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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後,男主不准發芽》第20章
  第20章 第二十朵鮮花

  那一夜過後,聞楹和蔣商陸兩個人算是初步確定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儘管名義上聞楹已經從蔣家辭職了,但是其實他倒是並沒有減少來劉房山這邊的次數,反而開始時不時地就過來留宿一個晚上或者乾脆週五晚上就留下和蔣商陸一起度過週末。

  恰好從這個月開始,家裡剛添一口人的劉姐也要回家幫忙帶自己剛出生的小孫子去了,所以蔣商陸乾脆就和劉姐說好,接下來一年就不用她晚上再呆在這裡陪護自己了,薪酬翻倍另外還給她的小孫子額外包了個紅包。

  劉姐對此自然是喜出望外,雖然她心裡其實也不太放心蔣商陸的身體,但因為聞楹最近經常會留在這裡陪著他,所以女人在認真思索了一下後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也就放放心心地走了。

  只是因為聞楹自身工作的特殊性,讓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花在除工作外的別的事情上,像之前在青名市的事情,他就到現在還有一大堆的後續要處理,所以經常性地就要面臨部門內部的加班。

  而蔣商陸對此倒是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意見,在保證對聞楹十二分尊重和理解的前提下,他的處世觀和感情觀倒是一直都透著股不疾不徐的味道。

  他對聞楹幾乎沒有任何要求,相反比起從聞楹身上具體得到些什麼他想要的,他似乎更執著於,把自己覺得好的一切東西都送給這個他深深喜歡著的年輕人。

  所以之前就說好要送給聞楹的那塊手錶,在那之後果然還是如期帶到了他的手上,更甚至當昂貴又精緻的腕表被小心地帶到自己手腕上的時候,連一向反應遲鈍的聞楹都莫名地覺得面前低著頭翹著嘴角的蔣商陸心情真的很不錯。

  那一瞬間他其實並不太懂蔣商陸心裡的具體想法,但是只要是能讓蔣商陸的心情稍微好一點的事情,聞楹也會覺得心裡跟著輕鬆不少。

  畢竟蔣商陸為他而痛苦難過的樣子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了,如果能讓他過的稍微好一點,這對聞楹來說就顯得格外充滿意義。

  而此後,他們兩個人就以這樣莫名有點像是一對關係親密了一些的朋友的狀態,維持著這段融洽的感情了一段時間。

  雖然時常也一起吃飯,很多次都同床共枕,相擁而眠,偶爾他們也會因為蔣商陸身體方面的需求而有稍許親密的舉動發生,但是卻就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種不對勁倒並不是說他們對彼此不夠真誠,相反兩個人都真的很認真很用心地在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珍惜善待著對方和自己的這段來之不易的關係。

  可問題還是真實地存在著,雖然還不太明顯卻已經足夠能引起人的注意,而且聞楹隱約覺得問題好像出現在自己這裡。

  為此,聞楹自己其實也認真的在私底下思考過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由於蔣商陸本人從來都沒和他表示過什麼,甚至可以說無論任何時候,這個比他要來得年長的男人在他的面前都表現得愉悅又滿足,這反倒讓並不善於處理這類事情的聞楹有點不知所措了。

  「少校?少校?你聽見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面前的穆霄的呼喚聲讓聞楹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和下屬開會時間發起呆後,情緒明顯有點低落的聞楹先是抿了抿唇示意自己聽見了,又在慢慢站起身走到所有人的上方後,拿起自己面前的檔案後專心投入到下階段工作的佈置上了。

  「……情況大致就是剛剛穆霄說的那樣,接下來你們不僅要全力配合總部開始全力搜索這個曼陀羅植物基因攜帶者的存在,還要針對我篩選出來的這個範圍找出另外可能存在的九個劇毒植物,他們可能並不會散佈在同一個地點,但是他們的身上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能夠從某種程度控制和吸引吸漿蟲的存在……」

