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一覺睡得格外漫長,醒過來以後海神的氣息就這麼忽然消失了。」他將瘦削的下巴枕在裴言的肩膀上撒嬌著,「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呢。」
裴言拍開他的頭,聲音有些沙啞,眼神卻看著遙遠的窗外。
沒有風,靜立的窗簾看上去格外溫柔。
「那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吧。」
「那發生了什麼呢?」亞瑟雪翠色的眼眸靜靜地盯著他,顯然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你肯定是做了什麼呢,寶貝兒,背著我幹了什麼。」
裴言的眼神很快放在了亞瑟身上,亞瑟看起來神情也放鬆了很多,顯然似乎是真的沒有什麼事情了。
是啊,真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深海危險游,沒有人生險,天天被一條可怕的白鱗種追殺,身邊的額小孩屁事不懂,還要被誤會成戀童癖。
還有……屁股疼的一些不想回憶的問題。
總之,是一項雖然成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過程很詭異的事件。
不過好在……他抬頭又看了一眼陽光。
還是都過去了。
他吻了吻亞瑟的臉頰,亞瑟愣了愣,今天的裴言也是出乎意料地溫柔也熱情。
「海神……已經死了嗎?」
他回來的的一瞬間就是搜索著身上的核,但是核已經消失了,因為時間的回溯,一旦他回到未來,真正的海神會帶著核離開。
「不知道,」亞瑟回過神倒了一杯水,他看到裴言的嘴皮微微有些乾燥,水杯裡倒映著他的影子,他將杯子遞到裴言的嘴邊,「不過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了,本來還是很不放心的,但是已經……等你等得來不及了。」
裴言嗯了一聲,張開唇想要抿一口水,然而對方又壞心眼地將水杯拿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
裴言挑了挑眉,伸出手就要拿過來,然而對方的嘴唇已經來到了他的唇邊,清甜的水和兩人的嘴邊劃過,裴言忍不住笑了笑,卻還要裝作一副正經的樣子。
「怎麼了?」亞瑟笑了笑,伸出手指撫摸著裴言的嘴邊,「不可以擅自親你嗎,這位先生。」
「不可以,」裴言接過水杯,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像是邁過了悠遠的歷史,「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
「啊?」亞瑟愣了愣,但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帶著曖昧的笑在裴言的身上打磨著,「什麼問題呢,我猜一下吧,其實我最喜歡騎乘了,地點的話我很想試試看在廚房,你不穿衣服,但是可以穿一條圍裙……」
裴言:「……」
「好啦,」亞瑟嘴角一個得逞的笑容,舉起雙手討好著,「什麼問題都必然知而不言,言而不盡。」
「你的初戀你還記得嗎?」
裴言眨了眨眼睛,看起來頗有問責的樣子。
「初戀?」亞瑟抬起手指摸著裴言的耳垂,一臉情深似海,「我的初戀只有你。」
這次換裴言愣了愣,他抬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你……記起來了?」
亞瑟執起裴言的一隻手掌,單膝跪下親吻:「當然,前世的我們也是如此的相配,我們也約好來生繼續的,不是嗎?」
裴言:「……」
裴言面無表情地抽出手,心情有些不太好。
雖然說原來自己其實參與過了亞瑟的童年的,但是果然……關於自己的記憶的一部分已經完全消失掉了啊。
「啊,真的呢,」亞瑟的手掌往下輕輕撫摸著裴言的鎖骨,「我可是,只喜歡過親愛的一個人。」
「說來也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亞瑟歪了歪頭,似乎有些思考,「總覺得和寶貝兒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已經一見鍾情了,冥冥之中就是覺得……忍不住被吸引。」
「果然直覺是對的,我相信我們前世一定有緣。」
亞瑟其實並不相信因果循環這些人類折騰的東西,但是有些時候這種東西似乎確實能讓感情蒙上一層更美麗的光澤。
裴言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一些,低頭抿了一口水,又繼續平淡地問道:「你還記得你的第一次嗎?」
亞瑟:「……」
哦,他家寶貝兒今天問的問題都讓他有些難以回答。
「第、第一次?」亞瑟愣了愣,講實話,雖然他活了兩百多年,但是以他傲慢的性格來說確實沒怎麼被發情期妨礙過,而且發情期只是會暴躁一點而已,還沒有孤血症難熬。
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遊歷在人間,人世間是個非常有趣的地方,似乎怎麼都遊歷不夠,他對於人類這個存在很有興趣,但是對於人類的身體並沒有什麼興趣。
啊……這麼一說,這麼一說……
