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嚴柯拍完一場之後，中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剛接過助理遞來的果汁，準備往休息室走，就看見葉閃閃跟了過來，欲言又止的。

　　相處下來，嚴柯也大概對葉閃閃有了瞭解，用他老婆的話來說，就是腦回路上天下海，和這樣人相處很輕鬆。於是他喝了口果汁潤潤嗓子，主動問葉閃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猶豫了又猶豫，葉閃閃還是站過去了一點，壓低了聲音，“我有一個問題，特別想問，”還強調，“特別特別。”

　　“那你問吧。”一邊說著，嚴柯帶著葉閃閃往休息室走，這邊人多眼雜的。

　　葉閃閃自覺地跟上，“就是我看到你在拍戲的時候，和姜蕊接吻了。”

　　“是這樣的，劇本上寫了要深情一吻。”

　　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葉閃閃抓了抓頭髮，毫不在意髮型的淩亂程度，“那到底應該怎麼接吻啊？”

　　這個問題他當然不能問徐洛陽，好歹他才在徐洛陽的面前，表現出了自己高大的形象。排除下來，感覺就嚴柯比較靠譜。

　　聽了這問題，嚴柯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驚訝，畢竟，這個問題由葉閃閃問出來真的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關上休息室的門，嚴柯請葉閃閃坐下，想了想說到，

　　“接吻的話，對一個演員來說，應該是分拍戲中的和生活中的。如果是拍戲，那就要注意點到即止，要尊重對方。如果劇本沒有特殊的要求和必須呈現的畫面，最好就僅限於嘴唇的摩擦，這樣和你搭戲的人也不會覺得不適。”

　　葉閃閃雙眼都是亮的，一邊聽一邊點頭，就差拿著小本本出來唰唰記了。

　　“生活中的親吻，那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了。”嚴柯頓了頓，覺得這才是葉閃閃詢問的重點。不過以己度人，他覺得葉閃閃親、吻的物件，應該不會希望他來教葉閃閃如何接吻。於是給了個建議，

　　“不過，你不擅長的話，可以把主動權交給對方。”

　　“對方？”葉閃閃想了想，喃喃自語，“好像也可以啊……”

　　聽到這句，嚴柯大致確定了心裡的猜測，笑了，“這些都只是理論，還是你自己經歷了，才能算是經驗。”

　　***

　　拍完了今天的，葉閃閃飛快地卸了妝，然後就帶著林夏天撤離了片場。

　　窩在車後座上，葉閃閃把劇本上用螢光筆劃出來的部分看了又看，心裡有些沒底，

　　“夏天，你說我要是找宮越對戲，他會答應嗎？”

　　林夏天回答得一點猶豫都沒有，“會！”

　　“那，如果對的戲是今天男女主那一場呢？”

　　男女主？林夏天回想了一下，感覺雖然那場戲情緒感染力要求很高，還有接吻的片段，但只是對戲的話，“少爺會答應的吧。”

　　葉閃閃被鼓勵了，他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上，清咳了一聲，“我主要是覺得這場戲很新鮮，從來沒試過，所以想試試。”

　　但是裡面男女主最後要接吻，他覺得不管找誰，他肯定都會親不下去的，除了宮越。

　　車繼續開了一會兒，林夏天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葉少，這場戲是男女主對手戲吧？你們怎麼分角色？”

　　“當然我是男主，宮越是女主啊，有什麼問題嗎？”葉閃閃一臉“這問題你竟然都會問”的表情，理直氣壯。

　　林夏天玩兒遊戲的手一頓，覺得自己還是當做沒有聽到好了，畢竟知道多了，不好，不好。

　　***

　　葉閃閃懷著一種隱秘的興奮——雖然他也不太清楚，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興奮，進了門，就發現宮越已經在等他吃晚餐了。