  「……這個叫什麼十修羅的鬼東西也太恐怖了吧?那個在青名市意外覺醒的曼陀羅植物基因攜帶者聽說是個年輕女人是嗎?她真的一口氣殺了一百三十六個人然後把他們身上的血肉都吃光了只留下了一個個光禿禿的頭嗎?」

  聽到旁邊陳嘯光有點難以置信的感慨了一句,前不久剛剛從青名市回來也算是親眼目睹那恐怖蟲災收尾現場的聞楹也緩緩地點了點頭,在抬手將身後的投影轉到一個容貌雖然平平,但莫名帶著點艷麗又蠱惑的笑意的女人的臉上後,他皺著眉淡淡開口介紹道,

  「這是一個通過隔代遺傳而產生的曼陀羅花植物基因攜帶者,在顯現出身體異常前她已經被關在青名市女子監獄裡整整五年了,據說入獄前她被自己的丈夫長期毆打導致了多次流產,之後還因為被人誣陷詐騙而被迫入獄,在獄中她多次出現自殺和嚴重的精神疾病傾向……」

  「但就在兩個月前,她因為在入獄後一直表現良好從青名市第二女子監獄提前出獄,可出來之後,她並沒有去做別的事,而是當即就去展開了她瘋狂的針對她所有仇人的報復,那一百三十六個人應該只有六個是她親手殺死的,其他的則是被她的精神毒素所控制的吸漿蟲對動物和植物所必須要每天進行的正常覓食……」

  光是聽聞楹這麼說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再想到要去親自接觸這麼個鬼東西,蘇青禾張曉光他們幾個之前說實話都沒經歷過什麼大場面的,明顯都有點臉色不好了,而面容平靜的聞楹見狀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把自己手上的文件隨手合上又衝他們解釋道,

  「總部方面為了處理這件事給了我一定程度的權限,所以會有一位這方面的專家來配合我們的追查工作,我另外還請了一個我的朋友過來,這段時間他們倆會暫時加入我們,直到找到這個曼陀羅基因攜帶者為止。」

  「專家?什麼專家啊?」

  地植辦眾人疑惑不解的眼神,聞楹並沒有去立刻回應,到午休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等一個梳著條長辮子,長相顯得老派清貴的年輕男人和另一個嬉皮笑臉活像個小混混的小子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穆霄他們明顯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哎喲真的來這兒來嘿嘿,大伙好大伙好,其實認真追溯起來啊,我心裡早就想來咱們這個單位轉轉了!但是這不是身份不合適嘛就搞得現在才來哈哈!唉總算是得償所願死而無憾了!那接下來這段時間就麻煩大家多多關照了啊!我一定竭盡所能做好最佳外援!大家平時想叫我什麼都可以!志摩啊小摩啊我都沒有意見……」

  唸唸叨叨地就開始不顧所有人複雜的眼神熱情洋溢的自我介紹了,王志摩這個話嘮真是到哪裡都不讓人省心,搞得原本把他找來想幫點忙的聞楹見狀也有點無言以對。

  而站在王志摩旁邊聽這小子囉哩八嗦了半天,好一會兒才確定終於輪到自己說話的遏苦也在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後,放緩聲音開口道,

  「在下遏苦。」

  有了話嘮王志摩前面的鮮明對比,大伙瞬間都覺得總部派來的這位專家真是好清新脫俗氣質出眾……

  最關鍵的是,話可真少啊。

  而把接下來這段時間都要在一塊工作的這些人聚在一起簡單地見過面後,剛剛一直沒沒吭聲的聞楹也先讓自己的這幾個下屬們出去了,又衝此刻單獨留下來的王志摩和遏苦低聲開口詢問道,

  「你們又去華康基地看過情況了嗎。」

  「去了,就昨晚我和遏苦一塊去的,可到底還是去晚了,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沒剩下了,估計是讓你們總部有的官員們給處理乾淨了……」

