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聽說前世與今生

　　啞叔離開之後， 陳宇陽就帶著老趙開始看屋子， 這棟小二樓據說是陳宇陽父母結婚那一年建造的，那時候他父親的錢不夠， 蓋新屋子的時候只改了兩件半，也就是說有半間是沒有屋頂的那種平房， 年代久遠之後就容易漏水。

　　老趙帶著他一邊走一邊解釋：“平房這邊沒動，下面是廚房， 倒是能跟正屋分開來， 不過上面用材料翻澆過，也得虧啞叔發現的及時， 裏頭才沒有留下痕跡。”

　　這邊是六歲之後， 鄭文昊才派人過來接管的，當時給的命令就是維持原來，所以包括老趙在內都沒有動太多， 最多就是刷刷補補。

　　因為翻新過，小二樓看起來倒是還新，不過樣式已經十分老舊了，他們這邊村子裏頭會用的樣式自然不存在經久不衰的魅力， 反正一眼就知道是哪的年代的產物。

　　陳宇陽看了看雪白的牆壁， 心中感歎了一句，說道：“趙哥，這些年辛苦你了。”

　　老趙完全不覺得辛苦，又不是讓他整天在這裏盯著，也就是偶爾過來一趟罷了， 還有豐富的獎金拿，他倒是指望這麼悠閒的事情多一些：“這話可擔不起，陳少，要不要去樓上看看，那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東西沒動，還是原來的樣子。”

　　陳宇陽點了點頭，跟著走上了樓，別看這裏的屋子占地面積不小，但因為設計的不合理，統共也就是三個房間，兩小一大，陳宇陽當年離開的時候還小，他父親又是個常年不在家的，自然是跟著母親住在最大的房間。

　　一進門，他就看見了一張有點兒仿古的架子床，上頭的被子枕頭都是新的，床頭依稀貼著一些年代古老的貼紙，模模糊糊已經不太看得出來了。

　　陳宇陽伸手輕輕拂過，似乎看到了陳宇陽在床上亂爬，嘻嘻哈哈大笑的樣子。

　　拉開床頭的抽屜一看，裏頭空空如也，陳宇陽皺了皺眉頭，老趙已經解釋道：“我們過來的時候，除了大型傢俱，好多東西都被人拿走了，有些孩子不懂事兒，把這兒當探寶的地方，能撕的，能畫的，都弄的一塌糊塗。”

　　陳宇陽算是明白了，陳家沒人之後，村裏人估計就偷摸這把值點錢的拿走了，雖然這邊一直鎖著門，但擋不住有心人的手。

　　他並不在意那些東西，只是替陳宇陽有些遺憾，他們終歸是連一張全家福都沒有留下。

　　老趙見他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去附近的幾個山頭看看，你看到的幾個山頭，當年你父親承包了20年，鄭少聽說後又加了50年，乾放著覺得浪費，就讓人種上了板栗，這裏適合板栗生長，口感很好，這些年倒是也賺了一些錢。”

　　當然，比起鄭家的錢來，這邊那點辛苦錢也幾近於無了，陳宇陽站在平房上頭往後山看，只隱隱約約看到一些花草和齊整的板栗樹。

　　他笑了起來，說道：“怪不得每年秋天的時候，我們家總能吃到最新鮮的板栗，我還以為都是外面買的話，感情是這裏送去的吧。”

　　老趙不置可否，他並不明白為啥鄭文昊瞞著陳宇陽多年，這會兒又告訴他了。

　　陳宇陽想了想，索性跟著去後山看了看，不過這裏除了一些野花野草也沒有什麼風景，他看著板栗叢還笑道：“要是秋天來的話還能幫忙一起摘板栗。”

　　老趙一聽倒是笑了：“就您這小身板，一看就不是幹活兒的料。”

　　陳宇陽表示不服：“怎麼我就不行了，以前學校去郊區農家樂，我拔蘿蔔可是第一名。”

　　老趙點了點頭，但還是堅持：“拔蘿蔔可跟摘板栗不一樣，再說了，這裏可能還有蛇，不熟悉的人我們還真不放心讓他隨便亂走。”

　　陳宇陽嚇了一跳，想到現在也是蛇出沒的季節，逛山頭的欲望就被壓了下來，隨便溜達了一會兒就下山了，別看老趙是個大老粗的長相，其實十分善解人意，很快就帶著他從山上下去了，還安慰道：“陳少放心，我耳朵好，真有動靜的話能聽見。”

　　走了一會兒就臨近中午了，雖然啞叔留下了大米蔬菜，但陳宇陽壓根不會用土灶啊！幸虧老趙是個萬能的，分分鐘就開始生火，一邊還說道：“我以前來的時候也會用，灶頭這東西一段時間不用就得壞了，不過要是常住的話最好還是裝上煤氣灶比較方便。”

　　等看見三菜一湯出場，陳宇陽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點贊道：“趙哥，你太牛掰了，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會的事情嗎？”

　　老趙還挺幽默，笑道：“有啊，我不會下崽子，這個是女人的先天優勢，咱們都學不會。”

