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沈牡丹睜開眼睛的時候只感覺馬車的顛簸,外頭的天色大亮,她動了下身子,發覺人被捆綁著,腦子立刻清醒了起來。她只記得昨天夜裡正打算入睡的時候,進入房間後聞見一股子奇異的香味,之後整個人就不省人事了,眼下看來她似乎又被誰給俘了?只是到底會是誰?
外面的馬車還在繼續朝前行駛,她曉得現在自己不能慌,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幾個親王是不可能的劫她的,幾個親王的兵力都被宴帝收回了不少,俘她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她透著飄起的簾子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估摸著是晌午了,也就是說她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只怕都已經出了平陵了,周圍的路有些荒,能夠看見不少大山,等到外頭天色暗了下來,馬車才停下,然後有人掀起車簾子扔了水壺和乾糧進來。
沈牡丹壓下心頭的慌亂,輕聲道:「我手腳還綁著,能不能先幫我鬆開。」
那人掀開車簾跳上馬車解開幫著沈牡丹的繩子,牡丹順勢朝外看了一眼,都是些身材高大的人,看不清楚長相,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幫她鬆綁的是個長相普通的男人,幫她鬆綁後就跳了下馬車。沈牡丹吃了乾糧,又喝了水,那人跳上馬車又把她綁了起來。
一連上十天過去,她不曉得這些人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只知道越來越偏僻,這些人也不同她說話,每天一日三餐會給她鬆綁,讓解決吃喝拉撒,然後在綁起來關在馬車上。這一路他們並沒有住客棧,都是在荒郊野外過的夜。剛開始她心裡頭還算鎮定,可過去了這十天了,她心裡越發沒底了,也開始慌亂了起來。
…………
宴帝自從得知沈牡丹被劫之後整個人的脾氣越發暴躁了,稍有不順便會有大臣遭殃。且這事他根本不能大肆出兵搜查,只能派了暗衛和一些侍衛去暗暗的搜查,只三天後還是沒有任何結果,他整個人也更加陰冷了。
夜色暗下之後他回了福寧殿,看著兩個兒子懵懂無知的樣子,他的心情越發糟糕,也越發的慌亂了。衛奚元已經開始問母后何時回來,宴帝沙啞著聲音哄了兒子,這才去了書房。這書房是專門為她建的,設在房間裡頭,隔成一個小的空間,裡面收集的都是她看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書籍。他來到披著白狐皮子的椅上,看著空蕩蕩的書案,心裡懊悔的不行,責怪自己為什麼那天要生氣,為什麼不早些哄哄她,要是早些哄哄她,她也不會出宮,也就不會出了這事的。
宴帝怔怔的坐在書房裡,視線落在書案下的屜子裡,看著上了鎖的屜子裡,他忽然就想起一年多前她說要送給自己的禮物,那時說是還沒有完成,他看著她把它鎖在了這裡。這件事情他一直記得,只是後來瞧她不說,想著她是不是忘記了,心裡還暗暗生氣了好一段日子。眼下——他伸手輕輕一個用力,那鎖應聲而落,慢慢的抽出屜子,他就瞧見當初看見過的那個紙筒。
拿出紙筒,慢慢的打開,抽出裡面的宣紙,宣紙還未被打開,只隱約能夠瞧見裡面畫著一些東西,等到把宣紙鋪開,看著上頭畫的東西,不一會,他整個人忽然呆住了,慢慢的,嘴角展開一抹苦笑,他一直知道她有事瞞著自己,她不說,他也不願意逼她。
看著這圖紙,他就曉得她並不是遺忘了這份禮物,而是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麼告訴她自己的事情吧。他想著,牡丹你真傻啊。
…………
一晃眼又是十天過去了,沈牡丹已經在馬車上顛簸了二十天了,天兒越發的冷了,馬車上只有一床被褥,晚上的時候蓋在身上還是冷的不行,等時間又過去半個多月的時候,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外頭的人沒有跟她說過任何話,她也沒多問什麼,中間也有想逃走的時候,但這些人太謹慎了,除了吃喝拉撒根本不給她鬆綁。
這日沈牡丹漸漸睜開眼睛,把身上的被褥讓身上拉了些,實在太冷了,這段時間她經常睡著睡著就凍醒了,她順著車簾縫隙朝外看去,馬車正朝著一座城池走去,離城池進一些的時候,沈牡丹隱隱的看見那高大的城牆上刻著金安兩字。
金安城,她是知曉的,是衛過的邊境,過了邊境就是蠻夷國了。
等到馬車進了城,沈牡丹這才曉得這些人的身份了,她要是猜的不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是蠻夷人,只是為什麼會劫她?她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來,心裡慢慢的沉了下去。
金安靠北,天氣比平陵那邊寒冷多了,這會子北風呼呼的吹著,透過車簾縫隙,沈牡丹瞧見路上的行人並不多,風大,一不小心車簾就被掀開,沈牡丹清楚的瞧見路上有個穿著破舊的婦人正牽著一個孩子在雪地上行走,聽見馬車聲,那婦人抬頭看了一眼,正好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子看見裡頭的沈牡丹,那婦人立刻怔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眼。
沈牡丹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見姚月,她記得去年年關的時候還在平陵瞧見她,她帶著一個孩子正在乞討,那時候自己正跟宴帝還有孩子們在餛飩攤子上吃餛飩,她當初並沒有告知宴帝,而是直接離開了。雖然知道姚月算是逃犯,她當初有心想要告知宴帝的,只是看著姚月懷中那孩子瘦弱的小臉和懵懂的神色,她還是心軟了,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拉著宴帝離開了。
姚月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沈牡丹,一年前她的確還在平陵,也碰見了沈牡丹,那一刻她真以為沈牡丹會讓人抓她的,只是她並沒有,她看了自己一眼就離開了。之後每日都過的提心吊膽,一聽見官兵的聲音就渾身發抖,她後來打聽到了羅家在送往邊境的時候並沒有熬過來,全部都得病死了。那時候她心中鬆了口氣,才決定來到金安的。金安雖然地處偏僻,但只要不是官兵送去的罪奴,普通百姓的日子還是過的下去的。