  「不過說實話我很不能理解這些人的做法啊,明明當初一起打江山建國的時候,植物這邊的頭頭和動物這邊的頭頭的都說好了要先和平共處二百年,各自保守種族的秘密維持人類社會的穩定,再談接下來的分開問題,為什麼現在又要這麼沒理由地阻礙你們這種完全是為了共同生存下去的調查工作?這不是瞎搗亂嗎?」

  「唉,現在也只能指望著咱們那天晚上之後被你帶走的那個東西了,哦,還有,遏苦剛剛還說他想找一本《阿姆莎傳統民謠初譯本》來仔細研究研究呢,木頭,這書沒記錯是不是早絕版了啊?你現在有沒有辦法能弄到一本啊?我記得這是你媽媽她當年親自翻譯出來的吧?」

  靠在會議桌邊上顯得相當熟絡地就自覺擔任起了遏苦的發言人,王志摩這傢伙一副自來熟的不行的樣子,偏偏遏苦還在邊上眼神顯得很殷切地沖聞楹點了點頭。

  而聞楹聞言倒是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遏苦,在略顯沉默地思索了一會兒,他並沒有去拒絕他,反而是態度平淡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我知道哪裡能找到這本書,等我過幾天再拿給你,我要稍微找一下。」

  有了聞楹這句話,遏苦也心滿意足地衝他合手趕忙道謝了一句,三個人接下來又仔細討論了一下曼陀羅生長環境以及決定她會逃往何處的追查細節,而過了大概兩小時之後,出於這段時間逐漸養成的個人習慣,聞楹低頭注意了下表上的時間就準備下班徑直回蔣商陸那邊了。

  「哎喲,你最近發了啊木頭,你手上這表多少錢啊看著可真不錯……」

  因為說好了要先送王志摩和遏苦一段路自己再回去,聞楹去單位樓底下拿了自己的車就看著他們一起坐了上來,王志摩出於慣性往他旁邊一坐,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手上這塊最近才帶上,顯然和他平時作風不太吻合的手錶。

  而聽他這麼說,聞楹在抬起眼睛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後,想了想撇了眼後邊正在閉著眼睛默念心經的遏苦又壓低聲音回答道,

  「別人送的。」

  「……誒,誰送的啊和我說說,嘖嘖,手錶,這麼親密看來是有情況啊,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哦,不對不對,我想起來了……不會就是上次那個和你打電話的人吧?」

  「嗯。」

  並沒有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隱瞞的聞楹點點頭乾脆就承認了,王志摩臉色變得有點怪異盯著聞楹好半天沒說話,再確定剛剛那個恩的真實意思後,他表情有點一言難盡地試探著問了一句道,

  「你別告訴我……你們倆已經在一塊了啊?」

  「有什麼問題嗎?」

  不太明白王志摩為什麼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聞楹這段時間本來就在因為和蔣商陸關係上出現的奇怪問題上而暗自煩惱。

  如今被他這麼一弄更是難得有點不悅了,而王志摩見聞楹明顯有點不太高興了,趕緊使勁搖搖手示意自己沒有什麼惡意,又顯得有點為難地歎了口氣道,

  「你……我……唉,你怎麼都沒和我說啊……總不會是因為我當初那些話你才這樣的吧?那我……我真是想打死我自己了,讓你們倆就照著之前那樣順其自然說不定還好點……我說聞楹你怎麼就這麼說答應就答應了啊?這種事不應該再多想想的嘛……」

  「不是你當初告訴我,他很喜歡我的麼,為什麼現在又說這樣的話。」

  沉下臉看著面前的王志摩,聞楹這種疑惑又固執的眼神讓王志摩更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好半天他也看了看後面的遏苦,確定不會打擾到人家出家人才壓低著聲音口氣無奈地開口道,

