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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辰還不知道即將面臨多麼「有醋意」的晚餐,此時此刻的他,正邊慢慢的品嚐著小安帶來的鴨湯,邊想著如何才能盡快查出當年「那件事」的真相,只要白單兩家有了把柄在他手裡,他就可以借此機會與白家攤牌,徹底擺脫白家人的牽制,專心對付單家。
事情的起因是沈擎。盛博和沈擎自從在一起之後,經常會討論如何對付單家。在兩人有一次提起白振林的時候,沈擎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他有個部下,曾經在靠近越南邊境的駐軍部隊服兵役,當時的白振林正好是他所在營的營長,這個朋友曾經對沈擎說起過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彼時單晶的父親也在那裡擔任師長,恰好趕上單晶作為其他部隊的文職代表,來到邊境部隊交流學習三個月,單師長在考慮之下,便將她放在了白振林所在的營部。
起初,單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白振林不順眼。在這段日子裡,只要被她逮著機會,就一定會對白振林各種冷嘲熱諷,極盡挖苦找茬之能事。
可是誰也沒想到,在單晶臨走前最後一次跟隨白振林出任務之後,兩人居然迅速的從明面上的勢同水火,轉換為暗地裡的眉來眼去。其速度之快,幾乎讓部隊裡所有熟悉他們的人,不可思議的瞠目結舌。
而半年之後,白振林更是迅速的完成了從離婚到再婚的過程,成功的將單晶娶進了白家大門。
所有的人都想探究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大家在分析後發現,問題的關鍵可能是在那次任務中——那次出任務的人一共有九個,可是包括單晶和白振林在內,最後只活著回來了四個人。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部隊的檔案裡,居然沒有任何關於那次任務的記錄和痕跡,就連活著回來的兩名隊員也在不久後先後退伍回家,漸漸的失去了消息。
因此沈擎根據這些情況推測,當年盛盈的婚變,也許並非完全因為盛家的失勢。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白家和單家不得不通過聯姻的方式綁在一起。
所以,如果能夠想辦法查明當年那次使得所有人的態度迅速轉變的任務的真相,說不定就可以找到扳倒兩家的關鍵證據——退一步說,只要這裡面真的有蹊蹺,那麼到時候就算不能將兩家都拉下馬,也有可能讓他們大傷元氣,這樣,盛博和白奕辰與他們周旋起來,就輕鬆的多了。
於是,在盛博的要求下,沈擎暗中派人去追查當年的真相,但是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很多關鍵的證人已經無跡可尋,所以一直沒有進展。
直到最近,沈擎派去的人傳回了一個消息,就是當年軍中另有一份秘密的資料庫,裡面很可能有白振林那次行動的真相,只可惜現在掌握那份資料的人,是單家的死忠部下,而沈、單兩家在軍方的勢力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沈擎派去的人想要拿到那份資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想要拿到那份資料,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
白奕辰邊思索,邊享受著安然為他送來的美味。就在他喝下最後一口湯的時候,一個模糊的想法在他腦海裡形成了。
他慢條斯理的擦乾淨了手和嘴,將安然帶來的小熊保溫桶收好,這才拿起了桌上的電話。他先是撥通了沈擎的號碼,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便又撥通了梁響的內線:「梁響,你進來一下,我有點事情找你……呃,等等,你打個電話給陸遠,然後你們兩個一起來找我。」
掛斷電話,白奕辰的嘴角向上微翹:梁響啊梁響,別以為我沒看出你眼裡的幸災樂禍,報應來了吧?等一會兒就叫你笑不出來……
梁響接到電話後,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籠罩了他,鑒於自己頂頭上司的人品和自己平日裡無八卦不參與的所作所為,他絲毫不敢怠慢的抄起電話就通知了陸遠。
