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听到洛夕的話，戚飛雪看著他委屈的表情，抿住笑，點點頭︰“時間有點緊，做的比較簡單。”

　洛修永也走過去，拉了拉馮靜，對兩個人說︰“進來說吧，別站門口了。”

　田楓淇站起來看著慢慢向自己走過來的戚飛雪，面無表情的點了頭算是打了招呼。洛夕向前兩步想握住她的手，突然想起剛剛在車上，戚飛雪對他說回來千萬不要對她摸摸拉拉，這樣不好。他硬生生的改變了手的方向，攬住了自己的媽媽的肩膀。

　幾個人在沙發上重新落座，洛修永將馮靜手里的點心盒放到桌子上，點心盒一看就是從酒家買來的盒子，上下兩層，打開就讓人眼前一亮，白色的紙墊上放著6個造型漂亮的點心，點心是夾心狀的，上下兩層都是紫色的，用磨具壓出來福字花樣，中間夾著白色的沙沙的一層，有一種淡淡的香氣，不濃郁卻很勾人食欲。

　戚飛雪笑著解說︰“這是紫薯山藥糕，因為不太熟悉叔叔阿姨的口味，想來想去，還是用應季食材做了這道點心，上下兩層是紫薯加了一點點糯米粉，中間是山藥泥。”

　洛修永笑著說︰“不錯，色香味都全了，很能干啊！”

　洛夕听見老爸夸小雪，比夸自己還高興，他直起身子，將上面這層拿開，露出下面的點心，薄薄的脆片上面散著芝麻或者花生還有堅果仁，剛打開，一股甜香撲面而來，洛夕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說︰“這也是小雪烤的，這個做起來特別麻煩，一個步驟不對，就破了！”說著拿起一片遞給洛修永，看到自己老爸給他使了個眼色，換了方向送到馮靜嘴邊，討好的說︰“媽，你嘗一嘗，真的好吃！她只讓我吃了烤破的幾張，這些完整的一個都不讓我踫！”幽怨的看了飛雪一眼，將薄脆硬塞到馮靜手里。

　戚飛雪被他委屈的語氣弄的有些窘，只好扯著笑說︰“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洛夕這些堅果都是洛夕弄得，這是我們兩個一起做的。”

　洛修永已經拿起一片吃到嘴里，看到小姑娘輕輕柔柔的替自己兒子說這話，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笑容，夸贊︰“很好吃！比在外面買的好吃。”

　田楓淇神色一僵，雖然知道洛修永這話沒有針對她的意思，但是剛剛被洛夕擠到一邊去的水晶糕，心里還有有些堵。

　馮靜將自己兒子遞給自己的薄脆放進嘴里，點點頭，又看了看一直坐著都沒有動過的姑娘，手藝不錯，看起來教養好像也還可以，不過就是太拘謹了，有些小家子氣，她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心，抬頭看了看時間，起身說︰“時間不早了，你們坐著聊，我去給你們做飯。”

　“我來幫你吧。”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洛夕奇怪的看著同時發聲的田楓淇，也站起來將飛雪推到馮靜面前說︰“楓淇你坐，媽，小雪手腳挺麻利的，讓她給打打下手吧。”

　馮靜看了看臉色有些難看的田楓淇，又看了看期盼的看著自己的戚飛雪，有些頭疼，瞅了眼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兒子，心里將他狠狠的罵了一通，對田楓淇招手︰“淇淇，來，今天做的事情多，你和飛雪一起進來幫忙吧。”

　洛家的廚房不小，容納三個人也有空余空間，田楓淇一直站在馮靜身邊，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麼，馮靜臉上掛了一抹笑，輕輕的拍了她一下︰“就你猴精兒會說話！”

　飛雪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覺得有些無措，她一邊挽袖子，一邊上前兩步︰“阿姨，需要我做什麼？”

　馮靜看了看她的白毛衣，揮揮手︰“算啦，別把你的衣服弄髒了。”說著拿出籃子里的土豆、青菜扔進了水池里。

　戚飛雪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走過去伸出手拿起一個土豆開始沖洗，笑著說︰“不要緊的。”

　馮靜看著她麻利的開始洗菜，也沒和她客氣，淡淡的說︰“那好吧，你將這些弄干淨之後，把土豆、芋頭的皮也削了。”

　戚飛雪點點頭，應了一聲開始洗菜。田楓淇看著她干活不說話的樣子，撇了下嘴，攬住馮靜的肩膀，甜甜的說︰“馮姨，我干什麼啊？”

　馮靜穿上圍裙，好笑的看著她︰“你先說說你會干什麼！”

　田楓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看到馮靜打開冰箱那東西，趕緊跟過去幫忙，見到格子里放的雞蛋，她有些興奮的說︰“我會打雞蛋啊！馮姨，我給咱們打雞蛋。”

