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拯救全人類[重生]》第94章
第94章
「大人——」
希爾的聲音微微打著顫,他竭力地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沒有,他是一個軍人,但是性格一直都沒有那麼剛硬。
正如同現在的他,眼淚還是刷得一下落了下來。
「真麻煩啊,」菲洛米娜歎了口氣,嘴角還拉著一個弧度,手中的槍支染了血漬,她望著槍支出了一會兒神,才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希爾,你已經是個大男人了,總是哭像個什麼樣子呢。」
「對……對不起。」
他的聲音哽咽著,也不是哽咽了,等到菲洛米娜說完之後他拚命地想要把眼淚嚥回去,儘管那看上去有些困難,不……實在是太困難了,困難到他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火炭燃燒過一樣。
女將的瞳孔微微渙散了一下,她眼角的玫瑰棕眼影有些脫落了,讓她看起來不再那麼氣勢逼人。
「真是的,」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其實,最討厭哭泣的男人了。」
「是……大人。」
「希爾,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她忽然問道,眼前似乎湧上來一片淡淡的黑色。
讓她覺得忽然好像看不太清楚面前的景色。
「我們認識十五年了,大人。」
「啊,原來已經十五年了,果然啊,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個愛哭鼻子的男孩子,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是軍校中學部射擊比賽的第一名了啊。」
她有些驕傲地揚著眉毛。
她總是很驕傲的,又驕傲,又美貌。
「是啊。」
希爾似乎也想起了當年初遇的情況。
那個時候還不是女將的女將穿著一身軍校生的校服,英姿颯爽地揚著眉毛看他,和現在一模一樣。
「我一直都很賞識你啊,希爾,」女將感慨道,「你的槍法果然是最天才的,我努力地想要提拔你,可惜你始終不夠剛硬,最後只能做我的一名副官,真是委屈你了。」
「沒關係的大人,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女將嗤笑了一聲,然後抬起槍支又往希爾的腦袋上砸了一槍。
「我不是向你道歉啊,我可是在向你的天賦道歉罷了。」
希爾被打連悶哼一聲都沒有。
「不用這麼悲壯地看著我好嗎,我啊,」菲洛米娜抬頭看著天空的位置,「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呢。」
「對不起!」希爾深深地跪在她的身旁,伸出手將頭頂的帽子摘了下來,捂在胸口,「對不起沒有早來!沒有……保護好您!」
菲洛米娜靜靜地看著她的副官。
希爾是個優秀的軍人,但也是個不算成熟的男人,甚至說大男孩。
雖然說有些失望,但是這麼些年來,她似乎早就離不開他了。
可惜……怎麼就是不能成長起來呢,她歎了一口氣,又無聲地笑了笑,也許這一次,可以成長起來了吧。
然後她有些沉悶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
那是一個幾乎穿透她身體的傷口,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身體,槍支上的血液也是被傷口濺到的,她的手掌上也都是血了,是她射最後一槍的時候捂著腹部的緣故。
就這個傷口來說,如果以最好的醫療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
可是現在,他們只是狼狽地躲藏在這裡,根本沒辦法出去。
這裡可是人魚的老巢啊。
手上看上去很刺眼,混著眼裡淡淡的黑色。
啊,真是煩死了,果然當軍人還是沒辦法一直那麼漂亮啊,她有些惆悵地想著,死之前看起來那麼狼狽真是煩死人的事情啊。
本來也沒想著死的,不,也不是沒想著死,算是大義凜然地去了,然後聽天由命吧。
不過還好,她至少是死在了這種地方。
至少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戰場的地方。
而不是死在和那些小人的明爭暗鬥裡,那樣才是屈辱吧。
「呼——」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用手臂割開自己的胳膊,忍著疼痛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金屬片,「拿著希爾。」
「大人……這是!」
希爾震驚地看著女將的動作,非常謹慎仔細地拿過那塊金屬片。
「是比拜耳那個蠢貨通敵賣國的證據,啊我曾經看到古語中說什麼『千里之提毀於蟻穴』,當時只以為這些不過是跳樑小丑……哎呀,」她不在乎地用手抹過嘴角湧出的血絲,有些嫌棄著滿嘴的血腥味,「我原以為他們不過是跳樑小丑,沒想到卻有這麼大的影響,這是我人生中做錯的一個最重要的決定。」
