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入戲》第50章
第50章

一間有流浪貓穿梭的爵士酒吧,放著Chet Baker的《My Funny Valentine》,流動的鋼琴伴奏、簡單的人聲、微醺的酒意,高准斜靠在旁邊的男人身上,這人是他喜歡的類型,斯斯文文戴眼鏡,就是手不太規矩,還好,他蠻享受的。

“走嗎?”那人問,高准揚著下巴,一副審視的樣子,剛要說“好”,那人被猛地從背後拽開,是那傢伙,穿著洗舊的牛仔褲,一雙髒球鞋,拉著高准的胳膊,把他從高腳椅上扯下來,攬著腰往店外推。

“喂!”戴眼鏡的男人不甘心,但又有點怕,站在原地喊了一嗓子。

那傢伙停下來,不屑地回過頭:“這我對象兒!”

出了門,高准使勁推開他:“誰是你對象!”

那傢伙的電話響,他接起來:“喂我鄒運,你說……”他伸手招計程車,高准盛氣淩人地跟他吵:“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鄒運,你他媽離我遠點!”

車開過來,鄒運推著他上去,司機問去哪兒,高准順嘴說了鄒運的地址,不想記他也記住了,最近幾天都在那兒過夜。掛斷電話,鄒運沒敢馬上吱聲,偷摸的,去摟高准的肩膀,高准搡開他,他又抓他的手,高准不讓碰,他可憐巴巴地說:“那啥,不是怕你吃虧麼……”

“我就想吃虧,”他一說話,高准立刻來勁兒了,他不是個愛爭吵的人,可面對這個曾經的暴徒,他總有發不完的火:“我想吃個虧怎麼這麼難呢!”

“不是,吃虧也不能吃給他呀,”鄒運挨著罵,賠著笑:“你看那人,小白臉戴眼鏡,一看就不正經,”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肯定薄情!”

高准愣了一下,惡狠狠地頂回去:“那吃給誰,吃給你!”

到地方了,高准下去,“砰”地把車門甩上,鄒運火急火燎結了賬,跟在屁股後頭跑。天很黑了,還沒有路燈,鄒運搶上一步拉住他的手,這回高准沒掙,走到樓下,不知道哪家水管裂了,跑了一地水,高准起腳要蹚,鄒運一猛勁兒把他抱起來,踩過去。

這種被呵護的感覺讓人恍惚,高准不喜歡:“放我下來!”

鄒運說得很自然:“你那鞋多貴呀,我這扔了也不可惜。”

進了單元門,他走前頭,高准跟著他,上三樓,開門進屋,一股豆子的香味,鄒運直接進廚房:“豆粥好了,來一碗不?”

高准搖了搖頭,開始脫衣服,他在這裡有一張屬於自己的椅子,脫下的衣服扔在上頭,鄒運會替他疊好,脫得一絲不掛鑽進被子,他懶懶翻個身,想要男人。

鄒運沒端粥,端出來一杯熱水,手裡拿著半隻切開的檸檬,對著杯口一擠,遞到高准嘴邊:“喝一口,喝了再睡。”

高准握著他的腕子把水喝了,喝完不鬆手,把他往自己身上拽,送著氣說:“要不要操……”

鄒運掰他的手:“操操操,你怎麼老想著操,”他把杯子放遠,坐在床邊脫褲子:“不刷牙了,給你拿塊口香糖?”他起身要去拿,高准在背後冷冷來了一句:“這得問你啊。”

他說的是操的事兒,鄒運沒說話,高准以為他要發火,怕,但抖擻著精神,等著一場拖延已久的廝殺,結果鄒運站起來,拽了枕頭和被子,到旁邊塌了半邊的彈簧沙發上去睡了。

燈黑下,高准孤零零坐在黑暗裡,他憤怒,而且委屈,像顆脹滿了孢子的果實,想借著春風發洩,膨脹著,就要破裂的時候,鄒運說話了:“我第一次……”聲音那麼輕,差點就湮沒在夜色中:“是我的排長。”

破沙發發出“吱嘎”聲,他似乎坐起來,“啪”地一響,一隻火苗連著一星亮點:“到今天我都恨他,”亮點倏忽變紅:“可我忘不了他。”

高准靜靜聽著,因為黑,不用裝作關切或者冷漠。

“他抽煙的樣子,笑起來變深的酒窩,還有夏天蕩在杠子上的腿……”鄒運慢慢的,苦澀地回味:“這種事就像……瘟疫,僵屍,或者吸血鬼,一個傳染一個。”

“傳染”,這是個恐怖的詞兒,高准抱著肩膀:“煙還有嗎?”

