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花店

這位老先生雖然姿態低，但那通身的氣質，明顯不是普通人。看似低調，實則久居高位，即使笑著，也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倒和姜老爺子有幾分相像。蘇鏡愛屋及烏，難免對他有幾分好感。

因著這個，在聽到對方是有求於他的時候，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地方能幫上忙，不過蘇鏡還是存著能幫就幫的心思的。

只是老先生一開口，說的就是網上的事。花草是不是真的能夠讓人病情好轉乃至痊愈，這事到現在也沒個定論，他自己都還弄不明白是真是假，又哪裏敢應承？

要是真能治好也就算了，怕的是沒效果不說，反而耽誤了治療時間，別到時候折騰半天，情況沒好轉不說還惡化了。

畢竟事關人命，不管什麽事，扯到性命就不是小事。蘇鏡的猶豫，被黃建忠看在眼裏，倒讓他對蘇鏡的評價更高了一些。

見蘇鏡不說話，黃建忠開口道:“為了我這病，這幾年我是什麽方法都試過了，中醫看過，西醫也看過，去過大醫院找過專家，也試過民間小偏方。說實話，就是一直不見好。這次過來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成不成都一樣。要是有好轉當然驚喜，要是沒變化，那也不關你的事，怪不得你。”

話是這樣說，但有了希望再失望，一次次的，誰經得起這樣的打擊？更何況，就算老先生自己生性豁達不在意，那他的家人呢？

蘇鏡不敢賭。他自己倒無所謂，就是擔心給身邊人添麻煩。

黃建忠也沒想能這麽輕易地就說服蘇鏡，面對拒絕，也早在預料之中。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當下便說道：“不瞞你說，雖然這事傳得神乎其神，但是沒親眼看過我也不敢來試。我找過那家開具了證明的醫院，也和那些病人了解過具體情況，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你店裏的盆栽，平常治療方案大都和之前一樣，但隨著時間過去，病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轉，且還不是個例，這就已經很值得我一試了。當然，除了花卉，平常我的治療也不會斷。所以家人問題你也不用擔心，他們都很支持。”

在不中斷治療的情況下，其實也就只是買幾盆花回去擺著，並沒有什麽妨礙，試一試也不會有損失。

“本來我是打算直接去你店裏買的，只是最近花店沒開門，從別人那裏轉手買我又不放心，聽說你在老姜這，這才厚顏過來。”

聽到這，確定老先生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病急亂投醫，而是詳細地去了解過。家人也支持，又不會中斷治療，有了這麽一顆定心丸，蘇鏡徹底動搖了，心裏的想法偏向於賣。

他也不是個猶猶豫豫性子搖擺的人，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面對黃建忠期盼的眼神，蘇鏡當即便點頭答應：“不過，花店最近外面都是人，我也不好過去。您要是不介意的話，留個地址，我讓人直接從花圃那邊送到您家裏去。或者我給您留個地址，您讓人直接去花圃那邊拿？”

“我直接讓人過去好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黃建忠那是一刻也等不了，讓人送哪有自己去拿快，萬一苗圃那邊的人臨時有事，明天才送，那豈不是又要空等一天？這事宜早不宜遲，面對蘇鏡給出的選擇，黃建忠自然是選後者。

不過即使心裏著急，黃建忠也沒馬上離開，而是坐著，又和蘇鏡聊了些別的事，最後還是姜老爺子看不過去，開口趕人：“行了想走就走，又沒人留你，看你那一臉著急又強忍著裝不在意的樣就煩，滾滾滾！”

“哎你個老姜頭，我待著怎麽礙你眼了？”黃建忠也知道老夥計是好意，只不過多年來的相處模式放在那，不互相貶兩句心裏就不得勁：“要不是人小老板住在這，你以為我願意來看你這張老臉啊？”

“你還有臉說？事都解決了還總拉著人說話，煩不煩啊你？趕緊走，你不願意看見我，你當我就願意看見你？醜不拉幾的，真不知道當年嫂子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你！”

他怎麽醜了？當年多少小姑娘跟在他後頭，比這老小子受歡迎多了。嘖，肯定是嫉妒。黃建忠才想要理論，不過聽他提起自己妻子，怕妻子一個人在家裏等消息擔心，還是決定先回去，放這老小子一馬：“得，我先走，免得坐在這都把你那張老臉襯得黯淡無光。”

黃建忠走得痛快，留下姜老爺子在原地，氣得直跳腳。

沒想到老爺子還有這樣的一面，目睹了全程的蘇鏡看得有些傻眼，老小孩老小孩，這句話果真不騙人。憑經驗，姜老爺子這氣一時半會估摸著輕易消不掉，姜大嫂見狀，又去泡了一壺新的茶過來給姜老爺子降火。

看到茶水，老爺子像是想起了什麽，也不氣了，姿勢標準地端起杯子慢慢地細品。今天晾了那老小子兩個多小時，茶水一直是最初的那一壺，茶湯都不出色了，茶水也泡得沒味了。嘖，看他可憐，就讓他占點口舌之利好了。姜老爺子寬宏大量地想道。

