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接下來的三天裡，葉閃閃可以說是全心全意為自家大魔王服務，不遺餘力地發揮自己的光和熱，聰明才智也全用在這上面了。

　　這樣全方位的照顧讓宮越都覺得，自己受傷的不是手，而是全身。基本他一個眼神，都還沒有說話，葉閃閃就已經明白過來他是想要做什麼或者吃什麼了。

　　葉閃閃覺得自己給自己一朵小紅花完全不誇張——畢竟什麼都不行，理解宮越心思第一名。

　　不過，自從之前那天晚上，葉閃閃夢見自己變成了XXXL號之後，每次睡覺他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比如今天這次，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一不小心就會漏的充水娃娃，圓滾滾地站都站不穩，跟不倒翁一樣，前後左右晃個不停。

　　然後他就被脹醒了。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葉閃閃的腦回路拐了好幾個彎兒，才接上了神經系統——啊，原來是膀胱要炸了。

　　他半睜著眼，迷迷瞪瞪地起床去上了個廁所，一身輕鬆地回來，站在床頭準備往床上爬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上的感覺不太對。

　　低頭，葉閃閃借著小夜燈的光看了眼自己腳——一片血紅。

　　“！！”刺激力max，葉閃閃的瞌睡瞬間就沒了一半，他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腳，又看了看之前踩出來的兩個血腳印——難道是剛剛做的夢成真了，我真的變成了充水娃娃，然後漏了？

　　宮越這幾天因為傷口疼，睡眠一直很淺，發現葉閃閃站在床邊沒有動靜，有些奇怪，“閃閃？”

　　等他話音落了快十秒，葉閃閃有些抖的聲音才響起，“哥，我好像攤上大事了！”

　　被這語氣嚇到，迅速開了床頭燈，宮越坐起來，看著可憐兮兮被定在了原地的葉閃閃，“怎麼了？”

　　“我好像漏了。”

　　宮越對葉閃閃的“個人特色詞彙”向來都理解得很好，比如“閃不動要滅了”之類的，都毫無障礙，但現在也還是追不上葉閃閃的思維，“什麼漏了？”

　　“漏水，不對，血。”

　　這下宮越也緊張了，他不怎麼在意自己的槍傷，但對著葉閃閃，對方就是劃了一條小口子，他都能緊張半天。於是忍住略有些眩暈的感覺，直接下了床。

　　“給我看看，哪裡？嚴重嗎？”

　　指了指自己的腳心，葉閃閃腦洞開了百八十個，每個都是自己要完。正想找個什麼手帕之類的，來哭一哭自己坎坷崎嶇的命運，就發現宮越在他面前蹲下，然後左手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他的腳。

　　“閃閃別怕，痛就告訴我。”

　　宮越仔細地看了一下，越看越覺得奇怪，特別是血，近看就有些違和。他謹慎地碰了碰血色最重的地方，“有感覺嗎？”

　　葉閃閃驚奇地開口，“不痛，看來這傷口上有毒，我的痛覺神經都被麻痹了。”

　　“……”

　　小心翼翼地把“血”擦了擦，宮越發現露出來的皮膚一點傷口都沒有，“這不是血。”他緊繃的聲音瞬間就松了下來。

　　葉閃閃聽了，愣了愣，然後彎下腰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聞了一聞，發現竟然有點甜甜的味道——不，這肯定不是因為自己甜食吃太多，血都變甜了的原因。

　　腦子清醒了一點，葉閃閃開動自己的搜尋引擎，突然就從記憶庫裡面搜索到了“人造血包”這個關鍵字，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才是真的要完！

　　發現宮越正在等自己的答案，葉閃閃咽了咽口水，語氣發飄，

　　“哥，要是我說，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道具，真的不是我放在這裡的，你信嗎？”

　　宮越沒有回答，但葉閃閃就覺得宮越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滿是哀愁地捂住臉，葉閃閃皺了皺鼻子，“好吧，我自己都不信。”

　　他當時察覺到宮越可能出事了，隨手就把人造血袋放到了桌子邊上，可能是因為沿著桌面滾了下來，再加上葉閃閃根本就沒有想起這件事，於是才會出現半夜一腳踩爆了血包這種奇事。

