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祁鄭住的是醫院的高級病房，外面還有人守著，其實唐明遠注意到了，剛才看似只有祁老和師叔，其實有保鏢在周圍護著。

　　有祁老在，他們幾個人倒是直接就進了病房，剛進去就聽見一個軟糯糯的聲音，“爸爸，媽媽怎麼還沒有出來啊？咦，有人來了，是不是媽媽？”

　　隨著說話的聲音，就聽見噠噠的腳步聲，一個紮著兩個辮子的小姑娘跑了出來，見到祁老就叫道，“曾爺爺。”

　　“苒苒想曾爺爺了嗎？”祁老見到曾孫女，聲音格外慈愛，說道，“有沒有聽話啊。”

　　“有的。”雖然這麼說，可是祁茵苒還是偷偷看向了唐明遠，然後抱住祁老的大腿，“曾爺爺，我媽媽呢？”

　　“苒苒。”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她的聲音溫和，有一種美其實是超越了年齡的，那是一種內斂和骨子裡透出的優雅，因為幸福使得她整個人顯得從容而美麗，“來。”

　　“曾奶奶。”祁茵苒鬆開了祁老的腿，乖乖走了過去，抓著老太太的衣角。

　　祁老開口道，“這是我妻子，姓許，你們直接叫她許奶奶就好。”

　　“許奶奶。”

　　唐明遠和張黎乖乖叫道。

　　許奶奶眉眼一彎露出笑容，“快進來坐，我還沒有謝謝你們救了我的親人呢。”

　　程柏和許奶奶明顯是認識的，兩個人打過招呼後，就一併往裡面走去，程柏說道，“祁老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了這個妻子。”

　　祁老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了。”

　　許奶奶抿唇一笑，“小輩面前瞎說什麼。”

　　等進到裡面，祁鄭已經被人扶著下了床，見到唐明遠就正色說道，“昨天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別的我不多說了，以後有用得著我祁鄭的地方儘管開口，我若是有半句推脫的，就……”

　　“放心吧，有事的話我一定不客氣。”唐明遠打斷了祁鄭的賭咒，先不說祁鄭的為人，唐明遠根本不信賭咒發誓這樣的話，如果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哪怕什麼都不說，他說出來的事情依舊會做到，如果一個不信守承諾的，哪怕他賭咒發誓的再狠毒，他失約依舊是失約的。

　　祁鄭卻不知道唐明遠的想法，只覺得唐明遠這人爽快，說道，“好。”

　　道完謝，祁鄭就和程老他們打了招呼，畢竟祁鄭有傷在身，幾個人也沒有過多的客套，而是坐了下來，程老直接說道，“把病歷拿來給我看看。”

　　這些祁老都提前準備好了，當即讓生活秘書把東西都交給了程老，許奶奶坐在一旁哄著祁茵苒，見大人有事，雖然祁茵苒心裡還想著媽媽也沒有鬧人，而是坐在曾奶奶和爸爸中間，時不時偷偷看看唐明遠然後低頭扣扣白嫩的手指。

　　程老先翻看了祁鄭妻子的病歷，看完以後說道，“後續慢慢調養就好，特別是前三年不要受涼吹風累著，最好五年內不要再懷孕。”

　　“好的。”祁鄭問道，“那需要去南方調養嗎？”

　　程老放下病歷，“雖然南方的氣候比較溫暖，但是也有些潮濕，她既然習慣了北方的氣候，就不需要特別換地方，等天氣冷了多穿點或者少出點門就是了。”人到了陌生的環境，身體也會有一些排斥，熟悉的環境和氣候更適合養病。

　　祁鄭點頭應了下來，程老說道，“等我給她把脈後，會根據醫院的用藥給她開個方子，出院後再根據她自身恢復的情況換別的方子慢慢調理。”

　　“謝謝程老。”祁鄭聞言心中松了口氣，“會不會妨礙壽命？”

　　程老說道，“放心吧。”

　　祁鄭這才徹底放了心。

　　祁老和許奶奶神態也輕鬆了不少，他們雖然看得開覺得只要活著就好，可聽到孩子們能健健康康的還是高興的。

　　等翻開祁鄭的病歷，程老神色嚴肅了許多，特別是祁鄭右胳膊拍的片子，不僅受傷時候的，還有手術以後的片子，如果不是祁鄭的底子好，別說下床了怕是根本起不來，不過這同樣意味著祁鄭的抗藥性很強，恐怕接受過專門的訓練，尋常的麻醉藥都對他不起效果，如此一來也加大了治癒他的難度。

　　“你現在仗著年輕不注意。”程老放下病歷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身上都是暗傷，等年紀大些就受罪了。”更甚者怕是會影響壽命。

　　祁鄭沒有說話，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但是他是軍人，那些危險的事情他不去做誰去做。

　　許奶奶無聲歎了口氣，祁老伸手握著妻子的手，不管孩子選的哪條路他們都是支持的。

　　程老說道，“你的胳膊，我沒有辦法，能做的醫生都做了。”當初祁鄭做手術的時候，醫院根本不敢怠慢，特別請了專家過來，可就算如此祁鄭的胳膊也廢了。

　　在一旁的唐明遠和張黎心中歎了口氣，倒是祁鄭可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說道，“謝謝程老，我知道的。”他也準備退下來了，以後好好陪陪妻女，胳膊……廢了就廢了吧，撿回一條命就好，做人不能太貪心了。

　　程老沉思了一下說道，“其實……”程老有些猶豫，最終下定了決心，“如果只是恢復成正常人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祁鄭雖然恢復不到原來的水準，可要是像正常人一樣的話，還是能達到的，甚至比正常人好一點，可是這些話程老沒有把握所以沒有吭聲。

