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抉擇

　　做一件事情，難的往往不是做，而是想到去做。如果從未了解哈利對自己的心思，教授不會在那天鄧布利多來訪的時候，想到讓兩個人的關係變成另外一種，永遠也不會。可教授知道了，所以，他在極度混亂之下這樣思考了。雖然哈利的話給他判了緩刑，但也只是緩刑而已。如果他想要留住哈利，勢必要考慮這件事。哈利在一天天長大，他不會永遠不發現自己的心情，想到哈利的守護神，想到那個看厄爾斯魔鏡的下午，哈利說他最想要的是一個坐落在山間的可愛小房子，他們兩個人不被打擾地生活在那裡，午後的陽光裡，兩個人坐在躺椅上看書，手牽著手。教授覺得奇異地沒有反感和厭惡，只覺得有淡淡的悲傷。

　　他們兩個人相差太多，年齡上，他足夠做那個孩子的父親，相貌上他也不夠討好，而且他是男人，哈利才只有13歲，這樣的年齡讓他混淆了親情和愛情，萌生了一些不該有的悸動，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總是會發現，那些年輕的肉體有著衰敗的自己無法企及的美好，那些漂亮的臉蛋有著醜陋的自己無法比擬的吸引力，那些觥籌交錯的酒會將給他提供享樂的機會，他將會邂逅一個完美的女人，然後成家立業，像他父母一樣擁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庭。他們會有孩子，那些孩子無論是像父親還是像母親，都會是難得的漂亮小孩。梅林知道，整個巫師界有多少人盯著哈利‧波特，有多少人想要靠近這個救世主，即使哈利一無是處，憑著他的名聲也足以在每個舞會上吸引一打以上的漂亮年輕人，更何況救世主其實是個踏實肯幹的人，將來必將會有一番事業。

　　不像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什麼可以期待的改變，哈利的人生剛剛開始，那些絢麗的機遇正等待著他，他會有多少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會有多少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好運氣。他不應該被一個老男人自私地綁在身邊，這樣他將失去無數種的可能。

　　可另一方面，教授卻覺得像是被分裂了身體和心靈，有另外一種力量在牽扯著他的心，叫囂著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他們日夜相對，他們耳廝鬢磨，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溫暖的日子，莉莉去世後的那一個月的相互依偎早就種下了彼此依賴的種子，不僅僅是哈利依賴他，他也依賴著哈利。兩個互為寄託的人，在那種子還沒有發芽的時候，被迫分離，而再次相見，那種子終於破土而出。每一天相伴，那小芽就成長一分，每一點溫暖，那小芽就竄高一寸，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這種依賴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支撐著他的心找到依憑和著落。如今，要硬生生地把這棵參天大樹拔掉，他的世界毫無疑問面臨著一次崩塌。而他知道，如果要拔，只能趁現在，多拖延一天，想要拔掉就更難一點，他的意志力在一點一點地消退，他在妥協，向自己妥協，理智在向情感妥協。

　　他想，至少要做一次努力，給哈利一個離開的機會，這樣他才能告訴自己，不是自己不同意哈利離開，是哈利不想要離開。他唾棄自己的虛偽和卑鄙，因為他將不告訴哈利這是一次離開他的機會，他在跟自己賭博。在今天，鄧布利多會帶著西里斯接哈利去小住，他當然知道哈利不會願意，但他會讓哈利去。如果今天午夜之前，哈利自己跑回來了，那麼他就永遠都不放手，如果沒有，那就是梅林的旨意，自己也沒什麼可以奢望的了。

　　哈利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命運的岔路口，他早上起來就被教授要求交出兩個人互相傳送的那個門鑰匙，因為教授想要研究一下，做點別的類似的東西。哈利連想都沒想就從裝備欄裡把那個門鑰匙卸了下來，交到教授手裡。剛吃完早飯沒多久，鄧爺爺帶著狗狗教父來了，居然要讓他帶著行李跟著西里斯去格里莫廣場住幾天，聯絡一下感情。這他怎麼能同意，於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已經13歲的救世主像是3歲孩子一樣哇哇大哭，滿地打滾，坐在地上抱著教授的一條小腿死都不鬆開，哭得聲嘶力竭，像是孝子哭墳一樣，非常誇張。當然，眼淚也有，但是不多，主要是聲效做的太牛掰，所以，把在場的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小龍，都給震懾了。

