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白奕辰見他這個樣子,便坐到他的身邊,充當起了「知心哥哥」:「小安,怎麼了?是為了今天在醫院裡面見到的事情,不開心嗎?」
安然點點頭,悶悶的道:「我和師父也偷偷走過不少醫院,有些醫生最過分是收取紅包,多開處方藥。但是像今天這個賈仁亮這樣的,不但在上班中途喝酒,還在誤診之後理直氣壯,這簡直是……」他想了半天,歎息道,「讓人難以相信,這樣的人也配稱為醫生。」
白奕辰見安然是真的心情沮喪,也覺得十分心疼。他雙手搭在肩上,將安然扳過來,面對自己,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道:「我知道你覺得他的行為玷污了醫生這個職業,可是天朝這麼大,你不能指望整個醫療系統清白如水。」
「那就放任這種歪風邪氣滋長嗎?」安然憤憤的道,「他今天居然還在教實習醫生跟他學什麼『心得』!」他似乎平時很少罵人,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簡直無恥!」
白奕辰看著安然在他面前炸毛的樣子,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驕傲:看!這就是他的小安,是他從榆林縣帶回來的珍寶!熱情,善良,並且真實。
他用手輕輕理著安然那微亂的頭髮,承諾道:「白二哥雖然是個商人,但是我答應你,我會盡最大努力去促成全國上下醫療系統的整頓,爭取讓更多的醫生意識到,醫德和醫術,哪一樣都很重要。所以,別再不開心了,好不好?」
安然聞言點點頭,他雖然不太懂白奕辰的意思,但是卻知道白二哥不會騙自己。
可能是被白奕辰的手弄得有點睡意,所以他抱著小白,順勢在白奕辰的大腿上躺了下來。白奕辰見狀,微微一笑,也沒有出聲,只是繼續輕輕的用手摩挲著他的頭髮,開口道:「今天在外面忙了大半天,是不是覺得累了?」
「嗯」安然懶懶的答道,他有些撒嬌的用頭在白奕辰大腿上蹭了蹭,意識也有些朦朧——唔,白二哥的聲音好有磁性,聽著好想睡……
白奕辰好笑的看著剛才還在悶悶不樂,不一會兒便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安然,輕輕俯□子,在他額上印下一個吻。
親愛的,做個好夢……
許是白天真的累極了,安然這一覺,直睡到晚上9點多才醒來。他迷迷糊糊的用腦袋蹭了蹭枕頭,卻被異樣的觸感弄得一愣。
安然慢慢張開眼睛,看著肚子上隨著自己的呼吸起伏的小白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下午好像就這樣躺在白二哥腿上睡著了……那自己腦袋下面的該不會是……
想到這裡,安然一愣,趕緊抬頭往上看去,視線卻瞬間落進一雙黝黑的眸子裡,耳邊也響起白奕辰那低沉磁性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柔軟的羽毛,一直搔到他的心底:「你睡了將近五個小時,終於睡醒了?」
安然似乎沒有睡醒,所以仍有些茫然的問道:「天這麼黑,你怎麼不開燈?」
白奕辰摸著他的頭髮,理所當然的到:「我怕吵醒你,再說開了燈睡覺,你的眼睛會不舒服。」
安然聞言,心裡瞬間湧起說不清楚是酸還是甜的滋味,又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最後,他只能有些逃避似的問道:「那你就在這裡無聊的坐了五個小時?」
白奕辰搖搖頭,即使是在黑暗中,安然也能感覺得到,他看著自己的時候,眼裡的認真:「看著你睡覺,感覺你就這麼在我身邊,一點都不無聊。」
安然聞言,心突然狂跳起來,他被白奕辰差不多實質化的灼熱視線看的有些不自在。最後
慌亂的撐著白奕辰的腿坐起來,道:「我,我去做飯……」
誰知白奕辰卻「哎呦」一聲,彎下腰,抱住了腿,向另一邊倒在沙發上。
安然見狀趕緊邊上前查看他的腿,邊問道:「白二哥,你怎麼了?」
他心裡一緊:難道自己剛才那一下子,把他弄傷了?