  「是,那個人肯定是很喜歡你,甚至是深愛著你的,瞎子聾子傻子都可以看得出來……但是你自己想想,你對他和他對你那是一樣的感情投入嗎?」

  「我其實也能大概猜到點你們倆之間現在的情況,畢竟像你這樣責任心重的人,要是真的答應和那個人在一塊,肯定也是對他有點好感基礎,說不定是還真的覺得他各方面都很不錯所以才這樣的……」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啊,聞楹,你現在這樣選擇和他在一塊,到底是因為你真的喜歡他,喜歡到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除了他之外就看不上別人了……還是因為他特別離不開你,所以你在不討厭他,也能接受的情況下才答應的?」

  「……我並不覺得這兩種情況是需要一定要選一個的關係,我對他有好感,他也離不開我,所以我才會同意和他在一起,我自己做的決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對他的感情我也沒辦法和旁人解釋清楚。」

  儘管還在保持著冷靜的態度地往前開著車,但是聞楹臉上的表情已經有點凝固住了,他生平頭一次真的有點在生自己好朋友的氣,那種這段時間一直被困擾的心思被一下子攪得更亂的煩躁心情實在是有些難以言喻。

  而王志摩這傢伙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之前不小心多嘴犯下的錯誤給糾正過來了,所以他只無奈地盯著被聞楹討厭甚至是暴打一頓的壓力又糾結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語氣複雜地緩緩開口道,

  「可你到現在都沒徹底發芽啊聞楹,無論是從心理還是生理來說你都不可能產生對另一個人的感情慾望和激素分泌……你現在這樣和我說,我都能一眼看出來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那個當初聽見你嘴裡這些比工作報告還要認真嚴謹的承諾的人肯定也能看的出來,我敢打賭他聽完一點都不會覺得開心,你自己仔細想想他當時在你面前到底是個什麼反應吧……」

  王志摩的話真的是相當的不中聽,聞楹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被他這麼打擊了半天,眼角微紅冷冷地盯著前方也不看他的眼神真是有點可怕。

  許久之後就在王志摩以為聞楹不會再願意和他說話時,他忽然就聽到身邊木訥又遲鈍的青年倔的要死地重複了一句道,

  「我是真的喜歡他,隨便你信不信。」

  這一瞬間王志摩真心是有點想捂著臉長歎一口氣,而明明知道萬一聞楹真的發起火來和自己動手,他也只能是躺平挨揍的命,但是既然為人哥們總要盡點義務,所以在被聞楹丟出去之前王志摩同志乾脆就不怕死地來了一句。

  王志摩:「行,你喜歡他,那你和我說說,你們倆在一起這麼快一個月了吧,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

  聞楹:「……我之前吻過他。」

  王志摩:「哦,是嗎,舌吻啊?」

  聞楹:「當……當然不是。」

  王志摩:「行行,那我再給你換個問題,到現在為止吻過具體幾次了啊?」

  聞楹:「……兩次。」

  王志摩:「唉,兩次,那我也不往下問別的問題繼續傷害你了,我就這麼和你直說吧,聞楹,我和我家洗手間的牙刷都天天嘴離不開嘴呢,你說兩個真的心連在一塊,人也呆在一塊,並且還是處在熱戀期的青壯年為什麼就能做到都談了一個月,居然只接吻過兩次,並且還不是舌、吻只是小孩子過家家隨便碰碰嘴的那種呢?」

  聞楹:「…………………………」

  王志摩:「遏苦你覺得呢?」

  遏苦:「……額,遏苦是出家人,接吻什麼的遏苦什麼都聽不懂,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這天晚上聞楹回到劉房山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七點鐘了。

  他走進屋子裡的時候發現蔣商陸還在等他吃飯,當年長男人從屋裡頭緩步走出來開門的時候,他順便就靠在玄關處和聞楹主動聊了幾句,而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聞楹在換好鞋後抬眼深深地看了看眼前蔣商陸後,卻動了動嘴唇半天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

