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演戲
郎君羨端著酒杯跟他輕輕碰了一下,眼神深深的看著他,「要開始了。」
「嗯。」莫勤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戀戀不捨的在小兔子身上摸了兩把,便一手抱著兔子,一手端著酒杯往會場中心去。
會場中心坐著的都是上京世家中頗有地位跟聲望的人,這些人裡不乏老油條,從來就沒有自己吃癟道理,今天卻在莫勤這條小水渠裡翻了船,都頗有些鬱鬱不平。
四周圍著一股濃濃的黑氣,氣氛凝滯又尷尬,沒有人主動出聲,有外圍的人想藉機過來套近乎,看見他們漆黑的臉色也都打了退堂鼓。
莫勤卻不管這些,他彷彿沒看見在座幾位漆黑的臉色,端著酒杯隨意的晃了晃,語氣輕佻,「諸位玩的還好?」
「……」
在座的幾個人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莫勤笑了笑,把身後的郎君羨讓出來,「這位是我的大學同學,剛到上京,初來乍到,以還要托各位多多照應。」
世家的人都一臉你腦子沒病吧的眼神看他。
莫勤無所謂的笑了笑,好像並不在意,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位子,把主場留給郎君羨。
郎君羨完全的暴露出來,一張跟郎俊天極為相似的臉就這麼露了出來。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像。太像了。
郎君羨彷彿沒有看見他們的異常,態度不卑不亢,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晚輩郎君羨,承蒙關照。」
世家的人驚疑不定的在郎俊天跟郎君羨的臉上來來回回的掃視,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兒來。
「郎君羨?哪個郎?」郎俊天沉聲問道。
「尚書郎的郎。」
眾人的表情頓時一言難盡,紛紛用一種「果然是你留在外面風流種」的眼神看郎俊天。
郎俊天臉色通紅,但是他心裡也是搖擺不定,面前這孩子看著二十來歲,長相更是像極了他,再加上這姓氏……不怪別人多想,他自己也來來回回的想這是什麼時候不慎留在外面的種。
「說起來,君羨跟朗家主,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莫勤似笑非笑的開口。
眾人用高深莫測的目光看他,說不定都不用五百年前,現在就是一家。
眾人八怪之火熊熊燃燒,所有人都屏著氣息等著看好戲。
郎俊天憋了憋還是忍不住問道,「郎先生哪裡人?」
「無父無母,居無定所。」郎君羨淡淡的擋了回來,看起來並不在意。
其他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郎俊天,無父無母的孤兒,長相又如此相似,這個設定,妥妥就是個老爹一夜風流留下來的種。
郎俊天眼神閃了閃,還想再問,就見來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湊到郎君羨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什麼,郎君羨轉頭道了一聲「失陪」就跟著人走了。
郎俊天一肚子的問題還沒問出來就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莫勤沒骨頭似得癱在座位上,翹著二郎腿晃呀晃,小兔子趴在他腿上上下顛簸,沒一會兒就被晃的來了瞌睡。上下眼皮一閉一閉的。
莫勤正看著自己的小兔子美著呢,冷不丁就聽郎俊天問道,「莫賢侄,你這個同學是哪裡人?」
「不知道。」小兔子被他突然的出聲一下就驚醒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無措的往莫勤懷裡鑽了鑽。莫勤輕柔的把他抱在懷裡,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只是聽說是被人撿回去養大的,小時候腦子受了傷,不記得事情,這名字還是身上貼身帶的玉珮上就有的的。」
「玉珮……」郎俊天喃喃自語,過了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匆匆忙忙的告辭了。
其他的人都笑他急著回去認兒子。
郎家青黃不接後繼無力也不是什麼秘密,如今忽然冒出郎君羨這麼個年輕有為的兒子,郎俊天還不知道暗地裡怎麼高興呢。
眾人心裡暗暗腹誹,不過這兒子,認不認得回來還不一定呢。
郎俊天急急忙忙的回了家,在舊年的收藏裡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一塊暗淡無光的玉珮,這玉珮是一條魚兒的形狀,流暢的曲線看起來像是陰陽圖的一半。
郎俊天摸著滿意的看著手裡的半塊玉珮,小心的擦了擦,放進了懷裡。
宴會過後郎君羨跟白毛毛繼續吃吃喝喝玩玩。
郎家從那以後就一直沒有動靜,白毛毛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會那麼順利。郎君羨卻胸有成竹。
果然,又過了一個星期,郎家的人找了過來。
郎君羨隱秘的勾了勾嘴角,陪著他們做戲。
郎俊天眼睛通紅,保養的精細的臉上憔悴不堪,手裡拿著那半塊玉珮,欲言又止的看著郎君羨。
郎君羨演技也不差,面對這麼大的陣仗毫不怯場,禮貌的跟他打過招呼,客氣的詢問:「朗家主這是?」
郎俊天眼圈頓時更紅,滿臉愧疚的看著他,「君羨,是,是我對不起你。」
「家主這是什麼意思?」郎君羨臉上出現恰到好處的迷惑。
郎俊天看見他的表現心下滿意,眼底精光一閃而過。他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這事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去吧。」
幾人到了屋子裡坐下。郎俊天環視了一圈,挺直的脊背似乎都被壓垮了,「這些年,你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滿面滄桑,「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
白毛毛在旁邊使勁的翻白眼,「這樣的日子怎麼啦吃你家大米啦?!」
郎俊天還在賣力的表演,說的是聲淚俱下,只把自己從一個風流薄倖始亂終棄的人渣美化成了一個因為家族不得不拋棄心愛女子的情聖。
白毛毛:「噗!」
郎俊天的臉色一僵,「小朋友有話要說?」
白毛毛滿臉無辜的搖頭。
郎俊天小心覦著郎君羨的臉色,見他不為所動,心裡的懷疑頓時去了不少,顫顫巍巍的把那半塊玉珮拿了出來。
郎君羨眼神一凝,盯著那半塊玉珮抿緊唇不說話。郎俊天心裡有了底氣。又開始裝模作樣的哭訴自己不得已的往事。
郎君羨靜靜的看著他表演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開口,「該說的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郎俊天一頓,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我是你父親,你就這麼忍心趕我走?」
郎君羨抿緊唇,臉部線條剛硬,眼底有一閃而逝的脆弱,郎俊天捕捉到他的一瞬間的神色,知道自己這趟來苦口婆心的開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請你給我一個彌補你們母子的機會。」
白毛毛:「呵。」
郎俊天又是一頓,看著他的眼神平靜卻暗藏波濤。
白毛毛:好怕怕哦。
郎君羨主動開口,「我不需要補償,你可以走了。」
「我知道你一時還接受不了,」郎俊天擺出一副慈父臉,「我會再來看你,我不會放棄的。」
郎君羨坐在原地,眼珠子都沒動一下,郎俊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往外走的身影透出一股子蕭索勁兒。、
白毛毛在後面看看的嘖嘖感嘆,「你這便宜爸爸演技真不錯,不給個奧斯卡都對不起他演得這麼賣力。」
人都走了,郎君羨也緩和了臉色,哭笑不得敲了敲他的額頭。
看來第一步已經成功了,郎俊天比他想得多疑,這一招以退為進,效果比直線球要好的多。
郎俊天對於這一次的會面也很滿意,他確定了這就是那個十幾年前被不小心帶走了的兒子,那個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搶人的賤人已經死了,留下的這個兒子,倒是還有點用處。
年紀輕輕,修為卻深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的藥起了作用,郎俊天眯起眼睛,等把人掌控住了,再好好研究一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