白奕辰見他要碰自己的腿,趕忙道:「哎,你別碰,我腿麻了,麻了……」
安然一愣,然後忍不住笑出來。他突然童心大起,用手指懸在白奕辰腿上,作勢要戳下去,嘴裡還問道:「哪裡麻?這裡?還是這裡?」
白奕辰哭笑不得的看著安然裝模做樣的嚇唬自己,那樣子簡直可愛到不行。於是再也顧不得腿上難受,狠狠心,一把摟過還在得意洋洋的安然,一低頭便吻了上去
安然起初還輕微的掙扎,但他很快便無力的將手搭在白奕辰肩上,隨著他的節奏,沉浸在這個吻中。從一開始的生澀和不知該如何反應,到後來的試探著與白奕辰的舌頭嬉戲共舞。白奕辰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於是便親吻的更加溫柔投入。
直到安然有些喘不過氣來,白奕辰才有些不捨的離開他的嘴唇,兩人之間拉出一道有些曖昧的銀絲。饒是白奕辰一向冷情,也終究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更何況愛人在懷,又難得這麼溫順,他有些得寸進尺的用鼻尖蹭著安然道:「小安,不如我們回臥室……」
他話沒說完,就捂著肚子悶哼一聲,安然則手忙腳亂的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便逃難似的一頭衝進廚房。
白奕辰邊揉著肚子邊在心裡琢磨:都怪自己話多,結果到手的…給弄飛了。不過,下次可以試試在有燈光的地方吻他,小安接吻的時候,表情一定很動人,只可惜剛才太黑,沒有看清楚……
第二天上午,唐老爺子派昨天跟在他身後的面癱中年人,給安然送來了一小罐茶葉,並且捎來的原話是「聽說我孫子喝了你不少茶,所以老頭子送些過來,賠給你」。
安然納悶的泡了一杯,發現居然是貢茶大紅袍,雖不像傳說中的茶湯分七種顏色,卻也是層次分明,澄澈無比。
安然心知,應該是唐老爺子借此變相的表達對自己為他孫子治病的謝意,於是他笑了笑,便毫無壓力的收下了。在當天下午唐寧來的時候,便給他泡了一杯。
唐寧看了看杯子裡的茶水,微笑了一下,既沒有問昨天醫院裡的情況,也沒有提起唐家。安然也識趣的什麼都沒有提,兩人只是坐在一起,邊喝茶,邊聊些兩人都感興趣的事。
突然,安然聽見外面「噗通」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落水,隨即隱約傳來小孩的呼叫聲,他趕忙丟下唐寧,向湖邊跑去。
他跑到湖邊,卻見楊大爺家的保姆一臉焦急的站在那裡,手上拎著濛濛的書包,而湖面離岸邊大約一米多遠的地方,正有一圈圈漣漪,濛濛卻已經不見蹤影。
安然急忙詢問,才知道濛濛居然掉進湖裡了。而保姆又不會水,驚慌之下又不敢跑開,所以只是站在湖邊乾著急。
安然此刻也顧不上多說,他趕緊吩咐保姆回家去叫楊老爺子,自己則連衣服都顧不上脫,轉身便越過圍欄,跳進湖裡。而唐寧轉著輪椅匆忙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碧水雲居中的人工湖深約兩米,這個深度對會水的大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濛濛這樣五歲的孩子來說,很快便會沉底。安然下水之後,按著記憶中漣漪中心的方位,奮力游了過去。現在正值夏季,所以水並不是很涼,但是湖底遍佈水草,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纏上。
好在孩子太小,落水的地方離岸邊不遠,安然很快便看到了濛濛。他用一隻手抱住孩子的身體,一隻手奮力向上劃。可就在即將到達水面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無法再向上走——他的腿,被湖底積年的水草纏住了。
安然無奈,用力拖起孩子,想把他舉出水面,可誰知道孩子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居然用胳膊死死的抱住了安然的脖子。他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孩子重新扎回水裡,用手揪斷了水草,這才成功浮出水面,扒著湖沿喘氣。
此時安然才感覺到,靠在自己肩窩的小小身體已經沒有了呼吸,他心裡一緊,顧不上休息,趕緊爬到岸上,在聞訊趕來的楊老爺子和保姆的幫助下,將濛濛平放在了草地上。
孩子的臉色紙一樣蒼白,平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時緊閉著,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很快就在草地上形成一個濕濕的人形。時值八月,可是每個在場的人,此刻心裡都出奇的發冷。
楊老爺子見狀身體一晃,便似要昏倒,一旁的保姆連忙上去扶他,卻被狠狠的推開。
安然顧不上多說,只是抬頭看著每天早上和自己一起練功的老人,堅定的說:「不怕,能救。」
楊老爺子彷彿看到希望般的看著安然,嘴唇哆嗦著,道:「能救?」
安然快速來到孩子身邊,一邊解開他身上的衣服,一邊堅定的道:「我說能救,就能救。」
