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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真國色》第47章
第47章

  鳩蘭看著自家小世子的模樣,知道他是真的傷心了,拉過沈牡丹到一旁低聲說道:「姑娘,您就收留小世子幾天吧,世子真的很乖的,奴婢很早就跟在世子身邊了,還從未瞧見過世子如此喜歡依賴一個人,世子是真的很喜歡您。昨個世子和殿下回來後,知曉你已經不在王府了,世子別提多傷心了。」

  沈牡丹始終是不忍心,方才瞧見他傷心的樣子就已經後悔了,不過是住幾天罷了,她是畏懼殿下,又不是小世子。這樣想來她走到衛梓安面前蹲下了身子抱住了小世子有些瘦小的身子,輕聲道:「方纔是我不對,那小世子就留下來好不好?等殿下回了,我在送你回去可好?」

  衛梓安第一次被女子這樣抱著,母親的身影在他腦中早已模糊不記得樣子了,府中的丫鬟對他也只有敬畏,如今突如其來懷抱的溫暖讓他忍不住酸了眼睛,終於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雙手也緊緊環住了沈牡丹的脖子。

  沈牡丹嚇壞了,旁邊的鳩蘭,思菊和沈煥也是不知所措。沈牡丹摟住孩子瘦弱的身軀,輕拍著他的背,哄道:「世子莫要哭了,方才都是我的錯,以後我也在不會趕你走了好不好?」

  衛梓安大哭著,沈牡丹柔聲哄著,哭了一會衛梓安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離開了沈牡丹的懷中,低著頭小聲的說道:「這是牡丹姐姐說的,以後再也不會趕我走了?」

  沈牡丹哭笑不得,「是,是,以後再也不會了。」

  小傢伙這才笑了起來,有些害羞,雙手又懷住了沈牡丹的脖子。

  這一整天,衛梓安就如同一個小小的跟屁蟲一般,緊緊的跟在沈牡丹身後。

  暫時沒了殿下這個困擾,沈牡丹舒心不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每日同思菊鳩蘭在廚房研製好吃的,希望把衛梓安養的胖一些。沈煥也每日都在房中看書,距離他復考的日子還有一多個月,偶爾出去挑選一些筆墨紙張和書籍。施寶秋這段時間都沒她的消息,也不知她到底住在什麼地方,沈牡丹讓馮叔牛叔在外的時候竟然多注意一下,要是瞧見寶秋可千萬要叫住她。

  日子一日日的過去,轉眼便是十天後,這十日衛梓安竟也養好了一些,臉蛋圓了點。這日一早沈煥想出去買寫宣紙,過來跟沈牡丹說了一下,沈牡丹道:「你別一個人去,讓思菊陪著你。」

  「姐,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成了,這周圍我都熟悉的很了。」沈煥不明白為什麼阿姐為什麼老是讓思菊跟著他。

  沈牡丹哪敢讓他一個人出門啊,忙把思菊叫了過來,「思菊,你陪著阿煥去市集買些宣紙。」

  沈煥無奈,只得跟著思菊一起出門了,沈牡丹看著兩人出了房門這才又低頭看衛梓安練字,小傢伙寫的字非常的漂亮,下筆有力,字跡剛勁,跟他瘦弱的小身板一點都不符合,想來是殿下每日監督的結果。

  陪著他練半個時辰的字,又給他講了會故事,直到晌午的時候鳩蘭準備好了飯菜,沈煥同思菊還沒有回來,沈牡丹這才有些不安了起來,耐心的哄了衛梓安先吃飯,沈牡丹卻是一口也吃不下,連衛梓安都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來,擔憂的問道:「牡丹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沈牡丹回頭朝著門外望去,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找找他們的時候,院子的大門忽然被人撞開,思菊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面色發白,跑進房中的時候一不小心被高高的門檻絆倒在地。

