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太陽不明就裡，只當天馬座A討厭他到連話都不想同他說。

他好後悔那次的告白，如果沒有告白過，是不是他現在還可以同天馬座A在這裡聊天，說笑？

但是……說出來了，總是好的。

太陽強大精神沖著面前的深淵笑起來：“您不回答，我就當您默認了，一定要小心黑洞啊。我不會再來……不會再來打攪您啦。”

……應該不會。

太陽在心里加了個小小的注腳。

大部分時候他不怎麼信任自己的意志力，尤其在天馬座A對他這麼重要的情況下。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慢地漂浮起來，依依不捨地向深淵裡望了一眼，轉身要走。

還沒動身，天馬座A先回話了：

“太陽。”

“嗯？”

“你很討厭黑洞嗎？”

“哎……也不能這麼說，但你要小心——”

“——我就是黑洞。”

沉默。

“……您，說什麼？”

“我就是黑洞。天馬座A，就是銀心的黑洞……抱歉，沒有在見面的時候告訴你真相，我沒想到你不知道……也沒想到你會這麼討厭黑洞。”

“……等等，我不是——”

“我喜歡你。”

“哎？”

“我喜歡你。天馬座A是喜歡你的。不要傷心，我的小太陽。但天馬座A是黑洞，所以沒辦法接受你，你也……不喜歡黑洞。對不起。”

“啊？”

“還有，謝謝你陪我這麼久。我親愛的小太陽。”

“不、不用謝。”

太陽下意識重複了他們初始時的對白，逗得天馬座A笑了一聲。

太陽忽然懊惱起來，覺得今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丟份兒了。他原地打了個滾兒，抱住了頭：“您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嗯。”

“所以，您根本不用怕黑洞吃掉您。”

“……沒錯。”

“會被吃掉的其實是天天來找您的我。”

“……是。”

“可是我還是來了。”

“……”

“而且一點都不後悔。”

“我喜歡您，也喜歡這樣喜歡您的我自己。”

太陽坐在天馬座A黑洞吸積盤外，輕聲告白。

“我不討厭黑洞，也不討厭胖胖的自己了。所以應該是我說謝謝。謝謝您陪著我。這樣的話，您願意做我的伴侶嗎？”

天馬座A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開口說：“你不害怕我嗎？”

太陽搖搖頭：“不。”

天馬座A說：“我可能會吃掉你。”

太陽想了想，說：“我會小心的。”

天馬座A於是笑起來：“該小心的是我。”

他於是小心翼翼伸出吸積盤，控制好轉速讓太陽剛好靠在上面，就像真正靠在自己懷裡一樣。

天馬座A說：“那麼，我們在一起吧。”

太陽詫異地側過頭面向對方：“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嗯，我們一直在一起。”

天馬座A溫柔地回答。

然後漆黑的太空綻放了美麗的射電波潮。

太陽覺得那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景象。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