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陽光總在風雨後（9）

　　畫展當天，羅蔚到底也沒能抽時間跟杜過單獨聊聊。不僅如此，畫展過後的很多天，他都沒有空閒與杜過見面，導師來中國，他要全程陪同。

　　而杜過打死也不願意發短信跟羅蔚說，於是兩人不鹹不淡的聯繫著，一直等到正月十五。

　　袁眉帶著淤青的眼眶和唇角回來了。

　　杜過一看就知道，這是又挨打了。

　　袁眉很不幸，嫁給一個嗜酒暴力的男人，生了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兒子。杜過記得袁眉只在他家裡做到下一個暑假，然後被迫留在老家伺候生病的婆婆，由此展開了她最後一段悲劇的人生。

　　張秋經常不在，杜過見到袁眉時也沒多問，只是像往常一樣幫袁眉拿了東西，裝作跟長輩撒嬌道：「袁姨，你不在我都餓瘦了，天天吃方便麵，我都快變成方便麵了！」

　　袁姨躲躲閃閃，似乎很怕杜過問她臉上的傷。而杜過沒有問，讓她頓時鬆了口氣。

　　「姨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麼做什麼。」

　　杜過像所有乖孩子一樣眉開眼笑，天真的說道：「袁姨，6月份一過，我就是標準的高三考生了，到時候你可得天天給我做好吃的，不然我考不上大學的。」

　　「呸呸呸！不許亂說！」袁眉對上學有一種盲目的熱忱，考上大學那更是天大的榮耀，所以她最聽不得這種話，開玩笑都不行。

　　杜過馬上安撫她：「不說不說，吃了袁姨的飯，我一定會考個重點大學哈！」

　　「好好好，姨給你做！」袁眉還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命運，痛快的答應了杜過。

　　好不容易吃了一頓正經飯，杜過打算去找徐鑫打發時間。沒想到剛走到健身中心門口，羅蔚的短信發了過來。

　　「突然想吃火鍋，還是那家，你去嗎？」

　　杜過轉身就攔了輛出租車，報完地址才給羅蔚回短信。

　　「去啊，一會兒見！」

　　羅蔚又換回了平時的穿著，杜過來時，他正坐在包間裡看菜單。

　　「老師！你可真是大忙人！」杜過半點不見外的坐到對面，先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後才說：「少點啊，我不餓。」

　　過年的氣氛已經淡了下去，整個城市從節日中復甦，大家該上班上班，該應酬應酬，所以火鍋店裡很是熱鬧。

　　羅蔚還記得杜過有話跟他說，因此提前訂的包間。

　　「你不餓就少吃，我可真餓了。」羅蔚利索的點了一大堆，讓服務員去下單。

　　此時見到羅蔚，杜過畫展當天的衝動已經冷卻了。他當時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的告訴羅蔚，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回去以後再反省，杜過冷靜的否定了這個決策。

　　通過相處，杜過知道羅蔚是個脾氣好又有風度的男人，從他教學風格就能看得出來，儘管風趣幽默，但條理清晰，內容也中規中矩，對待他們這些學生也是，他會很尊重學生們的喜好與隱私，也願意最大程度的給他們自由，但是，他會嚴格貫徹班主任應有工作準則，不會縱容任何一個學生無法無天。

　　可見，羅蔚是個及有分寸的人。這樣一個人，如果學生跟他表白，不管他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他一定會委婉並堅決的拒絕。

　　而杜過不接受拒絕。

　　菜上齊了，服務員道了聲慢用，就關上門走了，嚴實的包間門很好的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老師，我發現一件事……」

　　羅蔚其實猜到了杜過畫展那天要表白，他這幾天一直不見杜過，雖然忙是客觀原因，但主觀上，卻是沒想好怎麼回應杜過。

　　如果杜過大上幾歲，他也不用煩神了。或者，杜過能像當初一樣，做個安靜的孩子，讓他的喜歡能夠點到即止，兩個人不會有任何交集……

　　羅蔚知道自己想的這些都是沒用的，所以他帶著一肚子字斟句酌的措辭把杜過找來。是他在一開始沒有理性的保持距離，他就必須為杜過的越界買單。杜過難受也好，罵他也好，他都能接受。

