀態之下，很容易就能問出有價值的東西。

　楊曉天隔著透明螢幕看著這個被自己抓住的人，前兩次見面，他都沒有看過他。但是現在看到這個假克沙人，他突然心裡升起一點點理解的感情。如果自己被人抓住的話，是寧可死都不會讓主人出事的。如果有人拷問他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說出任何有價值的情報的。

　可是現在夏普督察需要從這人口中問出一些有價值的資訊，那麼什麼情況下，他才會不得不說出一直藏著的秘密呢？

　什麼情況下都不會，除非他一直堅持的東西消失了，他一直守護著的秘密沒有了任何價值。

　只有這樣，他才會喪失鬥志。

　蘭德爾是什麼樣的人，餘光一掃就看到楊曉天若有所思的臉。便開口問道：「你一直在看著他，想到了什麼？」

　「已經兩個月了。」楊曉天說道。

　「兩個月？」蘭德爾雙手/交疊在一起，兩根拇指輕輕摩挲著，「抓捕他確實已經兩個月了。」

　楊曉天又說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假克沙人在兩個月前企圖帶著藏在假胸中的氣體登上太空船，飛往克沙星系。當時飛船上的旅客九成都是返鄉的克沙人，也有半成銀河系去往克沙星系的人，以及其他星系的人。他帶著足以迷昏整艘飛船人的迷藥上飛創，是要做什麼呢？搶劫太空船嗎？還是為了船上的某個特定的人？

　不管他要做什麼，最後都沒有成功不是嗎？對方會不會想辦法策劃第二次劫機？

　可是當天要登上那艘飛船上的所有旅客蘭德爾都一直跟蹤記錄著他們的行蹤，根本沒有人出事，都順利離開了，離開……

　「等一下！」蘭德爾突然道，「調出當天克沙人接受檢查的視頻。」

　威利從打開光屏，播放當日的視頻，仔細看了一會兒，楊曉天突然歪歪頭道：「他的胸一直在晃。」

　重新看到當天的事情楊曉天很是好奇，尤其是在光屏上看到自己的立體投影的自己，讓他覺得非常新鮮。克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視線還是忍不住落在假克沙人的胸上，因為實在太大晃得也太厲害了。

　聽到他的話，蘭德爾臉色變了。

　「當天因為一個職員離職，這個安檢口暫時用上了機器人。雖然旅客們不太滿意，但是也都接受了，因為大家都要趕著上飛船，不想拖時間。只有這個假克沙人，對機器人檢查大為不滿，一直在鬧事……遮罩器完全可以遮罩機械掃描，用機器人檢查對他而言不是比人類更好？」威利不愧為蘭德爾老搭檔，一下子指出了問題所在。

　「胸部也極為誇張，仿佛就是特意為了讓人注意到他的胸一樣……」蘭德爾喃喃道，「一個攜帶著有害氣體的人登上飛船，在接受檢查的時候，難道不應該顯得要多低調有多低調嗎？為什麼會一副巴不得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除非他的根本不想劫機，一開始就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威利臉色十分凝重，「如果是這樣的話……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他的目的早就達到了，我們一直在做無用功。」

　「不惜將新型的遮罩器暴露在我們面前也要吸引注意力，到底是要做什麼？」蘭德爾自言自語道。

　信仰十分堅定的宇宙海盜……吸引海關的視線……蘭德爾猛地抬頭，與威利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升起同一個想法。

　如果真如他們所想，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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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帝國首都星。

　「祁成越獄了……」帝國皇帝祁桓在接到這個報告之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陛下……」國會議員昆汀·霍伊爾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因為半月港海關的失誤，祁成可能已經逃走兩個月了。」

　兩個月足夠做太多事情了，以祁成能力，只怕又組建出一支艦隊了。

　比起現任的帝國皇帝祁桓，祁成的軍事能力要更可怕。當年他是帝位最有力的競爭者，而祁桓本人其實完全沒有取代自己哥哥的想法，只因祁成太多耀眼。那時候祁桓一直認為，只有祁成才能帶領帝國走得更遠。

　只可惜，祁成優秀歸優秀，但他對於人類的態度，對於物種的態度，對於生命的態度，卻是讓世人無法接受的。

　而當一個人走上邪路之後，他的優秀只會讓人覺得可怕。

　帝國皇室最終耗費了極大的代價逮捕了祁成，一直將他關押在帝國最高級的監獄中，沒想到這樣他還是能夠逃走。

　「我知道他能去哪裡，」祁桓說道，「立刻派軍隊去墮星，兩個月時間還來得及，不能讓祁成繼續發展壯大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抓捕祁成，死活不論。」

　「是！」

　「還有……」仿佛想起了什麼，祁桓一臉無奈地道，「別讓祁嵐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