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熱淚盈眶

　戚楓低低地「嗯」了一聲， 高俊飛奇怪道：「我們小地方超生也就算了， 你這種大城市裡的，我記得都是獨生子女吧？怎麼也能生兩個？」

　戚楓笑著說：「我跟我哥是雙胞胎。」

　「雙胞胎！？」凌可吃了一驚， 萬萬沒想到戚楓和他哥哥竟然是雙胞胎！

　「哈？」高俊飛也很驚訝， 問，「真假的？那你哥跟你長一樣帥麼？」

　戚楓笑道：「我覺得我比他帥。」

　凌可：「……」

　「你可真夠自戀的，」高俊飛嗤笑了一聲，問，「你哥考哪個大學了？」

　戚楓道：「他在國外， 很小就出去了。」

　凌可想到之前聽來的八卦，問道：「你跟你哥哥不在一塊兒上學？」

　戚楓：「嗯，我一直都是在國內唸書。」

　高俊飛也覺得奇怪：「為啥啊？雙胞胎的話不都是一起長大的麼？你爸媽忍心拆散你們？」

　戚楓沉默了兩秒，一邊看手機， 一邊低聲道：「我爸媽離婚了，他跟我爸， 我跟我媽。」

　高俊飛&凌可：「……」

　聽到這裡， 凌可才明白， 原來沒人知道戚楓他哥長什麼樣子， 也很少見戚楓的朋友們說起是這個原因。

　而說出這句話的戚楓也莫名給人感覺有點慘， 好像一下子從一個家庭富裕無憂無慮的人生贏家變成了一個因父母離異而身心受創的可憐boy，所以凌可和高俊飛問到這裡打住了這個話題。

　不過對於戚楓的哥哥， 凌可還是抱有一點點好奇，過了幾分鐘，他又問戚楓：「有你哥照片麼？」

　戚楓愣了愣， 道：「沒有。」

　照片肯定不會沒有，但戚楓既然明擺著不想提他哥，凌可便識相地沒再多問。

　而且聯繫戚楓剛說的話，他哥應該和戚楓不太相像，又長年待在國外，和他們的生活不會有什麼交集。

　思及此，凌可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聽到戚楓說有個雙胞胎哥哥時，內心衝擊會這麼大。

　也許是因為，他是戚楓的顏粉，一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和戚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凌可就各種凌亂，甚至胡思亂想著，如果見到戚楓的哥哥，會不會同樣心慌心悸，本能衝動……

　那樣的話，自己和牲畜有何區別？

　不過，若仔細追溯起來，戚楓對他的意義還真不止於「顏」。

　儘管凌可在初中階段就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但確切來說，他是在電視台那次競選時，才發現自己對戚楓有感覺的。那是一個歷史性的轉折點，致使他瞬間開竅，沒經過什麼掙扎，就承認了這個事實。

　之後他就一發不可收拾，徹底成了個舔屏的痴漢。

　所以，戚楓是與眾不同的，他陪伴著自己度過了漫長又平淡的青春期，激發自己不斷努力奮進，並一次次撫慰了他騷動的靈魂。

　凌可能走到今天，有如此強的心智和優秀的成績，戚楓功不可沒。

　為此，也只有戚楓擁有無時不刻牽動他心魂的能力。

　凌可一邊分析著自己對戚楓的感情，一邊木然地把要收拾出來的垃圾裝進塑料袋。

　這時，高俊飛忽然插話，打斷了他的沉思：「誒，你這軍訓服打算丟啊？」

　「不丟？」凌可伸手挑了一下衣角，嫌棄道，「留著幹什麼？還當紀念品麼？」

　軍訓前每人發了兩套衣服，供換洗，凌可頭兩天出了汗還堅持一天換一套，後來實在累得洗不動了，再看戚楓和高俊飛，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於是跟著作罷。

　之後幾天，幾乎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沒洗過的，有人的衣領上都因為反覆吸汗、曬乾而析出一層白白的細鹽，也只有那個狀態下的人能忍受了。

