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俊×初建新番外（7）

　　初建新本來以為， 自己可以迅速冷靜下來忘掉這件事情，然後和桑俊回歸到以前那樣的朋友關係。

　　但他沒想到， 當天晚上睡著之後他居然做了個夢——夢裡又重現了桑俊在車內親吻他的場景， 那種觸感清晰得讓他脊背發麻，大半夜從夢中驚醒時，身體居然還起了反應。

　　初建新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坐在床上用力地揉亂了頭髮， 這才懊惱地跑進浴室沖冷水澡。

　　後半夜他根本沒睡著， 只好靠在床頭抱著手機， 打開書城看了會兒偵探小說洗眼睛。偵探小說太燒腦，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連環兇殺案所吸引， 一邊看， 一邊推測凶手，倒還真的把桑俊這件事兒給忘了。

　　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眼睛酸澀，頭疼得就像是腦子裡有一根電鑽在不斷地鑽一樣。

　　反正也睡不著， 初建新乾脆從床上爬了起來。

　　來到餐廳時， 爸媽已經起來了，看見他如同見鬼：「你這是干嘛？頭髮亂得跟雞窩一樣！」

　　初建新愣了愣，對著鏡子一看，果然像個瘋子，頭髮這麼亂是被他自己給撓的， 眼眶如同熊貓是他從凌晨熬到天亮的緣故，至於眼裡明顯的血絲， 那是看偵探小說給看的。

　　「咳，昨晚失眠，沒怎麼睡好。」他隨便敷衍一句就鑽進洗手間。

　　門外傳來老媽關切的聲音：「怎麼沒睡好啊？家裡的床不如你們戰隊舒服？還是暖氣開得太熱了？」

　　初建新道：「沒，我半夜做了個噩夢，醒來之後就睡不著了。」

　　——算是噩夢吧？

　　居然夢見桑俊親吻自己的那一幕，還反覆夢了幾遍。

　　初建新迅速把自己收拾乾淨，對著鏡子梳好頭，看上去精神了些，他這才轉身來到餐廳。

　　桌上放著牛奶和面包，是以前在家的時候媽媽經常準備的早餐，可莫名的，他看著桌上的早餐居然沒什麼胃口。在戰隊的時候，他都是跟桑俊一起吃早餐，兩人一般吃豆漿和包子，戰隊食堂裡的肉包可好吃了，他要是起得晚，桑俊會提前下去買好，帶回宿舍給他留著。

　　今天沒包子，牛奶和面包片，咬在嘴裡似乎沒什麼味道……

　　「你又發什麼愣？」初爸爸見他發呆，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道，「隔壁家小敏回國了，你知道吧？」

　　「……」初建新回過神來，臉色尷尬地道，「知道，那天在機場湊巧碰見她，還有她的外國男朋友。」

　　「外國男朋友？這倒是沒聽說。」初爸爸看向老婆，道，「你聽說了沒？小敏有新男朋友了？」

　　「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我看這種外國男朋友也就是年輕人隨便玩玩的，她總不能嫁到國外去吧？咱們家建新還有機會。」

　　初建新一聽這話頭皮都要炸了：「什麼機會啊！我跟她早八百年就分手了，你倆別瞎操心，小敏現在過得挺好的，而且我跟她也不合適，我倆那事兒早就過去了，別再提了。」

　　初媽媽恍然大悟：「哦，看來是你不喜歡人家了？小時候不是你一直追著她跑的嗎？」

　　初建新尷尬地咳嗽一聲：「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兒，現在吧，見到她，就是心情有點複雜，沒以前那種心動的感覺。」

　　初媽媽笑眯眯道：「你還知道『心動的感覺』呢？來形容形容，這種感覺是什麼樣的？」

　　初建新道：「就是，見到他會心跳加速，老想著他，做夢都能夢見的那種吧。」

　　這話一說完，自己倒是愣住了——這他媽不是對桑俊的感覺嗎？

　　從那天晚上喝醉之後接了吻，自己見到桑俊就各種不對勁，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不敢看他，卻又老想著他，做夢都要夢見他，還因為他失眠，甚至想出看連環殺人案小說分散注意力的辦法，才將腦海裡的雜唸給趕走。

