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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被白老爺子呵斥的先是一愣,然後連忙解釋道:「老爺子,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來您身邊的時候,盛盈夫人已經過世了,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我只是覺得,既然奕辰少爺這麼優秀,那麼盛盈夫人一定也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所以剛才聽您提起她的死,單晶夫人也有責任,所以才會認不出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白啟宏聞言看了他好一會兒,再加上想起面前的人,的確是盛盈死後才來自己身邊做警衛員的,而且這麼多年下來,對自己一直盡心盡力,說話做事也沒有明顯偏向哪一方,這才放下心來。
他長出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睛,有些疲憊的道:「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反正這事情,我憋在心裡,也已經二十多年了。現在和你說說,其實也沒什麼。」
原來,當年白老爺子雖然同意了白振林與盛盈離婚,但是他在心裡,對盛盈這個兒媳婦,還是很關心的,連帶著對兒子的再婚對像單晶,也沒有什麼好感。
所以在兒子再婚的那天,他在兩人舉行完儀式之後,便托病早早離席,讓當時的警衛員開車,帶自己去盛家看望前兒媳婦,算是聊表對死去老友的愧意。
誰知道,在車子就快開到盛盈住的地方的時候,他突然見盛盈急匆匆的在馬路上走著,他剛要停車喊人,卻看見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悄悄尾隨在她後面,趁四周無人注意的時候,一把將她推到馬路中央,撞在一輛迎面開來的卡車上。
由於那輛卡車行駛的速度很快,所以盛盈被直接撞飛了十多米,當場死亡。
白老爺子在震驚過後,才發現在自己愣神的時間裡,盛盈已經被路人送往了醫院,而戴帽子的男人,也急匆匆的混入了人群,不知去向。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白啟宏卻看的清清楚楚,那個男人是單家的人,還曾經為了白、單兩家聯姻的具體事宜,來白家找過白振林。所以他才能夠斷定,盛盈的死,一定與單晶有關。
陳安聞言驚愕的道:「那您就這麼把這件事情壓下去,讓單晶夫人進門了?」
白啟宏沒有在意陳安的口吻,他只是歎了口氣,道:「不然呢?當時白家和單家剛剛舉行完婚禮,我能怎麼辦?難道還能去婚禮現場,將婚事叫停,然後將這件事公佈於眾不成?那樣對白家又有什麼好處?」
「再說,我當時並不確定,這件事情裡面有沒有振林的首尾,再加上單晶當時又懷孕了,所以我只能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於是,這件事在我心裡,一擱就是二十年。」
他隨即恨恨的道,「直到我壽辰那天,無意中提起此事,才知道當年的事情,振林並不知情,一切都是單晶私下裡做的。可是那又怎麼樣?二十年前我都沒有說什麼,二十年後的今天才拿出來翻舊賬不成?那樣被看笑話的只能是白家……」
陳安有些擔心的問道:「那現在振林少爺似乎是知道了,怎麼辦呢?他會不會把這件事情鬧大?」
白啟宏篤定的道:「不會的,我太瞭解振林了。我這個兒子滿心都是權力地位,根本不可能為死了這麼多年的盛盈出頭。退一萬步說,這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就是他有心去查當年的事情,也很難找到證據,所以他也只能束手無策,所——我的兒子我是最瞭解的,他是絕對不會把精力浪費在對仕途無益的事情上的。」
陳安聞言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老爺子,您別忘了,那個伸手推盛盈的人,就是證據……」
白啟宏搖頭道:「以單家的為人,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人是不是活著都很難說,因為事後,我就再也沒有在京城見過他。再說就算他活著又怎麼樣?他會自己出來承認當年殺人的罪行嗎?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最後反而鬧得自己不得安寧。」
陳安聞言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符合道:「您這話說的在理,一切以大局為重嘛。所以說,這些年您不甚親近奕辰少爺,這個做法是對的。奕辰少爺這麼聰明,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現當年的事情不對勁,到時候反倒讓您為難。」