  沈牡丹大驚,慌忙起身朝著思菊跑了過去,手忙腳亂的扶起了地上的思菊,焦急的問道:「思菊,這是怎麼了?阿煥了?阿煥怎麼沒回來?」

  那邊的衛梓安也給驚住了,跳下凳子,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幫著沈牡丹去扶思菊。

  思菊直起身子,面上白的嚇人,眼淚糊了一臉,她扶住沈牡丹的手臂哭道:「姑……姑娘,阿煥少爺出事了。」

  還是出事了,沈牡丹只覺得腦子突然炸了一下,眼前發黑,她穩住心神,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阿煥出了什麼事情?他現在在何處?」顫抖的聲音洩露了她到底有多緊張。她沒想到還是出事了,當初原本是打算不讓他老是出門的,可又怕阿煥懷疑什麼,她也找不到什麼借口不他出去,再加上這些日子她時時告誡阿煥行事莫要衝動魯莽,她以為他聽見去了,想著還有思菊總跟在她身邊,也會勸著他,便不阻止他出門,誰知還是出事了。

  思菊哭道:「少爺現在在北城那邊的集市,姑娘,你快隨奴婢過去瞧瞧吧。」

  沈牡丹也顧不上其他的了,跟著思菊就朝著門外跑去,衛梓安也要跟著,沈牡丹原本也是不讓的,思菊卻道:「姑娘,讓小世子跟著吧,或許小世子還能幫上忙的。」

  沈牡丹想了想就同意了,剛好牛叔在家,幾人上了馬車一路朝著北城那邊的集市駛去,思菊在馬車上斷斷續續說了事情的始末。

  一早思菊就跟著沈煥去了北城那邊的集市,買了些宣紙和筆墨,正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瞧見集市那邊圍了不少人,兩人也上前看了看,聽見裡面有一個女子憤恨的質問聲,「元澤慶,你到是說清楚你為何如此不仁不義,當初你家貧,我與我父母不嫌棄你,你也說你心悅我,貧困只是一時的,以後你會好好努力考上儒生,努力讓我過上好日子,不讓我受委屈。我父母信了你的話,讓我們定了親事,我父母讓你在家安心讀書。從不讓你為了瑣事奔波和煩心,更是連你生病的母親也接到我們家中讓人好生伺候著。你要上京復考,我父母更是替你準備了盤纏好讓你上路,你說要帶著母親一起上京瞧瞧世面,我們更是沒有多想,結果呢?我在家裡苦苦等了你一年的時間,等來的卻是你的退親信,你說你在京城娶了妻子,要與我退親。我今天就想好好問問你,你為何如此的忘恩負義,你倒是給我個說法!」

  沈煥和思菊一聽見這聲音就呆住了,他們自然聽出這聲音就是牡丹一直找的施寶秋,怎麼都沒想到一直找著的她會在這裡碰上了,聽這話寶秋是遇上那負心男人了?兩人心驚,只盼著千萬別遇上那陽石公主就成了。兩人慌忙擠進了人群中,一眼就看見施寶秋站在一男子對面,那男人滿臉尷尬之色,男人旁邊還有個披著白狐大氅的女子,女子仰著頭,鄙夷的看著施寶秋。

  沈煥和思菊臉色有些不好看,都猜出男子旁邊那女子應當就是陽石公主了。

  元澤慶不是個壞人,他也覺得對不起寶秋,方纔他就瞧見寶秋了,正想避開,寶秋卻已經瞧見了他。他對寶秋自然是喜歡的,只是喜歡又如何,只是個地主家的女兒,他雖已考上儒生,舉孝廉多難他是知道的,原本以為做了駙馬爺會好一些,卻不想日子會如此的憋屈,陽石生性多疑,他不過與駙馬府的一個丫鬟多說了一句話,陽石就把那丫鬟活活打死了。如今寶秋被陽石碰見個正著,他真不知寶秋會有什麼下場。他硬著頭皮道:「姑……姑娘,你認錯人了。」

  沈煥也知曉是怎麼回事,知道寶秋要是再不走,陽石公主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施寶秋,急急的說道:「寶秋姐姐,真是巧了,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快些同我過去一趟。」

  施寶秋看著沈煥也很是歡喜,道:「阿煥,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要問清楚這負心漢到底為何那般對我。」

  沈煥急了,「寶秋姐姐,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不等他說話,陽石已經極感興趣的走了過來,瞧見沈煥的容貌眼睛一亮,又扭頭看向施寶秋,嗤笑道:「你方才說我的駙馬是你什麼?是你的男人?」