　馮靜寵愛的看著她，點點頭。戚飛雪听著兩人的互動，心里有些悶，盡管一再提醒自己他們是從小就認識的鄰居，但是看到馮靜對她和對自己截然不同的態度，還是有些心塞。

　她臉上掛著微笑，仔細的將青菜清洗趕緊之後，從案台上拿出一個刮板開始處理土豆皮，突然就听到田楓淇問她︰“戚小姐確實挺熟練的，你之前在你們孤兒院常做這類事情嗎？”

　馮靜也扭頭看著戚飛雪，這姑娘是真的安靜，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听她們兩個人說話，不插話也不參與，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工作，看著她麻利有條理的樣子，應該是經常處理這些事情，想到這里，馮靜對這個女孩子有些心疼，看了看站在旁邊還是一臉孩子氣的田楓淇，在心里嘆口氣，沒媽的孩子就是過得比別人辛苦。

　戚飛雪手下動作不停，扭頭看著田楓淇笑著搖頭︰“不是很常做，但是逢年過節會幫忙。”

　田楓淇端著碗一邊打雞蛋一邊說︰“我說呢，現在咱們同齡的小姑娘誰會做這些啊，還不都是等著親愛的媽媽做好自己吃嘛……”說著看向馮靜，吐了吐舌頭︰“馮姨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別說我們，阿陽肯定也是都不進廚房的！”

　馮靜笑罵︰“你說的對極了！大小姐大少爺們！”

　戚飛雪覺得心里有些沉，她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盯著手里已經刮好的土豆，覺得眼楮有點酸，孤兒院的經費並不是特別充裕，所以每到冬天土豆就是他們的主要食材，為了省錢，食堂買的土豆都是那種麻袋裝的，里面除了偶爾有幾個大土豆，其余的都是小團子一樣大小的土豆，當時也沒有這種刮板削皮，就是用鐵勺子薄薄的邊緣一點一點的將土豆刮干淨，一盆土豆刮完，手已經凍得針扎一樣的麻疼，更不用說一直用力捏著土豆和勺子的手指都得好久才能伸展。她將削好的土豆放進水盆里，用手背揉了下鼻子，听著田楓淇和馮靜說著洛夕小時候的趣事，手下的動作越來越慢……

　那些事情她沒听洛夕說過，但是現在听起來，她才突然發覺她和洛夕之前好像雲泥之隔。洛夕他們小時候的生活，她不要說去體驗就是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洛夕和田楓淇小時候的游戲，她甚至都听不懂，因為那些玩具她從來都沒有听說過；馮靜和田楓淇兩人像是一個世界說著她听不懂的話，聊著她參與不進去的過去，而她卻只能在這個世界之外仰望……

　洛夕坐在客廳和自己父親聊了聊接下來的比賽，洛修永听著自己兒子對局勢的分析，贊同的點點頭，欣慰的看著這個帶腦子打球的洛夕，拍了拍他的肩︰“說的不錯，對自己和缺點也看的清楚，不過不要著急，體能和力量方面的問題得慢慢來，不能一蹴而就，那樣很容易受傷！等比賽完了，你去和華輝或者司令商量商量，給你再訂一套方案，主要加強你下盤力量，要先穩如磐石，別別人一推你就倒了！”

　洛夕點著頭，又拿起一片薄脆放進嘴里，洛修永看了看桌子上的三樣點心，又看看廚房，最後目光落在無憂無慮的兒子身上，洛夕察覺到自己爸爸的目光，順手也遞給他一張薄脆︰“這個真好吃！不過太麻煩了，不想小雪再做了。”

　洛修永皺了皺眉頭，將那張薄脆放回格子里，對自己兒子語重心長的說︰“一會兒別在你媽面前夸飛雪了！多夸夸你媽，她也很辛苦的！”

　洛夕動作一停，看著自己老爸嚴肅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飛雪端著盤子走出來，在餐桌上放好，對客廳的洛夕兩人說︰“叔叔，飯已經好了，阿姨讓你們洗手準備吃飯。”

　洛夕笑著走過去，看到她臉上掛著的微笑，表情一滯，小雪雖然笑的溫柔，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笑容下面的消沉。他顧不得飛雪給他交代的事情，拉起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然後又摸了摸她的臉，沉聲問︰“怎麼了？”

　戚飛雪偏頭躲開他的觸摸，從他手中抽出手，笑容更大了︰“沒怎麼呀？趕緊去洗手。”

　洛夕皺眉站在原地看著飛雪重新走進廚房，田楓淇走出來看到他，笑著喚他︰“阿陽，你洗手了沒！快點去，要吃飯了！”