他故意忽略門口輕微的響動,開口勸道,「照我說,其實奕辰少爺和唐家小姐的聯姻失敗了也好,免得將來鬧出什麼風波,唐家會成為他的後盾。我看不如奕辰少爺的婚事,您以後就別管了,我總覺得依著奕辰少爺的脾氣,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絕對不會聽您的安排的。更何況家裡還有奕涵少爺呢,何必為了聯姻這點小事,傷了祖孫的感情……」
白啟宏聞言沉思半響,最終歎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好吧,以後他的婚事,就讓他舅舅去操心吧,反正他也不聽我的話,不拿自己當白家人,這樣我也懶得管了……」
他有些疲憊的道,「小陳,你再給我按按,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陳安聞言輕輕的「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輕輕的繼續著,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而此時站在門口的白奕辰,已經被屋內的對話,驚得猶如五雷轟頂一般——他今天主動來老宅,本來是想找白老爺子說單家的小姐給自己下套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聽到這個讓他幾乎無法置信的消息。
原來自己的母親並不是自殺,而是被單晶這個賤人害死的。她逼得白振林和母親離婚還不夠,一定致母親於死地才甘心。
白奕辰此時腦中不斷回想起白啟宏的話,心中憋悶的有些喘不過氣,甚至開始有些痛恨自己:這些年,他只是在暗地裡調查當年白家和單家共同的把柄,可是卻忽略了自己的母親。
他為什麼會沒有想到,看似溫柔順從,實際堅強自立的母親,怎麼會像別人說的那樣,受不了離婚的打擊?怎麼會為了白振林那樣的男人,丟下自己年幼的兒子和尚未踏足社會的弟弟跑去自殺?
都怪自己這些年忙著擺脫白家,報復單家,居然忽略了,當年母親雖然因為家變而悶悶不樂,但是卻仍舊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並且一直叮囑盛博,不要為自己婚變的事情分心,耽誤學業。
母親明明表現的這麼堅強,又怎麼可能會突然選擇在白振林結婚的當天,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麼多年,他居然非但一點都沒有懷疑過當年的真相,反而還和自己的殺母仇人,和袖手旁觀的白家人虛與委蛇,這簡直就是不孝!
一時間,白奕辰只覺得自己想嘶喊,想痛哭,想發洩,甚至想衝出去質問白啟宏,可是他最終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緊緊的攥著拳頭,腳步有些虛浮的離開了白家。
陳安在白老爺子入睡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先是撥通了白振林的電話,道:「老爺子今天提起,盛盈夫人當年的車禍的確與單家有關,但是非常可惜,沒有任何證據。對不起,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那算了,只能找其他的辦法了。」白振林語氣低沉的道。他就知道,這條路希望渺茫,不過沒關係,有證據是意外之喜,沒有的話,也還有其他的途徑,無論如何,他要盡快把單晶手裡的東西拿到手,至於別的,都不重要。
不過白奕辰這個小兔崽子真的讓他很失望,居然錯過了和唐家聯姻這麼好的機會,看來這次自己想再上一步,是別想指望唐家了。真可惜,本來還想查出當年盛盈車禍的證據,和盛博做個交換的——憑他和沈擎的關係,沈家在這個時候幫自己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振林歎氣:事到如今,也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
在掛斷電話之後,陳安又從鎖著的抽屜裡,拿出另外一張卡:「喂,是我,當年盛盈的死,下手的是單家的人。還有,白奕辰似乎也知道這件事情了,我和老爺子說話的時候,他就在門外……嗯,我知道了,適當的時候,我會給他幫助的……」
今天診所的病人非常多,所以安然一直忙到很晚,才將所有的工作結束。他有些疲憊的抬頭看了看窗外,發現天色已經擦黑,這才驚覺時間居然已經很晚了。
可是奇怪的是,白奕辰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見自己沒有下班,便來診所接他,甚至在這段時間內,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很反常!