　看著眼前梅乾菜似的軍訓服，凌可一天都不想多留在宿舍。

　高俊飛嬉笑著道：「你不要給我唄！」

　戚楓聞言又從床上探出頭來，不可思議道：「啥？你還回收軍訓服？」

　高俊飛抬頭道：「是啊，哈哈，還有你的，沒丟吧？一起給我得了！」

　「這衣服質量這麼差，十四天穿下來都快報廢了，還能再賣？」戚楓皺眉道，「再說我都沒洗。」

　他顯然是誤解了高俊飛的想法，只聽高俊飛道：「不用洗不用洗，原汁原味最好。」

　凌可聽到那個「原汁原味」就警覺起來，問道：「你到底要干啥？」

　高俊飛：「賣給你們的迷妹。」

　戚楓和凌可都像是被刷了三觀，因無法接受高俊飛的喪病程度而面容扭曲。

　高俊飛瞬間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操……」戚楓把臉埋在枕頭裡，既覺得噁心，又被對方的笑意感染，也跟著笑，「高俊飛你個變態！」

　凌可則迅速紮起垃圾袋，直接下樓去丟掉了，生怕慢一步就會被高俊飛拿去毀節操。

　等凌可回來後，高俊飛才把自己在論壇裡發惡作劇帖的事情告訴他們，還道：「你們看，很有人氣，真的有不少人想買誒！」

　戚楓&凌可：「……」

　戚楓看到一條，不可置信地挑眉道：「你還數了我喝空的礦泉水瓶有幾個？」

　高俊飛：「你真當我有病啊！我隨便寫的。」

　戚楓：「我就說……十四天，一天至少七八瓶，肯定不止六十八個啊。」

　高俊飛：「……」這什麼關注點？

　凌可卻是反應過來什麼，突然環顧了一圈，問：「那兩卷涼蓆呢？」

　高俊飛撓撓頭，這才心虛地笑道：「嘿，那個忘了跟你們說，已經賣掉了。」

　凌可豎起眉毛：「賣給誰了？」

　高俊飛：「我們班……倆女生。」

　戚楓和凌可絕倒！

　在高俊飛連連保證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後，兩人才放棄追究。

　戚楓又返回論壇重新刷了一遍，發現和自己相關的八卦已冒出了幾個苗頭。

　他微微沉吟了一瞬，問凌可：「欸，你上次提到的學姐說會介紹我認識網絡部的人，能不能讓她現在幫我牽個線？」

　「嗯？哦……」凌可正在網上看一個新聞，心不在焉的，拿了手機就把齊秋蕊的名片推送給戚楓，道，「你直接加她吧，我跟她打個招呼。」

　***

　週日，班上的幾個女生在群裡再一次組織看電影，在@全體成員後，又有人單獨@了戚楓和凌可，道：「兩位帥哥一起來啊！」

　這一回凌可和戚楓沒什麼理由拒絕，兩人的確是在宿舍裡閒著。

　高俊飛這個班代表不知道又去忙活什麼了，謝奇寶窩在宿舍裡打遊戲，不太想出門，又問了對門宿舍的同學，一部分人表示網上過一個月都有盜版DVD下載，不願意花錢去電影院看，也有人對女生選的片子不感興趣。