兩人在碰面之後,生平第一次的在視線相對的一剎那,便心有靈犀的下了一樣的決定:等會在白狐狸(白閻王)面前一定要少說話,多點頭,免得一個不小心被賣了,還傻乎乎的給人家數錢……
辦公室裡,白奕辰好笑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第一次非但沒有掐架,反而同時沉默的像兩個鋸嘴葫蘆似的手下,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問道:「你們倆怎麼了?怎麼從進來之後就一句話都不說,這可不像你們以往的風格啊~」
「啊?不是您叫我們來的嗎?白總您還沒有開口,哪裡有我們說話的餘地啊?」梁響被白奕辰的話說的心中一顫,趕緊堆起了笑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陸遠不如梁響的口齒靈活,所以他安靜的站在一邊不敢隨便搭腔,只是在梁響說話的時候猛點頭,生平第一次表示自己對梁響的支持。
啊!真可惜,他還指望著一會兩人在自己面前掐起來,那樣的話,自己就有借口懲罰他們,讓他們做事了,否則讓這兩人搭檔,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白奕辰有些遺憾地想:這下子完了,自己還得想別的辦法……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又生一計:「其實今天我找你們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覺得你們這段時間工作太辛苦了,想給你們放個大假。這樣你們也可以休息休息,出去玩玩,放鬆一下什麼的……」
「不用了,白總。」梁響聞言一本正經的拒絕道,「翌辰集團的薪水高,福利好。能碰上您這樣善待下屬的老闆,簡直是我三生有幸。我早就決定要以公司為家,為公司鞠躬盡瘁,貢獻自己所有的青春和汗水。」他強忍著噁心,笑的一臉高尚的道,「所以我決定不要休假,我要繼續為公司貢獻力量,請白總理解。」
梁響邊說邊心裡琢磨到:哼哼!一上來就說休假,白狐狸肯定是沒安什麼好心,說不定正挖好了坑等自己挑呢。不過沒關係,只要自己死活都不同意,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蛾子。
白奕辰饒是沒安好心,也被梁響說的有些噁心。他只好暫時放過自己的秘書,不動聲色的轉頭看向陸遠。
這個老實的軍人此時已經嚇得不敢隨便開口說話了,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既然小白臉用這種態度應對,那麼白閻王一定是沒安好心!所以他一見白奕辰看向自己,便將頭搖的像波浪鼓一樣,表示自己也不想休假。
「呵呵,你們二位對公司的忠誠,真是讓我感動,更難得的是,你們兩人在這個問題上居然志同道合。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強迫你們休假了。」白奕辰說到這裡,心中的小人已經笑的滿地打滾,可他嘴上卻依舊道貌岸然的道,「正好,我現在手上就有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就交由你們二人共同完成吧。這樣也算成全了你們對公司的一片熱忱。」
白奕辰邊說,邊毫無人性的在心裡嘲笑道:小樣兒,就你倆,還敢跟我玩心眼?好啊,既然我挖的坑你們不願意跳,那我就讓你們自己挖坑自己跳,這種感覺是不是更苦逼了?
他此言一出,梁響連腸子都悔青了,他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兩下:叫你嘴欠,叫你得瑟。剛才乖乖的順勢休假不就完了嗎?還扯上什麼工作熱情,赤膽忠心的,這下子好了吧?正好鑽進白狐狸設的套裡,想爬都爬不出來。
想到這裡,他有些遷怒的看了一眼陸遠:都怪這個肌肉發達的死猩猩!長個腦袋跟榆木疙瘩是的,自己都說了不休假了,他也跟著湊熱鬧說不休假,這不是缺心眼兒嗎?要是剛才他乖乖的同意休假,那白狐狸還有什麼理由讓他們兩人搭檔做事?
陸遠被梁響哀怨的眼神看的迅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無奈之餘,心中也覺得十分委屈:小白臉就是不講理!怎麼?只許他梁響表忠心,就不許自己堅守崗位嗎?再說自己還是個軍人來的……等等!軍人~!