　　陳宇陽噴笑了一下，決定先吃飯，以前他怎麼沒發現這位趙哥這麼貧嘴。

　　正吃著飯呢，卻見一個人慢悠悠背著手走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支煙，人還沒進門就招呼道：“這是業坤家的陽陽吧，哎，都這麼多年了，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陳宇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門口的中年人，倒是老趙似笑非笑的站起來，點頭說道：“村長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吃飯沒，沒吃的話一塊兒吃一點。”

　　村長連忙搖頭，阻止了他給自己添碗筷的動作：“不用不用，我吃過了才過來的，還以為這個點你們肯定吃好了，誰知道正好撞上了，我就過來說說話，這不是好久沒見陽陽了。”

　　陳宇陽看了一眼老趙，轉頭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生疏的說道：“村長好，我是陽陽，不過我都不記得這邊的事情了，剛才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您。”

　　村長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也正常，你走的時候才三歲，不記事兒。”

　　猶豫了一下，村長又問道：“陽陽，這些年你過的怎麼樣，哎，當年你爸爸過世，我是答應過他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倆的，誰知道你爸剛去，你媽就尋了短見，上京那邊來人就把你帶走了，我就是想找也找不到，這些年不安的很。”

　　這輩子的陳宇陽到底是二代裏頭長大的，心眼比上輩子多多了，至少他沒有完全相信這話，別看村長說的挺真誠的樣子，他真要那麼關心自己，想要聯繫自己的話，為什麼這麼多年一個音信都沒有，別說聯繫不上，鄭文昊可在這邊放了人，這次回來，他從未提起這事兒。

　　陳宇陽早就知道自己去世的父親跟村裏頭的關係不太好，所以這會兒也就是聽聽，淡淡笑了一下說道：“我挺好的，村長您可以放心了。”

　　村長看了他一眼，又說道：“你還是個孩子呢，哪能放心，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高考的事情，我聽說高考都要回原籍的？別擔心，這事村長叔叔可以幫你辦。”

　　陳宇陽挑了挑眉頭，只能說道：“我的戶口已經遷過去了，高考不用回來。”

　　村長愣了一下，顯然當年這事兒是沒有經過他這兒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他就壓了下去，又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這次回來是？”

　　陳宇陽拿起飯碗，淡淡解釋道：“我就回來給奶奶上柱香。”說完這話，他又開始吃飯了。

　　老趙很快吃完了飯，拉著村長到門口說話，一會兒功夫村長就離開了，也沒有再進來跟陳宇陽告別，老趙解釋道：“不用理會，看你一個孩子，想要占點便宜罷了。”

　　陳宇陽歎了口氣，方才吃飯的好心情都散了一半，等吃了飯，真的去給他奶奶上了墳，他就說道：“趙哥，我們回去吧，這裏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老趙也沒想到他一天不住就想走，不過想到上京和這邊差距極大的條件也可以理解，二話不說出去發動了車子，攪亂了村人的心之後，他們已經離開了村莊。

　　車子到了大路上，陳宇陽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趙哥，我們往這邊走吧，我聽說水市的粽子很好吃，想帶點回去給大哥吃。”

　　雖然往水市走的話得多花費一些時間，但那邊有飛機場可以直飛，也就不是特別麻煩。老趙並沒有懷疑，很快就調轉了方向開去。

　　陳宇陽覺得有些氣悶搖下了車窗，靠著車門看著外面，來了陳宇陽的老家一回，他沒有找到任何的歸屬感，唯一的感覺大概就是，大哥對他的關心實在是太多了。

　　他抿了抿嘴角，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天的猶豫很好笑，他不是早就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陳宇陽出神著，根本沒有注意到擦肩而過的那輛麵包車，那輛車裏頭是一家四口，除了上了年紀的奶奶之外，就是夫妻倆帶著一個男孩兒，男孩子看著比陳宇陽還要大個幾歲。

　　男孩正滿口抱怨著：“爸，不是說了我今天約了朋友，怎麼好端端的要去那兒？”

　　開車的男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罵道：“沒腦子，我聽那村的朋友說，你表弟回來了，我們是他活著最親近的親人，能不過去看看嗎？”

　　男人話音剛落下，那個奶奶就摟住男孩，罵道：“幹什麼罵我大孫子，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再說了，翠蘭都死了這麼多年，那孩子能記得咱們麼？要記得的話早就該回來看看了。”

　　男人無奈，只好解釋道：“媽，現在他不就回來了，我可聽說了，當年收養他的人家是上京的這個，這麼多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我們要是能搭上關係還愁賺不到錢？”

　　奶奶皺眉說道：“翠蘭那丫頭沒良心，她兒子能給你面子？”

　　男人連忙說道：“翠蘭是翠蘭他是他，只要咱們好好哄著他，疼著他，他總歸不能撇開自己的親舅舅不管吧，別的不說，那邊好幾座山頭，憑什麼讓一個啞巴管著？”

　　旁邊的妻子插嘴說道：“就是，我們才是他親人，那些人就是趁孩子不在，才不給老公面子，不然的話當年這山頭就得歸咱們家了。”

　　他們夫妻倆顯然都已經商量好了，用懷柔政策忽悠那個小孩兒，別的不說，山頭的便宜總歸能占一占的。可惜他們計畫的很好，到了地方卻壓根沒有看到人，到底只是空歡喜了一場，連帶著還浪費了不少的油錢，典型的偷雞不著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