鄒運趿拉著鞋過來,坐到床邊給他點煙:“我傳染了你,你再去傳染別人。”

高准猛吸一口,然後劇烈咳嗽,鄒運像家人似地拍他的背:“你傳染了幾個?”

肺頁裡第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嗆得高准滿眼淚花:“一個,”他咳:“或者兩個……”

肺頁裡第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嗆得高准滿眼淚花:“一個,”他咳:“或者兩個……”

鄒運掐掉他的煙,自己叼住:“對不起……”他摩挲他掛著薄汗的額頭和脖頸:“對不起……”

對不起?高准想笑,一句對不起就一了百了?怎麼可能,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他,抓起被子蓋住腦袋,他疏離地背轉身,鄒運隔著被子拍了他一陣,抽完那根煙,回沙發去睡了。

第二天很早,高准就醒了,一睜眼看見那傢伙喪家犬似地蜷在破沙發上,他裹著被子下床,用腳踩他,鄒運被踩得一驚,醒過來:“啊?”

“我餓了。”高准居高臨下看著他。

“啊,”鄒運眨了眨眼:“我給你熱粥。”

“我要吃麵包,塗黃油。”

鄒運揉著眼睛找褲子,呵欠連連:“行,我去給你買。”

他很俐落,拿上鑰匙就出門了,老鐵門在背後關上,屋子立刻空了,高准環顧這間局促的老房,鼻樑發酸,眼淚撲簌掉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哭什麼,把臉埋在被子裡,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悲傷。

這種悲傷一上來,他就想找手機,昨晚放在床頭了,他正要去拿,門鎖響,鄒運開門進來,帶著一身涼氣,一把抱住他,從被裡往外剝他的臉。

高准不讓碰,彆扭地躲閃:“麵包呢?”

“沒買……”鄒運笨拙地擦他的眼淚:“穿衣服,我們出去吃,一起。”

高准不說話,鄒運就拉他的被子,拉開了扔在地上,露出一具光溜溜的肉體:“衣服穿上,”他從椅子上拽他的襯衫,一拽,什麼東西掉下來,鄒運追著去撿,是一枚水晶袖口。

袖口提醒了高准,他在金錢上是有優越感的,於是故意刺激鄒運,用一種惡劣的口氣:“Swarovski中古水晶袖口,市價一萬二,一隻。”

鄒運應該表現得自卑,或是其他床伴那種明晃晃的貪婪,可是沒有,他小心地把袖扣放在桌角,憤憤罵了一句:“操,太他媽貴了!”

吃過早飯,鄒運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要去唱歌,高准不去他就耍賴,獻寶似地說:“我唱歌特好聽,真的,你聽過一次,肯定愛上我!”

高准很輕蔑地斜了他一眼,跟著他走進KTV。

五六平米見方的小包,要了酒,兩個人貼著坐,鄒運躍躍欲試的,卻讓高准先唱,高准看傻瓜似地看他,說:“Cher,Bang bang。”

“啥玩意兒?”鄒運發蒙,高准推開他,自己去點,音樂響起來,他把麥克握在嘴邊,古早的英文歌,旋律和歌詞都很簡單,他聲音沙啞裡帶點拙,像在娓娓述說一個故事,鄒運傻傻聽著,聽不懂,只是發現唱著唱著,高准的眼睫濕了。

“Now he’s gone,I don’t know why,And till this day,sometimes I cry,He didn’t even say goodbye,He didn’t take the time to lie……”

鄒運有點慌,他捨不得他哭,又不知道怎麼哄,不想讓他唱了,又怕他發脾氣,歌詞中那重複的bang bang像是槍聲,高准每唱一次他都覺得心被揪緊。

“Bang bang,he shot me down,Bang bang,I hit the ground,Bang bang,that awful sound,Bang bang,my baby shot me down……”

音樂結束,高准瞪著隨機播放的螢幕,久久放不下麥,鄒運攥著他的手:“這啥破歌,一點不好聽,”他擼了把短短的板寸:“我給你唱一個!”

