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暴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民眾是這些政客手中最好的一把利刃。
他們有多恐慌, 多害怕,對於修士的一切就會有多憎惡。
人總是會害怕未知的東西。
即使修士跟他一樣也是人類,但是修士的壽命更長, 能力更強, 他們甚至掌握著目前無法完全掌控的未知力量。
有人害怕, 也有人嫉妒。
於是這一潭渾水在民眾參與進來後,被攪的更加的渾濁。
龍國當政的微博已經被迫關閉,取得勝利的民眾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在有心人的煽動下, 龍國各地的民眾開始組織□□示威。
婉約派還只是靜坐示威,激進派甚至頻頻在廣場宣講、□□, 越來越多的民眾參與了進來。
甚至有激進派把修士打成了另一個物種, 認為修士的存在對於人類的未來有極大的威脅,他們叫囂著要求政府動用武裝清除所有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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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門派看見這些, 也只是嗤笑,最多就是約束門下的弟子更加的低調, 不要撞在槍口上。
小門派卻不同, 他們弟子不多, 發展的不夠繁盛, 但卻是某些人眼裡的軟柿子,正好能捏一捏, 試試深淺。
於是網上開始流傳著一份名單。
名單上列了幾個在民眾間頗有的名氣的寺廟、道觀還有武館。
修士也不可能徹底離開柴米油鹽,這些小門派靠著一些玄而又玄的手段在民眾間建立了聲望,靠著信民的香火錢度日。
而如今在民眾憤怒的時候,他們也是首當其衝。
五靈觀的掌門站在山頂上, 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山門。
山下的民眾如黑色的洪流逆流而上,幾乎要把五靈觀的山門沖垮。他們舉著旗幟,橫幅,嘴裡喊著口號,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亢奮又激動,彷彿自己正在救整個國家於水火之中。
山門很快就被沖垮。
五靈觀的山門前原本是有結界的,但是開啟結界耗費的靈氣太大,他們根本無法支撐。況且,如果再讓這些人看見結界,結果恐怕只會更加糟糕。
五靈觀的弟子能疏散的已經疏散了,但是還有一部分弟子無家可歸,五靈觀是他們最後的屏障。
他們害怕,恐懼卻又捨不得離去,最後選擇跟著掌門一起守到了最後。
憤怒的群眾瘋了一般的衝進道觀,看見的卻只有空空的供台,主殿裡供奉的神像已經被搬走,供台上空空如也,只有頭頂上的盤香還在安靜的燃燒,繚繞的白色煙霧平添一份淒涼。
臆想中的勝利沒有實現,滿屋子的人對著空蕩蕩的大殿無所適從。
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把邊上的凳子踢倒在地。凳子倒地的聲響,就像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的倒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打砸的行列。人心底最為惡劣的因子被激發出來。
他們砸掉了一切可以砸的東西,又浩浩蕩蕩往後院找去。
掌門心理一驚,沒想到這些人砸了大殿還不夠,竟然又往後院去了。
——幾個不願意離開的弟子就躲在後院的房間裡。不安的又惶恐的等著示威的人群散去,
但是人群卻往後院來了。
領頭的人用腳踹開緊閉的房間門,房間裡瑟瑟發抖的弟子無處藏身。
他身上的灰色道袍刺痛了眾人的雙眼。
「就是他!」
「他是修士!」
「不能放過他1」
"打死他!"
