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破不立

　轉眼又是秋天。

　上京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路邊的綠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行人們裹著衣服行色匆匆。

　修真界的局勢隨著天氣一天比一天難過。

　距離妖族叛亂已經過了將近兩年。

　昔日的上京三大世家只剩下兩家，季家徹底成為了過去， 妖修聯盟取而代之， 直接沿用了季家之前的舊宅， 門口龍飛鳳舞的字跡

　——修士不得入內，是對修士最大的嘲諷。

　隨著妖修聯盟的不斷發展，妖族的勢力更加壯大， 人、妖兩族之間時常發生摩擦，大多時候都是修士主動退讓， 與兩年前的局勢正好反了過來。

　不管大小門派， 忽然都變得低調起來。

　但是妖族的野心並不止於此，修士越是退讓， 妖族越是步步緊逼，不斷有小門派被逼的無路可走， 只能疏散弟子， 遠遁山林保平安。

　作為領頭人的莫家跟郎家都不發話， 沒有人想做出頭的椽子。倒是白毛毛在關鍵時候收留了不少人， 狠狠的給千機門刷了一把好感。

　千機門的名聲日益壯大起來。

　人怕著名豬怕壯，有了名聲， 就會有人打主意，這不，千機門很快就被一些囂張成性的妖族盯上了。

　妖族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妖修聯盟雖然打著復興妖族的幌子， 但是妖族天性散漫，大部分更喜歡獨來獨往，因此，有相當一部分妖族實際上不聽從妖修聯盟的管教的。

　這天的天氣很好，太陽暖融融的，曬得人懶洋洋只想睡覺。

　白毛毛在院子裡曬太陽。

　榮嘯正好今天過來找郎君羨，結果事情還沒開始談，看見白毛毛曬得舒服，他也跟著在旁邊的躺椅上躺下了。

　兩個人並排躺著，暖呼呼的陽光照下來，讓人昏昏欲睡。

　橡皮泥抱著紅蛋蛋也坐在另一頭曬太陽。

　很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味道。

　——可惜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千機門建在上京郊外，選的地方偏僻，周圍的都是山地丘陵，並沒有什麼人。

　但是今天門外卻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外面吵吵嚷嚷的，白毛毛正眯著眼睛打瞌睡，就被吵醒了，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及拉著毛拖鞋往外走。

　榮嘯的躺著一動不動，裝沒聽見。

　「誰？」白毛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杵著三個長相猙獰的壯漢。

　壯漢齊齊一咧嘴，獰笑道：「你爺爺。」

　白毛毛撇嘴，這三人上來就是一副欠揍樣，他都懶得理，「我爺爺早埋土裡了，您這是詐屍了？」說完就準備把門關上。

　壯漢一伸手，卡住了大門，「小子，你找死！」

　白毛毛索性把大門打開，雙手抱胸，睥睨的看著他，扭頭沖屋裡喊了一聲，「橡皮泥。」

　橡皮泥靈活的跑了出來，一點都不像個體型笨重的胖砸。

　白毛毛指了指壯漢，「給我揍！」

　橡皮泥迅速會意，沖壯漢們裂了一下嘴，就揮起了拳頭。

　壯漢們看到橡皮泥就已經有點呆，他們剛在另一邊幹完一票，路過時無意中發現這邊還有一棟房子，就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主人家看著確實豪氣，但是養的打手也很豪氣。

　橡皮泥一個頂三個，嗷嗷的了兩聲就把三個壯漢撂趴下了。

　然後興沖沖的去跟白毛毛邀功。

　白毛毛獎勵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准你跟紅蛋蛋一起睡。」

　橡皮泥歡呼一聲，轟隆隆的跑了。

　壯漢們：「……」

　橡皮泥跑了，白毛毛的臉色瞬間晴轉多雲，他斜著眼看地上的壯漢，嫌棄的用腳尖撥了撥，「爺爺？」

　壯漢趕緊搖頭，「您是我爺爺。」

　白毛毛嗤笑一聲，「倒得倒是挺快。」

　「你們怎麼找過來的？」

　壯漢們於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交代了來龍去脈。

　他們本來是跟著大部隊去找一個門派的麻煩，但是壯漢的修為不夠，很快就落下了，等到他們緊趕慢趕到地方的時候，那個門派已經空了，沒有修士，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妖族還在翻箱倒櫃的看有沒有漏下的東西。