　　於是，葉閃閃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腰背挺直的像小白楊，認錯的態度也十分誠懇，“我錯了。”

　　宮越捏了捏眉心，突然覺得有一句俗語還是說的很正確——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拿來幹什麼的？”

　　葉閃閃小心地看了他家大魔王一眼，猶猶豫豫好久，才張了張嘴，“裝死。”聲音小到了此生最低度。

　　“嗯？”

　　既然到了這田地，閉上眼，葉閃閃視死如歸，“裝——死！”一身浩然正氣。

　　“……”

　　“想給你個驚喜。”

　　“……”

　　宮越瞬間懂了葉閃閃的腦回路，只覺得腦仁疼，“你先別說話，讓我安靜安靜。”

　　***

　　葉閃閃覺得可能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宮越很快就找了鄭冬過來，讓他去片場拍戲。

　　——陛下果然嫌棄我了。

　　等第二天，鄭冬開著車來接葉閃閃去片場的時候，就發現他就和缺水的豌豆苗一樣，都焉巴巴的了。

　　“你這是怎麼了？”葉閃閃每天都精神滿滿的，連帶著身邊的人也會心情很好，陡然一見葉閃閃愁眉苦臉的樣子，鄭冬覺得很不適應。

　　葉閃閃縮在後座，生無可戀地看了一眼鄭冬，“滅了。”

　　鄭冬正想問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麼說滅就滅，就聽見葉閃閃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你不看看？”

　　葉閃閃歎了口氣，沒什麼心思看。不過最後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瞬間坐正，一隻手猛拍自己大腿，啪啪響，

　　“他讓我拍了戲早點回家吃飯！”

　　陛下果然沒有真的嫌棄我！

　　鄭冬沒怎麼理解到葉閃閃的點，但還是順著話說，“你開心就好，一會兒見了張導，多笑笑。”

　　“為什麼多笑笑？”

　　“你基本一笑，一切恩怨情仇都煙消雲散了。”

　　葉閃閃摸摸自己的臉，怎麼感覺鄭冬這句話說的，他像是吹倒房子拔了樹根的颶風一樣？

　　***

　　車停在了影視基地外面，葉閃閃眼睛尖，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二十幾個女生，手上舉著牌子，“星辰樓—粉絲—後援會？”他有些懵比地問鄭冬，“那是來找我的嗎？”

　　鄭冬正在停車，順著葉閃閃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發現還真的是粉絲，“確實是你粉絲，你是去打個招呼還是直接進裡面去？今天我們到的早，劇組應該還沒有開工。”

　　葉閃閃想了想，“他們過來這麼遠，也很辛苦了，我去打個招呼吧。”說著打開車門，大長腿跨到地上，戴著帽子往舉這個小牌子的粉絲那邊走。

　　後援會的二十幾個女孩兒，其實都只是抱著“或許碰巧還能看一眼葉閃閃”的心態來的，所以當他們看著身高腿長的葉閃閃，一步一步地朝著她們走過來的時候，連尖叫都忘了。

　　葉閃閃站在離她們一米遠的地方，把帽子取下來，聲音溫和，“見到你們很高興——”

　　“啊——”蓄力已久的尖叫聲突然響起，葉閃閃反應的很及時，超快地捂住自己了的耳朵，然後一臉震驚地看著那些女生——聲波太強，出乎意料！

　　等尖叫的狂潮完了之後，葉閃閃把手放下來，揮了揮，想了半天想到了一個話題，“你們吃飯了嗎？”

　　站在前面的一個女生鼓起勇氣大聲說了句，“吃了，吃的小籠包和雜醬麵！”

　　葉閃閃嘴角一彎，“啊，你們把我的死忠和真愛都吃了！”

　　看到這個笑容，二十幾個女生都要瘋了，一邊小聲說話，一邊狂拍照錄影，巴不得手機是黑洞，數據全都可以裝的下。

　　“比電視上還要好看怎麼這麼好看！”

　　“腿軟！心軟！腰軟！啊啊啊——”

　　快門聲頻率很快，葉閃閃也配合站著沒動，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商量道，“簽名可以嗎？或者合照？不過我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了，不然導演會暴躁。”

