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在看到唐寧出現的一瞬間,高遠本能的石化了。在京城裡,只要是他這個年紀上下的衙內,沒有不知道唐寧此人的。
唐紳元唐老爺子在年輕的時候,以軍功起家,由於他為人眼光深遠,行事低調,在幾次大事件中判斷都十分準確,因此唐家在京城一直地位穩固,可以稱得上是比較有話語權的家族。
而他的大兒子唐逸哲投身政界,小兒子唐逸禹則人在軍部,是真正的軍政兩界一把抓。唐寧正是唐逸哲唯一的兒子,唐老爺子的長孫,所以他的的確確可以稱得上是「京城第一衙內」。
高遠起初對唐寧不怎麼感冒,認為大家都是衙內,最多不過是唐家比高家勢大一點,誰又能比誰強到哪裡去?就算私底下有了爭執,也不過是衙內圈裡鬧騰一下罷了,誰也佔不了什麼大便宜,也吃不了多大的虧。左右都是小一輩的事情,影響不到兩家的關係。
可是他的這種想法,很快就被顛覆了。幾年前,他哥哥高達在一次醉酒之後說錯話,惹惱了唐寧,卻顧及面子不肯道歉,結果被當眾扇了個大耳刮子不說,之後一段時間裡,高家在地方的一些人脈,也開始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接連落馬。
後來不得不由高老爺子出面,親自帶孫子去唐家賠罪,並迅速把人送往國外之後,兩家緊張的關係才算是漸漸緩和下來。所以這件事情給高遠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雖然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究竟說錯了什麼,才會惹得唐寧大怒,結果落得個被發配出國,前途盡毀下場,但是「唐寧不能惹」這五個字,至此卻被他深深的刻印在心裡。
從那以後,京城的老一輩兒們都暗自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唐家的老東西超級護犢子,一旦沒惹毛了沒有任何道理好講。並紛紛叮囑自己的兒孫,看見唐家的少爺小姐,都放規矩點,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別自己在外面胡來,最終還要連累家裡。
這樣一來,就更加坐實了唐寧在衙內圈裡「無冕之王」的身份。
這種情況在唐寧離開校園走入政界之後,迅速改變。工作之後的唐寧彷彿變了一個人,沒事很少在公開場合出現,而且據說還搞起了公益事業,甚至還拉來了贊助,自己成立了兒童保護基金會,並且每年都在京城舉行慈善拍賣會,為貧困山區的兒童籌善款。
不過,就算唐寧不再像年輕的時候動輒對他們發怒,但是京城的衙內門在見到唐寧的時候,仍舊規規矩矩的不敢亂說話,膽子小一點的見到他皺眉的時候,腿都會不自覺的開始發軟——畢竟有了高達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敢輕易去捋虎鬚,誰也不想被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到海外去,回不了國。
直到三年前,唐寧不慎出了車禍,還毀了容,瘸了腿,自此便沒有在京城公開出現過。不過他雖然「久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有他的傳說」,唐寧當年的豐功偉績至今依舊讓人津津樂道。甚至由於當初他對待那群衙內成天黑著臉,所以和後來整天微笑著陰人的白奕辰,被人戲謔的在背後稱為「黑白雙煞」。
所以,高遠再乍見唐寧之下,本能的畏懼,讓他一時之間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過他還是在心裡納悶:據傳說唐寧的臉不是在車禍中毀容了嗎?怎麼看起來完好無損的,甚至還比以前白了不少?