　洛夕點點頭，心中充滿疑惑，飛雪性格好，雖然話少，但是永遠都是向上的姿態，剛剛她可能自己都沒注意，笑著的她像是被風吹過的小花，蔫噠噠的，沒有活力。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難道和田楓淇有關？女孩子都愛吃醋，他和田楓淇從小一起長大，也許他覺得沒什麼，可是小雪卻覺得他們是青梅竹馬？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偏偏田楓淇也在，難怪小雪會誤會！以為自己找到答案的洛夕，松開皺著的眉心，洗著手，決定一會兒一定要好好給小雪解釋解釋。

　田楓淇坐在馮靜旁邊，往下是戚飛雪和洛夕，本來她以為洛夕會坐這個位置，卻不想洛夕將飛雪拉到她旁邊，自己坐在了飛雪身邊，和她隔開。她眼神有些黯然，卻還是笑著夸贊馮靜︰“馮姨，你都可以去考廚師證了！太香了！”

　洛修永笑呵呵的說︰“給你馮姨多帶兩頂高帽子，就能來吃好吃的，淇淇還真是聰明！”

　馮靜故作氣惱的瞪了洛修永一眼︰“我這都是為了哪個小兔崽子？！誰知道陽陽一個男孩怎麼就那麼饞！”

　戚飛雪唇角含著笑，夾著自己面前的菜，慢慢吃著，耳邊是田楓淇歡快的聲音︰“呵呵呵，阿陽小時候確實挺愛吃的，我記得他的小背包里都是零食！當時你們管他管的嚴，他就把每天偷偷攢起來的零食放到我的包里，特別好玩兒……”

　戚飛雪眼神從田楓淇身上回來，落到手里的碗中，覺得喉頭有些干涉，她努力的將米飯吞咽下去，就听見洛夕笑著說︰“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都過去那麼久了，不過老媽和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戚飛雪眨了下眼楮，想到昨天晚上田楓淇看著她，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表情對她說︰“層次相同才能在一起長久，你覺得你和洛夕是一個層次的嗎？”

　原來她不信什麼門當戶對，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層次不同坐在一起都真的這麼難受。

　洛夕一直牽掛著身邊的人，看到她只是默默的吃飯，敏感的感覺到飛雪身上的寂寥，他從桌下伸手拉住她的手，撓了撓她的手心。

　戚飛雪側頭看向他，笑的眉眼彎彎，拿起勺子給他舀了一勺玉米什錦，柔聲說︰“你愛吃的。”

　看著她的笑，洛夕莫名就覺得有些心酸，也有些憤怒，雖然她一直隱藏的很好，但是她身上的那抹蕭索怎麼也瞞不過他的眼楮。他看向飯桌，從剛剛開始，自己母親就一直在和田楓淇說話，父親原本在飯桌上就不多話，而自己居然剛剛也和她們說的熱鬧，說的都是關于他小時候的話題，他的小雪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他的過去她無從參與！可是就這樣被冷落，她卻依然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自己的情緒，她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不讓自己難受！一股巨大的心疼摻雜著愧疚，他的母親不喜歡小雪！他突然得出了這個認知，想到帶著她回家時自己說過的話，看著默默垂頭吃飯還不忘給自己夾菜的女孩子，他突然將筷子扣在飯桌上，看向馮靜。

　“啪”的一聲，馮靜停下正和田楓淇說的話，都抬眼看過來。戚飛雪有些緊張的盯著洛夕，眼里滿是祈求，他甚至都能看到她微微搖著頭，洛夕看著父母和田楓淇好奇的表情，有些無力的垂下頭︰“手滑了……”

　田楓淇站起來，笑著說︰“我去給你拿筷子！”

　洛夕不理她，走過她扔下一句話︰“不用！我自己家你客氣個什麼勁兒！”

　田楓淇臉色一僵，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習慣了，畢竟……”

　馮靜瞪了自己兒子一眼，拉著田楓淇坐下︰“怎麼說話的！淇淇打小就在咱家進進出出和自己家有什麼區別！想幫你那個筷子還讓你說上了！”

　洛夕飛快的看了一眼戚飛雪，看到她和表情在自己媽媽說到“和自己家有什麼區別時”表情頓了下，眼楮微垂。他剛想張口反駁，就听見洛修永說︰“趕緊坐回去好好吃飯，這麼大人了，連雙筷子都拿不好。”

　他看向洛修永，就看到自己父親警告的眼神，他憋著氣坐回去開始發狠似得扒拉著米飯，突然一雙微涼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他側頭看過去，就看到戚飛雪給他盛了一碗湯，小聲說︰“別帶氣吃飯啊，對胃不好，喝點湯再吃。”

　她的眼楮清澈透明，眼神關切溫柔，洛夕閉上眼楮，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端起碗一飲而盡，熱湯流進胃里，熨帖了百轉糾結的五髒六腑，他舒服的嘆出一口氣，抓住她的手，柔聲說︰“你也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