  蔣商陸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就會莫名顯得很柔和,映襯著滿屋子通透的光給人一種能一眼把人心都看穿的感覺。

  聞楹在這一瞬間忽然有點恍惚地想起來其實這段時間他們正式在一起之後,蔣商陸就一直都是保持這個平靜到讓人莫名也跟著心情好起來狀態的,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忽然難受了一下,聞楹搖搖頭拉住了他的手又淡淡地問了一句道,

  「今天的課上的怎麼樣了,還習慣嗎。」

  因為他的問題而笑了起來,蔣商陸挑了挑眉毛,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覺得挺有意思的事就勾起了嘴角。

  「還不錯,不過你如果什麼時候有空能陪我一起去試試看就更好了。」

  口氣有點調侃地這麼半真半假地沖聞楹來了一句,因為作為一個其實才剛擁有植物戶籍的類植體人類,蔣商陸其實到現在還不太能適應自己目前這種已經和動物劃分開明確界限的特殊植物身份。

  而一向很照顧他感受的聞楹在考慮到他的這種實際情況後,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就在兩個人快準備一起回房間休息之前,他忽然就拿出來個東西又交給了身邊的蔣商陸。

  蔣商陸:「生長前期類植體人類生理知識手冊?這是什麼?」

  聞楹:「一個由政府出資用來給有些生長期的類植體人類做學前教育課的教育機構,我已經給你教好學費了,你有時間可以去聽聽,時間在雙休日。」

  蔣商陸:「哦,那倒是還可以……不過我怎麼覺得這好像就是那種給小孩子週末補習的?我能稍微瞭解一下我的同班同學們年紀都大概多大嗎?」

  聞楹:「最小的那個四歲。」

  蔣商陸:「……最大的呢?」

  聞楹:「最大的那個二十四。」

  蔣商陸:「………………………………」

  聞楹:「那個人就是我。」

  蔣商陸:「…………………………………」

  自家聞楹這麼耿直誠懇的回答讓本來照顧到自己的面子問題,所以並不太想去的蔣叔叔頓時說不出話了。

  他不自覺就皺著眉地想像一下自己和一群滿地打滾的小蘋果小橘子小香蕉坐在課堂裡一起認真聽課的畫面,越想就越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滑稽。

  只是等他考慮到自己往後還是要和聞楹一直在一塊,有些事情總是要稍微瞭解一些的,最終他還是乾脆地選擇了答應下來。

  於是到這個星期六的下午,其實平時自己也挺忙的蔣叔叔先是和他那如今依舊不太會應酬的舒華大侄子一起去市裡某個高爾夫球俱樂部談了樁生意。

  在確認後續事宜應該沒太大問題後,他也客氣地推辭了對方公司老總晚上邀他一起去梅香小苑飲茶的建議,一個人坐在車後座把那本特別厚特別沉的補習資料給拿在手裡漫不經心地看了會兒,又心不在焉地就讓司機老姚把他送到了聞楹之前和他說好的那個神秘的植物人補課中心外面。

  「你一個小時後再過來接我吧,我進去一會兒。」

  和老姚低聲交代完後就一個人進了面前的小樓,早就結束了自己的學生時代,如今卻要重新上起這種莫名其妙的課外補習班的蔣叔叔穿著身當季長款灰色風衣,胳膊裡夾著本補習資料就邁開步伐緩步地進入了這棟破舊小樓的第五層盡頭。

  等走到那應該就是他要找的小教室門口又抬手禮貌地敲了敲關緊著的教室門後,蔣商陸還沒張嘴說上一句話,裡頭就有個老太太扯著又細又尖的嗓子,口氣特別沖地大聲喊道,

  「敲什麼敲!喊報告了嗎!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啊!上課不許遲到!不許遲到!先給我在門口罰站五分鐘再說!!」

