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往事

　　夢境回溯，沅澈的天賦技能之一。能夠帶領目標進入夢境，重現目標一生中最重要，印象最深刻的片段。

　　目標清醒後將會失去這段記憶，只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

　　陸離的精神世界壁壘十分牢固，但是他喝醉了，對於沅澈也沒什麼防備之心，沅澈廢了一番力氣，終於進入了陸離的夢境。

　　技能作用時間有限，他首先查看的是陸離來到天初大世界之前幾年間的記憶。

　　他看到了二十五六歲模樣的陸離。依舊俊美非凡，卻極為消沉，一對黑眸沉鬱得像寒洞。

　　記憶的畫面飛速掠過，幾年時間裡，陸離一直參加各種極限運動，荒野求生，攀登雪峰，把自己放在極端惡劣的環境裡，甚至走上戰火紛飛的混亂邊境，一次次徘徊在生死邊緣。

　　沅澈聽到陸離跟一名醫生模樣的人說:“我必須重新找到生命的重心，重新找到生活的樂趣，雖然我覺得活著沒意思，死亡很寧靜舒適，但是我不允許自己那麼懦弱。”

　　陸離一直積極努力地讓自己活著，眼神卻越來越死寂。沅澈看得心中劇痛，恨不得衝上去擁抱那個陸離，把他帶到自己身邊，好好照顧愛護。

　　直到有一天，陸離收到一個朋友的消息。這個朋友曾經在戰場上救過他的性命，因為殘疾而回歸正常生活。

　　他得了不治之症，想要見陸離一面。

　　陸離去看了那個朋友，不僅僅是見一面，陸離一直照顧他，直到他離世。

　　陸離也許沒有發現，但是沅澈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得了絕症的男人偷偷看著陸離的眼神充滿愛戀。他小心翼翼地引導陸離，一點一點恢復陸離對於生命的渴望，最終用自己的死亡，徹底把陸離拉出了泥潭。他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的感情藏得緊緊的，一絲一毫都沒讓陸離發現。

　　最後陸離終於在他死後的一個冬日，踏上了穿越位面的旅途，來到天初大世界。

　　沅澈抑制住內心的揪疼，把時間軸向前拖。找出陸離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間點。

　　沅澈目不轉睛地看著小少年版的陸離，白皙的皮膚，幽黑澄澈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精緻漂亮的不像真人，身上那種單純青稚的氣息，萌得沅澈心都要化了。

　　十二歲的陸離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大房子裡。精緻漂亮的小臉一片漠然。

　　母親早逝，父親又不知道去了那裡，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下，為什麼不把他也帶走呢？屋子裡是死一般的寂靜，只聽見鐘錶的滴答聲。

　　小少年默默吃掉方便食品，一個人睡覺，上學，越來越沉默，幾乎忘記了如何跟其他人交流。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伴生小世界作為起始點，居然連接上了一個位面。

　　原來掌控者真的可以穿梭位面，不靠譜的老爹沒有騙他！

　　小少年的眼中終於出現了鮮活的靈氣。

　　對於未知的好奇，讓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少年鼓起勇氣，進入了那個陌生的位面。

　　這是一個原始未開化的世界。望不到邊際的茫茫叢林，草原，山林，湖泊裡面棲息著無數凶禽猛獸。

　　小陸離很失望，他以為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花園，結果發現居然是個原始野生動物園。

　　在這個世界，憑藉他的天賦技能，自保是沒有問題的，於是他還是不死心地尋找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人類的蹤跡，那是一個聚居的大部落。

　　陸離像發現了新大陸，每天興致勃勃地觀察著。這個部落裡的人類外形跟現代人類沒有太大差別。已經能夠使用簡單的工具。主要生存物資來源是狩獵和採集。部落裡面存在階級，有奴隸主，平民和奴隸。奴隸主要是戰爭失敗的戰俘。

　　他們的語言並不複雜，沒幾天陸離就能聽懂了。

　　其中最讓陸離感興趣的是一個少年。少年看起來跟他年齡相仿，也就十一二歲。他沒有名字，是屬於部落酋長兒子的奴隸。少年個子不高，但很結實，一張小臉髒呼呼的，但是卻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只是眼神經常是冰冷的，陸離從來沒見他笑過。他不愛說話，眼睛看著人的時候，帶著一股狠勁兒，打起架來不要命，部落裡面的大人都很少招惹他。

　　陸離第一次注意他是因為看到少年自願跟隨成年人出去狩獵，悄悄用自製的繩套捉到了一隻野兔，他身為奴隸，根本不許擁有私產，就找到一個平時為人還不錯的大漢，把兔子交給他，聲明自己只要一隻兔腿就可以。大漢欣然笑納，少年也終於吃了一頓飽飯。