　最後七湊八湊，男生這邊竟然只湊了四個人。

　一行人在校門口集合，女生那邊倒是呼啦啦來了一片。

　軍訓半個月，同學之間已經挺面熟了，但之前大家穿著軍訓服，若非長得特別出挑，看起來都差不多模樣。

　直到今天，大夥兒才有機會穿上彰顯自己個性和特色的衣服，尤其是女生，一個個都在最好的年紀，如何都忍受不了在帥哥面前套身麻袋、蓬頭垢面的模樣。

　有幾個女生軍訓時不太起眼，現在穿上裙子、小高跟，再化點兒妝，就顯得亮眼多了。

　另外兩個跟著戚楓、凌可一起來的男生感受著一群女生環繞，都有些飄飄然。

　步行到了距離學校最近的影院，票子是一個女生在網上買的，取完後統一收錢，期間有人提出想喝飲料，說是一會兒一起算。

　邊上就有奶茶店，但他們來的人太多，不好全都湧過去，只能派出一個代表去買，於是前不久剛榮獲校草稱號的戚楓就被推了出來。

　「戚楓去吧！」

　「對對，校草去！用你的笑容秒殺賣奶茶的！」

　一個男生往奶茶店的方向瞅了一眼，道：「奶茶店裡是個小哥誒，為啥戚楓去秒殺一個男的？不應該派個漂亮點兒的女生去嗎？」

　眾人瞬間大笑起來，有人道：「不用不用，咱們班戚楓男女通殺！」

　戚楓也挑著一邊的眉毛開了句玩笑：「就算我男女通殺又怎樣，難道奶茶店小哥還能因為我長得帥給我打折？」

　幾個女生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也不知道都在瞎樂呵什麼。

　戚楓眼看再拖下去電影都快開始了，忙道：「好了好了，我去買，你們想喝什麼？」

　「我要金桔檸檬茶！去冰！」「我要布丁奶茶！」「大杯奶茶三兄弟！」「鴛鴦奶茶！」……

　「等、等等……這麼多我記不住啊！」戚楓一個頭兩個大，扭頭對凌可道，「你快幫我記著，一會兒跟我一起去！」

　凌可一臉「這麼簡單的事你還要人幫忙」的表情，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掏出手機，開了錄音功能，對女生們道：「一個個來，想好了說，說錯沒有改的機會，否則會亂，開始吧。」

　眾人：「……」

　戚楓忽然有點被學霸當成智障藐視了一番的感覺。

　凌可錄完音還是跟過去給戚楓幫忙了，畢竟十多杯奶茶，多個人也能一起拿。

　買完回來，女生們要給戚楓錢，戚楓大方道：「算了，就當我請吧。」如果大家是各自去買，就算AA了，但既然派他去買了，他花出去的錢，沒有挨個問女生要回來的道理。

　大夥兒既興奮又有些不好意思，戚楓怕他們惦記在心上，眨眨眼道：「作為交換，電影票的錢我就不給你們了。」

　有個女生誇張地捂著心口背過身去，還道：「戚楓你行行好，別對我們放電！受不鳥了！」

　戚楓：「……」

　和校草做同班同學，真是一件痛並快樂著的事。

　***

　女生們挑的是一部以「打拐」為主題的國產倫理片，可能因為入讀了新聞系，雖然大夥兒還沒學什麼專業內容，但都有意識地想看一些有爭議性內容或能引發思考的主題電影。

　影片講述了一群失去孩子的家庭和撫養被拐兒童的家庭之間的矛盾，期間穿插了很多社會問題，但更多的是**律和倫理的衝突，拍得既寫實又絕望。

　出演電影的是黃金陣容、一線大咖，演技全程在線，讓人身臨其境。

　看到傷感處，凌可發現前排好幾個女生都在偷偷擦眼淚。

　他和戚楓並排坐著，感覺戚楓也看得相當投入。

　其中有個情節，一對夫妻把孩子弄丟了，為此不斷引發爭吵、彼此責難，直到在一次互助會上，飾演妻子的女演員才在一陣難言的沉默後，痛苦崩潰，蹲下身去道歉：「對不起，是我把孩子弄丟的。」

　這一幕出來後，凌可留意到戚楓伸手抓住了邊上的奶茶杯子，但是並沒有拿起來喝，就這麼緊緊握著，但視線仍對著屏幕。

　影片結束，演播廳燈亮起來的一瞬間，凌可驚訝地發現戚楓的眼眶也是紅的。

　因為很多人都哭了，所以大家都沒心思去管別人怎麼樣，只兀自沉浸在那種若有所失的惆悵感中，慢吞吞地往外走，一邊意猶未盡地討論著電影劇情。

　唯有時刻關注著戚楓的凌可，聽到他小聲跟自己打了聲招呼：「我去趟洗手間。」

　去洗手間的人不止一個，但戚楓去的卻不是影廳出口處那個人多的洗手間，而是轉身下了樓。

　這個影院一共五個廳，分佈在兩層之內，如果每層佈局一樣，推測樓下同一位置也有廁所。

　凌可頓了頓，跟了上去。

　戚楓去的果然是樓下的洗手間，與剛剛散場後擁堵的樓上相比，這邊冷清了許多。

　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就戚楓一個人，伏著上身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洗眼睛。