說完,也顧不上眾人的反應,用兩手在孩子心窩位置按壓,並隨著按壓節奏做人工呼吸。可能是由於濛濛年紀小,溺水時間又有些長,所以如此反覆了幾次之後,胸口並沒有明顯的起伏。
安然知道,這是由於孩子的呼吸道已經積水,很難灌進空氣,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將孩子的胸腔抬高過頭之後,將內力灌注在手掌之上,一掌排在孩子胸口。
隨著他的動作,濛濛終於有了反應,他哇的一聲先是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隨著他的動作,又陸陸續續嘔出不少黃綠色的髒水,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安靜下來。
安然見狀,暫時鬆了一口氣。他顧不上和眾人多說,一把抱起孩子,向診所跑去。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人在溺水的時候,由於腦部得不到供氧,會出現沒有呼吸的「假性死亡」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是可以救得回來的。
但是即使能救回來,也難以保證不會出現大腦損傷的現象,嚴重的話,甚至會成為植物人。因此,濛濛看似有了呼吸,此時卻恰恰才是最為關鍵的時刻。
他將濛濛放在桌子上後,趕忙從藥箱裡拿出針包,沒有猶豫的選了兩根最長的。在隨後趕來的眾人的驚呼聲中,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齊出,同時紮在濛濛頭頂,並以內力灌注針尾,順著濛濛腦部的經絡,迅速尋找和修復孩子可能受損的腦部血管和神經。
他這邊全神貫注,但是這情景落在其他人眼中,卻十分駭人。楊老爺子只看著自己的小友拿著接近20公分的細長銀針,直接刺入自己孫子的頭頂,並且在針扎進去後,便看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過他雖然驚駭,但是憑著對安然的瞭解,他知道這個少年不會傷害自己的孫子,也隱約能夠想到他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孫子好。所以他雖然焦急,卻站在一邊,並不吭聲。
過了許久,安然才張開眼睛,輕輕將銀針抽出,床上濛濛的臉色,此時已經恢復了紅潤。相反,安然卻是因為內力使用過度,面色蒼白,腳步虛浮,身上已經分不出是水還是汗……
楊老爺子見狀,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跑上前去,看見自己的孫子貌似睡得香甜,除了依舊濕濕的衣服和頭髮之外,根本再沒有一點剛剛瀕臨死亡的恐怖摸樣,這才鬆了一口氣,晃了一晃後,勉強站住了身體。
安然見狀有些虛弱的安慰道:「沒事的,老爺子,我向你保證,除了受到點驚嚇之外,濛濛一點事情都沒有。」
楊老爺子聞言,回身抓住他的手,想起剛才的險況,一時之間竟然老淚縱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然虛弱的笑著安慰他道:「您別太激動了,當心自己的身體。濛濛已經沒有事了,但是他畢竟年紀小,您趕緊帶他回家換件衣服吧。」
這時,一旁的保姆阿姨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疏忽,插言建議道:「老爺子,不如我們帶濛濛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這裡設備不齊全,我怕會有什麼後遺症。」
楊老爺子聞言氣的眉毛倒豎,他哆哆嗦嗦的指著保姆,罵道:「你放屁!你早幹什麼來著?要不是你疏忽?濛濛會掉到水裡嗎?沒有安然,濛濛早就凶多吉少了,你現在又來裝好人了,給我滾,滾!」
說著,便抓起床邊的掃把要打保姆。
安然見狀趕緊攔下,道:「老爺子您千萬別生氣,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再說現在還是濛濛要緊。不過阿姨也沒說錯,您的確應該帶濛濛去醫院做個系統檢查。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要給他換上新的衣服才行。不然夏天一冷一熱,再轉為肺炎,就麻煩了。」
楊老爺子聞言覺得在理,也不好再麻煩安然,便狠狠瞪了自己的保姆一眼,讓她抱著濛濛回家去換衣服。
直到三人離開,安然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瞬間覺得全身上下的力氣被抽乾了一樣,無力地順勢倒在一邊的椅子上,說什麼都不想再動。
倒是唐寧,這一連串的事情他從頭到尾看在眼裡,特別是在看到安然的針法時,眼中閃過意義不明的光芒。此刻,見剛才還一副「天塌下來有我頂著」的樣子的安然,就像一隻累癱了的貓咪一樣,趴在椅子上死活不動,便好笑的開口勸道:「你還說人家,這大夏天的,一冷一熱,你小心感冒了。別懶了,快去換件衣服。」