　　教授額角的青筋暴跳，跟哈利一起生活這麼長的時間，別的不說，他敢說自己是最了解這小東西的。哈利絕對是在乾嚎，那幾滴眼淚是最開始擠出來的，之後就一直掛在那裡當擺設。哈利這種不要臉的行徑徹底讓鉑金小龍開了眼，他的好朋友究竟能無恥到什麼程度，他如今終於體會到了，這種沒有下限的無恥讓從小接受禮儀教育的小龍非常想要穿回到兩個人訂立友誼的那個夜晚，給11歲的自己一個大巴掌，看看你交了個什麼朋友。

　　而鄧爺爺和西里斯則是被哈利鬧得滿頭包，尤其是西里斯，額頭上滲出汗水，急的團團轉地哄哈利，承諾無數好處，無效，然後繼續轉圈。一時間雞飛狗跳，真是好不熱鬧。

　　當教授打定主意的時候，任何人都沒有改變的能力，哈利也不行。哭嚎的哈利被教授一個靜音咒、一個石化咒解決掉，然後拎著哈利的領子一把飛路粉，整個人就扔去了格里莫廣場。西里斯對教授的粗暴行徑很氣憤，但擔心自己的教子，所以怒視了教授一眼也匆匆地走了。鄧爺爺偷偷噓了口氣，笑咪咪地跟教授告別，也跟著走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蜘蛛尾巷只留下一對教父子。教授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一隻手扶在沙發背上，盯著壁爐裡的火苗發呆。是的，他親手將那孩子推出去，他自己放棄了到手的溫暖，他活該一個人孤零零到老。那個孩子，會幸福吧，至少比跟著他要幸福。

　　「教父？」小龍擔憂地看著似乎很悲傷的教父。

　　「去做你的練習。」教授頭都沒有回，依然盯著火苗。

　　「是，教父。」小龍帶著對教父的擔憂，去書房繼續今天的咒語練習。有時候，悲傷是一個人的事情，其他人無法參與，也無法分擔，尤其，是教父的。

　　剛剛的熱鬧之後，如今的靜謐帶著一種冷清，讓教授覺得8月天裡，溫度忽然驟降，居然冷了起來。他添了一根木柴進去壁爐，然後低吟著咒語，封住了壁爐——哈利回來的最後一條路。他現在頭腦完全放空，什麼都不去想，因為只要想了什麼就一定和那隻小巨怪有關，跟小巨怪有關的東西都會讓他痛。他親手結束了這種可能，雖然他跟自己打賭，只要哈利在12點之前回家，那他就不放手，就放縱自己一次，去尋找幸福。

　　可事實上，他切斷了所有的可能，留給自己一個死局。這樣也好，明天早上，他就死心了，又變回那個岩石一樣堅硬沒有人情味的斯內普，那個霍格沃茨裡油膩膩的魔藥教授。

　　事實上，哈利也覺得很傷心，西弗居然把他扔了出來，居然不要他了。他生氣極了，被扔到壁爐裡，一瞬間就到了格里莫廣場。他被隨後從壁爐過來的西里斯和鄧爺爺從地上扶起來，解除了咒語，然後就衝向壁爐，想要回去。可是壁爐居然連不上了，一定是西弗知道他要回去，所以封閉了壁爐。這個老混蛋，等到以後兩個人在一起，XXOO，他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讓這個男人付出代價！！

　　肥哈氣哼哼地坐在格里莫廣場的客廳裡，看著凌亂的四周，髒兮兮的地毯和牆壁，哈利覺得渾身不舒服。「迪克！」哈利呼喚他的小保鏢，半個小時以後，迪克從波特莊園帶來了另外兩個小精靈，三隻小精靈一起動手，開始了大掃除。波特家的小精靈因為開放了吸收魔力因子的禁制，所以，比克利切不知道有效率多少，而克利切純心幫倒忙，被迪克一魔杖給撂倒了，扔到廚房去了。沒兩個小時，在中午吃飯之前，整棟房子就恢復了原樣，處處透露出貴族家庭的華麗來。

　　對此，西里斯當然開心得不得了，他一回來就在掙扎著收拾，想要給哈利收拾出一個像樣的房間住，其他地方都沒來得及打掃。他也不喜歡住在灰堆裡，可克利切永遠都不好用。哈利的到來讓他從繁重的打掃工作中解脫出來，他解放了當然非常開心。

　　午飯也是哈利帶來的裡奇準備的，克利切嘀嘀咕咕地罵小偷、強盜、卑鄙的逆子，可卻不敢上前，因為迪克又給了他一魔杖，所以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幾隻別家來的小精靈。狼人叔叔也加入了午餐，鄧爺爺笑咪咪地吃著蛋糕，看著西里斯一副二十四孝老爸的樣子，圍著哈利轉圈圈。他是真的希望哈利能從自閉裡走出來，至少這孩子應該正常地和別人交流，而不是沉默到讓人產生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