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他真的有……第一次這個東西嗎?說實話對於亞瑟來說情事這麼熟能生巧也只是看人類的時候看多了吧 。
啊年紀大了,好像確實有地方出現了斷層啊。
但是……好像,應該有的吧……?亞瑟之前並沒有什麼興趣去回憶自己的情事,在接觸到裴言之前,他對那種情感是隔著一條無邊無際的長河的。
「記得啊,」亞瑟馬上改口,「我的第一次當然就是寶貝兒,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裴言:「……」
誤打誤撞來說,其實確實還算是說對了啊。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亞瑟也不知道今天裴言為什麼來問這些陳年舊事,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的手指還撫摸著對方光滑的鎖骨,真是讓人受不了的地方,他慢慢將嘴唇貼過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
真是思念,如果不做什麼感覺都要對不起自己了。
他這樣想到,裴言心頭微微動了動,但是還是發軟了下來。
果然他也是……好想念,這個時候,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融會貫通……什麼的。
管他呢。
他吻在亞瑟的臉頰,白金色的髮絲像是霧一眼浮在他的面前。
「……爸爸?我餓了QAQ」
門外這一聲把裴言著實嚇了下,手頭一抖,手中被子的水灑出來了一半,將正在情慾上頭的亞瑟非常完美地澆了下來。
「……餓了?」亞瑟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貼著門對外面那個膽敢破壞大人好事的小鬼溫柔地笑道,況且準備給伴侶的食物估計都進了他肚子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喊餓,「把你的胃切下來,就不餓了哦。」
裴言哭笑不得,無論什麼時候亞瑟都是這麼喜歡和孩子爭風吃醋。
不管是小貓咪還是小男孩,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裴言推開門,兩邊似乎又忍不住要吵成一團漿糊。
真是甜蜜的苦惱啊。
……
停戰協議是裴言醒過來第三天頒布的,和女將菲洛米娜的葬禮舉行在同一天。
薇薇安穿著一身黑色的裙子,跪在靈堂前,一直不發一眼。
她纖細的肩膀似乎比之前看上去還要沉穩了,上面擔負著不少的東西。
裴言遠遠地望了一眼站在棺木邊上的中年男人,他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風華正茂的軍官了,他已經衰老了,年長的女兒逝世讓他難以承受,一夜之間斑白了兩鬢。
他遠遠地看著,心頭沒有什麼情緒。
很多年前他在第三區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曾經偶爾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位年輕俊朗意氣風發的軍官,也偶爾會想想自己會不會是失落在外的名門望族。
當然這種事情只是想想而已,誰知道天意弄人呢。
旁邊有個男人向他走了過來,臉色看起來很疲憊,靜靜地看著他。
「艾先生。」
裴言微微點頭致意,除了女將,艾在這一次戰役中風頭最亮,一下子就從籍籍無名的第三區人民獲得了大量的支持。
哪怕不停戰,艾也會很厲害,就如同上輩子一樣。
「裴言先生,」艾的表情很複雜,他似乎想抽一根煙,但是手指摸到邊上卻沒有摸到,頓了頓,才恍然地抽回手,「前兩天剛打算戒煙來著。」
「這是好事。」
裴言笑了笑,眼睛卻依然盯著葬禮的主人。
他其實沒想過菲洛米娜會死,她總是……很多東西,血濃於水的東西總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的,哪怕他們不和,但是從血緣關係來講,菲洛米娜確實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沒想到……她那麼堅決,其實她當時可以不去的。」艾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我卻活了下來,我原本還答應了薇薇安……」
「她大概……就是那樣的人吧,」裴言想了想,「當然,我其實一點都不瞭解她。」
艾複雜地看了一眼裴言,現在很多人其實不明白為什麼停戰協議忽然下來了,不過優勢更大的畢竟是人魚,如果可以這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恭喜你裴言先生,」艾說道,「想必,那位要做的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了吧。」
「也許,」裴言頓了頓,又抬起眼睛堅定道,「不,其實,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
冰日,應該也是時候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