「打死他」
「……」
呼聲一聲高過一聲,他們的雙眼赤紅,已經失去了理智,看見眼前發抖的年輕道士,就像看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
沒有同情跟憐憫,只有勝利者的獰笑。
年輕道士被他們壓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無聲的哭泣。
躲在其他房間的弟子們忍不住衝了出來。
年輕道士焦急的讓他們快跑,話剛出口,就被身邊的人狠狠的踢了一腳。他吃痛的倒在地上,捂著肚子□□。
「瘋了,瘋了,」掌門人喃喃自語,閉了閉眼,他從山峰上飄搖而下,落在人群之前。
他一掌拍開年輕道士兩邊的人,把他扶了起來。
剩下的弟子迅速的聚攏在他周圍,寥寥數人跟烏泱泱的一群人對峙。
「不知道五靈觀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你們興師動眾趕盡殺絕?」
眾人先是被他忽然的出現震的一愣,又被當面質問,場面頓時僵持了下來,又頭腦發熱的人被他的質問震醒,猶豫的觀望。
領頭的人見已經有人悄悄的後退,嗤笑道:「你們還有臉問我們?」
「你們是修士,是異類!」
「如果不是你們,怎麼會有那些怪物,怎麼會死這麼多人!」
「你們是罪魁禍首!」
人群的情緒又被他調動起來,神情猶豫的小部分人很快就變得堅定起來。他們舉著拳頭叫囂,彷彿誰的聲音大,誰就站佔了道理一樣。
掌門苦笑一聲,看著神情瘋狂的人群,悄悄的在身後捏了一個手訣。
「你們退到屋子裡去。」
他身後的弟子聽話的退進了屋子,他把門一關,右手微動,在房間外設下了一道結界,護住了裡面的弟子。
人群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掌門神情冷峻的近乎殘酷,「五靈觀上下從未做過違法亂紀之事,你們卻苦苦相逼,如果還不離開,就別怪老道無情了。」
人群只是冷靜了一瞬間,又重新沸騰起來。
掌門閉了閉眼,將全身的靈力集中在雙手上,重重一掌推了出去。
緊逼的人群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推了出去,接個一個接一個的疊羅漢一樣堆在了山門口。
掌門蒼老的聲音在天際迴響,「再有下次,老道絕不會留情。」
人群頓時驚駭,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修士的能力,即使並沒有人受傷,但是這樣莫測的能力更加讓人心裡發毛。如果他們再衝進去,那個老道士是不是就想要下殺手了?
有人開始猶豫,膽小惜命已經悄悄的撤退,人群陸陸續續的開始下山。
暗中牽頭的幾個人,見人都散了,狠狠的唾了一口,不甘不願的下山了。
狼藉的後院裡。
掌門脫力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身後的門打開,弟子們焦急的衝了出來。
「師父。」
「掌門」
「……」
掌門擺擺手,虛弱道:「扶我起來,我們從後山繞下去,快點!」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神色卻仍然沉穩,指揮著弟子帶上必要的東西,往後山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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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幾天後那些不服氣的民眾重新聚集起來沖上山時,就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道觀跟滿地的狼藉。
怒氣無處發洩,有極端分子直接一把火引燃了後大殿的經文幡。
大火很快蔓延開來,整座大殿冒出滾滾的濃煙,他們看著大火哈哈大笑,烈火映襯的他們得面容,彷彿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五靈觀的遭遇不是獨一家,各地修真門派的遭遇大同小異,門派掌門帶著僅剩的弟子四處避難,原來趾高氣昂的修士被逼的如同喪家之犬。
所有的期望都壓在了上京世家身上。
郎家父子忙的焦頭爛額,被逼的無處可去的門派都找上了門來,他們不能坐視不理。
但是據傳來的消息看,上京如今也並不穩定,他們想要跟如今的實權人物對話,對方卻並不理睬他們,對於下面人的暴行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放任不管。
郎俊天氣的肺葉子都在疼,但事到如今,整個修真界都陷入了危難,他不能逞一時之快,只能裝著孫子,繼續跟高層溝通。
高層的人態度曖昧不明,郎俊天每天例行上門堵人。
本來以為今天也會坐冷板凳,沒想到郎俊天剛到門口,就被恭恭敬敬的請了進去。
他心底疑惑,眼神轉了一圈,沉穩的跟著引路人走了進去。
以不變應萬變。
往日冷淡的市長今天笑的格外熱情,上前握住郎俊天的手,笑道:「有勞郎家主親自過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市長笑的見牙不見眼,就好像之前次次讓人吃閉門羹的不是他。
郎俊天也是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跟他周旋:「您客氣了,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平,為了這事鬧的我不得安生,才不得不親自來拜訪。」
高層哈哈的笑,「那正巧,我也為這事煩著呢。」
兩人親親熱熱的坐下,開始互相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