  蔣商陸:「………………………………」

  活這麼大了還是頭一回有人敢衝他這麼亮嗓門,蔣商陸見狀有些莫名想笑地挑了挑眉,也沒有真的就傻乎乎地和小孩子一樣在門口罰站。

  而當下自己就從外面把教室門給推開了,蔣商陸沖那個一臉怒氣地站在講桌上瞪著自己的小老太太語氣禮貌地笑了笑道,

  「抱歉,容我稍微打擾您一下,因為我今天是頭一天來,所以其實並不太清楚您之前的規定,以後我一定好好遵守您的要求,這次能讓我先這麼進來上課嗎?」

  「你是那個……恩,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先進來吧。」

  一看蔣商陸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專門跑過來上自己的課,站在講台上板著個臉的老太太立刻也猜到他是誰了。

  而想到自己學生中某塊到現在都沒有畢業的木頭和自己之前特意交代的事情,這脾氣一直不太好的老太太先是把自己嚴厲的視線往下一撇,又在蔣商陸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對著此刻正坐在教室裡的這些小孩子們慢慢開口道,

  「好了,不要趁機隨便說話,今天咱們班有新同學來了,大家先集體起立鼓掌歡迎他一下。」

  蔣商陸:「………………………………」

  下一秒,多少年都沒感受過來自班集體溫暖的蔣叔叔就這樣表情略有點複雜糾結地迎接了底下這一波來自自己同班同學們的掌聲,耳朵邊上那雷鳴般的掌聲轟隆轟隆的,熱情洋溢的讓人簡直讓他有點心慌。

  而當他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坐到最後一排一個臉蛋圓圓,皮膚白淨的小男孩邊上後,感覺自己彷彿重活了一回又的蔣商陸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個小同桌面前放著的一本作業本,見本子封面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姓名:穆州,物種:木天蓼後,先是愣了愣沒忍不住倒是笑了起來。

  「……你是棵木天蓼?」

  看著就不怎麼懂得遵守課堂紀律的蔣叔叔因為被挑起了好奇心,當下就開始和旁邊的小男孩小聲搭話了。

  而聞言原本正在認真聽講的穆州小同學先是一愣,等回過神來後他皺著眉地點了點,又壓低聲音和自己的新同桌開口道,

  「上課不要隨便說話,張老師看見會罵我們的。」

  「哦,好的,不過張老師就是上面這個講課的老太太嗎?她是什麼?」

  「她是朝天椒,所以很容易發火……趕快低下頭,她看過來了。」

  在自己這個小同桌顯得十分拘謹的好心提醒下,蔣商陸居然真的就和小穆州一起埋下頭避開了講台上朝天椒老太太恐怖的視線。

  而確定了一下越老越辣的張老師已經挪開她火辣辣的視線後,蔣商陸剛想在和穆州說點什麼,第一節課的下課鈴倒是忽然響了。

  下課鈴對於一群壓根坐不住的孩子們來說那吸引力肯定是十分大的,蔣商陸原本今天只是想過來隨便聽聽課就算了,但是面對眼前這的確挺神奇的情況倒是真心覺得挺有趣的。

  只是還沒等他主動和自己班上的同學們打個招呼,一群對這位新同學明顯好奇的不得了的小朋友們就已經自發地圍到了他的身邊。

  而內心極度無聊,腦子也挺有毛病的蔣叔叔就這麼靠坐在小課桌前打量著邊上這一群就算他坐著他們站著也只到他胸口的孩子們,居然真的饒有興致地和他們利用課餘時間聊起天來了。

  孩子A:「叔叔,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上學啊,你今年第幾次開花了呀?」

  蔣商陸:「哦,因為我媽媽交不起學費,所以我讀書比較晚,我今年第十二次開花了。」

  孩子B:「啊?原來叔叔你這麼可憐啊?那怎麼老師都不組織大家給你家裡捐款啊……我媽媽說不讀書的就是文盲了啊,我媽媽還說文盲長大以後連怎麼開花結果都不知道,讓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做文盲,要為我們家努力開枝散葉……」