　　陸離從來不像普通小朋友那樣善良好心，尤其他現在還沉浸在被父親拋棄的悲傷中，完全沒有心思去幫助陌生人。他只是打發時間一般默默看著少年磕磕絆絆地努力掙扎求存，但是為了能多看一陣戲，有時候他還是會出手幫上一把。

　　陸離聽說，少年的父親在部落戰爭中戰死，他的母親和他自己作為戰利品成為了奴隸。他的母親因為不聽話被部落酋長砍掉了腦袋，只剩下他自己獨自生存。部落裡的人都說這小孩活不了多久，但是他依然憑藉自己的力量神奇地活了下來。少年非常聰明，學什麼都很快，他努力的填飽肚子，讓自己一天天壯實起來。

　　少年覺得自己似乎遇見了山林之中的神靈。他又一次餓得昏倒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把一塊又香又甜的東西放進他嘴裡，等他有力氣爬起來，再去找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發現，只有手裡還攥著一大塊那種香甜的食物，都有些融化了。

　　這種事情發生好幾次，是少年在母親去世後感受到的唯一溫暖和善意。他不可遏制地想見到那個幫助他的人，想看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可是每次都只是驚鴻一瞥。他沮喪萬分，難道山神大人不喜歡自己，才不願意跟自己見面嗎？

　　陸離一天天看著小少年成長起來，他看得出，少年冰冷的外表下藏著深深的怨恨。他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恨意，默默積蓄力量。

　　但是他實在太弱小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可以毀掉他所有的努力。

　　一天少年在河邊洗澡的時候，被酋長兒子看在了眼裡。

　　小少年身材瘦長，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皮膚白得耀眼。長得最好的是他那張臉。洗乾淨之後，五官精緻漂亮得如同謫仙一般，雙眉間的一點硃砂痣艷紅欲滴，再加上清冷漠然的神情，讓人想要壓在身下狠狠蹂躪，讓這張冷淡漠然的臉染上情慾，崩潰哀求。

　　年少的陸離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旁觀的沅澈卻十分清楚，少年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部落裡面女性的人數本來就少，男人的慾望上來，隨便抓個男性奴隸就上的也不少見。族長的兒子要操自己的奴隸，誰又會在乎呢。

　　沅澈看到少年恨得眼睛通紅，神色卻越發冰冷，少年小心翼翼地謀劃，把酋長兒子引出了部落，在他身上灑了吸引猛獸的粉末，結果酋長兒子死無全屍。

　　少年的計劃很完美，沒有留下一絲破綻。但是年少的他不知道，有時候在強權面前，不需要證據就可以給一個人定罪，何況他只是一個奴隸。

　　少年被打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扔到山林裡喂野獸，他躺在泥土之上，眼神茫然地看著天空。

　　他都已經這樣努力了，為什麼還是不行？原來無論怎樣的聰明才智，在絕對的強力面前，都不堪一擊。只有最強的人，才有好好活著的權利。

　　他不想死，他還沒有殺了酋長，他還沒有為阿娘報仇。

　　他不想死，誰來救救他！

　　少年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他覺得自己快死了，出現了幻覺。

　　是山神大人，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那個人在對他笑，笑得他早已結滿冰霜的心都暖起來。

　　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問他:“想活下去嗎？”

　　少年顫抖著吐出一口血:“想……救救我……”

　　“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了，要永遠陪著我，你答應嗎？”那個聲音繼續問。

　　永遠跟山神大人在一起嗎？他當然願意，求之不得。

　　“我願意。”

　　“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那個聲音說。

　　怎麼可能反悔……

　　少年昏迷之前，這樣想著。

　　陸離救活了少年，並理所當然地把他劃歸為自己的所有物。

　　少年沒有名字，陸離覺得必須讓他活的長長久久，好一直陪著自己，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長生，姓氏嘛，就跟著自己姓陸好了。

　　長生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原來山神大人的名字叫陸離。雖然山神大人不承認自己是山神，但是長生仍然堅定地認為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山神。

　　山神大人原來年紀比他還小一歲，看起來小小的，又漂亮又可愛，長生都不敢用力去碰他，生怕碰壞了哪裡。

　　山神大人脾氣古怪又嬌氣。味道不好的食物一口不沾，長生只得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學會了使用山神大人帶來的各式廚具和從未見過的食材，做出各種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努力地喂養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愛乾淨，長生被迫養成了天天洗澡換衣服的習慣，每天都是清清爽爽的，才被允許親近山神大人。

