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寵物

　　一人一狗洗過澡，陸離拿著吹風機幫沅澈吹乾毛毛。毛長見識短的沅澈被吹風機嚇了一大跳之後，就坦然享受起陸離的服務，一身雪白的長毛被吹的得蓬鬆柔軟。

　　沅澈舒服得直哼哼，尾巴慢悠悠地一搖一晃。不得不承認洗澡比自己舔毛毛要愜意得多。他聳聳粉色的鼻頭，在自己的身上不斷嗅聞，又繞到陸離身邊嗅來嗅去，翠綠的眼眸透出一絲懊惱。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為什麼他自己身上就沒有陸離那種好聞的淡淡草木香氣呢。

　　陸離換上寬鬆舒適的睡衣，慵懶地靠在床頭，看起來俊朗又清爽。方旭出門辦事，秦寶祿和洛潯又被他勒令補習，兩人焦頭爛額中，難得今晚沒人過來騷擾他。

　　陸離打開床頭燈，拿起一本沒看完的書，輕輕翻開。還沒讀兩行，就發現那條蠢狗又在一旁呆愣愣的看著他，兩隻小耳朵立起來，翠綠的大眼睛滿是渴求。

　　陸離微笑，他掀起被子的一角，輕輕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阿澈，上來吧！”

　　“汪！”沅澈很沒節操地歡快地叫了一聲，輕輕一跳就上了床。他在被子上打了個滾兒，深深呼吸，到處都是陸離的味道，簡直不要太幸福！

　　陸離看著小狗眼眸愉悅地咪起，忍不住一把將小狗抓到懷裡，把長毛一頓揉搓，手感棒極了。沅澈的體溫比他高，抱起來暖烘烘的。

　　沅澈被揉得嗚嗚叫，卻沒有反抗，只是緊緊地扒在陸離身上。在他作為一顆蛋的漫長記憶中，雖然無法記起確切發生了什麼，但是印象最深刻的是無邊的寒冷和空寂，還有從不止息的饑餓。陸離懷裡那種溫暖和寧靜讓他十分眷戀。

　　陸離見他這麼乖，心裡越發喜歡，就一遍遍為他順著毛，沅澈舒服地發出咕嚕聲，身子翻過來，露出肚皮上的雪白長毛，把自己的要害展示出來，在陸離面前完全放棄了防備。

　　陸離把他抱在懷裡，指著書上的文字問他:“認識這些字嗎？”

　　沅澈搖頭:“傳承記憶裡只有一些本族文字，人類的書籍看不懂。”

　　“要讀書認字，不能做文盲，要成為一隻學識淵博的狗狗，才可以欺負別人，才不會吃虧。”陸離語重心長地將他老爹以前給他啟蒙的時候說的話，稍加修改重複給沅澈聽。

　　“……”人家不是狗……

　　沅澈已經放棄反駁了。

　　陸離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沅澈認識，小白狗的智商超群，幾乎是過目不忘。如果不是沅澈時不時因為陸離溫和清澈的聲音分神，他可能一個晚上就把所有的常用字都學會了。

　　到了熄燈睡覺的時候，沅澈趴在床上不動，一對狗狗眼可憐兮兮地看著陸離。

　　“讓我跟你睡……”沅澈傳音，小男孩一樣稚嫩的聲音滿是依戀和不捨。

　　看著沅澈濕漉漉的眼眸，陸離又想起自己那條半路夭折的薩摩耶。

　　於是沅澈得償所願地留了下來。

　　“睡前故事，”沅澈瑩亮碧綠的眼睛期待地看著陸離，“虎霸王的媽媽就給它講睡前故事。”

　　陸離不知想起了什麼，意外的好說話，竟然真的給沅澈講起了故事。

　　“……於是八公就每天到車站等待主人回來，一直到它死去為止。”陸離的故事講的聲情並茂，娓娓動人。

　　“說說看，聽了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感想。”陸離非常期待自己的小狗狗學會什麼是忠誠和愛。

　　“果然狗這種族就是低級，本大人知道至少30種靈藥，能夠延緩衰老，拯救人類性命。至不濟也可以共享生命，也只有蠢狗才會任由主人死去，自己在那兒傻傻地等。”沅澈非常不屑。

　　“……閉嘴，睡覺！”陸離翻身躺下，故事白講了，小孩子真不好教。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死掉的……”沅澈渾然沒有發現他已經把自己定位在了“擁有主人的寵物”這個身份上了。

