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衛東辰不是個喜歡走親戚的人，但聽了杜過反覆強調「表嫂」時，決定還是去看一看。對此，莫念表示，太好了！有人解悶了！

　　杜過早早地起床，能否徹底打消張秋的疑慮，就看今天衛東辰的表現了。他倒不是盲目相信親戚，只是在他現有的圈子裡，衛東辰無疑是日子過得最符閤家長期望的同輩人。

　　衛東辰在約定的時間準時登門。杜過聽見張秋去開門，他也出了臥室，迎接表哥。

　　「來小姨家不用帶東西呀！」張秋見到一表人才的衛東辰，非常熱情的讓衛東辰進屋。

　　衛東辰兩手拎著禮盒，走到客廳才放下，他禮貌地回應張秋：「晚輩看長輩，應該的。」

　　「表哥，表嫂呢？」杜過最關心的是這個。

　　衛東辰指門口：「找車位呢。」

　　張秋沒聽衛東辰媽媽說過衛東辰結婚，於是默認這個表嫂是衛東辰的女朋友：「東辰什麼時候結婚啊？」

　　「不急。」衛東辰也不說破，他話音剛落，莫念就進來了。

　　「阿姨好我是莫念。」知道今天身負重任，莫念也毫不怯場，進來就先給張秋問好。

　　張秋一愣，沒反應過來：「你好，這是……？」她疑惑的看向衛東辰。

　　衛東辰則牽起莫念的手，兩人一起坐到張秋對面。然後，衛東辰從容不迫地介紹道：「小姨，這是我愛人。」

　　莫念適時地展演一笑。

　　張秋瞠目結舌。

　　「杜過最近好嗎？今天不是週末，怎麼不去上課？」衛東辰已經習慣別人露出錯愕的表情，所以他絲毫不介意，反而問候起杜過。

　　杜過沒想到衛東辰初登場就先給張秋下個猛藥，怕張秋受不了，趕緊說道：「啊，今天沒課。表哥我領你看看我房間吧，我新買的遊戲。」

　　「莫念去吧。」衛東辰拍了拍莫念的膝蓋：「我跟小姨好久不見，聊聊天。」

　　自己讓衛東辰來的目的有這麼明顯嗎？！杜過怕衛東辰會錯意說錯話，在張秋背後拚命對他擠眉弄眼，而衛東辰就像沒看見似的，笑呵呵的開始跟張秋聊起家常：「小姨身體還好嗎？」

　　莫念跟衛東辰很有默契，他起身走到杜過身邊，生拉硬拽著杜過回臥室，邊走還邊說：「你表哥遊戲玩的不如我好，我完虐他。」

　　回到臥室門一關，外面說什麼屋裡都聽不見。杜過不放心，還想去偷聽，被莫念強行按住。

　　「哎呀，我還沒告訴我表哥該說什麼吶？」杜過愁死了，他劇本還沒給出去，演員就自己演上了，這什麼套路啊。

　　莫念笑地天真無邪：「不就是出櫃嘛。我們過來人，懂。」

　　「怎麼看出來的？」杜過回想一下，大學第一年，似乎只跟衛東辰和莫念吃過兩次飯，這就被發現了？

　　「嗨呀！」莫念倚著杜過的桌子，撇嘴：「你這記性啊。有一回吃完飯，你男朋友來接你，你說是你朋友，但你看他那飢渴的小眼神，誰看不出來你們關係啊？」

　　「呵呵……」杜過乾笑兩聲：「不記得了。」

　　「嘖！剛才來的時候看見你男朋友啦，在小區大門口呢，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莫念不禁腹誹，他當初咋出櫃出的那麼悲壯呢。

　　「真的？！」杜過跳起來去窗口張望，又突然意識到他家窗口看不到小區大門，於是果斷搶過莫念的手機，按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杜過就壓著聲音興奮道：「羅蔚你在我家附近呢？」

　　「在。」羅蔚剛才見到衛東辰和莫念，因為只有一面之緣，他不確定對方是否還記得他。現在看來，是記得了。

　　一股暖流流經四肢百骸，想說的太多，忽然無從說起。杜過本能地問：「你怎麼來了？」

　　「隨便轉轉。」羅蔚每天都來，就算是信任杜過能處理好私事，卻仍舊擔心杜過吃苦受委屈。雖然他來守著也沒什麼用，但只要離杜過近一點，他就踏實一些。只是這種小心思，他不方便告訴杜過。「你表哥去你家當說客了？」