季景見高遠一反剛才的囂張態度,此刻緊緊的盯著唐寧的臉看,並且面露驚色,便心中不悅。他冷哼了一聲,對唐寧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原來不叫唐寧,而是叫唐唐寧?」接著,他不屑的看向高遠,諷刺道,「還是說,京城高家的三少爺,其實是個結巴?或者是個連別人名字都記不住的笨蛋?」
季景很不爽:他今天好不容易說動唐寧,答應隨他出來走走,順便到千年堂來拜訪一下把他的臉治好的小安大夫。哪知道他推著唐寧遠遠過來,便看見高遠帶著兩個人在找安然的麻煩。
季景最初有些擔心安然一對三會吃虧,本想上前幫忙,卻愕然發現,原來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安大夫,居然也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於是,他更加篤定,能夠教出這樣徒弟的安士朋一定是個高人。連帶著對安然能夠治好唐寧的腿傷的信心,也毫無緣由的更加足了起來。
所以,在見到高遠明明吃了虧,還是不依不饒的糾纏安然的時候,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急躁和不耐,直接推著唐寧走了出來。
唐寧抬頭看了季景一眼,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見季景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這才轉頭對高遠淡淡的道:「沒想到三年沒出門,京城裡還有人記得我。我倒是聽說,高三少爺這幾年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你的遠成集團也是日進斗金啊。」
高遠哪裡敢接話,他此刻只後悔出門沒看黃歷,居然碰上了這個煞星。不過既然唐寧開口,他也不敢不答話,於是他也顧不上去管在一旁因為季景的話悶笑的安然,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唐大哥你說笑了,我哪是做生意的材料,不過是找點事情做做,打發打發時間罷了。前陣子我剛投資不利,虧了一大筆,我還想著能的您指點就好了,誰知道今天就碰到你了,說起來也真是有緣。」
此刻他全無剛才的囂張氣焰,只是在心裡想著怎麼把話說得讓唐寧開心。只可惜,一向精明的他,或許是因為被唐寧的突然出現驚到,居然忽略了自己這話說的略微噁心人——唐寧都銷聲匿跡三年了,他高遠要上哪裡找他討教去?
果然唐寧聞言皺眉冷哼一聲,語氣裡衙內的傲慢態度盡顯:「高三少爺這話說的可有點不靠譜了,我唐寧幾年不出門,京城裡還有幾個人記得我?我看有些人是巴不得一輩子不要碰見我才好,你覺得呢?至於討教嘛,我可不敢當,我唐寧又沒有從商的經驗,怕是給不了你什麼有用的建議。」
說著,他突然扯出一個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故意道:「不過我倒是聽說白家老二白奕辰的翌辰集團,好像是搞得風生水起的,據說最近還接收了一個廠子,賺了一大筆。你要是真有心討教的話,我倒是建議你可以跟他聊聊!」
他此言一出,不要說安然有些傻眼,就連季景也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唐寧說話陰損:這京城裡誰不知道,白奕辰和高遠兩人梁子已經結下了二十幾年,而且倆個人又像較勁一般的,在同一個領域發展。
再加上前些天白奕辰又剛剛下套讓高遠虧得幾乎血本無歸,這事在京城現在已經傳為笑談了。結果你唐寧卻又建議讓高遠向白奕辰請教,這無異於當眾打臉一般啊。
果然,高遠聞言,雖然不敢發作,但是也已經是面色鐵青:他本來就對白奕辰有著瑜亮情結,之前剛剛被坑的出了一大筆血,此時正恨得牙根癢癢,有氣無處發,所以才會不顧身份的前來千年堂找茬。誰知道這個唐寧仗著自己的家世,居然在他面前當面接人瘡疤,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半點沒將他高遠放在眼裡。
當然,高三少此刻已經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己平時仗著高家,在京城橫行霸道,說一不二的惡劣行徑了。
不過最終,他也只能將屈辱咽到肚子裡,強笑道:「感謝唐大哥的建議,我有機會一定好好向他請教。不過唐大哥您幾年沒怎麼在京城露面,我還以為你也出國了,沒想到你居然是住在這裡……」
唐寧如何看不出高遠的那點小心思,他輕描淡寫的道:「如果我早知道京城有環境這麼好的小區,說不定就真的在這裡買房子了。」他隨即搖頭歎道,「可惜我卻不是住在這裡,我今天過來,是有事要辦。」
高遠聞言鬆了一口氣,連忙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唐大哥的正事了,您忙您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既然已經幾年不出門了,今天出門就一定是有要事,那就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吧,別管閒事了。我就不信你今天跑到這裡,是來特地找我麻煩的。既然現在你只是路過,那就請你趕緊滾吧,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小爺我惹不起你,離你遠點還不行嗎?