陸遠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瞬間心情如遇大赦般的敞亮了起來,他雙眼放光的抬頭道:「身為奕辰集團的員工,我本來應該聽從您的安排。可是白總,我平時也有工作……」
他故意沒有把話說完,言下之意便是,我可不只是你集團下的公司主管這麼簡單,我實際上是個軍人!軍人!我有我的任務和使命在!你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我派出去。
沒想到白奕辰像是早預料到他的反應一般,他面不改色的道:「這個我知道,我想過了,你可以將安保公司的事務暫時交給你的副手代管,畢竟年輕的同志也需要得到鍛煉的機會嘛。而且這裡還有我坐鎮,不用你擔心,你只要辦好我交代的任務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陸遠見他避重就輕的只提安保公司,便有些心急的想要繼續爭辯。
「你是在擔心你走了以後,你家裡的老人會有意見?」白奕辰身子向後,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道:「你放心,在你進來之前,我已經跟你家裡的老人通過電話。這件事他也已經同意了,所以你不要多想,只要聽我的安排就好。」
陸遠當然知道,白奕辰話裡的「家裡的老人」,實際就是他的軍長沈擎。也就是說,白奕辰要借用他的事情,是經過沈擎批准的。想到這裡,他在心裡一邊默默地對沈擎的「拋棄」感到哀怨,一邊再無反抗之力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會服從白奕辰的安排。
在一旁的梁響被兩人的對話弄得雲山霧繞,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卻是聽懂了,那就是在面對白老虎的壓迫的時候,陸遠這個傻大個反抗失敗了。
不過他失敗,不代表自己不會成功,梁響在心裡敲響了戰鼓,下定決心同白奕辰奮戰到底,他言辭鑿鑿的道:「白總,本來我是不應該對您的安排有異議的。可是我們奕辰集團,現在主要的精力,是放在興源藥茶的項目上。而這個項目又一直是由我在負責——現在我們正和遠成集團的藥茶項目競爭市場,如果在這個時候把我抽調去做別的事情,我恐怕會使我們的市場推廣受到影響。」
「哦,原來你不願意服從我的安排,不是出於個人原因,而是在為整個集團考慮啊?」白奕辰聞言連連點頭,誇讚道,「真不愧是我白奕辰的好幫手,果然是一心一意的為公司著想,看來年底我要給你的獎金翻倍了。」
拋出蘿蔔後,白奕辰又陰險的掄起了棒子:「不過我也是剛剛得知,遠成集團的藥茶項目出了點亂子,暫時不會對我們的市場份額造成任何威脅。所以這個項目,我們只要按部就班的發展下去就好。這種沒有創造性的工作如果還由你來做的話,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我看還是交給其他人來做吧——你放心,這個項目上應該給你的獎勵,是一份都不會少的。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然要用到該用的地方,興源藥茶的項目,已經不是能夠讓你發揮自己長處的最好舞台了。我覺得應該給你一些更有挑戰性的工作。」
於是你就把老子派去和這個大猩猩一起出差?你是讓老子去挑戰馴獸師嗎?還真夠有挑戰性的!!!
梁響聞言實在忍不住了,他在心裡破口大罵道:還說什麼剛剛得知遠成集團的項目出了亂子,當自己不知道呢?那根本從頭到尾就是你在裡面一手策劃的好嗎?居然當著自己的面睜眼說瞎話,還說的自己沒法反駁,白狐狸真是越來越陰損了……
但是事到如今,梁響依然有些不甘心就這樣繳械投降,他咬了咬牙,準備做最後的一搏:「白總,既然這樣的話,我回去就把興源藥茶的資料交給您指定的人。」他眼珠一轉,試探著開口道:「既然您對於我的能力給於這麼高的評價,那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能不能說。」
白奕辰玩味的看著梁響在做垂死掙扎,笑著道:「當然可以,我這個人一向非常民主,如果你提的建議確實有價值的話,我不但會採納,還會給你獎勵——你是知道的,我在這方面,一向是很大方的。」
梁響此時已經顧不得再對白奕辰的話吐槽,他連忙激動地道:「是這樣的,白總,我認為翌辰集團各個項目現階段所佔有的市場份額,已經趨於飽和的狀態,就連最新的興源藥茶項目,也已經漸漸地走上了正軌。為了公司的發展,我自願申請去開發尋求新的市場項目,為翌辰集團將來的宏偉藍圖添磚加瓦,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說完之後,他平息了一下似乎是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的心跳,有些得意的等著白奕辰接招:哼哼,看你這下怎麼辦?老子去開發新市場,不陪你玩了還不行嗎?你總不能變態到,讓陸遠那個腦子裡長滿肌肉的大猩猩和我一起做這種腦力活動吧?