  蔣商陸:「你們家是什麼?這麼著急開枝散葉?」

  孩子C:「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家一家都是冬瓜!根本就用不著開枝散葉哈哈!」

  孩子B:「冬……冬瓜怎麼了!冬瓜還能燉排骨呢!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是土豆啊!」

  孩子C:「我是土豆怎麼了!我媽媽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愛吃土豆!你敢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愛冬瓜麼!」

  眼看著冬瓜和土豆這兩個看似毫無仇怨的蔬菜就這麼要在自己面前要紅著眼睛打起來了,蔣商陸憋著笑勉強把這群傻乎乎的小朋友給勸著和解了,又在轉過頭的時候不經意就看到了此刻依舊坐在自己旁邊的課桌上,卻貌似並不太合群的穆州。

  只是這年紀明明還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地就有點不太喜歡和人說話,一個人坐在那兒也是低頭趴著一動不動的消沉樣子。

  而發現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讓這個異常沉默孤僻的孩子再搭理一下自己後,若有所思的蔣商陸也沒再去隨便打擾他,只在今天聞楹回到家主動和他提起這件事後才給隨便提了一下。

  「那是我下屬穆霄的弟弟。」

  「他大哥也是木天蓼?」

  「他父母他大哥都是。」

  「這一家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刻換上睡衣正坐在客廳裡和聞楹一起看晚間節目的蔣商陸稍微想像了一下這家人出門就被一群貓圍追堵截的樣子就覺得有點想笑。

  而因為王志摩今天說的那些話而情緒極度不佳的聞楹在低頭沉默著幫他削了個蘋果又拿給他後,忽然就聽到身邊用手正慢慢揉弄著自己後頸的蔣商陸笑著感慨了一句道,

  「我那天看看穆州那小孩,就覺得你小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有點不愛說話但是又很單純,你說我要不要買點什麼東西送給他?這個年紀小孩子一般會喜歡什麼呢?」

  聽到他這麼說,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一向對人都挺冷淡的蔣商陸會忽然這麼關心穆州的情況,聞楹莫名地覺得自己的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心情複雜,好半天之後他才沉著聲音慢慢開口道,

  「只要別送和貓有關的東西就好了,他不喜歡貓。」

  「他不是木天蓼嗎?怎麼會不喜歡貓?」

  「他是木天蓼只能說明貓很喜歡他,他哥哥不止一次和我提過他看見貓靠過來就會躲開,平時也是一副完全不願意接近貓的樣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也沒辦法強求。」

  聞楹皺著眉這麼純粹敘述事實的說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彷彿在暗示著什麼特別意思的話,他趕緊抬頭看了面前的蔣商陸一眼,卻並沒有發現表情如常的男人的臉上有什麼異常的神色。

  而當下就暗自鬆了口氣,聞楹接下來也不想繼續發散這個話題,又和蔣商陸獨處了一會兒這才一起上樓去了。

  只是之前還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問題,今天因為這一系列的事情,把很多事情都一次性都徹底反應過來的聞楹卻是終於猛然間發現了他和蔣商陸之間到目前為止相處的最奇怪的地方。

  就像他說的,在他和蔣商陸在這一個月前的戀愛關係中,總共只接過兩次吻。

  一次是表白後的那天晚上,一次是十天前的某一個清晨。

  都是很淺的一個吻,後面一次還是蔣商陸心血來潮自己主動的,除了第一次是因為在那種明顯有點特殊的環境下才造成的緊張心跳感,之後他就完全沒有任何心跳加快或是其他怎麼樣的感覺了。