　聽到動靜，戚楓紅著眼睛扭過頭來：「……」

　凌可：「……」

　戚楓趕緊低頭，一邊繼續洗臉，一邊故作鎮定：「你怎麼也來了？」

　凌可：「樓上人太多。」

　戚楓：「……哦。」

　凌可假裝上了個廁所，他知道，大部分男生都羞於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給別人看，但剛才躲人的戚楓卻叫他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小解完轉過身，凌可就見戚楓兩手撐著大理石台，一臉懊惱地盯著鏡子中依舊眼眶發紅的自己。

　都已經被看見了，再躲也沒什麼意思，戚楓沒話找話地給自己台階下，以掩飾自己的糗態：「挺感人的……這個電影。」

　但凌可聽他微微變調的嗓音，只覺得想笑。

　他算是明白那些有母愛心理的女生了，看見這樣的戚楓，連他都特別想上去給對方個抱抱。

　「……你不感動嗎？」戚楓壓著嗓音問，想通過和凌可交流來緩解自己的悲傷情緒。

　「感動啊。」凌可邊洗手邊回答。

　但感動歸感動，凌可還是非常冷靜，說實在的，他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淚點那麼低……雖然這並不妨礙他欣賞戚楓難得脆弱的模樣。

　戚楓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凌可，忿然道：「你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

　剛吐槽完這一句，他眼前就出現了一張紙巾。

　凌可一邊慶幸著自己買的紙巾終於能在戚楓身上使用一回，一邊斟酌著問：「是魯曉娟為丟失孩子道歉那一幕戲觸動到你了嗎？」

　戚楓接過紙巾，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因為凌可這一句提醒再次湧了上來，畫面感揮之不去，使他瞬間熱淚盈眶。

　凌可：「……」

　有……這麼感動嗎？

　戚楓自己都很想為自己的脆弱罵一句「操」，趕緊用紙巾摀住眼睛，以免淚水決堤，面子丟盡。

　卻不想，就在他仰頭的一瞬間，身上一緊……

　有人抱住了他。

　這裡只有凌可，所以抱住他的，唯有凌可。

　反應過來這一點，戚楓的眼淚都給驚了回去！

　可他還沒有好好體會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就感覺自己的臀部被輕輕地拍了一下。

　……！

　…………嗯？？？

　接著，只聽凌可用一副性冷淡的嗓音在自己耳邊說：「有什麼好哭的，只是電影而已。」

　戚楓：「……………………」

　***

　看完電影，女生們又組織大家一起吃晚飯。

　誰也不知道戚楓和凌可到底是怎麼回歸大部隊中去的，包括他們自己。

　戚楓是被剛剛那個擁抱徹底震懵了，本以為鐵骨錚錚的直男凌可是個非常反感和同性肌膚相親的人，但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還有，他這幾天也能感覺到凌可在慢慢放下架子，包括以前看起來不喜歡開玩笑，但最近也會講點冷笑話。

　他猜也許凌可並不是高冷，而是個比較慢熱的人，處熟了就好了。

　但這還是沒法讓戚楓忽視某個部位被輕拍後持續到現在的詭異感……

　正常直男相互安慰，最多拍拍肩膀或是拍拍背吧？

　……還有拍屁股安慰人這種操作？

　吃飯時，他和凌可沒有挨著坐，中間還隔著另外一個男生，戚楓強忍著不用奇怪的視線去打量凌可，但仍控制不住用餘光瞄他。

　凌可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淡定非常。

　戚楓驀地又想起了新生大會那天凌可下台後對自己開玩笑說的那句話。

　——「反正你又看不出來。」

　反正……又……看不出來……

　呵，呵呵呵……

　戚楓突然鬱悶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戚楓突然鬱悶地想抓著凌可的肩膀拚命搖晃，問問他剛剛那一下TMD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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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插曲】

　（一）

　戚楓：「我覺得我比他帥。」

　戚嶼：「我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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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凌可：「有你哥照片嗎？」

　戚楓：「……沒有。」←萬一可可喜歡上我哥了怎麼辦？在俘獲可可之前，我可不給自己找競爭對手，畢竟某人曾搶過原本喜歡我的人，媽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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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戚楓：「你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

　凌可遞上紙巾。

　戚楓：「……」媽呀！凌可居然給了我紙巾！感動地想哭！(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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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章節提到的電影是《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