　　“有簽名有大合影就超級幸福了！”聽見有女生這麼說，葉閃閃認認真真地給她們簽了自己的名字，又站在中間，讓鄭冬幫忙，和粉絲拍了個大合影。

　　等他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句“露水小仙男！”

　　開頭一個字還很遲疑，後面就特別順溜了。

　　葉閃閃腳步一頓，回過身，“我說過要是你們叫我這個假名字，我是真的不會搭理的！”義正辭嚴，表情正經。

　　鄭冬在邊上有些無語，你倒是不搭理啊，還專門停下來說句話什麼的，這是個什麼“不搭理”的新方法？

　　發現那些女生還不準備走，葉閃閃笑著歎了口氣，

　　“好了好了，你們都快回家吧，我幫你們喊一輛車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謝謝你們喜歡我，我會認真拍戲的。”

　　***

　　送走了粉絲，葉閃閃進了影視基地，正好碰到了從另一道門進來的嚴柯。

　　“嚴影帝早上好啊！”鄭冬滿臉笑容地站過去，“閃閃在車上還在說，很高興能和嚴影帝第二次合作。”

　　嚴柯點了點頭，也不在意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轉向葉閃閃，“之前聽導演說你家裡出了點事兒，還好嗎？”

　　“嗯，已經緩過去了，就是請假拖累了劇組，還連累你的日程被打亂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胡延的戲份一半都是和嚴柯搭檔，所以葉閃閃之前請假，相當於也拖慢了嚴柯的進度。

　　“大家都會有特殊的情況，相互體諒罷了。”嚴柯還提點了一句，“記得請劇組吃個飯什麼的，你表態了，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鄭冬在邊上聽著，覺得嚴影帝這態度很稀罕啊，嚴柯雖然不是不苟言笑的人，也沒多平易近人，但現在，這是在把葉閃閃當自己的晚輩看？

　　葉閃閃對人的善意惡意都很敏感，於是笑容也是非常燦爛，“謝謝嚴影帝。”

　　“叫嚴哥吧。”想了想，嚴柯放低了聲音，“我很感謝你，上次幫我做的那些數學題，幫了非常非常大的忙。”

　　葉閃閃一愣，“啊，那還可以找我，做題我在行！”就差給自己比大拇指了。

　　被葉閃閃的“廣告”逗笑，“行，拍戲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

　　一直到葉閃閃上妝，鄭冬都還在邊上驚歎，“你說你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呢？做個數學題就交好了影帝，還是小學奧數。”

　　說完還很在意，“而且小學奧數什麼的，肯定有隱秘的背後故事。哎，竟然就被你遇上了！”

　　葉閃閃想了想說道，“你的想法有些不對啊，這其實是實力，你看，就算給你同樣的機會，那些題你也不會做。”

　　“……”雖然說的特別正確，三觀也正，但鄭冬覺得自己心口疼的毛病又要犯了。

　　葉閃閃的第一場戲，就是和嚴柯的對手戲。

　　因為定下葉閃閃飾演胡延的時候，劇組都拍了一個月了，所以葉閃閃一進來，根本沒辦法跟著劇本的順序走。

　　這樣打亂順序地拍，其實很考驗演員的演技，因為一旦打亂，情感主線等等都是沒辦法連貫的，所以需要演員心裡有一條線，每一場戲都能迅速找到線上相應的點。

　　鄭冬有些擔心，“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葉閃閃點點頭，其實他演這個角色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把整個角色解構。幾乎是細微到每一秒，臺詞、語氣、表情、動作一一對應起來，再重新組成連貫的表演，這樣演下來，很經得起推敲。只不過大腦處理的信息量會非常巨大。

　　這一場演的是嚴柯飾演的吳前，第一次懷疑胡延就是“審視者”，但又不確定，於是在聊天的時候試探了幾句。

　　葉閃閃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顯得溫和沒有絲毫的侵略性。他入戲很快，幾乎是坐在黑色復古風的沙發上，抬起頭的一瞬間，整個人的感覺就變了。

　　地板有些灰濛濛的，吳前沉默地劃著火柴，“刺啦”的聲音出現，然後火苗燃起。胡延盯著慢慢熄滅的火苗，喉結動了動，“所以，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但尾音還是有些不穩。