  想到這兒,聞楹在黑暗中的身體都有點僵硬住了,整個人也完全不敢再靠近身邊的蔣商陸,似乎是生怕身旁這個人察覺出自己的這種怪異之處。

  可偏偏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明明已經應該熟睡了的蔣商陸先是將手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肩上撫摸摩挲了一下,接著把滑落下來的毯子拉到他的肩膀上面,這才帶著點倦意地輕聲叮囑了一句。

  「蓋著點肩膀,不要受涼,等你老了你就知道我現在什麼老是後頸疼了。」

  「……恩。」

  說完這話蔣商陸就又不吭聲了,表情完全怔住的聞楹等感覺到他這次真的睡著了之後,先是定定地看了會兒男人側躺著的睡臉,這才重新開始一個人思考剛剛的那個問題。

  可是無論他多少次去想王志摩那些聽著似乎是特別有道理的話,他的腦子就只有一個固執到執拗的想法。

  我是真的喜歡你。

  可是偏偏卻沒什麼人相信他,王志摩明顯不信,估計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信。

  因為他確實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一點進一步發芽的跡象,他身體裡那顆早就被凍壞了的種子因為蔣商陸的關係雖然曾經僥倖綻開了一個裂縫,但是也已經久久地沒有任何動靜了。

  但是他們不相信那是因為他們都不瞭解蔣商陸,也並沒有親自感受過來自蔣商陸的這份愛情。

  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也真的更多的是在為了某種流於表層上的責任感,所以他才會那麼虛假又形式的態度來對待蔣商陸。

  蔣商陸也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也許是他表白的那天就看出來了,也許就是那個晚上他們獨處的時候,所以他才會乾脆就保持前段時間的那種處處都顯得很怪異卻又不容易出問題的關係和他慢慢地耗著,也不會說就去責難和為難聞楹。

  畢竟他們之間開始的實在太匆忙了,聞楹總是擔心蔣商陸太著急,但說真的,蔣商陸對他的那份心意其實比他對任何人都充滿有耐心有恆心和夠真心。

  沒有人會不去愛上在深夜裡醒來也會為自己輕輕蓋上毯子的愛人,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蔣商陸和他彼此都在越來越需要自己,其實有時候聞楹甚至都覺得……

  當初答應和蔣商陸在一起才是他這充斥寂寞和無趣的人生做過的,少數一輩子都不後悔的決定。

  只可惜如果不是今天有王志摩來隨便質疑他,他或者還是會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自己先前所習慣的那種平淡如水的相處中,到現在還醒不過來。

  可是今晚聞楹卻是人生第一次知道,人真的動了心的時候,連心跳聲都是和平時是不太一樣的。

  這般想著,今天一整天都在因為王志摩那番話而有點心情不好的聞楹就稍稍轉過了身體,視線所及,他越觸碰就越著迷卻不敢隨意驚動的那朵鮮花正睡得沉沉,身上還隱約有股特別美好的濃郁香氣。

  而在這一瞬間,聞楹人生頭一次有了這樣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直白且浪漫的憧憬。

  他希望自己哪一天發芽抽枝真正地長成一棵鳳凰樹的時候,能剛好長在蔣商陸的頭頂。

  天颳風下雨,他遮風避雨。

  從靈魂到心,完完整整,始終如一。

  而過了大概五分鐘,明明此刻心潮澎湃的要命但卻因為不想去打擾蔣商陸,所以只能自己從床頭摸摸拿了手機的聞楹就背對著光開始向他的固定狗頭軍師王志摩發出了一條短信。

  【我是喜歡他的。】

  【……楹哥你是唐僧轉世麼!!!!你都在我耳邊把這句話來回念了一天了!!我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想睡覺QAQ我向全國人民保證你喜歡他,誰不讓你喜歡他我和他拚命!!!!你還有什麼心裡話能和我一次性說了嘛!!!!別再折磨我了!!】

  【我不喜歡你。】

  【…………………………………………………………】

  【我還想親他。】

  【你不想親我!是吧!是吧!】

  【恩,很聰明。】

  【聞楹,你滾,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了,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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