白二哥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安然想起昨晚那個奇怪的女人,再想想時候自己等人在飯店外受到的襲擊,突然有些擔心了起來。他連忙撥通了白奕辰的電話,可是一連打了幾個,都無人接聽,甚至連辦公室的電話都沒人應答。
安然見狀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急匆匆的關上診所的大門,跑回家拿車鑰匙,想要去白奕辰的公司看看。可是一進玄關,他卻意外的發現,白奕辰的鞋子和隨身物品居然都在家裡,手機也被扔在沙發上,可是人卻不見蹤影。
他趕忙跑上二樓,打開白奕辰臥室的房門,房間裡沒有開燈,一股刺鼻的酒味卻立刻撲面而來。
安然先是心裡一沉,然後沒有急著往裡走,他只是藉著小區外面路燈的光,仔細打量著屋裡,直到看見坐在床邊的那個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時,他懸了半天的心,才慢慢的放回了原位——不管怎麼樣,只要人沒事就好!
於是,他邊慢慢的向床邊走去,邊輕輕地出言提醒道:「白二哥,我是安然,你沒事吧?」
突然, 「咚」的一聲悶響,好像是安然一個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他張大眼睛仔細辨認,卻發現自己踢到的,是一個瓶子,而且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傳了過來,他見狀不由得更為擔心。
安然知道,白奕辰雖然人在商界,但是平日裡的生活卻極為自律。他不但極少在外面應酬,而且在家裡的時候,更是滴酒不沾。可是此刻,他居然一個人悶聲不吭的,坐在房裡喝了一整瓶白酒!
想到這裡,他小心翼翼的去查看坐在床上的人——自己已經進來這麼半天了,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白二哥應該早就有所反應了。可是此刻,他卻是沒有察覺一般的低著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實在讓人有些擔心。
於是安然邊伸手去碰他的肩膀,邊擔心的問道:「白二哥,我是安然,你沒事吧?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一直彷彿泥塑一般,低著頭不動的白奕辰,在聽到「安然」兩個字的時候,突然間有了反應。他有些吃力的抬起頭,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少年那模糊的輪廓,嘴裡還有些茫然的重複道:「安然,小安?」
安然見他有了反應,這才放下心來,他知道,白奕辰是真的喝多了,才會有這樣的表現。於是他也不去追問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微微使力,想先讓白奕辰躺下,嘴裡還輕輕的哄道:「嗯,是我,我先扶你躺一會……」
誰知道剛才還有些茫然的白奕辰,此時的動作卻十分迅速。他反手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使勁往回拉,安然在淬不及防之下,被拽的撲到在他身上,隨即白奕辰一個翻身,將安然牢牢的覆在身下,有些模糊的視線慢慢在他的臉上聚焦,眼神專注而灼熱,而且嘴裡還喃喃地道:「小安,小安,別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了……」
說著,便彷彿怕他跑掉似的,更加用力的樓緊了身下的人,對著安然重重的吻了下去。
白奕辰此刻的吻,帶著濃濃的酒氣,他先是用舌頭描畫著對方的唇部輪廓,然後有些強硬的撬開安然的牙齒,用舌尖勾引著安然,纏繞,嬉戲。似乎是發現對方並不配合,他便放開了安然的舌頭,轉而細細的舔舐過對方的每一顆牙齒,在對方的口腔到處探索,並一再掠奪對方口中的味道,彷彿只有這樣,兩個人的氣息才能交融在一起,永不分開。
安然一開始被他的動作驚呆了,直到對方的舌頭開始在自己嘴裡到處探索,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開始掙扎。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白奕辰的力氣比平時要大很多,無論安然怎麼掙扎,白奕辰都始終用手臂,將他的身體牢牢的禁錮在懷裡。而安然又害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弄傷了對方,一時之間竟然毫無辦法。
直到白奕辰似乎覺得光是親吻還不夠,開始轉而在安然的脖子上吮咬,甚至騰出手來開始解安然的扣子,嘴也順著他白皙的脖頸開始下滑的時候,安然實在忍不住了,他伸出雙手,在白奕辰後腦某個穴位上重重一按,白奕辰便立刻軟倒在他身上,不動了。
