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那些過往

　　許多年以後，斯內普回想起那段日子，依舊覺得那是除去莉莉死亡的些日子外，他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哈利問他那個問題之後，他不是沒想過隱瞞一些什麼，因為有些事情是他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憶的過往，是他自己連懺悔都贖不去的罪孽。

　　但是……

　　斯內普看著哈利的眼睛。

　　那雙美麗的綠眼睛，既是他的陽光，也是他的罪孽。

　　「哈利。」斯內普覺得自己似乎很難呼吸，他想告訴哈利一些事情，但是不確定這些事情會不會傷害到哈利。

　　「怎麼了？」那時候，哈利還不知道他問的問題居然會引起斯內普這麼大的反應，他只是很驚訝地看著斯內普。

　　「也許我不應該告訴你的。」斯內普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

　　這張臉，與記憶中的死對頭那麼相似，而那雙眼睛，卻繼承了自己生命中的那第一道陽光。

　　從哈利入學開始，那麼多年來，他一直在那熟悉的面容以及眼睛中尋找著過往的憎恨與愛戀。

　　直到愛上哈利開始，似乎那些所謂的仇恨以及愛戀，都已經被沖淡了些許。

　　不是不恨，不是不在乎，而是已經不會把這些恨以及悔轉移到哈利身上。

　　「我不想欺騙你。」

　　他不想欺騙哈利，也不想欺騙自己。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儘管過往對於斯內普來說是難堪的，是屈辱的，是恐怖的，是痛苦的，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

　　那些真實的過往，讓他成長成為現在的自己。

　　所以，他不想欺騙哈利，也不想欺騙自己。

　　「哈利，來。」

　　他帶著哈利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讓哈利坐好。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是的，很長，一個，從小時候開始延伸到現在，並且還在繼續的故事。

　　「西弗……」哈利似乎知道這個並不是什麼好的話題，他握著斯內普的手，「如果你覺得不想說……」

　　「不是，主要是這件事情很長……哈利，你一定要耐心聽完，好嗎？」

　　「恩。」哈利緩緩地點頭。

　　「我和你的媽媽，在沒去霍格沃茨之前就認識了……」那是一次偶遇，在他出門閒晃來躲避家裡面酗酒的父親的咒罵，卻意外地碰見了莉莉。

　　「我知道那樣上前去搭話很失禮，但是你能明白嗎，從小到大一直覺得自己是異類，突然間看見「同類」的那種欣喜。」他遇到的巫師就只有他的母親，並且他的母親還不準他在別人面前使用魔法，總覺得就像那個男人說的那樣，他是一個異類，一個怪物。

　　所以，在遇到同樣是巫師的莉莉的時候，他是很興奮的，才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搭話。

　　「慶幸的是，你的母親沒有介意我的唐突，我們成為了朋友，很好的朋友。」就像是一道暖陽照射進冰冷的內心，莉莉是他的陽光，讓他忍不住將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我們入學之後，我進了斯萊特林，而莉莉，則是格蘭芬多，那時候的情形，是黑魔王的勢力正盛的時候，幾乎整個斯萊特林的學生都以畢業後加入食死徒為目標，斯萊特林們看不起「泥巴種」，也看不起其他三個學院，更因為當時鄧布利多和黑魔王相互抗衡，所以導致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相互看不順眼，沒有任何往來。」

　　那時候的他，孤僻，不喜歡說話，甚至是不與別人交往，所以他只有莉莉一個朋友，但是莉莉不同，她熱情，大方，可愛，很快便在格蘭芬多裡面和同學們打成了一團。

　　「你的爸爸對你媽媽一見鍾情，從一年級開始就一直追求著她，而他討厭莉莉身邊的和莉莉走得比較近的男生，尤其是我。」

　　因為在入學前就和莉莉是朋友，所以即使後來分處於不同的學院，但是他們一直聯絡著，詹姆•波特不喜歡莉莉身邊的男生，尤其是進了斯萊特林學院的自己。

　　「我和你爸爸的關係，比你和馬爾福的關係還要糟糕，甚至到了後來，我們幾乎可以一見面就打起來。」

　　即使是現在，要是能讓他見到詹姆•波特，他也會在眨眼之間扔出魔咒。

　　「五年級的時候，我說錯了一句話。」那是友誼破裂的開始，是他盲目的追求力量以及實力毀掉了自己的友誼。

　　「後來，我就再也沒能得到莉莉的諒解，畢業之後，莉莉嫁給波特，進了鳳凰社，而我，則成為了食死徒。」

　　那時候，他想，這樣就好，食死徒和鳳凰社原本就是兩個對立面，如果哪天他遇到了莉莉，他不想莉莉因為他們的關係而為難，要知道格蘭芬多的獅子對於自己的朋友都是下不了手去傷害的，莉莉自然也是。