　　把腦子裡糾結了一路的事分分鐘甩掉，葉閃閃先去洗了手，然後就又開始圍著自家大魔王轉，例行幾十問，

　　“哥你今天工作忙嗎？心情好嗎？傷口疼嗎？醫生換藥的時候痛嗎？想我嗎……”

　　宮越按著順序回答，見他還準備繼續問下去，於是直接就喂了一勺樹莓優酪乳到葉閃閃嘴裡，“好吃嗎？”

　　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葉閃閃舔了舔嘴唇，眉開眼笑地點頭，“好吃好吃！”說著拿過勺子，也給宮越喂了一口，“好吃的一起吃。”

　　差不多解決了一大杯優酪乳後，葉閃閃胃口大開，最後靠在餐椅的椅背上，腰都直不起了。感覺食物攝入過多，有點承受不住，聲音軟塌塌地讓宮越幫他揉揉肚子。

　　宮越點頭答應，不過揉了兩下，“你的腹肌真的都沒有了。”

　　“……”葉閃閃一臉悲苦地看著自家大魔王，“求不提。”

　　晚飯之後，葉閃閃又小尾巴一樣，跟著宮越到了辦公室，端茶倒水讀文件，因為宮越右手受傷，葉閃閃還自覺承擔起了打字的任務，盡心盡力，勤勤懇懇。

　　“閃閃。”

　　“嗯？”葉閃閃按下了郵箱的發送鍵，聽見宮越叫他，偏過頭應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

　　“沒，沒——”葉閃閃吞吞吐吐的，“好吧，有。”見宮越詢問地看著自己，葉閃閃繼續說到，“我今天在片場，看男一號和女一號拍了一場戲，很精彩。”

　　“嗯，然後呢？”

　　葉閃閃眼神遊移，“我就想試試這場戲。”

　　“所以？”

　　“所以，你能和我對一下戲嗎？我還專門去找了男主的演員，詢問了這場戲的關鍵點的演法。”

　　對上葉閃閃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眼神，宮越怎麼可能說得出“不”字？

　　“好，我和你對戲。”

　　粲然一笑，葉閃閃朝宮越比了個心，轉身就跑，“我去拿劇本！”

　　等宮越看到劇本內容的時候，沉默了好久，捏著紙頁的指骨用力到有些泛白。

　　葉閃閃有些擔心，“哥你要是不想和我對戲也沒關係，我重新——”

　　“不是，”宮越搖搖頭，視線落在“接吻”兩個字上，語氣很慢，“閃閃，你真的確定——要和我對這一場戲嗎？按照劇本的來？”說著抬起眼，直直地看著葉閃閃。

　　“對啊，因為這場戲是吻戲，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親不下去，也很苦惱啊！”但是他又實在想嘗試一下，這種從來就沒有演過的情節。

　　宮越眼神複雜地看著葉閃閃，最後捏了捏眉心，“如果你確定，那來吧。”

　　聽宮越答應了，葉閃閃小聲地歡呼了一下，然後拿著一支筆，在劇本上畫了兩筆，“你演這個，女主。我演這個，吳前，是男主。”

　　“等等，你是男主，我是女主？”宮越再次確認到。

　　“對啊，有問題嗎？”葉閃閃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他這麼說了之後，林夏天很驚訝，現在宮越也驚訝。

　　宮越看著被螢光筆標注出來的臺詞，沉默了十幾秒，“沒問題，開始吧。”

　　***

　　擺好了錄影設備，葉閃閃就站到了宮越的對面，習慣性地先閉上了眼睛，醞釀感覺。

　　幾秒之後睜開，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明顯有了細微的變化，讓宮越有一瞬間覺得，面前這個人十分陌生，不再是葉閃閃。

　　“說吧，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葉閃閃低頭理了理袖口，語氣非常冷淡，但又忍不住，假裝不經意地看了對方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只一眼，又迅速移開。