黃建忠明顯不是普通人，聊天的過程裏他也沒有隱瞞查過蘇鏡這一事實。事實上，他能查到的，姜紹輝也能，只不過沒他那麽快和詳細而已。姜老爺子平靜下來後，稍微給蘇鏡透露了下黃建忠的身份，並表示：“他今天來這麽一趟，你那城市綠化的工程，估計很快就會批下來了。”畢竟下面的人都有眼色，本來就研究得差不多，確定沒問題可執行的項目，自然不吝於給上面的領導賣個好。以建忠的身份，園林局的人聽到風聲，別的不敢說，把定下來的事提前辦了，這點小小的方便還是有的。

早猜到那位老先生不是普通人，但被姜老爺子這麽一說，蘇鏡卻還是有種自己小看了老先生的感覺。

說了半天，姜老爺子看蘇鏡還有些懵懵懂懂，氣得又灌了兩杯茶泄憤。不過喝著喝著，看著蘇鏡那張笑臉，姜老爺子心裏就只剩下無奈了。算了，不懂就不懂吧，自己又不是護不住這小子，用不著那姓黃的。再說了，反正有賣花這個人情在，真有個什麽事，他還有臉袖手旁觀不成？

更何況，看今天這樣子，說不準那老小子就喜歡蘇鏡這態度。不卑不亢有氣節，不驕不傲有氣度。想通了這節，姜老爺子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改聊了別的。

兩人沒聊多久，姜紹輝就回來了。事情確實就像黃建忠說的那樣，不是個例，沒有作假。花草對人體的好處十分大，能積極地把病情往好的方面影響。難怪這幾個月，老爺子的血壓都沒再上去過。家裏擺著的盆栽，庭院裏種著的花卉，可不都是蘇鏡店裏拿的麽。被植物包圍著，整天待在這樣的環境裏，老爺子就是想生個病也難。

雖然有猜測，不過並不能確定。姜紹輝想著，還是帶老爺子去醫院做個詳細徹底的檢查。只不過原本是只安排了老爺子一個人，結果等到去的時候，卻是全家齊上陣，連蘇鏡都沒落下。正好今年的年檢還沒做，幹脆提前了。

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高血壓的特征很明顯，有‘三高三低’的說法。三高指得是發病率高、致殘率高、死亡率高，三低分別是知曉率低、治療率低、控制率低。可想而知它的嚴重性。尤其是，治療率指的不是治愈率。雖然有中醫可以治愈的說法，但那只是理論。臨床上，高血壓壓根就沒有治愈的可能，只能依靠自己控制，就連藥物，都只能作輔助。姜家人一直為姜老爺子的病犯愁。在同齡人，比如黃建忠還在崗位上發光發熱的時候，姜老爺子卻已經早早地辦了退休。

要知道，老爺子所處的位置，都是年紀越大越吃香越容易往上爬，之所以退得這麽快，除了已經爬得夠高，再留下去更進一步的機會不大。也有已經給孫子鋪完路，有給孫子讓位的意思在，更多的卻還是因為身體原因。身體吃不消，又沒負累，後繼有人，自然不用像黃老爺子那樣硬撐。

退下來後，休養著，動氣的時候少了，姜老爺子的病倒是好了許多，只是老人家控制不住嘴，時不時地就會因為偷吃高脂肪的食物覆發，因此情況一直反覆。不得不說，這也是姜家人的一塊心病，不過現在這塊心病，卻有了治愈的可能。

檢查結果也沒辜負大家的期待，雖然不可思議，但老爺子現在的身體狀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說，甚至都可以和中年人相媲美，簡直年輕了二十幾歲。

“如果只看體檢報告，根本看不出老爺子有高血壓。”說這話的醫生十分感慨，要不是這幾年一直是他負責姜家人的體檢，又有病歷在，不然說姜老爺子有高血壓，光看這檢查結果，他是絕對不信的。

“那我飲食能恢覆正常嗎？”姜老爺子裝作不在意地問道：“我是說，能吃肉嗎？”這麽些年可憋死他了，天天清湯寡水的，難得有頓肉，也是只能看不能吃，要不就擺他面前的，都是經過特殊處理沒什麽油水的，吃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這樣，還搞什麽限量！

再不然就是魚，天天魚頓頓魚，幾年下來早膩了，又腥又有刺，哪有豬肉吃起來口感好。

“可以先少量地進行嘗試，確定沒問題後再慢慢恢覆飲食，不過在這個過程裏，有什麽不適都要立即停下，並及時來醫院就診。”醫生說完還有些不放心，畢竟幾年下來，對姜老爺子是什麽性子他也有所了解，於是又囑咐道：“就算沒事，最開始這幾個月也要定期來覆診，免得有什麽情況來不及發現。還有，一定要少量，別一次性吃多了。”

姜老爺子連連應是，只要能吃肉，什麽都好說。紅燒肉荔枝肉鍋包肉，各種肉！

如果不出意外，姜老爺子的病就相當於痊愈了，這對姜老爺子本人，還是姜家的其他人來說，無疑都是個好消息。所謂好事成雙，喜事總是一件連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