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怎麼了？”張望打通原弈的手機，劈頭蓋臉問道，“身體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麼說？國內治不好，咱們就去國外，總是能治好的，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找你。”

　　“你過來找我幹什麼？”原弈不知道張望究竟腦補了什麼，他翻著手裡的《小怪獸》漫畫冊，笑著道，“明天約個時間，跟你細談。”

　　“你下次說話能不能別這麼嚇人？”張望一聽原弈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原小二，你就不能把話說清楚一點，老子差點被你嚇死。”

　　漫畫冊上，長著三隻眼的小怪獸栽倒在水坑中，小兔子小刺蝟四腳朝天拉著繩子，也沒把肥墩墩的小怪獸拖出來。原弈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

　　張望被他笑聲嚇得汗毛都起來了，看來原小二腦子是真有毛病了，以前他在原小二面前自稱老子，早被原小二罵孫子，沒想到他今天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掛了電話，張望摸著手臂心裡有些發毛，看來這病還不輕。

　　顏溪回到家，打開禮品盒，看著這整整一套口紅，把它們放進了寬大的衣櫥中。打開電腦，通訊軟體上編輯頭像跳來跳去，她點開後才知道出版社那邊想再跟她合作出一本畫冊。

　　小溪流：這本畫冊的稿費都還沒有結完，不約。

　　明明：你的稿費財務已經在核算了，咱們可是正規出版社，絕對不貪污作者們一針一線。美麗的小姐姐，考慮一下唄，來嘛，約起。

　　顏溪知道自己這本畫冊賣得很好，還上了圖書暢銷榜前二十名，但她現在沒有多少時間畫稿，最近因為在微博上放的漫畫段子減少，不少粉絲在微博下抗議。

　　小溪流：我考慮一下，最近工作有些忙，畫稿的時間不多。

　　明明：慢慢畫，只要你願意簽約，這些我們不急。

　　顏溪沒有答應簽約的事情，她找到數位板，畫了一個溫馨小故事的開頭，放到了微博上。她畫技不算高超，但很會抓萌點，把主角畫得可可愛，讓人看了就有種忍不住咬一口的衝動。

　　很快這條微博引來無數粉絲轉發點贊。

　　【萌得雙腿發軟，這只菊花妖簡直就是蠢萌】

　　【博主你好汙，主角是什麼妖怪不好，偏偏是菊花妖，哈哈哈】

　　【呵呵，這個博主就只能靠賣萌圈粉，繪畫水準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外行，偏偏還有一群腦殘粉在下面叫好。這個世道真有意思，認真的畫手無人關注，業餘畫手卻粉絲百萬，出書賺錢。】

　　顏溪看到這條找茬的評論，直接回復道：我就是一個靠賣萌活著的業餘畫手，讓您見笑了。我畫畫不是為了夢想，不是為了未來，就是為了想畫就畫。這是個好世道，它允許非專業畫手，也能有展示自己畫作的平臺，感謝國家，感謝社會，感謝粉絲，願世界和平。

　　顏溪這種自黑式的耿直回答，在黑粉眼裡那是戲多，在真愛粉眼裡，那就是我家畫手多可愛多直接，不過如果再有人出來說她畫技不專業，就顯得有些沒事找事。

　　隔著網路，誰也不知道馬甲下面是人是狗，顏溪懶得搭理這些黑粉，她又沒殺人放火，問心無愧，如果這些人覺得埋汰她能找到一點心理滿足感，顏溪就隨他們去。

　　就當是做好事了，有些人心裡苦，不找個地方發洩，大概會更苦。

　　“嘖，我怎麼覺得自己神聖得發光了？”顏溪摸出鏡子照了照臉，把數位板收起來，又挑了幾個留言區的評論回復，忽然想起自己主持人那個微博號，登錄一看，粉絲已經過了五萬。

　　下面評論全是誇她有氣質，長得漂亮，或是主持的節目很好之類的，她大致翻看一遍，轉發了《身邊那些事》官博一條微博後，就順手關掉了。

　　“顏顏，”宋海在外面敲門，顏溪起身去開門，“爸爸，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我看你房間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宋海看了眼沒有關上的電腦，“早點睡覺，別玩電腦了，前幾天新聞上還說，有年輕人天天熬夜，最後猝死了。”

　　“你說的那條新聞，就是我們台播的，”顏溪對宋海討好一笑，“我馬上就睡。”

　　“知道就好，”宋海一見女兒對自己笑，就說不出半句重話，“那我回房間了。”