他唱布衣樂隊的《羅馬錶》:“我的男朋友,他的條件兒高,他要一塊羅馬錶,我是個窮光蛋,我怎能買得起,買得起!”

歌如其人,豪放的,透著一股粗糙的傻氣,說是傻,似乎還有些孤傲,高准用餘光打量他,看得出來,他在賣力逗自己笑:“我去偷錢包,被人抓住了,他在一旁哈哈笑,笑你媽了個逼的!我都是為了你,為了你!”

這其實是首傷感的歌,哪段感情裡沒有撕扯,沒有枉費心機呢?高准輕輕笑了一下,只是一下,鄒運就覺得心頭松了,他抓起酒瓶,一邊灌自己,一邊扯著脖子唱,高准拉他:“得了,你這叫唱的好,”他抬手切歌:“俗到家了。”

鄒運嘿嘿笑:“不喜歡俗的?”他貼著高准的耳朵根:“那下麵這首歌送給你。”他站起來,不看歌詞,像個心思婉轉的情郎,癡纏地看著高准,螢幕上出歌名:《絕色》。

“聽見指尖攀過絕嶺,聽見呼吸吹皺浪聲,

不吻亦忘形,一吻亦無形,

我的風光不靠風景。”

他的聲音真好聽,酥酥的,能把人吸進去那種,可這是粵語歌,他似是而非的廣東話實在蹩腳,還大歌星似地皺著眉頭起范兒,高准強忍著笑,假裝默然地偏過頭。

“沉魚落雁若能動聽,醋雨酸風亦如月影,

一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

你的春色不染心境。”

鄒運不讓他躲,推開桌上的酒瓶,一屁股坐上去,兩腿把他框在中間,傾著上身欺近來,深情款款地唱:“太好聽的戀愛,看不見亦存在,我一世未明何謂綠柳黑髮亦無礙,”他拂他的頭髮,手指順著他的喉結劃向胸口:“看不到衣衫遮蓋,放不進面容在眼內,”他端他的臉,觸碰他的嘴唇:“免得你帶著明眸皓齒裝飾我身外……”

高准是抗拒的,可被那酸酸的樣子一逗,也忍不住要笑,是了,誰受得了這樣濃烈的求愛呢,包廂的光暗淡,但看得出,他紅了臉。

“看不到的戀愛,看不到是誰在,

你色身根本從來未看一眼,但求沒掛礙,

看不到對面露臺,放不進紅塵在眼內,

免得你有日懷著絕色,一刀插心內。”

一刀插心內。麥克順著大腿滑向地面,鄒運突然吻住他,在清晨的KTV,他抱著自己曾經犯下的罪,無妄得近乎乞求地說:“跟我在一起吧……”

高准很近地看著,看著這個可憐又可恨的人,那個晚上,那些屈辱,被強迫的恐懼,還有方熾,他心裡一疼,決絕地搖了頭。

鄒運放開她,笑著:“沒事,沒事……”他把麥克風撿起來,像撿起整個現實世界:“那啥,咱倆對唱一個吧。”

他讓高准挑,高准猜得出他喜歡黃耀明,於是挑了《漩渦》,鄒運唱男聲:“沿著你設計那些曲線,原地轉又轉墮進風眼樂園,世上萬物向心公轉,陪我為你沉澱。”

“逾越了理性,超過自然……”高准唱女聲:“化作了粉末,誰還要健全,來沉沒在我的深處吧……”

鄒運的聲音有些抖:“埋在愛情下……”

高准聽出來了,裝作沒聽見:“世界快要變作碎花……”

兩個人的聲音絞在一起,像兩段孤獨的靈魂,無處可依:“來擁抱著我,形成漩渦,卷起那熱吻背後萬尺風波……來擁抱著我,從我腳尖親我,靈魂逐寸向著洪水跌墮……”

“戀愛在侵蝕我……”鄒運哽咽著。

“如地網天羅……”高准卻不同情。

“不顧後果……”他坐過來,攬著高准的肩膀。

“這貪歡惹的禍……”高准也放鬆了靠著他。

兩個人顫巍巍地取暖,在虛妄的歌詞裡燒成一片火焰:

“是誰在吞沒誰也沒奈何,是誰被捲入誰紅顏禍……”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