　白跑了一趟的壯漢心情不好，乾脆抄了小路回市區，結果誤打誤撞的摸到了千機門門口。

　「你們去的哪個門派？」白毛毛皺眉，莫家、郎家不管事，妖族越發的猖狂，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白毛毛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壯漢搖頭，他們也是跟著別人瞎嚷嚷，誰知道是去的哪裡。

　白毛毛又問了幾個問題，見他們一問三不知，心煩意亂的把人趕走了。

　院子裡榮嘯還在眯著眼睛曬太陽。

　白毛毛不耐煩的踢了踢他的椅子，「誒。」

　榮嘯眯著眼睛沒動靜，

　「……」白毛毛改口，「榮嘯。」

　榮嘯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笑眯眯的，「有問題問我？」

　白毛毛撇嘴，心道明知故問，嘴上卻繼續問道：「你們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榮嘯笑的意味深長，「你猜？」

　白毛毛：「……」你猜我猜不猜。

　他不耐煩的催促，「趕緊說。」

　榮嘯坐直了身體，慢條斯理的撫平身上的皺褶，又從旁邊的小幾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白毛毛皺著眉等著他的下文。

　就見這人慢吞吞的張嘴，「不可說。」

　「……」

　白毛毛轉身就走，覺得自己居然想從這人嘴裡問出話來，簡直就是智障。這兩年來，他們相處的次數不少，但是除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其他的打算他從來不會說。

　就比如現在，他不想說的，白毛毛怎麼問也不會說。

　「真是個暴脾氣，也不知道窈窈怎麼教的。」榮嘯笑著搖頭，夾了一口茶，繼續曬太陽。

　晚上郎君羨回來，兩個人去書房商量了半天，出來的時候榮嘯一臉輕鬆，郎君羨卻一臉凝重。

　白毛毛把自己整個捂在被窩裡，就剩下個腦袋露出來問他，「商量了什麼？很嚴重嗎？」

　郎君羨摸摸他的臉，給他把被子掖好，「他們準備三個月後圍攻八卦門。」

　「他是怎麼想的？」白毛毛迷惑道：「好好的為什麼要找八卦門的麻煩？」

　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榮嘯，這個人在他面前總是笑眯眯的，就像一個和藹的長輩，任由嬉笑打鬧都不會生氣。但是白毛毛見過他在外人面前的樣子，眼神深沉，滿身陰鬱，彷彿是兩個人。

　對於榮嘯的想做的事情，他永遠猜不到.

　郎君羨顯然知道的更多，給他解釋，「他想把修真界的老怪物們逼出來。」

　白毛毛還是不明白，「逼他們出來作什麼？」

　郎君羨勾起嘴唇，眼神沉沉，「不把這些人逼出來，其他人說的話怎麼能作數。」

　「不破不立，榮嘯想給妖族鋪路，我也只能盡力配合他。」

　實際上榮嘯謀劃的事情更多，不只是修真界的老怪物們，就連他背後的那一位，也算計了進去。只是計畫危險，一著不慎可能就是滿盤皆輸，換做是郎君羨自己，他也會選擇試一試，但現在嘗試的人變成了榮嘯。

　如果榮嘯出了事情，阿母不一定能再等到下一個兩百年。

　這也是郎君羨猶豫的原因。

　但是這些他都沒有跟白毛毛說，

　白毛毛還想問問具體的計畫，又想到他們在書房神神秘秘的樣子，知道自己問也問不出個什麼，乾脆閉了嘴。把自己又往被子裡縮了縮。

　郎君羨脫下外袍，熄了燈，帶著滿身的寒氣就往暖呼呼的被窩裡鑽。

　「不許抱我。」白毛毛嫌棄的用腳蹬他。

　郎君羨低笑，手一伸，強行把暖呼呼的白毛毛樓到了懷裡。

　白毛毛被他身上的寒氣激的一哆嗦，憤憤的咬了他一口。

　郎君羨噝噝的抽氣，把靈氣運行了一圈，身上很快暖和起來，剛剛還嫌棄的不行的白毛毛立刻八爪魚似得貼了上去。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