　　“爸爸，晚安。”顏溪看著宋海回了房間，才輕輕關上房門，關掉電腦躺到了床上。手機聊天軟體突然響起來，許久沒有動靜的大學同學群亮了起來。

　　【顏溪線上嗎，班裡誰有顏溪的聯繫方式？】

　　提問的女同學以前跟她關係不好不壞，只能算是最普通的同學關係，但這個同學跟魏曉曼的關係好像不錯。

　　群裡沒人理她，這個女生又單獨來敲她，顏溪關掉了聊天框，裝作自己根本沒有收到過短信。

　　從不聯繫的人，忽然找上門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有好事哪還能輪到她？

　　萬一是讓她加盟什麼品牌商，或是什麼有前途的專案投資，到時候還要找藉口拒絕，多傷感情呢。顏溪毫無心理壓力的關掉手機，把手機放到了床頭櫃上。

　　自從被原弈大半夜打電話騷擾以後，她就養成了睡覺必關私人電話的習慣。至於工作手機，她是台裡的主持人，晚上就算出現什麼緊急情況，也不用著她去處理。

　　有句話做人不能太鐵齒，顏溪沒有想到自己的工作手機會在半夜響起。

　　電話那頭金台長的聲音有些急，似乎還有不少人在說話，好像是那邊在商議什麼。

　　“金台長，發生了什麼事？”顏溪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迷迷糊糊的腦子慢慢清醒過來。

　　“小顏，網上出了些事情，你千萬不要隨便發言，”金台長壓低聲音道，“你是我們頻道的臺柱子，千萬別摻和進去。”

　　顏溪聽得一頭霧水，但是聽金台長的語氣，她知道事情肯定不小，“好的，我平時很少在網路上發言。”

　　金台長也來不及跟她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麼，便匆匆掛了電話。

　　被這通電話吵醒，顏溪也沒有了睡意，拿出手機到網上一搜，原來真是出了大事。

　　李佳語跳樓自殺了。

　　看到這個消息，顏溪有些震驚，李佳語現在發展正好，據說跟台裡解除合約以後，已經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平臺，又怎麼會……

　　撇開李佳語與台裡的那些矛盾，顏溪覺得對方是個十分優秀的主持人，她的死亡是主持界的一大損失。

　　警方還沒查出她自殺的原因，但網友們已經認定是電視臺逼死了她，電視臺的官微下，沈星顏的微博下，全是謾駡一片。

　　就連其他電視臺工作人員微博下，也有“正義路人”討伐譴責，台裡有個男主持氣不過回了一句嘴，現在他的微博下已經被罵了上萬條。

　　儘管現在說半夜，但是刷微博的人仍舊不少，可見此刻有多少夜不能寐的單身狗。

　　顏溪仔細觀察了一下網路上的輿論走向，發現這裡面有人在引導輿論，故意想讓網友以為，李佳語是被電視臺逼死的。除了競爭對手，還有誰會花錢請水軍來做這種事？

　　還有一些小藝人趁此機會炒作，發悼念微博還不忘配上一張美美的自拍，看得真是糟心透了。

　　這是場吃著人血饅頭的狂歡。

　　顏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變換睡姿也沒有睡著，最後只能開電腦，操縱遊戲號去虐一虐敵對幫派的人。

　　看著淩晨三四點還有不少玩家線上，顏溪莫名有種感動，單身狗的世界不孤單，畢竟還有那麼多單身狗在寂寞的玩著遊戲。

　　玩遊戲一時爽，早上起床哭斷腸，顏溪第二天早上，差點是爬著進辦公室的。

　　“你昨晚也圍觀八卦了？”小楊打著哈欠走進辦公室，語氣裡有些遺憾，“網上說什麼都有，挺可惜的。”她們這種小職員，也操心不到太多的事情上去，就覺得李佳語好不容易混到現在這個地位，卻選了這樣一個結果，無論如何都讓人覺得可惜。

　　“昨晚玩遊戲，遇到一個神經病，我追著他殺了一個小時，”顏溪猛喝幾大口咖啡，“你別在台裡提這事，免得惹麻煩。”

　　“我就敢在這裡說說，出去哪裡還敢提。”小楊在椅子上坐下，“早上我看沈星顏的微博下，已經被人罵了將近十萬條評論，我如果是她，早就被氣死了。”

　　之前網上就有沈星顏與李佳語爭衛視一姐，私下不合的消息，現在李佳語自殺，沈星顏就成了逼死李佳語的推手之一。

　　“顏老師，”一個工作人員敲響她辦公室的門，“有人給你送花。”

　　顏溪疑惑的走出門，看了眼送花來的小夥子，在簽收單上寫下了自己名字。

　　“這麼大一束藍色妖姬，"小楊驚訝地看著顏溪懷裡的這束花，“哪個帥哥送的呀？”

