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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撩不敢當》第54章
第54章 惡鬼的小新娘

 沈雲淮捉住他的兩隻手握住,放在大腿上, 低頭問:「困了?」

 梁楚仰臉看他, 努力把上下兩張眼皮分開, 睏倦的點點頭, 熬夜真要不得。沈雲淮看著他哈欠打多了, 變得濕漉漉的眼睛和濕漉漉的睫毛, 紅著眼眶好像讓人欺負了, 再狠一些會真的哭出來, 心裡歘露出有羽毛在刮撓, 沈雲淮壓住心底的躍躍欲試,分開雙腿把人放到中間, 奉獻出了大腿:「趴這裡睡。」

 一個坐著八仙大椅,一個坐著小木板凳,沈雲淮的腿部高度正好像一個小桌子的高度,梁楚摸摸, 感受手裡的觸感, 比上學時期硬邦邦的課桌稍微軟和一些。

 「那不行, 」梁楚拒絕,小人之心地想『沈雲淮怎麼這麼合作, 是不是有陰謀,肯定有陰謀』,後腦勺已經被扣住,順勢往下按,沒費力就按趴下了。

 腦袋無依無靠的時候還能勉強保持一點清醒, 靠了點什麼就飛快地、不聽指揮地罷工了,亂成一團漿糊,但他沒有完全糊塗,在腿上趴了幾秒,所剩不多的腦容量緩慢地思考,覺得這個姿勢有點那啥,離那啥有點太近了。

 雖然他看不見,用後腦勺對著的。

 梁楚想抬起頭來,但那隻手輕輕地,又不容拒絕的扣著他,梁楚擔憂地說:「沈雲淮這樣,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啊。」

 板牙熊道:「您怎麼能這麼想啊。」

 梁楚說:「你看我的後腦勺離他那個多近啊。」

 板牙熊幽幽地說:「沈雲淮是變態嗎,您也不照照鏡子看杜肚長得什麼模樣,沈雲淮又怎麼長的,真有企圖也是您對他有企圖,沈雲淮這麼好您別黑他了。」

 「……」梁楚聽了很委屈:「沈雲淮對我有企圖怎麼就是黑他了,我心靈很美啊。」

 板牙熊說:「美,美美美。」

 被板牙熊這麼一說,梁楚也覺得自己有點自戀,不好意思說了,又打了個哈欠,歪倒在腿上,看著眼前的男人膝蓋:「這是你自己自薦的大腿,我沒有找你要。」

 沈雲淮看這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低低嗯一聲。

 是真的困極了,沾到大腿枕頭就睡了過去,尾音又輕又軟,跟說夢話似的。

 胖子瘦子在裡屋悉悉萃萃,不知是沒把人當外人,還是大大咧咧到不拘泥於待客之道,把客人晾在外面,好一會才出來,拿著幾件衣服,看到外面的情景一愣,壓低了聲音問:「睡了?這麼快就睡了?」

 沈雲淮對他自覺的小聲挺滿意,手掌有節奏的拍著梁楚的後背,如果不是屋裡安安靜靜,沒有突兀響起的搖籃曲,王胖幾乎以為他是按照搖籃曲的音律在打拍子了。

 胖子瘦子對視一眼,胖子道:「去床上睡吧,這麼睡睡不踏實,怪不得剛才看著一直沒精神。」

 沈雲淮頷首:「客房在哪裡?」

 胖子笑了笑,陪著小心說:「小地方,自己家住的,哪裡有客房啊,我和王瘦我們哥倆住西屋,師父住東屋,外面,那裡還有間房,是蓋房的時候我們的青稞道長,給他孩子準備的嬰兒房……誰知道他壓根沒娶上媳婦兒,裡面有點亂,還是讓杜肚誰我們倆那屋吧。」

 沈雲淮始終沒說話,擺手表示不要緊,抬了抬手之,挨著牆壁放著的黃符紙飛了幾張過來,沈雲淮單手接住,展開符紙。

 王胖王瘦眼珠子跟著黃符紙轉動,驚得下巴都要掉了,說不出話來,就見那鬼將符紙疊到一起,食指在符紙上畫了些什麼,既沒用硃砂,也沒有取中指的精血,就這麼畫了個東西,符紙上連點痕跡都沒有。然而他用符紙簡單折了個紙人,拈出一簇火苗,符紙很快燃成灰燼,灰敗的灰燼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變出四個小紙人,四張符紙,一張符紙一個,吃了金坷垃似的猛長個,不過十多秒的功夫,紙人竟然長到真人大小,朝沈雲淮作了個揖,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兩個踏出房門,腳不沾地,似是踩了看不見的透明雲彩,上天走了。另外兩個打開外面那間預備著沒用上的嬰兒房的房門,活人一樣打掃起衛生來。

 王胖王瘦看的目瞪口呆,又互相對望,從對方眼裡讀取到了相同的信息,這他媽的是什麼邪門的妖怪,還是鬼嗎?!