　　“師父說的是小紅丸？”張黎猶豫了一下問道。

　　中醫有大紅丸和小紅丸，都對祁鄭這類傷勢有效，可治皮破骨出，手足碎斷，筋肉壞爛等，當初多用於軍中，其實除了這兩種藥之外，還有黑丸子、當歸散等，不過這些如今用的少了。

　　程老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祁老問道，“病歷需要保密嗎？”

　　祁老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孫媳婦的病歷程老沒讓兩個晚輩看，當即說道，“不需要。”雖然覺得程老做事太過小心，心中卻也覺得妥帖。

　　程老這才把祁鄭的病歷遞給了張黎，張黎拿過翻看了起來，看完就給了身邊的唐明遠，最後兩人對著光看起了片子。

　　唐明遠知道祁鄭傷得很重，只是當時的情況，一個醫生應該做的是先救命再救傷，所以判斷出祁鄭沒有生命危險後，唐明遠就開始對別人進行搶救，而此時從祁鄭的片子上看，不僅碎骨的清理還有復位做的都很到位。

　　兩個人看完後都不再說話，張黎也意識到自己說小紅丸太過魯莽了。

　　程老問道，“你們怎麼看？”

　　唐明遠沒有先開口，而是看向張黎，張黎猶豫了下說道，“我覺得應該考慮二次手術。”

　　因為更擅長的是內科部分，所以張黎沒有再多說什麼。

　　程老看向唐明遠，唐明遠說道，“我贊同張師兄的說法。”

　　“具體說說。”程老沒有放過唐明遠的意思，“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唐明遠點頭，沉思了一會才說道，“二次手術的時候最好有神經科專家，手術後看具體恢復情況選用大活血丹、大小紅丸和當歸散幾種藥物，而後根據他恢復的情況用針灸、藥浴、按摩等，不過這都是初步設想，一切都要根據他身體情況來。”

　　程老也沒有為難唐明遠的意思，而是看向祁老說道，“我也沒有更好的方案了。”其實有時候對於病人的情況，醫生也很無力，他們恨不得有魔法能讓所有人痊癒，可是現實卻只能根據病人自身的情況竭盡全力來治療病人，讓其恢復到最好的情況。

　　祁鄭的治療很漫長，甚至其中的開銷也很大，不過根據祁家的情況倒是不差這些錢。

　　祁老點頭表示明白。

　　程老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問道，“不是還有兩個病人嗎？”

　　“我讓祁德和小鄭去接了。”祁老說道，“就是車禍受傷的那兩個姐弟。”

　　祁德是祁老的兒子，而小鄭是祁德妻子，從祁鄭的名字就可以看出這兩個人極其相愛。

　　唐明遠眼神閃了下，在車禍現場的時候可以看出祁鄭和那對姐弟之間沒什麼關係，可是祁老讓兒子和兒媳親自去接還特意讓師叔幫著看病，莫非車禍有什麼蹊蹺在裡面？不過唐明遠沒有問，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較好。

　　程老點了下頭也沒有再問什麼，倒是祁鄭問道，“程老能不能幫我女兒看看？”

　　祁老也說道，“對，苒苒晚上老驚醒。”

　　程老笑著說道，“行，小姑娘來。”

　　祁茵苒看了看程老又看向唐明遠，忽然說道，“我要大哥哥給我看，大哥哥救了媽媽，很厲害。”

　　唐明遠以為孩子都忘記了，沒想到她還記得，許奶奶摸了摸曾孫女的頭。

　　程老被逗笑了，人年紀大了變得格外喜歡小孩，病房中淡淡的悲傷被孩子的聲音驅散了，祁茵苒乖乖走到唐明遠身邊坐下，張黎拿了脈枕出來，和唐明遠隨身顏色鮮亮的脈枕不同，張黎拿出的脈枕是深褐色的，唐明遠雖然有些嫌棄，可是在師叔面前不敢挑三揀四的，仔細給祁茵苒把脈，把脈後掏出了根棒棒糖給她，祁茵苒看祁鄭點頭這才乖乖接過，“謝謝大哥哥。”

　　“不客氣。”唐明遠問道，“喜歡喝黑芝麻糊嗎？”

　　祁茵苒點了點頭，“喜歡。”

　　唐明遠問道，“喜歡吃核桃嗎？牛奶呢？”

　　“都喜歡。”祁茵苒不挑食，也不像別的孩子吃個飯需要家長喂，她被教的很好，每次都是自己吃飯的，雖然有時候會吃到衣服上。

　　唐明遠再次問道，“那苒苒以前是自己睡覺嗎？”

　　祁茵苒奶聲奶氣地說道，“是和娃娃睡的，我有一隻大兔子和一隻大狗熊。”

　　唐明遠說道，“真乖，其實哥哥也有只大狗熊，不過哥哥大了，都不能抱著睡覺了。”

　　祁茵苒被逗笑了。

　　唐明遠說道，“不用吃什麼藥，每天給她吃一碗核桃黑芝麻糊，不要買超市賣的那種，最好自己拿了黑芝麻和核桃去磨，裡面加點乾桑葉，如果苒苒不喜歡的話，可以加點蜂蜜，晚上睡覺前給她喝杯牛奶，讓她和娃娃一起睡就行了，核桃黑芝麻糊有清熱補血安神的效果。”

　　“吃的也是藥？”祁鄭有些驚訝地問道。

　　唐明遠解釋道，“其實很多日常你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都有中醫的理論在裡面，就像是今天遇到的那個實習醫生，雖然口中嫌棄中醫，可是他覺得自己上火，吃敗火藥就是中醫的理論。”

　　只是有些事情過猶不及，他和那個人又沒有深仇大恨，萬一那人鑽進牛角尖，發現身邊處處都是中醫理論崩潰了怎麼辦？他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回家一定要說給小瑾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