　　長生在山神大人的幫助下蓋了一座小房子，山神大人還給了他一塊石頭，放在他的小屋裡，就沒有野獸敢靠近，小屋成了森林裡最安全，也最讓他安心的地方。

　　山神大人似乎膽子很小，晚上一定要跟他一起睡，山神大人帶來的被子又軟又暖，兩個人抱在一起，睡得香甜又安穩。

　　山神大人好像有數不盡的神奇物品。長生按照山神大人的指導，做各種又美味又滋補的菜肴，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健壯，個子一個勁兒的躥高。照著山神大人給的一本書練習，他的力氣變得強大無比，跑起來最快的豹子也追不上，輕輕一跳，就能躍上樹梢。一般的猛獸，只是給他送菜。

　　山神大人的身體不算好，有一次被雨澆了，就發起燒來。把長生嚇壞了，他以前見過部落裡的小孩子，就是這樣高燒，然後就死掉了。他看著山神大人燒紅的小臉，覺得心像被油煎，一抽一抽的疼，如果山神大人不在了……雖然他一個也有能力活下來……可那還有什麼意思……

　　少年日夜不眠地守著他的山神大人，冰冷的雙眸透出刀割一般的痛苦。

　　還好山神大人自己有藥，在長生精心的照顧下，慢慢恢復健康。之後長生就開始非常不敬地對山神大人管東管西，不許偏食，不許穿的太單薄，不許蹬被子，不許淋雨。山神大人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被他管的笑眯眯。

　　山神大人在天上還有另外一個家。他有時候會回去，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跟長生在一起。山神大人越來越黏他，長生對此感到非常滿意，他很不願意山神大人離開，他時常暗搓搓地想，要是山神大人能夠不回去，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該有多好。

　　陸離實在受不了長生一直山神大人山神大人的叫法，開始教他中文，讓他讀書。

　　長生學的非常快，很快就能自己讀書，去了解那個他從來沒到過的世界。

　　他終於知道，陸離跟他一樣是人類，只是出生在另一個不同的位面。

　　如此這樣過了幾年，兩個小少年慢慢長大。他們沒有其他親人，幾年的朝夕相處，相依為命，不知不覺間都把彼此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

　　在長生十六歲的時候，他的個子已經超過了一米八，少年身姿挺拔修長，一張冰冷凝肅的俊美面龐宛如神仙中人。叢林中再沒有猛獸能夠威脅到他。他殺死了酋長，為母親報了仇。

　　看著酋長臨死前憤恨恐懼的眼神，他覺得多年以來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不見了，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輕鬆。部落裡的人見識到他強大的武力，請求他留下來做酋長，帶領他們壯大部落的實力。

　　長生對此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他只想回去見陸離，他對這個蠻荒世界已經完全失去興趣，在這個世界他已經沒有敵手，但是他知道，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他要成為最強的人，才能擁有好好活著的權利。他想跟陸離去那個更加廣闊神奇的世界。

　　得知長生的請求，陸離沒有一絲猶豫就答應了。對他來說，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到哪裡都無所謂。

　　於是長生在陸離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汽車，飛機，都市，高樓，一切書本上的文字變成眼前事實的時候，長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如饑似渴學習，以驚人的速度融入了現代生活，並成為極為優秀的存在。他依然不愛笑，沉默不多話，冷漠得生人勿近，只有面對陸離的時候，才能在他眼中看到溫柔的笑意。

　　與此同時，長生進入了青春期。

　　十七歲的男孩子個子已經超越了平均男性身高，看起來修長挺拔，衣服下卻是一身飽滿強健的肌肉。

　　他開始做春夢，春夢的對象卻不是那些大胸妹，而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揣在心口，崇拜著，珍惜著，照顧著，愛護著的陸離。

　　長生先是十分慌張，然後偷偷讀了很多書和資料，聰慧的他非常明確的知道了自己是什麼狀況。他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其他男人，唯一動心的對象也只有陸離一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著陸離會心跳加速，越來越喜歡跟陸離膩在一起，看不到陸離心裡就空落落的。陸離碰一碰他，抱一抱他都會讓他耳根發熱。更別說晚上兩人睡在一起，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曾經想說服陸離分開睡，結果陸離氣得不理他，他賠禮道歉求饒了好幾天，才把陸離哄回來。

　　他不清楚陸離的想法，但是天性中的強硬和占有欲讓他絕對不會把陸離讓給別人。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驚喜地發現陸離對於同性戀並不排斥。

　　於是他拿出全副心力設計了一個計劃，要把自己送給陸離吃掉，他太了解陸離了，只要陸離上了他，他們就不可能恢復親人的關係，陸離又舍不得他，遲早會接受他。

　　長生謫仙般冰冷精緻的容顏上露出嚮往期待的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