 房屋還沒打掃乾淨,沈雲淮低垂著頭,像是看著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愛不釋手的撫摸梁楚的臉,手感很好又柔又軟,怕他被硌到了,沈雲淮輕輕托起他的臉頰,把手心墊在下面。隨後又調整了一下姿勢,人肉桌就是這點方便,可以隨意調整高度,好讓睡覺的人睡的更舒服一些。

 外出的兩個紙紮人很快回來,薄薄的紙片似的手裡抱著一大箱東西,一個紙人去了外面的房屋,一個走了進來。沈雲淮看也沒看,隨手挑出一樣東西隔空扔了過去,胖子瘦子同時舉起手臂,四手亂接,接住拿到眼前一看,在這炎炎夏日,依然觸手冰涼圓潤,絲毫沒有被難耐的高溫影響,看質地像是玉石一樣的東西。

 冬有暖玉、夏有寒玉,一胖一瘦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打消了之前的想法,之前兩個桀桀怪笑,是想著收了個小師弟,進門最晚,以後師兄做的事幹的活都該歸師弟了,胖師兄瘦師兄可以解放了。

 現在看來……菜鳥小師弟,可能留不住。

 胖子瘦子不斷地看向彼此,眼裡驚濤駭浪,杜肚進門不長,學藝不久,天分再高也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就越過了有幾十年道行的陳允升和青稞道長頭上去,他們兩個跟著王今科這麼多年,還沒見過會驅使紙人的鬼……見都沒見過的怪物,杜肚怎麼可能鎮得住?

 外面的紙紮人任務完成,收拾好了房間和床鋪,進來戰成一排,齊齊又作了個揖,請沈雲淮過目。

 身下的人還在沉睡,果然睡得不踏實,睫毛不停地眨動,沈雲淮想把他抱起來,動作放到很輕了,然而剛剛才有動作,還是醒了過來。梁楚的手無意識在他腿上蹭了蹭,看起來是想翻身,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躺著的,是豎著的。

 意識慢慢回籠,梁楚眼睛眯開一條縫:「道長回來了嗎。」

 沈雲淮扶著他的肩膀,就勢把人提了起來:「不是,上床去睡。」

 「哦……」半夢半醒腦子不好用,梁楚乖得不行,一副『我在做夢』的表情,說什麼聽什麼,讓上床就找床,原地立正,小狗咬尾巴在地上轉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八仙桌上。

 王胖提心吊膽,唯恐他一腳翹上去,認了桌子當床,好在沒傻到那個地步:「這是桌子。」

 王胖發出指示:「別找了,這裡是客廳,沒床,房間給你收拾好了,外面西邊那屋。」

 梁楚哦了一聲,分了一下東南西北,沈雲淮看著他跟喝醉了似的,果然沒分清,但是很聰明,知道看向門口去找太陽來分辨方向。

 沈雲淮五指張開,扣住他亂動的腦袋,領著走出門口、下台階,到了小西屋推開門:「這裡。」

 房間打掃的非常乾淨,可以說是一塵不染了,屋裡明亮透風,還很乾燥,就是簡陋了一些,家具不多。靠著牆壁的地方放著一張木床,床不大,一人睡大兩人睡小的矛盾的床。與房間格格不入的是床鋪鋪著厚厚的、高高的被縟,與軟軟綿綿的床墊不同,老時候哪兒有床墊這樣的東西,這床是用彈好的上好棉花,一層一層的棉花被縟鋪出來的。躺上去不是把人陷進去的柔軟,帶著一些結實,軟硬正好,也不會因為太柔軟了像是睡沙發,醒了就筋骨發軟。

 床單柔軟絲滑,趴在上面舒服極了,尤其剛睡了硬大腿,尤其覺得床褥溫軟。

 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胖子瘦子坐立不安,想找青稞到賬又不知道那老頭兒去哪裡了,出門寧可帶收音機也不帶手機,踏出家門就是神龍不見首不見尾,家裡來了吃人的妖怪,倆徒弟給吃了剩了骨頭渣了他可能才知道,回來連收屍都免了,早給啃乾淨了。