　　感覺到一個溫熱的，毛茸茸的小身體緊緊靠著自己，陸離的脣邊露出微笑。

　　清晨

　　陸離被溫暖的陽光喚醒，他發現右臂緊緊貼著一個小身體，光滑細嫩的皮膚明顯不屬於犬類。

　　陸離輕輕掀開被子，下面果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男孩全身光溜溜，睡得正香，皮膚雪白細膩，透出淡淡的粉色，頭髮是純白色，在陽光下閃著珠光。濃密的長眉和纖長卷翹的睫毛卻是黑色的。他緊緊抱著陸離的手臂，粉嫩的小嘴微微咂動。

　　簡直像熟睡的天使。

　　感覺到被子被掀開，天使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眼睛睜開，一對翠綠凝碧的眸子閃爍著野性而冷銳的寒光。與陸離的視線相對，那眸光一下子柔和下來。

　　“陸離~”沅澈第一次清晰地說出了陸離的名字，聲音是小男孩兒特有的清脆，還帶著點兒撒嬌般的奶聲奶氣。

　　“你長大了好多。”陸離上次見到他的人型時，他還是一副小嬰兒的模樣。

　　“蜃龍孵化後就會進入高速成長期，很快就會成年。”小男孩柔軟的發絲在陸離身上蹭了蹭，“你的氣息，讓我的成長加快。”

　　陸離有些遺憾地說:“會一直保持人形了嗎？”

　　沅澈歪著頭:“陸離更喜歡我的獸型？”

　　“倒是無所謂，但是毛茸茸的很可愛。”陸離摸摸小男孩的頭髮。

　　沅澈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他在床上一滾，又變成了雪白的小狗。“汪！”小狗的身形也長大許多，只比大型犬略小一些，依然歪著頭看陸離，綠眸滿是期待。

　　陸離撲過去又是一頓揉搓，沅澈舒服地咪起眼睛，伸出舌頭舔舔陸離的面頰。

　　陸離洗漱的時候，沅澈大尾巴一晃，躍出窗外，不一會兒就帶著東西回來。

　　他的口中叼著一束帶著露珠的鮮花，放在陸離手上，綠眸中滿是求誇獎。

　　蜃龍一族都是天生的藝術家，審美品味沒的說。這一束花高低錯落有秩，疏密相間，色澤清新淡雅，氣味芳香宜人。陸離獎勵地摸了摸沅澈的狗頭，把花束好好地插了起來。

　　沅澈幸福地咪起綠眸，然後刷地一下，劃開了一隻異獸的胸膛，鮮血淋漓。

　　他的動作野蠻而優雅，獵物開腸破肚，他身上的雪白的毛髮卻沒有沾上一滴鮮血。

　　陸離目瞪口呆地看著沅澈在送給他一束美麗的鮮花之後，開始慢條斯理的進食生肉。

　　教育之路任重道遠……

　　從這天起，沅澈就像找到了生活的重心，片刻不離地賴在了陸離身邊，也不去做他的山大王了。陸離上班，他跟著，陸離讀書，他也在一旁趴著看書。陸離睡覺，他拼命撒嬌賣萌要一起睡。如果被陸離拒絕，他就眼巴巴地等在臥室門外，蹲坐得直直的，直到陸離不忍心把他叫進去為止。

　　也就是這些天方旭有事不在，洛潯和秦寶祿補習補得精疲力盡，陸離才有了一段難得的空窗期，沅澈就理所當然地把陸離當成屬於他一個獸的所有物霸占著。

　　沅澈的學習速度非常驚人。他很快認全了所有的字，開始進行大量的閱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成長起來。如果秦寶祿的學習能力能達到沅澈的百分之一，洛潯就要叩謝天地了。在一次陸離視察二人學習進度的時候，沅澈順口就說出了一個秦寶祿怎樣都記不住的知識點。於是當下被洛潯譏刺為“狗都不如”。

　　當然這種說法讓秦寶祿和沅澈都很憤怒。

　　秦寶祿:“我才沒有不如狗！”

　　沅澈:“我才不是狗！”