　　顏溪搖了搖頭，從花束中取出卡片。

　　【一別經年，再相見，你仍然如朝霞般美麗——宋朝】

　　宋朝？

　　顏溪把花放到一邊，覺得這張卡片內容格外的怪異。再相見？他們以前見過嗎？

　　宋朝……宋朝……

　　顏溪忽然想起剛回帝都時發生的那件事，校草給她寫的情書，被另外一個女生偷偷扔了，那個校草好像就是叫宋朝？

　　當時她還調侃了一句這名字真好記，沒想到轉頭就把這事給忘在了腦後。或許是她對帝都一高沒有多少回憶，連帶著這種小事，對她而言也是無足輕重。

　　她之前跟宋朝見過兩次面，宋朝都沒有特意提起過此事，怎麼現在開始跟她回憶往昔了？

　　偏偏這段往昔，她毫無印象，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她正這麼想著，工作用的手機響起，來電人正是宋朝，她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宋先生。”顏溪本人並不喜歡藍色妖姬，因為顏色雖然漂亮，但是想到這種花有可能是用高級塗料染出來的，她就害怕這塗料有害物體超標，會影響她的呼吸道。

　　年紀輕輕的她，還是很惜命的。

　　“顏小姐喜歡我送你的花嗎？”宋朝的聲音很溫柔，足以讓女人溺死在他的嗓音中。

　　“謝謝。”顏溪客氣道，“讓你破費了。”

　　“鮮花贈美人，顏小姐與它正相配。”

　　這是說她跟藍色妖姬一樣，是被顏料染出來假漂亮？被誇獎的顏溪，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開心，“謝謝誇獎，但是我不明白，宋先生為什麼會送花給我。”

　　“當年我追求顏小姐，顏小姐沒有答應。現在……”宋朝面無表情把玩著一支鋼筆，語氣卻無比溫柔，“你還是不願意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嗎？”

　　筆尖滑過潔白的紙張，發出刺啦啦的聲響。

　　“宋先生是在說笑麼？”顏溪雙眼微微一眯，“你當年追求過我？”

　　若只是一封沒有送到她面前就被人毀掉的情書就算追求，說明當年那點年少時期的暗戀真是連一百塊都不值。

　　“美好的女人有善忘的權利，”宋朝放下鋼筆，把桌上的紙緊緊地揉作一團，“顏小姐不必在意以往的那些小事，我只希望你的未來有我。”

　　最近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她遇到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有表演狗血言情劇的天賦，都吃錯藥了？

　　“宋先生，我們老家有個規矩，”面對宋朝這種豪門貴公子，顏溪覺得自己要拒絕得溫柔一些，“那就是同姓不婚，我這個人吧，還是挺尊重傳統風俗習慣的。”

　　宋朝在手機那頭輕笑一聲，“但是你現在姓顏，我們之間似乎並不存在這個問題。”

　　“但是在親戚心中，我還是姓宋的，”顏溪乾笑道，“宋先生，謝謝您的青睞，但我可能不大配得上您，您還是讓我從您的未來滾出去吧。”

　　宋朝聽著手機裡的忙音，輕笑出聲，忽然猛地把手機砸到了牆上。

　　餐廳裡，張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瞪大眼看著原弈：“你要搬出去住？”

　　原弈表現得十分平靜：“怎麼，很奇怪？”

　　“搬出來……也挺好，”張望停頓了一下，“原伯伯與徐姨那邊沒意見？”

　　原弈搖頭沒說話。

　　見他這樣，張望就不再問了，轉而提起昨晚的事情：“你昨晚是不是跟女孩子約會了？”

　　“約會？”原弈理直氣壯地搖頭，“就是跟個朋友吃頓飯。”

　　“單獨跟女人出來，不叫約會叫什麼？”張望滿臉調侃之意，“難得見你對女孩子感興趣，什麼時候帶出來讓哥們幾個瞧瞧。”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跟女人吃頓飯就是想泡她？”原弈皺眉，“去去去，你別瞎搗亂。”

　　“其實吧，我覺得談場戀愛也沒啥，反正……”張望見原弈臉色不好看，無奈道，“行行行，我不提這事，還是說說你身體問題，你是在什麼狀態下，出現胸悶氣短，呼吸急促的情況？”

　　“跟人……鬥嘴的時候？”原弈說得有些猶豫，“或是別人讓我不開心的時候？”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你氣得這麼嚴重，”張望順口道，“你竟然沒有收拾他？”

　　原小二脾氣有這麼好？

　　“我能跟一個女人計較什麼，難道打她一頓？”

　　“女人都能把你氣得胸悶氣短，你也真夠能耐，”張望忽然頓住，眼神怪異地看向原弈，“你是說女人？！”

　　見張望怎麼大反應，原弈面上有些過不去：“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氣人了？”

　　女人氣起人來，比男人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