安然心裡實在不願再動,可是想想唐寧說的也在理。便慢吞吞的站起來,向二樓浴室走去。邊走邊在心裡慶幸,幸好自己當初聽了白二哥的話,在二樓弄了個浴室,不然的話,遇到今天這種情況還真是不方便。
許是因為濕衣服粘在身上實在難受,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是男人所以沒有想著要避嫌。安然邊向上走,邊將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白色T恤拖下,順手扔在了樓梯拐角的垃圾桶裡。
而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唐寧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光滑白皙的後背,臉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雙手也緊緊的攥住了輪椅的扶手,拚命的忍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而他的視線的落點,正是安然後背左側那塊紅色的胎記。
安然再度下樓時,唐寧已經不知去向。他一開始驚詫於對方連招呼也沒打一個,便逕自離開,後來便也釋然了——唐家大少爺,總會多多少少有點怪癖。和高遠之流比起來,唐寧孫鵬算是好的了。
當然了,他在心裡默默的補充道——自己的白二哥是個例外。
當晚季景到家,驚詫的發現唐寧居然又拾回了老習慣——不開燈,坐在角落裡。
他見狀心裡一沉,暗忖道:該不會是安然說,他的腿沒法治了吧。
想到這裡,他再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打開燈,向愛人走去。可是隨著燈光亮起,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的一愣——唐寧的眼角通紅,看似狠狠的哭過,但是眼神中,卻閃耀著近幾年難得一見的喜悅。
難道這是,因為安然說他的腿有希望治好,所以才喜極而泣?
季景心中實在疑惑,便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的腿……」
他心跳如擂鼓一般,可能是有些希望,卻又害怕失望,所以後面的話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唐寧搖搖頭,微笑著,對季景道:「和我的腿沒關係。我的弟弟找到了。」
季景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問道:「你說什麼?」
唐寧看著愛人,笑的開懷:「我是說,我的弟弟,終於找到了。原來安然他,就是我丟了十六年的弟弟。」
此時的安然,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改名換姓的「危機」。他正坐在客廳裡,手足無措的面對著楊老爺子和楊氏夫婦的感謝。
而白奕辰則因為晚餐時,向愛人索要親親,慘遭暴力鎮壓,所以此刻則十分小人的微笑不語,悠閒的在一旁做壁上觀。
當楊老爺子抱著此時已經活蹦亂跳,彷彿一點沒留下陰影的濛濛,再一次對安然道謝的時候,安然終於受不了這一家人灼熱的視線,借口再幫濛濛檢查一□體,匆匆忙忙的帶著孩子上了樓。
楊老爺子見狀,則以關心孫子為借口,自然而然的上前陪同。而楊夫人眼珠一轉,也說最近不舒服,想讓安然幫忙看看,跟著走了上去。
於是,偌大的客廳裡,瞬間只剩下白奕辰和楊老爺子在開發部給部長做秘書的兒子楊勇。
楊勇一開始和白奕辰東拉西扯,半響之後,才漫不經心的道:「白總的翌辰集團,發展的很快啊,您真可以稱得上是年輕有為……」
白奕辰正待笑著謙虛,楊勇卻話鋒一轉,道:「聽說您最近正在和遠成集團的高總競爭京城南邊那個已經廢舊的小型工業區,準備開發樓盤?」
白奕辰聞言一愣,見對方的樣子不像在說笑,便點點頭,道:「最近閒置資金較多,我的確有這個意向。至於遠成集團,高總的心思,我並不清楚。」
楊勇狀似無意的說道:「要說做生意,小打小鬧就不提了。大動作的話,可是要緊跟天朝政策的。有的時候要量力而行,否則容易血本無歸。說白了,就是一句話,無論做什麼,消息靈通才是最重要的。」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對白奕辰道,「我最近也總覺得腰有些不舒服,上去讓安大夫看看,白總您忙您的,就不用管我了。」
說完,也不待白奕辰回答,便逕自上了二樓。
白奕辰對他的態度也沒有在意,他若有所思坐在沙發上沉吟了一會兒,便給京城南郊開發項目的負責人打去了電話:「南郊這塊地,再把投標的金額,與遠成集團咬的死一點!」
掛斷電話,他看著樓上微笑:孫鵬總說安然碰到自己是他的幸運,可是不知道,能夠擁有小安,才是自己最大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