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沈牡丹基本上隔一兩個月就會回沈家一趟,在以往的後宮中這或許很不適合,可宴帝寵著她,後宮又只有她一人,每日連個說話的人都少,就只有一個兒子,一個侄子陪著她。宴帝才繼位,整天忙的不行,陪她的時間也不多,她就愛出去逛逛,偶爾也會帶衛奚元一起出去逛逛熱鬧的集市,天子腳下,周圍都有暗衛跟著,她倒也不怕。
其實沈牡丹真不愛住在宮中,偌大的皇宮只有幾個主子,每到夜深人靜時,外頭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宮女太監遙遠的打更聲,都讓她覺得宮中實在蕭條的緊。
這次懷孕不像上次,她吃的好睡的好精神好,不願悶在宮中,早上起來瞧著天兒不錯就帶著衛奚元出了宮。說起來她覺得就算奚元以後要做儲君,也不可能只學習一些權政之術,最起碼也該到外頭瞧瞧,看看老百姓是怎麼樣生活的。每次她帶著衛奚元出門,衛奚元都特別開心,大街上都是不認識他的人,不會跟宮裡的太監和宮女一樣見著他就小心翼翼的,他能大方的跟人說話,認識各種各樣的人,知道老百姓們吃什麼,能夠看見老百姓們純真樸實的笑意,他知道雞蛋一文錢一個,糖葫蘆兩文錢一串,糙米三文錢一斤,精米六文錢一斤,豬肉十文錢一斤……
沈牡丹帶著衛奚元在外頭逛了大半天才回去跟沈家人一起吃了午膳,後來跟著沈天源回房說了會話。沈天源很喜歡衛奚元這個小外孫,可他是皇子,平日裡見面少,見了面也是君與臣,這會在家中,也就沒那麼多規矩,抱著衛奚元就不肯撒手了。
沒多久,下人忽然過來通報,說是門外有個叫羅南的來找沈天源老爺。沈天源皺了下眉頭,說是來找他的,還不是來找牡丹的,他道:「不見,把他趕出去!」
沒一會下人又回來了,說是那人趕不走,非要見他。沈天源皺眉,「趕不走就報官去!」
下人連連點頭,出去後就沒在進來了,沈天源因為這事心裡頭有些陰鬱,他做官一直清清白白的,這會子也沒想過要把羅南怎麼樣,主要是怕傳出他們沈家仗勢欺人。沈牡丹沒多說什麼,跟衛奚元說著話,瞧著天色不早了就打算回去了。
帶著衛奚元坐上馬車,出了沈府,剛駛到拐角處,忽然竄出一個人影攔在了馬車面前。車伕急忙拉住韁繩,馬車裡頭的衛奚元正坐在牡丹懷中笑瞇瞇的背著宴帝教他的三字經,馬車突然停住,沈牡丹完全沒反應過來,懷中的奚元就突然朝前栽倒了去,摔在了鋪著厚實毛毯的地面上,額頭撞在了旁邊的小桌角落上。衛奚元怔了下,始終是個孩子,察覺到疼痛,立刻嚎嚎大哭了起來。
沈牡丹急壞了,慌忙把奚元從地上撈了起來,額頭都已經腫了起來。
外頭的侍衛侍女跟車伕一聽小皇子哭了起來就知曉不妙,車伕失職,立刻從馬車上跳了馬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奴才失職,求皇后娘娘饒命。」
侍女也已經掀開了車簾子,瞧見裡頭一臉冰霜的沈牡丹還有哭的淒慘的小皇子,外頭的侍女跟侍衛都嚇的不輕,小皇子萬一有個什麼,他們也別想好過了。
侍衛已經上前押住了那驚了馬車的人來到了馬車旁側。沈牡丹則是讓車伕起身,說不管他的事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南,這兩個月他一直在沈府門前打探,知曉今天牡丹會回沈府他就在外求見沈大人,卻不想沈家人根本不見他,直接讓人把他轟走了,他原本還想賴著不走,沈府人說要報官他這才給嚇走了。之後就在附近等著,看著牡丹的馬車立刻就攔了上來,卻沒想到會驚了馬車,更加沒想到小皇子還受了傷。
他被押到了沈牡丹面前,看著那個跟之前有些天壤之別完全陌生了的女子時,不由的怔住了,直到侍衛一腳踢向他的腿窩出,他猛的跪了下來也回了神,整個人就顫了起來,「牡……皇后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話想同皇后娘娘說,我真的沒想要嚇到小皇子的。」