  「什……什麼?」施寶秋愣愣的看著眼前珠翠滿頭富貴華麗的女人,眼中的露出嘲諷的笑意,「駙……馬?竟是駙馬……難怪了,呵,真是沒想到。」她扭頭看向元澤慶,「元澤慶,你聽清楚了,如今不是你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你了,你這攀龍附鳳忘恩負義的小人,我真是慶幸,慶幸能夠看透你的面目,真是令人作嘔。」

  這一刻,她對他再也沒有半分感情了,心中的死結也已解開。

  施寶秋說罷,再也不看臉色發白的元澤慶一眼,沖沈煥笑了笑,「阿煥,我們走吧。」

  沈煥點頭,兩人正想離去,幾個佩劍的侍衛攔在了兩人的面前,陽石向前一步來到沈煥的面前,笑瞇瞇的問道:「你這少年喚阿煥?真是好名字。」

  沈煥臉色有些難看,抿著嘴不說話。陽石也不責怪他,轉頭看向施寶秋,面上的笑意慢慢斂去,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施寶秋臉上,施寶秋白皙的臉蛋上泛出紅紅的巴掌印子,迅速紅腫起來。

  陽石板著臉道:「我的駙馬豈是你能羞辱的,來人,杖斃了她!」

  立刻有人上前捉住了施寶秋,用力把她按壓在地上,竄出兩個握著杖棍的粗壯婦人朝著她身上揮起了杖棍。

  沈煥大驚,知道陽石這人性格怪戾,急忙求情,「公主,您饒了這位姑娘吧。」

  陽石轉頭笑瞇瞇的看著他,「可以,不過要你答應本公主一個條件,若是你肯隨我進駙馬府本公主就饒了她如何?」

  沈煥驚愕,臉色漸漸成死灰色,他豈會不知陽石這是何意,她這是要自己進駙馬府做面首,他才十三歲而已,這陽石怎的如此變態。他又豈會願意,可是不願意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寶秋姐姐被杖斃?

  到底該怎麼辦?看著那杖棍一棍棍的打在施寶秋身上,沈煥的臉色越發不好了,可要是答應了不僅是他毀了,連沈家也落得個不好的名聲。不等他繼續想下去,陽石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響起,「唔,時辰到,如今不管你答不答應她都得死了。」

  沈煥只覺得一股子冷意從腳底竄起,耳邊陽石的聲音還在繼續,「其實呢,本公主原本也不打算弄死她的,只誰讓你突然冒出來的,還替她求情,本公主如今看她可不順眼了,說起來她都是因為你才丟了性命的……」

  …………

  沈牡丹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她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阿煥才消沉下去的,可她知道若寶秋真的被打死,那麼阿煥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如今她也懷疑上輩子阿煥碰見的應該就是這間事情,當初她救下寶秋的時候,那可歪脖子樹根本撐不起一個人的重量,就算她不救,寶秋也不一定會死掉。寶秋不死,定會上京來尋元澤慶問個清楚,阿煥見到這樣的事情定會出頭,陽石公主那些話,最後寶秋死掉,這些足夠讓他性格大變的。

  可千萬不要出事,沈牡丹在心中祈求著,又讓牛叔再快一些。

  依偎在沈牡丹懷中的衛梓安也不說話,抿著嘴角,沉著一張小臉。

  馬車很快就到了思菊說的地方,圍了不少的人,裡一層外一層。沈牡丹抱著衛梓安下車,就聽見那邊傳過來的議論聲,「真是淒慘,那姑娘都沒動靜了,該不會死了吧?這公主真是好大膽子,也不怕皇上怪責她。」

  「可不就是好大的膽子,聽說聖上讓她禁足,如今還不是跑出來了,這姑娘也真是可憐,怎的惹上公主了。」

  沈牡丹臉色難看,手隱隱的有些顫抖,衛梓安察覺出她的不安,小手握住了她的手,三人擠進人群,那邊施寶秋身上已經血肉模糊,沈煥正被兩個侍衛拉著,逼著他去看寶秋血肉模糊的樣子,他的眼睛發紅,身子劇烈的顫抖著。