　　「西弗……」一直聽到這裡的哈利伸手撫上斯內普的臉龐，綠色的眼睛滿是複雜。

　　「我愛過莉莉，」斯內普握住了哈利的手，感覺哈利在聽到自己的話之後的一顫，握得更緊了，「我不想否認這個過往，這是事實，」他想對哈利誠實，也想對自己誠實，以前因為內心的自卑不敢說出來的話，今時今日，他想好不閃躲地說出來，「當一個人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的「同類」，甚至對方會關心你，會與你打鬧，不把你當成怪物的時候，你能不喜歡她嗎？」

　　哈利搖搖頭：「是的，我不能。」

　　「我也不能，所以我喜歡她，」不管是因為對於生命中的陽光的追逐，還是因為莉莉本身的吸引，他曾經喜歡過她。「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和她結婚，我做得更多的是在她的婚禮上給她祝福，哪怕她嫁的對象是我最討厭的人。」

　　「那麼我呢？」哈利眨眼問。

　　「斯萊特林閣下曾經問過我，是否甘心等你以後去結婚生子，我的回答是不。」他可以看著莉莉結婚生子，可以給予莉莉祝福，但是他卻無法看著哈利去親近別人，與別人刎頸交纏，他想，他可以祝福莉莉，希望她幸福，但是對於哈利，「你的幸福，我想親自給予。」

　　他終究是區分了對於莉莉的喜歡對於哈利的愛，明白了自己的心。

　　「我一直在你的身上尋找詹姆•波特以及莉莉的影子，你知道，你的眼睛和莉莉的一模一樣，你的樣子和波特一模一樣。」

　　「所以說，你每次找碴說的「波特」，其實有一半是在罵我爸爸？」哈利挑眉看著斯內普。

　　「可以這麼說。」斯內普伸手描繪著哈利的臉部輪廓，「你知道，你的11歲入學的時候，你的樣子和你爸爸的樣子幾乎是一模一樣，我甚至是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間就條件反射的想扔魔咒。」

　　哈利眼角抽搐的看著他。

　　「你爸爸自大，狂傲，喜歡欺負人，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認為你也是，鄧布利多也曾經告訴我不要在你的身上找他的影子，但是我還是沒有做到。」

　　哈利小脾氣的哼了幾聲。

　　斯內普似乎笑了下：「後來，我們到了這個時代，你失憶了，成為了一個只有幾歲的智商的孩子，對於我的嘲諷不會怒目而視了，對於我的咒罵不會瞪著眼反駁了，我看到了最真實的你。」也是最吸引我的你。

　　「哈利，我不想等到失去你的時候才承認自己的感情，我愛你，想給你幸福。」他愛他，在這一年的時光中，深深地愛上了他。

　　「西弗勒斯……」哈利看著斯內普，輕輕地呢喃著。

　　「哈利，」斯內普深吸了一口氣，「我還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哈利眨眨眼睛，告訴對方自己洗耳恭聽。

　　「當年，特裡勞妮為了在霍格沃茨任教，發了一封信給鄧布利多，他們約在了豬頭酒吧見面，鄧布利多去赴約的那天，我也在那裡，我聽到了一個預言，真正的預言。」那個預言，也是他的罪孽的開始。

　　「我把那條預言告訴了黑魔王，那之後，他讓人查探在預言的範圍出生的孩子。而你，哈利，你正好出生在七月末，你的家庭也曾經三次從黑魔王的手中逃脫，你就是那個預言所指的人。」

　　即使他斯內普本人，也不曾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

　　「你是說……」哈利顫抖地抬起頭，看著斯內普，「我的父母之所以被伏地魔追殺，不僅僅是因為伏地魔喜歡殺死不服從他的人，還因為他想要阻止那個預言成真…… 那個預言……那個預言……」

　　斯內普緊緊地抱住了哈利：「那個預言，是我透露給他的……」

　　斯內普想他也許永遠也不會忘記，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哈利身體的僵硬程度。

　　那時候他抱著的，就像是一塊石頭似得。

　　而他也是抱著哈利沒有說話。

　　說出那些過往，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那些沉痛的往事壓在他的身上十幾年，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曾去回想。

　　後來，哈利抱著他放聲大哭，他甚至連安慰的話都沒能說出口，只能任由哈利一邊哭一邊捶打著他。

　　直到後來哈利哭著哭著睡著，他衣服幾乎都濕透了。

　　而後的幾天，他沒有再見過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