誰知唐寧還沒答話,季景先哼了一聲,道:「我們可不就是來找安然的嗎?哪知道一來,就看見你在欺負唐寧的大夫。我們倒是想辦正事,奈何你高少爺閒著沒事,不管自己的生意,卻跑到千年堂來耀武揚威的擺衙內的威風,我們也只能等你發飆完了再說了。」
高遠聞言才知道唐寧二人是來找安然的,他聽到這裡冷汗都下來了,雖然心裡納悶安然怎麼會和唐寧有交集,但是卻也不敢吱聲。他有些狼狽的打哈哈道:「這是個誤會,誤會。我也是來了才知道,自己找錯人了。」
說著,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借口聽上去有多麼蹩腳,用眼神示意自己帶來的兩個保鏢趕緊滾蛋,然後小心的道:「不好意思,唐大哥,我不耽誤你了,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說著也顧不得再找安然麻煩,邁開腿便想離開。
誰知在這個時候,唐寧突然開口道:「等等!」
高遠立刻站住,有些僵硬的問道:「唐大哥還有什麼事情嗎?」
唐寧看了看安然腳邊翻到的藥篩子,命令道:「你剛才把人家的藥踢翻了,幫著收拾起來吧。這小…安大夫一個人忙著診所裡裡外外的事,也夠累的了,你也別給人添完麻煩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雖然他並沒有下決心讓安然幫忙治病,但是他因為高達的事情,本來就十分討厭高家的人。現在又恰好見到高遠居然敢公然欺負季景給自己找的大夫,便怎麼也不能坐視不理。再加上他看著安然的樣子和年齡,總是能聯想到他失去的弟弟,所以才會在此刻出言讓高遠整理草藥,算是變相的向高遠表示,這個叫安然的大夫和我有瓜葛,你要是以後想再來找麻煩的話,給我先掂量掂量自己。
高遠聞言頓時血湧上頭,他真的很想男人一把,跟唐寧硬碰硬一次,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可是想想至今沒能回國的哥哥,他便強忍下這口氣,胡亂的連灰帶土的,把散落在地上的草藥收拾起來,話也沒說,直接怒氣沖沖的上車走了。
季景當年雖然自願留在唐寧身邊,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會連帶著喜歡京城裡的衙內。而高遠,則好死不死的是他最為不待見的一個。此刻見他吃癟,不禁也覺得頗為解氣。所以他在對唐寧餘威感歎的同時也用一個字表示了一下自己此刻幸災樂禍的心情,那就是:「該!」
而一直在一邊沒有說話的安然,此時走上前去,先是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微笑著道謝:「季老闆,唐先生,謝謝你們幫我解圍。」
「叫什麼季老闆,這麼生疏。」季景聞言佯怒道,「我們走這麼熟了,還當不起你一聲大哥嗎?」說著,他又樂道,「我看該謝謝我們的不是你,應該是高遠才對。要是我們剛才不出聲,估計高遠今天下場就沒有這便宜了。」
他故意沖安然眨眨眼,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容道:「至少比起上次滿身紅包,連女人都不敢靠近的情況來說,高遠今天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小安大夫,你我說的說是不是?」
在面對對自己善意的人時,安然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個有點小迷糊的樣子。他見季景這麼說,便有些不好意地的道:「這事你也知道了……」隨即,他對兩人道:「快中午了,外面太陽挺曬的,不如你們進來坐一會兒,喝點茶吧。我也好給唐先生看看腿。」
說完,便示意兩人自便,自己則去草地上,抱回已經把自己玩的跟調色盤差不多的小白。
而季景和唐寧對視了一眼,唐寧輕輕頷首,季景便推著輪椅,也跟在安然身後進了屋。
此時已是夏季,外面太陽火一般灼熱,而竹樓裡面卻十分清爽,不時似有涼風隱隱吹過。在這清爽的環境中,唐寧季景二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感覺燥熱帶來的煩悶,似乎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此刻安然已經端來兩杯茶,放在二人面前,道:「嘗嘗吧,這是我最近新研究出來的,祛濕活血,最適合長期不運動的人喝了。」