  衛梓安鬆開沈牡丹的手朝著施寶秋那邊跑了過去,一腳踹在了一個婦人身上,氣的小臉通紅,「還不滾開!」

  這兩粗壯的婦人都是陽石身邊的人,自然是認識衛梓安的,慌忙退到了一旁跪了下來,「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衛梓安氣的不行,上前又是一人踹了一腳,他年紀小,個子也小,如何踹的動兩個粗壯的婦人,踹在她們身上連動都沒動。他也顧不上其他了,跟著思菊一起去看了看那叫寶秋的姑娘,發覺還有氣息,忙指揮侍衛去請了大夫,思菊和鳩蘭兩人參扶著寶秋起來上了馬車。

  陽石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阻攔,只看向沈牡丹,冷笑道:「怎的,忘記上次的滋味了?如今我七皇叔可不在安陽,我今個到是要瞧瞧看還有什麼人來救你!」

  衛梓安聽了這話,回到沈牡丹身前,指著那些圍過來的丫鬟和侍衛道:「本世子在此,看你們誰敢上來!」

  丫鬟侍衛面面相覷,世子他們自然是不敢動的。

  衛梓安看著陽石,氣的小胸膛一鼓一鼓的,「堂姐,你這是做什麼?皇帝伯伯都禁了你的足你還敢跑出來,當心皇帝伯伯回來饒不了你。」

  陽石哼了一聲,不耐煩的道:「衛梓安,你趕緊讓開!」

  沈牡丹擔心陽石會對梓安出手,正防備著,周圍忽然嘩啦啦圍上來一群護衛還有幾個黑衣男人,陽石一瞧見這些人臉色都變了,看著沈牡丹恨恨的:「今天就饒了你們,下次若是再敢出現在本公主面前,定要你們好看!」

  等著陽石領著面色發白的元澤慶離開,沈牡丹才回過神來,看著周圍的侍衛和那些黑衣人知道這些應該都是宴王派來保護小世子的,如今她似乎又承了宴王的情了。

  陽石一走,周圍的人群也散開了,衛梓安轉頭沖沈牡丹道:「牡丹姐姐,我擔心那邊那位姐姐的傷勢,一般的大夫肯定是治不好她的,我想進宮求了太妃祖母派個女醫官來。」

  沈牡丹點了點頭,如今寶秋的傷勢可耽誤不得,若是宮中的女醫官能幫忙是最好不過了。她同梓安交代了幾句,衛梓安便由著護衛護送著去了宮中,沈牡丹則和思菊鳩蘭阿煥坐上馬車回了宅子裡。

  一路上,沈煥情緒都很低落,沈牡丹安慰他道:「阿煥,你莫要擔心,寶秋肯定沒事的。」

  沈煥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自責,「阿姐,你不知道,這都怪我,如果我不強出頭,那惡毒的女人最多是打寶秋姐姐幾個耳光,根本不會置她於死地,這都怪我,方才……方纔我若是答應了那女人的要求,寶秋姐姐也不會如此了……」

  沈牡丹拍了拍沈煥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正色道:「阿煥,你錯了,那公主心思歹毒,就算你不出頭,她也一定不過放過寶秋的,她如此說,不過是為了折磨你,阿煥,你莫要多想了,這不怪你的。」

  沈煥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衛梓安很快就從宮中請了女醫官過來,替施寶秋查看了傷勢,身上傷的有些嚴重,腿骨也打折了,女醫官忙了大半天替施寶秋上了藥膏,又把骨折的腿骨接好夾著木板固定了起來。

  寶秋外傷嚴重,好在無性命之憂,大家也都鬆了口氣,天色也不早了,眾人隨意吃了些東西,思菊和寶秋的丫鬟翠枝留下來照顧寶秋,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沈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不著,腦海中一幕幕的閃現陽石同他說的話,『本公主原本也不打算弄死她的,只誰讓你突然冒出來的,還替她求情,本公主如今看她可不順眼了,說起來她都是因為你才丟了性命的。』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沈煥伴隨這句話直到後半夜才昏沉沉頭疼欲裂的睡了過去,卻做了一個讓他驚恐不已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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