　　宮越念出劇本上寫著的臺詞，“我很害怕。”他語氣沒什麼起伏，但明顯葉閃閃已經入戲，

　　眉頭皺起來，語氣帶著些煩躁，“害怕就待在房間別出來，找我有什麼用？”

　　接著，宮越遲疑了幾秒，才清晰地問出了下一句臺詞，“你愛我嗎？”他故意省去了“吳前”這個稱呼。

　　在問出來的瞬間，宮越感覺自己心裡湧起了巨大的渴望，他渴望聽到答案，即使這是在戲裡。

　　“你——”葉閃閃眉頭就沒鬆開，語氣不好，“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

　　“有，有意義！”

　　沉默了許久，像是認輸了一樣，葉閃閃閉了閉眼，“愛，我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宮越感覺到自己呼吸都發緊，喉嚨乾澀，但他還是開口繼續念臺詞，“我也愛你，除了你，我根本無法愛上別人。”語氣鄭重。

　　氣氛沉寂了許久，葉閃閃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離面前的人又近了一步，抬起有些顫的手，遲疑地撫上了宮越的臉，力道極輕。

　　兩人的視線糾纏在了一起，葉閃閃和戲中的吳前交錯，感覺心裡有一種酸澀的感覺，像是氣泡酒一樣，在不斷地翻卷升騰，然後“噗”地一聲裂開。

　　“為什麼隔了這麼久，你還是不肯在我的世界裡消失？”他嘴角洩露出苦澀的味道，一邊放棄了似的，慢慢地靠近宮越的臉，最後雙唇相碰。

　　很軟。

　　碰了一下，葉閃閃稍微退開了一點，緊接著又猶豫地吻住了對方，發出的氣音帶著挫敗，“看吧，我連吻你的衝動，都忍不了。”

　　結果宮越很久都沒有接上下一句臺詞。

　　葉閃閃從戲中人的情緒裡脫出來，有些奇怪，“劇本上面不是這——啊！”

　　話還沒說完，葉閃閃就感覺宮越的左手，突然一把攬住了他的後腰。

　　葉閃閃眼睛睜大，感覺這劇情發現不對啊！

　　滾燙的掌心在他後腰上摩挲了片刻，就順著脊骨一點一點地撫了上去，帶起一大片一大片的酥麻感，讓葉閃閃覺得，自己的背從來就沒有這麼敏感過。

　　宮越的手最後掠過頸部，放到了葉閃閃下頜的地方，微微用力，將他的臉靠近自己。

　　兩人鼻尖相觸，呼吸錯雜，宮越的視線掃過葉閃閃面部的每一寸皮膚，最後輕輕歎了口氣，低頭吻了上去。

　　葉閃閃完全呆住了，因為這明顯已經超出劇本的框架——誒，難道是“女主角”準備自由發揮隨心所欲？或者“女主角”要奮起搶男主角位置了？總感覺有一種迷之危機感！

　　但是沒一會兒，他就沒辦法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宮越的雙唇附上了他的唇，有溫暖滑膩的舌尖掃過他的唇角，之後靈活地探了進去。拂過齒齦，葉閃閃只覺得麻麻的感覺瞬間擴散，讓他大腦都停止了運轉，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對方每一絲細微的動作上。

　　感覺宮越的舌尖突破了牙齒的防線，已經真正闖進了口腔內部，葉閃閃忍不住輕輕動了動自己的舌頭，沒想到下一秒就被外來者勾住。他一慌，發出了“唔唔”的聲音，結果卻被宮越吻得更深，都有些缺氧了——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

　　腦子迷迷糊糊的，葉閃閃覺得自己可能要被大魔王幾口吃進肚子裡了，一會兒又感覺這一刻自己修仙成功已經要飛升了，反正都很玄幻。

　　他腦子裡面亂糟糟的，又一個念頭冒出來——哎呀，真的很滑，很軟，很甜！

　　葉閃閃的心臟從來就沒有跳得這麼快過，他臉頰發燙，半眯著的眼睛霧濛濛的，睫毛沾著溢出的眼淚，嘴角還有濕濕的涎液。

　　在神智都快被闖入的舌尖控制住了的時候，宮越突然就從口中撤了出去。額頭抵著額頭，鼻尖相觸，宮越的聲音又啞又低，聲帶都緊繃了，輕輕吻了吻葉閃閃的鼻尖，“對不起。”