季景聞言一愣,趕緊看向唐寧,怕他因為安然的話受刺激。可是出乎季景意料的是,唐寧並沒有不悅,而是用拇指和食指輕輕轉動著杯沿,看著安然微笑道:「京城那些混蛋們看見我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怕那句話說錯了惹我不高興。沒想到你倒是挺敢說的,居然上來就直指我的廢腿。」
安然無所謂的回答道:「事實如此,有什麼不敢說的,我對你又沒有惡意。」說著,他將目光落在唐寧的腿上,「再說,你的腿也不一定治不好。」
唐寧點點頭,誇道:「果然和小景說的一樣心直口快,我身邊好多年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了。你今年多大了?」
安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十八了。」
唐寧一愣,他看著面前安靜乖巧的少年,不由得心神有些恍惚:如果自己的弟弟還在的話,應該也是這個年紀了吧?十八歲,應該是剛剛上大學,最神采飛揚的年齡。不知道會不會也像眼前的孩子這麼優秀,看起來這麼乖……
這時,季景的手機有些突兀的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二人,跑到一邊去接電話。不一會兒便跑回來,皺眉對唐寧道:「剛飯店來電話,說一個頗有背景的人喝多了鬧事,大堂經理實在沒有辦法了,讓我回去看看。」
唐寧點點頭,道:「那你趕緊去吧,自己小心點,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給唐川打電話。」
季景先是點頭答應,然後又有些為難的道:「那你……」
唐寧笑笑著點點頭:「我在這裡等你,順便跟這位小安大夫聊聊天,你快去快回吧。」
季景猶豫了一下,看了安然一眼,說了一句「拜託你了」,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直到盯著季景的背影消失,唐寧才悠閒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安然笑道:「茶是好茶,加了藥材喝著就更有味道了。怪不得白奕辰的翌辰集團光是興源藥茶一個項目,便賺的缽滿盆滿,還得了上層不少的印象分。」
安然見他誇獎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就是出了個藥方子,別的什麼都不懂,做生意的事情主要還是白二哥厲害。」
「哦?看來你和白奕辰關係很好啊,口口聲聲為他說話。」唐寧聞言挑眉道,「我聽小景說,你們現在住在一起?」
許是他的話題有些敏感,安然愣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道:「這些都可以慢慢再說,我還是先看看你的腿吧。」說著,便要蹲□子查看唐寧的腿。
誰知唐寧卻一口拒絕道:「腿的事情,先不急。左右我也已經殘廢了好幾年了,就算能治好,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他自車禍之後,性格慢慢變得乖僻冷厲,甚至暴躁易怒,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卻對眼前的少年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就先聊聊天吧。」
安然無語,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眼前的人相處,但是卻對唐寧的態度並不反感,於是便妥協道:「你想聊些什麼?我除了中醫這點事,別的可真的不知道什麼。」嗯,或許還可以加上遊戲,不過他可不認為對面的唐寧,會和某二貨一樣,對遊戲感興趣。
「既然你要給我治病,那我們就聊聊你給人治病的事情吧。」不知道為什麼,唐寧對面前的少年總是會興起想要逗弄一番的念頭,他居然開玩笑道,「你想啊,在顧客買你的商品之前,總要看看廣告和說明書吧……」
「……」此時此刻,安然突然無比想念季景,至少有他在的時候,唐寧不會表現的這麼惡趣味。於是他一邊跟唐寧講述自己看過哪些病人,一邊在心裡默默祈禱季景趕快回來。
不過季景可沒有聽到安然內心的召喚。等他處理完飯店的事情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急匆匆的回到千年堂,想看看留下的兩人相處的怎麼樣了,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一臉驚訝的看著屋裡的兩人,面對著一個棋盤苦苦思索著。
他們這是在……下圍棋?