姚月當然知曉在這裡碰見沈牡丹是不對勁的,更何況沈牡丹現在很狼狽,蓬頭垢面,還瘦了一大圈。她正遲疑著,那跟著馬車的人已經一把推開了她,喝斥道:「滾開,在這裡看什麼!」
這男人並不是中原人,金安城挨著蠻夷,蠻夷也跟金安城有貿易往來。蠻夷人的長相跟中原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蠻夷人的輪廓更加深邃一些,身姿也更加高大一些。只是沈牡丹怎麼會跟蠻夷人在一起?莫不是——姚月想到這裡,慌忙拉著笑姐兒離開了。
笑姐兒還有些懵懂,扯了扯姚月的手,問道,「娘,你在瞧什麼呀?」
姚月的身子有些抖,她搖了搖頭,「娘沒瞧什麼,咱們趕緊回去吧。」
等到姚月回去後,她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的,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等到翌日一早,她就對笑姐兒道:「笑姐兒,娘要去咸邯一趟,笑姐兒跟著娘一起好不好?」她曉得這次一次機會,若是沈牡丹真的是被蠻夷人劫走的話,那麼自己通報宴帝,想必宴帝跟牡丹也會饒了自己,她不願意帶著笑姐兒東躲西藏的。只平陵太遠,坐馬車都要一個半月的時間,她怕來不及了,不如去咸邯,咸邯是景王的地盤,這裡距離咸邯並不遠,也就幾日的路程,到時候景王自會有法子通知宴帝的。
之後姚月就收拾了東西,把存了一年的銀兩找了出來租了一輛馬車朝著咸邯而去。
…………
沈牡丹坐在馬車上還有些發愣,等天色暗了下來,馬車駛出金安城,快要到交界線的時候她才暗暗的歎了口氣,姚月又怎麼可能會幫她,只怕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說起來沈牡丹也不曉得這到底是不是天道輪迴,上輩子因為青竹,她撞見了羅南和姚月的姦情而亡。這次又因為那青竹跟宴帝嘔氣而被擄,只是不曉得結果會不會一樣。可她真不想死啊,她還有最愛的男人,最愛的孩子。
一想起宴帝跟兒子她心中就難受的不行,想著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歡樂日子,不多時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被人摔醒的,感覺自己重重的落在地上,沈牡丹疼的悶哼了一聲這才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個很寬敞的房間,四週一瞧,她就曉得已經到了蠻夷的氈帳裡了。
那人把她摔下來之後就退了出去,沈牡丹手腳都被綁著,整個人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門簾被人掀開,沈牡丹就瞧見一臉笑意的沈慧寶走了進來,她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沈慧寶蹲下身子,直視沈牡丹,笑道:「牡丹姐,沒想到吧。」
沈牡丹垂著眸,道:「沈慧寶,你是不是瘋了?是你教唆匈彌把我掠來的吧?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沈家人著想,為你姨娘和你弟弟著想。」
沈慧寶起身,冷冰冰的道:「不錯,就是我讓匈彌把你掠來的,我同他說,只要把宴帝最愛的女人掠來,一定能夠換取兩個州的。我已嫁人,出嫁從夫,沈家人與我何干?」
沈牡丹的心越發的沉了,這人竟然連沈家人都不顧及了,連自己的姨娘和親弟都不管了,可真夠心冷的。又聽見沈慧寶道:「沈牡丹,你嫁給宴帝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落在我手中了?」
沈牡丹冷聲道:「怎麼會是落在你的手中?匈彌要拿我換城池,自然不會傷害我的。「
沈慧寶心中氣急,蹲下身子一個巴掌甩在了沈牡丹臉上,打的沈牡丹的臉頰立刻紅腫了起來,她正想在揮手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寶兒,你在作甚!」
沈牡丹抬頭,是西鄲國的王子匈彌,沈慧寶也慌忙起身,來到匈彌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道:「殿下,牡丹是妾的堂姐,千里迢迢來了這裡,妾自然要過去看看她的。」
匈彌看了沈牡丹臉上的紅腫一眼,冷著臉道:「那你打她作甚,你明知曉我們掠了她是為何,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饒了你的!」
沈慧寶垂下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輕聲道:「是,妾知曉了。」
匈彌又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中原的皇后娘娘說。」
等到沈慧寶出去,匈彌蹲下身子掏出匕首割斷了身上的繩索,衝她柔聲笑道:「皇后娘娘,您不必擔憂,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拿你跟宴帝做個交換,這一路你辛苦了,我讓人送了熱水和熱食進來,你好好休息一會吧。」
沈牡丹曉得現在反抗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她輕點了點頭。
等到匈彌出去後,她站起身子活動了下手腳,這一個多月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站起來的時候腿腳都有些不靈便了,差點摔倒在地。她又活動了下手腕,這才察覺手腕疼痛不已,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因為被綁了一個多月,已經被摩擦的有些爛了,她又看了下腳脖子上,也差不多是這樣了。
不多時就有人把熱水和食物送了進來,沈牡丹避開傷口小心的清洗了身子又吃了熱騰騰的食物,心裡曉得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這才走到旁邊鋪著羊毛毯的床榻上睡下了。這一睡下,她就碰見宴帝跟兩個孩子了,她碰見宴帝很著急,整個人暴躁的不行,夢見兩個孩子想她,哭的傷心,她忍不住在夢中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