沈牡丹懷抱著哭的厲害的兒子,心疼的厲害,看向羅南的眼神卻冰冷無比,帶著厭惡,她道:「該如何你們心中可是清楚,這人衝撞了本宮與皇子,立刻送去大理寺吧。」說罷,放下車簾去哄懷中的奚元,外頭傳來羅南驚慌的聲音,「皇后娘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求皇后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饒了我這次吧,下次……一定沒有下次了。」他是真心的後悔了。說起來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還沒有死心,還覺得牡丹對他或許還有一絲絲的感情,猶猶豫豫的,終究還是過來找她了,原本不過是想敘敘舊,並沒有別的意思,卻遭此無妄之災。到了此刻,他心裡甚至還有一絲的幻想,或許……或許牡丹不會怪他,只是嚇嚇他吧,他似乎早就忘記了之前在臨淮鎮牡丹直接報官抓他的事情了。
「走吧。」沈牡丹開口道,懷中的奚元漸漸止住了淚水,卻不住的用白嫩嫩的小手去摸額頭的紅腫,可憐兮兮的看著沈牡丹,「母后,好痛。」
沈牡丹心疼壞了,輕輕的親了下他的額頭,「母后親親就不痛了,寶兒不怕。」
衛奚元淚眼汪汪的恩了一聲,窩在牡丹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的睡著了,外頭男人的求饒聲越來越遠,漸漸消散。
等沈牡丹回了宮中,宴帝就在福寧大殿前等著了,看著馬車駛過來,立刻大步上前掀開了車簾子,瞧見裡頭牡丹正抱著衛奚元準備下車,他忙一把接過了奚元回到了寢宮中。
輕輕的把孩子放在了床榻上,宴帝沉著臉吩咐去請了御醫過來,牡丹看著兒子頭上的紅腫,心疼的不行,暗暗的責怪自己,「皇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宴帝神色緩和一些,轉過身子拉著她坐在床頭,「怪你作甚,這同你也沒什麼關係。」
沈牡丹心想,我應該早些打發了那些人才是,若是如此,羅南也不會衝到馬車前頭,奚元也就不會受傷了。
看她自責的樣子,宴帝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又親了親她的臉頰,「好了,莫要自責了,這事我自會處理的。」他的神色漸冷。
很快御醫就過來了,替小皇子把了脈,又查看了傷口,所幸並無大礙。
只是衛奚元還是受了驚嚇,半夜有些哭鬧的,沈牡丹陪著他睡了兩天這才好多了。至於羅南的下場,沈牡丹並沒有去問宴帝,只幾天後沈天源進宮來看她,跟她說了羅家的下場,說是羅家謀害皇嗣,羅家所有人重責一百杖,發配邊疆。
重責一百杖,這麼嚴重的傷勢,即可發配邊疆,基本上就沒有活路了。沈牡丹心底平靜,沒有半分感概。又聽見沈天源道:「聽說羅家還是逃走了幾個人,姚月跟羅家閨女羅歡笑,還有一個叫青竹的妾氏也逃了出去,至今還未抓到。」
這都是刑部的事情,沈牡丹也不好過問,只點了點頭,也沒在意就跟沈天源說起了別的事情。
天氣越來越冷,各宮各殿都點上了銀霜碳,這麼冷的天兒,牡丹也不敢帶著衛奚元出門了,一直窩在宮裡,好在入冬了,宴帝也沒那麼忙了,除了早朝時間其他時間都陪在她跟孩子。轉眼就到了年關,牡丹曉得景王要帶著施寶秋過來,沒想到的是太后也跟著回來了。
幾人進宮的時候天上飄著大雪,等見到幾人時,景王還是老樣子,儒雅俊秀,寶秋也不錯,整個人豐盈了不少,太后就不大好了,蒼老了許多,且一路顛簸,之前的身子都沒怎麼養好,來到平陵後就臥床不起了。
太后身子不好,牡丹也來不及跟寶秋敘舊,送著太后回了寢宮裡,又請了御醫過來,看著床榻上神色枯敗,老態龍鍾的太后,神情冷漠的宴帝和景王都神色都有些鬆動,不多時,御醫就過來了,等替太后把了脈,一眾人來到寢宮外的大殿,宴帝道:「太后的身子如何了?」
御醫恭敬的道:「回皇上的話,太后的身子只怕是……之前太后身子就不大好,這一路的顛簸勞累,太后的身子越發枯敗了,只怕是……」
眾人不語,宴帝微微蹙著眉頭,好半響後才道:「好好替太后料理身子,若是有個什麼,朕唯你們是問!」
御醫連連點頭,滿頭大汗。
宴帝跟沈牡丹就進去看了看太后,太后已經睡下了,兩人這才回了福寧殿。翌日一早,沈牡丹就去給太后請安,在大殿門口碰見了寶秋,兩人也顧不上說些別的,一同進去了。進去後就瞧見太后正靠在軟枕之上喝藥,寢殿裡都是濃重的藥味。
太后喝了藥,看了眼牡丹微微挺著的肚子,啞著聲音問道:「可是有了?幾個月了?」
問了這句話,太后就喘的不行,宮女急忙扶著她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