　　葉閃閃覺得宮越說話的尾音，和鉤子一樣在自己的心上繞了一圈。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濕淋淋的水液，又伸出嫩色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還要。”

　　宮越的眸色瞬間變深，像是有幾欲食人的凶獸即將突破牢籠一樣。

　　在原地頓了幾秒，宮越突然就動了。只見他單手攬著葉閃閃的腰，一把把人抱著放到了辦公桌上坐著，文件落了一地也沒人理會。

　　專注地盯著葉閃閃的眼睛，宮越拇指的指腹滑過對方濡濕的眼尾，聲音很輕，怕嚇到什麼一樣，“喜歡？”

　　“嗯，喜歡。”葉閃閃向來喜歡就是喜歡，特別是面對宮越，從來都不會隱瞞或者撒謊。覺得很舒服很喜歡，還特別新奇，也就十分直白了，“所以還想要。”

　　宮越左手撐在葉閃閃身旁的桌面上，喉結動了動，“好，給你。”

　　你要的我都給你。

　　接著，站著的男人略略俯著身，將葉閃閃整個都籠罩了起來，像是自己的寶貝，不露出半分顏色給旁人。

　　葉閃閃下意識地仰起了頭，下巴尖十分好看，修長的脖頸線條引人視線。他微微張開嘴，一雙濕淋淋的眼睛看著宮越，還哼唧了兩聲，帶著催促。

　　宮越已經不想去糾結，葉閃閃到底知不知道和自己接吻的意義，也不想再問不想再去想。他只是用左手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了葉閃閃的下巴——因為渴望太久了，甚至都不敢用力。

　　兩人唇齒交纏了不知道多久，葉閃閃覺得自己腰軟腿軟的，有些坐不穩了，就伸手推了推宮越的胸膛。

　　宮越一把捏住那雙手，最後咬了一下葉閃閃的上唇，這才離開，“夠了？”氣息有些喘。

　　葉閃閃感覺自己都要脫力了，連忙點頭，“夠了夠了，我都快要憋死了！”說著又用力呼吸了幾次，才稍微緩過來了一點。

　　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麻的嘴唇，葉閃閃覺得宮越八成是饞了，不然幹嘛總是咬著他的上唇不放呢？

　　讓他總有一種錯覺，下一秒就會被大魔王吃掉，清蒸之後再紅燒什麼的。

　　在桌上又坐了一會兒，葉閃閃把被擠到了角落的劇本翻出來，嚴肅批評，“對了，哥，你演戲這樣自由發揮是不行的啊，下次一定注意！”

　　他嗓音帶著一點軟一點鼻音，像是摻了甜酒。

　　宮越視線從葉閃閃殷紅還帶著淺淡齒痕的嘴唇上掃過，應了一聲，“嗯，知道了。”

　　***

　　半夜的時候，宮越突然醒了過來，就感覺有什麼濕軟的東西，正在他的嘴唇上舔舐，像貓一樣。

　　他閉著眼沒有睜開，果然，沒一會兒就聽見葉閃閃呢呢喃喃地自言自語，“咦，明明沒有沾著糖，怎麼這麼甜呢？”

　　隔了十幾秒，葉閃閃又和貓兒一樣，舌尖又輕又緩地一點一點舔舐起他的唇來，像是在品嘗美味，不帶一點忄青色。

　　等葉閃閃舔夠了，重新躺著睡著之後，宮越才睜開眼，看著在黯淡的光線下，葉閃閃模糊的側臉，看了很久。

　　最後，宮越體會著生命的勃勃生機，睜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