誰知道白奕辰聽完不但不反對,反而稱讚道:「說得好!梁響!你不愧是我的左右手,真是深知我的心意。我這次就是希望你去開發新的商機,而且你放心,大概的方向和前期的工作我已經給你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只要跟陸遠過去就行了。」
梁響聞言差點吐血,他沒想到自己前面做了那麼多鋪墊,居然還是沒有逃出白奕辰的掌心,他有些不甘心的開始做最後的掙扎:「但是白總,陸遠他只會動手不會動腦,要他跟著有什麼用啊?你還是派別人和我一起去吧?」
反正他就是不要跟那個討厭的傢伙一起出門——梁響鬱悶的想到。
白奕辰聞言一口拒絕道:「這可不行,陸遠可是我專門派給你的保鏢。」他見對方眼中閃爍著疑問,便解釋道:「因為我要你去的地方,在天朝和越南邊境處那裡十分危險,如果沒有陸遠跟著,我實在是不放心。」
「啊?」梁響聞言愣住,他臉上的血色慢慢的褪去,沉默了半響突然爆發道:「白奕辰,你開什麼玩笑?你知道不知道販毒和走私都是犯法的啊?」
白奕辰聞言拄著扶手的胳膊肘一滑,身體隨之前傾,頭險些磕在了桌面上。就連陸遠也因為想說什麼,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漲紅著臉,連連咳嗽。
白奕辰趕緊坐直了身體,無語的道:「梁響…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怎麼可能去販毒和走私?」
他無奈的對自己一臉不信的秘書解釋道:「我這兩年一直在和那邊的部隊聯繫,希望可以拿到一個供應軍需的項目。前陣子因為興源藥茶的效果非常好,那邊終於鬆口說,可以在醫療器械以及藥品供應方面,分一部分利潤給我們。所以這次讓你去,主要是洽談具體的項目和計劃,陸遠則充當你的保鏢,純粹是跟去保護你的安全的。」
梁響這才明白,白奕辰這樣安排並非要故意整他,而是真的有需要。可是他看看陸遠,仍舊有些不甘心的道:「那也不一定非要他當保鏢啊,換別的人去也行啊。」
「不行!」白奕辰板起臉,一口回絕道,「陸遠是安保公司中身手最好的一個了,而你這次去邊境,帶的人不宜過多,所以只有他陪你去,我才能放心。」
梁響見白奕辰態度堅決,終於勉強點點頭,但是他心裡實在不爽,便找了個借口率先出了辦公室。
在屋中只剩下兩人之後,陸遠突然抬起頭,問道:「白…顧問,你讓我陪梁響去邊境,恐怕不單單是保護他安全這麼簡單吧?」能讓沈軍長吐口放人,一定不會只是這個原因而已。
白奕辰聞言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陸遠面前站定,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是的,我讓你去那裡,不僅僅是保護梁響的安全這麼簡單。」
他十分有耐心的向這個老實的軍人解釋道:「其實這次的邊境之行,主要的人不是梁響,而是你!梁響的身份只是在為你做掩護,因為有個很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陸遠聞言眼前一亮,他立刻站了一個標準的軍姿,開口道:「請上級指示。」
白奕辰嚴肅的道:「白振林曾經在你們即將要去的部隊當過三年營長。你這次去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給我拿到這三年裡,所有同他參與過的行動有關的任務資料。」說到這裡,他刻意強調道,「記住,我要得是『所有』的『原始』資料,你明白嗎?」
陸遠聞言點點頭:「我明白了!請放心,陸遠保證完成任務!」
白奕辰看著他堅決的神色,忍不住開口叮囑道:「任務雖然重要,但是凡事都有變通的餘地,只要遇到危險,一切都要以你們的安全為上,知道嗎?」
陸遠又是一個立正,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隨即,他又開口道,「白總,有個事情我正要向您報告。我們這些日子安排在小區裡的攝像頭,在千年堂的周圍拍到了兩個可疑的人。這兩個人每週都會在診所附近徘徊一陣子,似是偷窺。其中一個人已經查出了身份,他叫做肖言,是個律師。而另一個人的身份暫時還沒有查到。」
肖言?白奕辰對這個人有些印象:肖言是目前京城中最為炙手可熱的紅牌律師,出庭以來從未有過敗績。可是他本人卻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所以和安然是絕對不會有什麼交集的……看來問題是出在那個查不到身份的神秘人身上……
他想了想,皺眉道:「給我查,繼續查!我要知道那個神秘人的身份資料,越快越好。」
陸遠聞言點點頭,便離開了白奕辰的辦公室。
白奕辰則有些疲憊的走到窗邊,看著街上往來行人和車輛,眼神陰沉而冰冷: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是這次只要能夠拿到資料,抓住白家和單家的把柄,他就可以把這些人欠他和母親的債,一筆一筆的連本帶利討回來!!
至於千年堂周圍出現的那個神秘人,倒是不急,至少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對小安應該是沒有什麼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