　　嘲諷小能手洛潯成功地提升了仇恨值。

　　在陸離有意識的引導下，沅澈的一些獸性行為得到控制，人性的一面越來越明顯，至少在嘗過陸離做的烤肉串之後，他就再也不吃生食了。

　　沅澈發現陸離看著他的獸型時，表情會更加柔和喜悅。他喜歡看陸離開心的樣子，所以絕大部分時間都保持犬型跟隨在陸離身邊。

　　當然，成長的過程中也不全是和諧美好。

　　比如——

　　“握手——”陸離對著沅澈伸出手。

　　“哼！”沅澈狗頭扭到一邊，嘴巴翹得高高的。真把他當狗了！他也是有神獸尊嚴的！

　　“不聽話就自己洗澡自己吃飯自己睡！”陸離淡定威脅。

　　“唔……”沅澈碧綠的眸子滿是掙扎，大尾巴掃過，地面一道裂縫。

　　“哎呀！你還敢跟我厲害！不乖就把你的毛毛都剃掉！”陸離故作生氣地瞪著沅澈。

　　沅澈雪白的立耳耷拉下來，尾巴也不敢再亂動。整隻獸如同被烏雲籠罩，怎麼辦，他無法拒絕陸離的要求，他的神獸尊嚴岌岌可危。

　　陸離笑嘻嘻地再次伸手:“乖，阿澈，握手。”

　　蹲坐身高已經快趕上陸離的大白狗長長嘆了一口氣，狗臉上滿是生無可戀地抬起了一隻前爪，放在陸離的手裡，還要小心地把鋒利的爪子收進肉墊裡。

　　陸離開心的笑起來:“換手——”

　　大白狗怔怔地看著陸離的笑顏，送上另一隻狗爪，這次的動作心甘情願了很多。

　　然後——

　　陸離拿出了一隻飛盤。

　　“嗚……”沅澈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捂住眼睛，死也不肯起來。他的尊嚴！他的節操！他還要搶救一下！

　　“乖阿澈，我們就玩一次。”陸離撲在大白狗身上。如今的沅澈身形強壯，背上帶著個他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陸離的薩摩耶幼年夭折，他心裡還記著若干個跟狗狗一起玩兒的夢想，從沅澈孵出來，就開始暗搓搓地準備了。

　　“不要……”沅澈傳音，聲音已經帶著清朗的少年氣息。

　　“一起玩，然後我給你做好吃的。”陸離壓在大白狗身上，低聲誘哄。

　　“嗚……”沅澈想吃，陸離很少做飯，上一次還是在誘拐他吃熟食的時候，他都想吃很久了。

　　“好不好？好不好？”陸離的手使勁揉著沅澈的耳朵。

　　“嗚嗚……”沅澈被揉得低聲哀鳴，渾身發軟，尾巴直直的立起來，他拿陸離沒辦法，最後只得妥協。

　　飛盤嗖一下飛出。

　　沅澈身影一閃，叼著飛盤回來了，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陸離:“……”

　　“怎麼了，不是陪你玩了？”沅澈翠綠的眼睛無辜地看著有些沮喪的陸離。

　　“你的速度太快了。”陸離泄氣地坐下，蜃龍到底不是狗狗，他還在期待狗狗追著飛盤狂奔而去的矯健英姿呢。

　　沅澈愣了一下，回想起前些天看的那部電影，裡面蠢狗接飛盤的過程。

　　真的很蠢啊……

　　可是……

　　看著陸離蔫蔫的樣子，沅澈吐出一口氣，反正已經答應玩飛盤了。就算做的再過分一些，也只不過是“特別傻”和“比較傻”之間的微小差距。

　　他叼起飛盤，碰了碰陸離的手。

　　陸離眸光一亮，沅澈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跳。

　　陸離拍拍手，站起來，看著沅澈，微笑道:“阿澈，準備好了嗎？”

　　“汪！”沅澈歡快地搖著尾巴，節操什麼的已經狂奔著離他而去。

　　飛盤再次飛出，這次沅澈控制著速度，像普通狗狗一樣飛奔追去，一個漂亮的跳躍，把飛盤咬在嘴裡，又飛奔著回到陸離身邊，滿足地看著陸離露出笑容，撫摸他毛茸茸的大頭。

　　沅澈因為陸離的喜悅而越發興奮起來，狂搖著大尾巴追飛盤追得投入無比。他沒有注意道，陸離眼眸深處的一絲感動和一絲狡黠。

　　小笨狗什麼的，最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