　　「嗯，我表哥跟家裡都交代過了，經驗豐富，應該沒問題。」反正現在情況就這樣了，杜過也就聽之任之，隨便衛東辰即興發揮吧。

　　「那就好，照顧好自己。」羅蔚真想親自上門說服張秋，可是這就違背了答應杜過地對他放心。

　　兩個人聊得起勁，杜過都忘記了屋裡還有個人。莫念也不在乎，自助打開了杜過的ps4，一個人玩個盡興。

　　不知過了多久，衛東辰來敲門，莫念的手機發出沒電的警告聲，杜過才不捨的掛了電話，看向衛東辰。

　　「搞定。」衛東辰先宣佈結果，然後把莫念從地上拽起來：「說多少次別坐地上偏不聽，回頭肚子又要疼。」

　　猝不及防就被喂一口狗糧。杜過勉強自己嚥下去，問自己最感興趣的：「表哥，你怎麼跟我媽說的？」

　　「從全球變暖聊到基因突變。」看到杜過一臉懵逼，衛東辰狡黠笑道：「沒說什麼特別的，現身說法而已。」

　　莫念跟著安慰杜過：「你放心吧，我媽一開始也強烈反對，但胳膊擰不過大腿，現在也接受啦！」

　　「那我媽……」如果可以，杜過希望張秋一輩子都不難過。可是他偏偏讓張秋難過了，對此他相當自責。

　　衛東辰輕拍他的肩膀，鼓勵他：「假如你過得不好，才是對小姨最大的傷害。一會兒我們走了，你跟小姨好好聊聊，沒什麼說不開的。」

　　接著，衛東辰把張秋跟他坦言的幾點顧慮告訴杜過，隨即帶著莫念功成身退。杜過把他們送出門，衛東辰又轉身補充道：「聽小姨說你瞞著她在外面住了，但小姨是怎麼找去的，我覺得你應該想一想。」

　　「好。」這個問題杜過當然想過。只是眼下不是急於求證地時候。

　　張秋開著書房的門，正在書房裡倚著轉椅閉目養神。杜過輕輕地走過去，抬手給張秋按摩肩膀。

　　「你表哥他們走了？」張秋默許了杜過的討好，眼睛都沒睜地問。

　　杜過捏的更賣力了：「走了。」

　　而張秋驟然起身，反手一個大巴掌，在杜過手臂上留下個五指山：「臭小子，還敢算計我了？！」

　　杜過呲牙咧嘴地揉胳膊，小可憐似的叫了聲：「媽……」

　　人與人相處的好壞，總是習慣用默契程度來衡量。一個人不說，另一個人就懂，這當然是很好的狀態。可大部分情況，還是要靠心平氣和的溝通，達成想要的共識。杜過和張秋總是自顧自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不斷自以為是的付出，像這樣開誠佈公的交流，還是第一次。

　　袁眉回家時，就看見杜過在玄關穿鞋。

　　「你，你這是去哪兒啊？」

　　「袁姨！我回學校啦！走啦！」杜過得到了自由，一秒鐘都待不下，他先興高采烈的給了袁眉一個大大的擁抱，之後就踩著風火輪跑出去了。

　　袁眉怔在原地，擔憂的看向張秋：「秋……」

　　張秋凝望杜過的背影，不無悵然地說：「孩子大了，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咱們管不了啦。」

　　杜過一路雀躍地回公寓，路上就告訴羅蔚自己恢復自由身，想讓羅蔚早點結束工作回家。羅蔚更開心，在杜過到家之前就先回去了。

　　這簡直是階段性的重大勝利。當天晚上，兩個人就熱烈慶祝了一番。但有句老話說，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就在杜過和羅蔚打算睡覺的時候，立誓不當電燈泡的羅晟演起午夜凶鈴，並且一改他常年沒長心似的習性，頗有些慌張地進門。