「我……我去找人魚皇……」望著菲洛米娜的傷口,他終於忍不住了,雖然覺得有些難受,但是女將的性命始終更重要,「他說過……他說過不會……」
「蠢貨!」女將恨鐵不成鋼地喊道,但是最後卻又被希爾眼中的絕望打敗了似的閉上眼睛,「最後不得不和人魚妥協……你以為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嗎?!難道你真的以為,只是為了自己的性命我會和他妥協嗎!」
希爾怔怔地落淚,嘴唇蒼白而顫抖。
「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女將睜開眼睛,這一次她睜開得有些困難,聲音也輕了一些,只是還是那麼剛硬,「我說了,我不喜歡……這樣的男孩子。」
希爾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女將轉過頭去,不悅地開口道。
「喜歡上那樣一個人,是我這輩子做錯的第二件事,想起來……真是丟臉死了。」
「不大人,」希爾皺著眉頭,他努力在控制了,可是眼淚還是無聲地在落下,手中細小的金屬片已經被他握得刺破了手掌的皮膚,混著他剛才沾染上的她的血液, 「人魚皇……真的非常耀眼。」
「啊……真是蠢死了,竟然還在為別人說好話,以為我會覺得你大氣嗎,」她耗盡最後力氣翻了個白眼,但是很快轉了回來,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是要是死的時候是以白眼這種形態死去也真是太醜啦,「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說說你的心思嗎?」
希爾心口驟然一跳,像是觸電一般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人。
「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女將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小女孩的抱怨似的,大概是真的太過虛弱了,「再不說,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有!」他倉促地說道,但是卻拼盡了力氣,「我一直非常仰慕大人!」
「……還有呢?」
「我很尊敬您,從人生中見到您的第一面開始,我就知道我一定會……」他越說聲音越抖,但是越大,甚至都顧不上淚水了,「我願意用一生來追隨您,侍奉您,我……!」
「……我真的要死了誒。」
「……我喜歡您。」希爾身體前傾倒緊緊地抱著對方,「我愛您。」
菲洛米娜輕輕笑了笑,她的身體只能感受到冰寒了,但是對方的身體似乎還是一瞬間溫暖到了她。
她要死了,至少要讓這位依然前途無限的副官說出最後的執念才對。
遠方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那些傢伙又要來了啊。
她惱怒地想著,連最後一點時間都不給。
「走吧,快走吧,拿著金屬片走,上將早就他們控制住了,那群噁心的蛀蟲,早該弄死了……你還有,很多……該做的事。」
「我——」
他緊緊地抱著對方。
「……走,這是命令。」
女將低聲道,然後輕輕閉上眼睛,等待死亡忽然降臨她的身體。
「我那年升特護的時候,」希爾忽然說道,聲音似乎也平靜了很多, 「是故意沒有打中靶心,然後沒有被錄取的。」
「因為我只想要……留在您的身邊。」
真是蠢死了……她輕輕想,難道以為這種事情她會感動嗎。
好吧,她感受著眼角溫暖淌下的冰涼,人都要死了,難免會不小心感動一下的。
「我——」他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金屬片,「很快就會接您回去。」
他轉過了頭,從一片血泊之中拿起了女將的槍支。
他的槍眼靜靜地盯準了門口的位置,只要等到對方衝進來的一瞬間。
「吱——」
門開了,他毫不猶豫地打算按下。
「哎呀,」對方的聲音有點慵懶,大概是因為逆著光而來的緣故,看上去整個人都在發光,「我來晚了嗎,好重的味道。」
他的手指僵住了,唯一一點希望終於破土而出。
「大人……菲洛米娜——」
他飛快地扔下搶轉身回到女人的身邊,希望而喜悅地喊道。
「大人我們有——」
「……」
他垂下頭,輕輕將女人重新摟入懷裡。
……
裴言睜開眼的一瞬間看到的果然是自家的沙發,裡奧立刻就撲上來抱著他的腿喊著爸爸。
裴言有些疲憊地摸了摸裡奧的頭。
不過疲倦還是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尤其是人魚血從身體中褪去的疼痛,只是比注射的疼痛稍微好一點點罷了。
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去當魚了好嗎。
「爸爸……你哪裡疼嗎?」
裡奧睜大了眼睛,懷裡還抱著玩偶娃娃。
……屁股疼。
裴言有些窘迫地趴在床上。
「爸爸先睡一覺,如果待會兒有奇怪的男人敲門,一定不要開。」
「……為什麼是奇怪的男人?」
「因為任何人四歲的時候都不可能……算了,總之,讓爸爸先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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