季景剛要開口說話,只見安然輕輕落下一子,然後歡呼道:「哎,終於連起來了,我贏了,我贏了!」
唐寧輸了?季景聞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寧的棋藝他是知道的,他自己也說過,小時候為了克制自己浮躁的性子,特別去學的圍棋。結果可能是由於他有這方面的天分,所以沒幾年的時間,便在京城老一輩的圈子裡,打遍天下無敵手。經常在讓好幾目的情況下,還能殺得那些自詡棋藝高強的爺爺輩們面紅耳赤,血壓升高。
這麼厲害的唐寧,居然在圍棋上輸給了安然?真的假的?這少年不會妖孽道這種程度吧?
季景見唐寧但笑不語,便有些好奇的湊上前去看,誰知道卻對二人的棋路越看越迷糊,於是便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這是…新下法?」他怎麼看不懂?
唐寧聞言指著安然笑道:「什麼新下法,小然他不會圍棋,所以我陪他下五子棋呢。」
安然也跟著笑道:「是啊,唐大哥很厲害的,我下了這麼久,又悔樂了好幾步,這才僥倖贏了一盤。」
季景聞言看著唐寧徹底無語:這人在沒出事之前就是出了名的認真性子,據說把唐老爺子逼得耍賴說自己高血壓犯了,都沒讓他悔棋。今天居然陪著安然下五子棋不說,還讓他悔了好幾步?
他有些狐疑的打量著安然:這小子該不是因為害怕唐寧太難搞,趁自己出去的時候偷偷給他吃了什麼聽話的藥了吧?
唐寧見他愣神,知道愛人對自己今天的行為感到詫異,便也不解釋,只是提醒道:「行了,既然你的事情辦完了,今天天也不早了,我們先走吧。」說著,他對安然道,「我明天下午再過來。」
安然點點頭,道:「好的,那你們慢走。」說著他揚了揚手中已經變成了小綠小黑加小黃的小白,道,「我還要給它洗個澡呢,就不送你們出去了。」
唐寧點點頭,季景則有些無語的推著他出了千年堂,慢慢的向小區外走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忍不住問道:「你的腿,安然是怎麼說的?」
唐寧笑看著自己的愛人:「什麼怎麼說的,我還沒有答應讓小然給我看腿呢。」
「小然,哼」季景故意一癟嘴,假裝吃醋道,「我才離開多大一會兒,你就叫的這親熱?說,你們都背著我聊了點什麼?」
唐寧看著季景,笑:「吃醋了?我心裡可只有你一個人。」隨即,他歎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有緣似的。我一看到他,就能想起我的弟弟。總是會忍不住想著,如果他還在的話,也應該有小然這麼大了,如果我的弟弟能叫我一聲哥哥,那我這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他認真的看著季景道:「我今天聽小然說,他也是孤兒,但是他卻十分好運氣的被一個老中醫收留,並細心教養長大。所以我就忍不住會想,我的弟弟是否也能像他一樣好運氣,遇到一個像安老先生那樣的好心人,而不是淪落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
季景見唐寧這麼說,不由得自己鼻子也有些發酸,唐寧開設兒童基金會的目的,他是最清楚的,所以此刻他也只能低聲安慰道:「會找到的,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弟弟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唐寧,道:「等你腿好了,我陪你一起找。你知道,找人和打聽消息這種事,我是最在行的了……」
唐寧摸著季景放在輪椅上的手,道:「嗯,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一直都相信你。」他抓過季景的手親了親,認真的說,「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季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情弄得有些窘迫,羞惱之下狠狠瞪了某人一眼道:「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放過你了,我告訴你,明天你必須當著我的面,讓安然給你看看腿,不許再推脫了。省的我一天到晚走到哪裡都推著你,沉死了。」
唐寧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笑著敷衍道:「不急,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