安然趕緊推開身上的人,起身按亮了屋裡的燈,這才發現整個房間已經被弄得一片狼藉,入颱風過境一般。而罪魁禍首身上的衣服則皺巴巴的,此刻正一身酒氣的躺在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安然先是平息了一下自己散亂的呼吸和心跳,然後走進浴室,拿了一條濕毛巾出來。他先是坐在床邊輕輕的幫白奕辰擦淨了臉和手,然後想了想,又紅著臉,幫他擦乾淨了身體,直到覺得他身上沒有了酒味,這才滿意的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在整個過程中,白奕辰一直熟睡著任安然擺佈,並沒有一絲轉醒的跡象。
安然直到此時,才有時間仔細的打量著床上的白奕辰。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白奕辰睡著時的樣子,和平時一臉微笑的白二哥不同,他此時的睡顏很平靜,可能是因為白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此時即使在睡夢中也輕輕皺著眉頭。
安然見狀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撫平他眉間的豎紋。他突然覺得,平日裡那個總是微笑著,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心中有數,勝券在握的白二哥,也有脆弱的一面。
安然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他不喜歡看見白二哥皺眉,即使是睡夢中,也不喜歡……
他輕輕歎了口氣,開始輕手輕腳的收拾起亂七八糟的房間來,在這個過程中,他還不時抬頭的看看床上人的動靜。直到將一切都整理的差不多,他才又回到床邊,用手背試探著白奕辰額頭上的溫度,見他沒有發燒,才放下心來。
隨即,安然暗暗搖頭,嘲笑自己關心則亂,這明明是喝醉了才會臉紅,自己居然會以為他生病了……
不過宿醉還是會頭痛的吧,不如把那個解酒的藥丸拿過來,放在床頭,正好明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可以直接吃。
想到這裡,安然準備起身回房間拿藥,可是卻沒能成功的站起來。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衣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白奕辰緊緊的攥在手裡。他輕輕地扯了扯,白奕辰的手便跟著動了動,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抓的更緊了。
怎麼會這樣?安然見狀有些傻眼,他再次試著用了用力,白奕辰則不滿的動了動,攥著衣角的手是鬆開了,但是兩隻手卻順著衣角,爬上了他的腰,順勢將安然拉到在床上,摟在懷裡。
這人是真睡著了嗎?
安然有些無語的看著某人近在咫尺的俊臉,要不是對自己的剛才的手法有信心,他都以為這人是裝的了。他試探著輕輕掙扎,某人卻下意識的摟的更緊了,不但如此,他還得寸進尺的動了動身體,索性將頭埋在安然的肩窩裡,滿足的找了個地方蹭了蹭,繼續呼呼大睡。
安然被白奕辰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無奈又捨不得弄醒他,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的任他摟著——不然又能怎麼辦呢?跟醉酒的人講道理有用嗎?總不能打他一頓吧?用師父教的手法欺負普通人,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安然似乎忘了自己正是剛才把這人弄昏的罪魁禍首,在心裡理直氣壯的給自己找借口:反正都是男人,抱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再說自己剛剛那一下,他至少要一覺睡到明天早上,也不用擔心他會有什麼別的舉動。
他就不信白二哥一晚上都不會換個姿勢睡覺的……
至於解酒藥嘛……明天再拿也來得及。安然百無聊賴的看著天花板想道:也不知道白二哥出了什麼事情,居然一個人喝成了這樣子,等明天他醒了以後,一定要問問他,有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唔……完了,今晚說好下副本開荒,看來時趕不及了……手機也沒拿過來,不能通知孫鵬了……自己還沒吃晚飯呢……而且今天看了好多病人也好累好睏啊……
於是這天晚上,白奕辰睡得很好,在睡夢中,他摟著屬於自己的小狐狸,溫暖而貼心;這天晚上,安然卻睡的很不好,因為他夢到自己被一隻白色的大狗狗纏上了,怎麼甩都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