　　“我只是——”

　　深吸了一口氣，胡延打斷了吳前的話，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清晰，

　　“塞爾文死的那天晚上，我沒有踏出房間一步，直到姜蕊發出了尖叫聲，我才被驚醒。”

　　他垂下眼皮，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動，掩住眼裡的難過，“假如，”他艱難地朝吳前笑了笑，笑容複雜，帶著幾分克制的苦澀，

　　“假如你真的懷疑我了，我能夠理解，畢竟在這個古堡當中，誰又敢信任誰？”

　　“卡！”張導舉著擴音喇叭喊了一句，“過了，胡延很不錯，被信任的朋友懷疑，自己憋著難過還要體諒對方的那種苦澀傷心很到位，下一場有個微表情的大特寫，爭取還是一條過！”

　　化妝師上來給兩個人補妝，邊上，張導正在看之前的鏡頭。

　　鄭冬跟著張導站在攝像機後面，張導指了指螢幕上，“你看葉閃閃，和嚴影帝對戲，氣場都不落下風，聽說這是他第三部戲？”

　　“是，第2.5部吧，第一個角色可以算個0.5。”鄭冬笑了笑，最近他和張導熟了不少，“我之前還擔心他要忘詞。”

　　“忘詞也沒事兒，我說老鄭啊，你手裡的真的是一塊寶，根本不用怎麼打磨就能發光發熱了，你是怎麼想的？我看閃閃的資源很少啊，可憐巴巴的，難道你們公司有什麼打算？”

　　鄭冬只好攬下這個鍋，點頭說是。看著鏡頭下的葉閃閃，滿心都是黃連。

　　葉閃閃和嚴柯搭到一起，拍的效率非常高，基礎鏡頭都是一條過，人物內心複雜的場景，張導會琢磨琢磨，然後讓他們換著表現方法演，總是會有驚喜。

　　一天拍下來，張導全身舒暢，吆喝著場務給葉閃閃加了三個雞腿。葉閃閃道了聲謝，沒幾口就全消滅了。

　　“我看網上這兩天都在鬧，就是說閃閃沒演技那件事，看著是有人帶節奏，要我幫忙嗎？”

　　鄭冬看了眼啃雞腿啃得正香的葉閃閃，還是委婉地拒絕了。張導拍了拍鄭冬的肩膀，“我算是起了惜才的心，以後有什麼事，記得找我，能幫就幫。”

　　以張導在電影界的威望，這是一句很重的承諾了。鄭冬連聲感謝，但一想著葉閃閃地主家傻兒子的行事風格，就全身疼。

　　***

　　葉閃閃完全沒有感覺到經紀人看著自己的哀怨眼神，他滿心都想著要快點回家。

　　於是鄭冬把人送到家門口之後，還沒來得及問葉閃閃，想怎麼處理網上黑他演技的事情，就發現對方已經爆手速地，解安全帶開門下車一氣呵成。

　　“……”我的藝人自帶瞬移技能。

　　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有些晚了，葉閃閃把宮越要吃的藥配好，然後端著水撲嗒撲嗒去找人。

　　宮越正坐在花房的躺椅上休息，葉閃閃悄悄地走進去，壓低了聲音，“猜猜我是誰！”

　　頓了頓，宮越還是選擇配合他， “閃閃。”

　　“對啊就是我，我回來了！你感覺怎麼樣？今天還好嗎？傷口疼嗎？心情好不好？想了我沒？頭暈好些了嗎？”

　　等葉閃閃嘰嘰咕咕地問完了一連串問題，宮越挨著挨著回答了一遍，看向葉閃閃的目光專注，“累嗎？”

　　葉閃閃搖搖頭，“不累，拍的很順利，我還請劇組的人吃了中午飯。”一臉的求誇獎。

　　宮越點頭，“嗯，厲害。”

　　看宮越把藥都吃了，葉閃閃又塞了一小塊糖到宮越嘴裡，然後清了清嗓子，聲情並茂，搖頭晃腦，

　　“陛下，微臣離陛下一日，便自覺長路迢迢，如三秋未見，思君念君，盼歸望歸，甚也。”

　　“好好說話。”

　　“哦，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