　　「哥，爸暈倒了！」

　　羅蔚一晚上沒開手機，聽到羅晟的話，他才匆匆打開手機，二十幾個未接來電。他也有點慌了：「為什麼會暈倒？」

　　「不知道，但情況不太好。我們現在回英國吧！」羅晟匆忙訂機票，不管什麼頭等艙經濟艙，只求最快回到家中。

　　「杜過。」羅蔚穩定了下情緒，平靜地跟杜過解釋：「我爸身體不太好，突然暈倒我……」

　　杜過用吻打斷羅蔚，他看起來像不懂事的人嗎？

　　「快回去吧，這邊有什麼事都可以交給我處理。」別看做兒女的成天異想天開，恨不得踏遍五湖四海。但父母一旦出事，誰都害怕。

　　杜過的冷靜就是對羅蔚最大的幫助。羅蔚不再猶豫，簡單的收拾了行禮，就跟羅晟趕往機場。杜過開羅蔚的車送他們，急匆匆的辦好手續登記，連句分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如果真有未卜先知，杜過可能會任性一下，爭取跟羅蔚多說幾句話。

　　回到空蕩蕩的公寓，好像被窩還沒捂熱乎就人去屋空，羅蔚的氣息還留在空氣中，人卻已經飛走了。

　　算了，睡覺吧，明天再聯繫。杜過心寬，這麼一想，就換衣服睡覺去了。

　　時差很有意思。杜過在睡夢中等待天明時，羅蔚才入夜沒多久。只不過杜過剛跟羅蔚分開，還沒有對時差有更深刻的認識，他知道羅蔚應該比較忙，一時半會不能聯繫他。於是他就安心的回學校上課，懷揣著十足的耐性等待。

　　果然，過了好幾天，羅蔚才給他打電話。

　　「杜過，是我。」

　　來電號碼亂七八糟，杜過接聽前就猜到是羅蔚。羅蔚的聲音疲倦低啞，聽得杜過心裡發緊。

　　「嗯，你爸怎麼樣了？」

　　「不太好。」羅蔚揉著太陽穴，這回是真頭疼了：「杜過，我短時間內可能沒法回國了。」

　　杜過的心突突直跳，似是預料到不好的結果：「病情嚴重嗎？」如果羅蔚的家人出什麼事，他隔這麼遠，連做個伴都鞭長莫及。

　　「搶救回來了。」羅蔚一頓，滿心愁苦地說：「但他現在的身體，不能再讓他工作了。」

　　杜過豎著耳朵聽，唯恐錯過一個標點符號：「嗯，你好好照顧他。」

　　羅蔚深吸口氣，對杜過來說這個決定突如其來，但他還是得說：「杜過，我可能要留在英國，接手我爸的公司。」

　　杜過的心，咕咚一聲沉入谷底。可是他知道羅蔚現在心情不好，他什麼都不能問。為了安慰羅蔚，他佯裝輕鬆地說：「行，好好照顧家人，咱們異地戀唄！多趕時髦啊！」

　　「對不起。」羅蔚無法解釋自己這邊的糟糕情況，他母親是個舞蹈家，從來不插手父親的公司，羅晟從小跟母親練舞，也是按照藝術家的方向培養的。而公司是父親的牽掛，醒來第一句就是問公司。羅蔚只能答應父親幫忙管理，可一旦插手再就無法抽身，自己即將面對的複雜局面他都不甚瞭解，更不清楚如何安排杜過，連何時能見面都說不出來。他左右為難，一時間竟舉步維艱。

　　「哎呀，說什麼對不起呀。」杜過好想親自抱一抱羅蔚，幫助羅蔚減輕負擔。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這才更讓他懊惱：「你忙你的，吶，實在不行，我就出國留學找你去唄！」

　　杜過猜想羅蔚是亂了，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跟著亂了。暫時的困難總會過去，他既然幫不上忙，卻可以不拖後腿。而且誰規定相愛的人必須每天相守的，還不能各自生活彼此掛念嗎？

　　畢竟路還那麼長。

　　「杜過。」羅蔚突然叫道。「我不能陪你，你在國內好好的。你不用急著考慮留學，未來的路還是得好好打算。」羅蔚其實想說，等我忙完我就回去，你等著我。或者你現在就好好學英語，到時候哪怕花錢也能讓你來讀書。但他不能說，他知道杜過的目標是當個律師，杜過那麼年輕，他不願意因為自己生活狀態的改變而影響杜過。

　　而前路漫漫，他現在連自己的路都看不清。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杜過說得模稜兩可，羅蔚做事喜歡條分縷析，提前規劃，他怕羅蔚再說下去該鑽牛角尖跟他提分手了，他還是快轉移話題的好：「你呀，自己的身體也得注意知道嗎？沒我看著你你不能劈腿哈，不然我飛過去分分鐘弄死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