 果然青稞道長到了下午的下半截才姍姍來遲,還沒進家門便覺得不對勁,一股極濃極重的陰氣在上空盤旋,量不多,像是被什麼壓著,踏進門一看,連籠子裡的老母雞都像被揍了,貼著角落老老實實不敢下蛋一般。

 退回門口對著門牆看了半天,才確定沒走錯門,悠閒的臉色當即變得凝重起來,接了一筆大生意找兩個徒弟顯擺師父威風的喜色也被沖得蕩然無存。看面包車還在院裡,兩個不爭氣的徒弟想必也回來了,王今科倒背著手,拎著收音機,佯裝自然地快步走了進去。

 小西屋門關著,青稞道長快速掃了一眼,直奔大屋,看到胖子瘦子頭頂著頭在畫符,沒缺胳膊沒缺腿。聽到腳步聲王胖回頭,看到門口站著個瘦小老頭,張嘴就道:「哎喲,看誰來了,不是我們的青稞道長嗎,您還沒老年痴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讓腦血栓給拴住了,回來的路都忘了。」

 王今科在手頭的東西掃了一眼,掠過幾個玻璃杯子,抄起桌旁的一把扇子劈頭蓋臉的砸過去:「別跟我在這裡貧,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王胖避頭閃過,笑嘻嘻地先報喜:「我們哥倆給你帶了個徒弟回來。」

 王瘦道:「青稞道長,我們哥倆正商量你給他叫個啥名字呢,我王瘦,他王胖,起名叫王矮?」

 王今科瞪兩人一眼,疾步走進東屋拿出一把桃木劍,王胖道:「師父,你拿這把劍做什麼?」

 這把劍有些年頭了,劍身微微泛紅,跟了王今科十多年。

 王今科沒有回答,擰起眉毛道:「是什麼人?」

 王胖道:「還能是誰,你老念叨的那個,杜肚。」

 王瘦報憂道:「人我們給帶回來了……但可能有點問題,他還附帶了兩個。」

 王今科道:「在外面?」

 王胖道:「在小西屋。」

 門口就在身後,王今科避過門口,改走到窗後,隔著玻璃看不清楚,悄悄打開一扇,蒼老的臉上一片肅穆。

 沒過幾秒,王今科的五官突然變得扭曲猙獰起來,氣得腦門發疼,罵道:「我說你們兩個……那誰,那是誰……王矮,杜肚,哎喲我的媽,他掀了鬼祖宗的棺材板!這是能隨便掀的嗎,你師父我都沒那個膽子!」

 王胖王瘦大眼瞪小眼,大約猜出來既然可以驅使死物,應該是大有來頭。但一師二徒雖然摩擦不斷,常常窩裡鬥,對青稞道長還是抱有本能的信任,現在聽他語氣都變了,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王胖不解問道:「鬼祖宗是什麼?」

 王今科甩飛了桃木劍,老猴子似的不穩重,拉著一胖一瘦倆徒弟往外走:「快快快,收拾東西,走走走!」

 王胖道:「師父!天都黑了,走去哪裡?旅館住宿一晚上好幾十呢!」

 王今科架起胳膊,一手捏住一隻耳朵擰著往外走,語速極快:「路上再跟你們兩個臭小子解釋,你師父我接了個大活,陳允升對陳家的鬼東西沒轍,陳家開始死人了,死了人陳富才知道開竅,不把希望全寄託在陳允升身上了。師父帶你們見見世面,出口惡氣,他陳允升對付不了的,對我王今科來說不成問題,陳允升心眼芝麻小,處處壓青稞道長一頭,看咱們師徒打翻身仗去!」

 梁楚是被外面的嚷嚷聲吵醒的,支愣耳朵一聽,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猜到是正主——青稞道長回來了,揉了揉臉清醒過來,兩腿邁下床穿鞋,腳尖用力往前頂,懶得彎腰不想提鞋,湊合著趿拉著往門外走,推開房門,正好看到一個老的拉著胖子瘦子走到影門牆,梁楚愣了愣,錯愕道:「你們去哪裡啊?」

 哪有把客人一個扔在家,主人都出去的?

 後面有身體貼了過來,沈雲淮輕輕淡淡掃了一眼,大門口的兩扇木門『哐當』摔上了。

 師父徒弟打個哆嗦,沒颳風啊。

 沈雲淮道:「他們哪裡也不去。」

 青稞道長是個十足的老俊傑,十足的識時務,擰著王胖王瘦的耳朵掉頭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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