　　「什麼事？」羅蔚耐心的陪杜過繞彎。

　　「那天我跟夏靜童聊，我發現我一點都不瞭解你，然後你也不瞭解我。我們白白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啊！」

　　羅蔚：「……」

　　這怎麼跟想的不一樣？羅蔚挺納悶，但心裡的石頭卻落了地：「你那天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嗯哼。」杜過吃了口肉，放下筷子說道：「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羅蔚自嘲的垂眸笑起來，他怎麼還自作多情了：「沒什麼……」

　　可是沒等他繼續說話，杜過猛地站起來，上身前傾，在羅蔚做出躲避反應之前，湊到羅蔚面前，幾乎與羅蔚鼻尖對著鼻尖，杜過一說話，溫熱的氣息便避無可避的鑽進羅蔚的鼻腔。

　　杜過目不轉睛的盯著羅蔚的唇，不再靠近一下也不退後一步，他彎起唇角，低聲說道：「我喜歡你。」

　　曖昧而危險的氣氛在兩人週身蔓延，羅蔚的心跳被杜過打亂，像密集的鼓點敲打著胸腔，但羅蔚反而鎮定的紋絲不動，跟杜過保持著這樣的距離，抬眸凝望著杜過。

　　可是杜過的視線從羅蔚的唇移到眼睛的同時，身子也果斷的退了回去，重新坐到自己椅子上。他臉上還噙著惡作劇得逞似的壞笑：「你以為我會說這個是嗎？」

　　羅蔚穩住心神，好脾氣的笑道：「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杜過笑的更開：「誰跟你開玩笑了？我確實喜歡你。」說完這句，杜過看羅蔚要說話，他連忙制止：「你先聽我說。」

　　杜過給羅蔚倒茶，用心平氣和的語氣說道：「我喜歡你，從認識開始我就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是同，你不用拿女朋友什麼的來敷衍我。」

　　這是他瞎編的，基佬的雷達對他來說很玄幻，羅蔚如果不說，他是真看不出來羅蔚是同類。但他卻說的底氣十足：「我非常清楚，就算我跟你表白，掏心掏肺山盟海誓什麼的，你也肯定會拒絕我。別否認，你現在這個表情就是拒絕！」

　　羅蔚被杜過認真的樣子逗笑了，這是他聽過最不嚴肅的表白。

　　杜過接著說道：「所以我決定，你拒絕就拒絕吧，你拒絕我也喜歡你，我以前喜歡你，現在喜歡你，以後也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跟你談戀愛，做你男朋友。你現在不願意也沒關係，我三十歲的時候也不會跟大學生談情說愛，我理解你，嫌我小嘛。」

　　靠，說漏嘴了。

　　杜過頓了一下，知道羅蔚沒聽出畫外音，他才再次表明立場：「但我也會長大，也會成為與你並肩的成年人，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考慮一下我。不過不用急，離高考還有一年半，你慢慢想，我等得起，高考完你要是也考慮不好，我可就追求你了，一直追到你點頭為止。」

　　把想說的說完了，杜過心情愉悅，凝視羅蔚的目光也志在必得。

　　羅蔚真的沒想到杜過這麼會繞，竟然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除非他現在跟杜過劃清界限，遠走高飛，老死不相往來，不然杜過這意思就會一直纏著他，不會放過他。

　　這真是……羅蔚無可奈何，自己棋逢對手，還是個高中生，找誰說理去？

　　「你很自信，這很好。不過，作為你的班主任，我必須殘忍的告訴你，請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談情說愛不是你當前應該思考的。至於我的情感方向，也同樣不用你操心。」羅蔚知道自己低估杜過了，杜過這傢伙，心裡根本就沒有受挫的概念啊。

　　果然，杜過沒把羅蔚的嚴厲當回事，他佯裝傷心的撇嘴，眼神卻盛滿笑意：「老師你太傷我的心了，反正我是認真的，你愛信不信。啊，我得多吃點補補！」

　　成功轉移話題，杜過完全掌控了對話的主動權，羅蔚也明白了，他現在是被杜過牽著鼻子走呢。要命的是，他卻並不能拿杜過怎麼樣。

　　怎麼偏偏是個未成年人呢，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