　　心動的感覺？

　　所以，他對桑俊這是，動心了？

　　臥槽！

　　初建新一口牛奶直接噴了出來，噴了初媽媽一臉。

　　初媽媽特別不高興，拿著紙巾一邊擦臉一邊罵道：「你幹什麼呀，說著說著突然噴牛奶，你三歲嗎？」

　　初爸爸笑著圓場：「建新，你回家反倒添亂，還影響我們二人世界。」

　　初建新：「………………」

　　他一定是充話費送的吧？

　　別人家的兒子放假回來老爸老媽都是山珍海味地伺候，他每次回家，爸媽卻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爸爸：「我們平時都在外面吃，你回來還要專門給你做飯。」

　　媽媽：「本來我倆打算去國外旅行，都訂好票了，你回來，丟下你不合適，可帶上你吧，你這麼大的人跟著爸媽也不合適吧？」

　　爸爸：「建新，要不你先回戰隊？」

　　這對老夫老妻秀恩愛都能閃瞎他的眼。

　　初建新用力摀住腦袋，道：「好好好，我服了你們，你們去旅行吧，我自己在家做飯。」

　　初媽媽擔心地道：「你確定不會把廚房燒了？」

　　初建新道：「我照著攻略做，實在不行還能叫外賣，餓不死的！」

　　於是父母很開心地丟下他跑去旅行了。

　　初建新黑著臉自己在家做飯。

　　他確實沒有廚藝天賦，照著攻略做，上面說什麼油要燒得七分熟……七分熟要怎麼判斷啊請問？

　　在他琢磨什麼是七分熟的時候，鍋裡的油已經冒煙了，他趕緊把土豆絲往裡一扔，然後就是噼裡啪啦一陣巨響，鍋內焦黑一片。

　　初建新：「……」

　　最後端出來的土豆絲，烏黑的一盤，看著很是嚇人。

　　初建新倒是挺有自黑精神，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道：「第一次下廚做的黑暗料理，有人敢吃嗎？」

　　很快就有了不少留言。

　　林曜：「初隊，你這是把煤炭挖過去炒了？」初建新回覆：「這是土豆絲。」林曜發了個驚恐的表情。

　　譚時天：「果真黑暗料理，除了黑色，連形狀都看不清，深得你師父廚藝真傳[微笑]。」

　　程唯：「胡說八道！作為他師父，我炒的土豆絲至少能看出是絲，他炒的，就是團黑糊糊。」

　　初建新回了一排的省略號。

　　他樂呵呵地刷著朋友圈，直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出現。

　　桑桑：「想學做菜？我教你吧。」

　　初建新的臉猛地一燙，手機差點掉到地上，他忙抓住手機，突然就有些心慌。

　　桑桑：「之前在蘇州住我家的時候，你不是誇我廚藝還不錯嗎？要不我過來幫你做。」

　　初建新猶豫了片刻，才回道：「不用。」

　　這兩個字不帶任何表情的回覆，看上去非常僵硬，就連林曜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因為，換成是平時，初建新很喜歡跟桑俊開玩笑，桑俊這樣留言，他一般會回覆「桑桑你快來給我做好吃的」或者「我們家桑桑就是賢惠」之類開玩笑的話。

　　但今天卻是簡單乾脆的兩個字「不用」，而且桑俊也沒再回覆。

　　林曜聯想到初建新那天開小號打競技場連跪五局的事，忍不住私聊了過來：「初隊，你跟桑副隊，吵架了嗎？」

　　初建新快速打字道：「別多管閒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跟八婆一樣啊！」

　　林曜發來一排委屈的表情：「我就是關心一下。其實桑副隊對你挺好的啊，你見過哪家戰隊的副隊，包攬一切雜活，讓隊長安心自在浪一年的嗎？」

　　初建新微微一愣——林曜說得沒錯，桑俊確實是一個非常有責任心的副隊長，為皇朝戰隊的付出，比起他這個隊長，有過之無不及。

　　也正是桑俊超強的意識和能力，讓初建新可以放心大膽地將指揮權交給他，自己這個隊長反倒顯得比較閒。

　　但是，這件事跟戰隊完全沒關係，初建新現在糾結的是，自己居然對好幾年的老朋友，有種心動的感覺。

　　甚至在剛才看見他回的朋友圈留言時，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微笑的樣子。

　　然後想到他親吻自己的片段。

　　他的舌頭伸進來，纏著自己的舌頭在口腔裡溫柔地掃蕩，那種全身過電一樣的麻痺感，是初建新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很陌生，很新鮮，很刺激……

　　而且還很讓人懷念。

　　自己莫不是真的瘋了吧？

　　初建新深吸口氣，迅速回覆手機：「你別瞎想，我跟他沒吵架，我倆關係好著呢！我跟桑俊好幾年的哥們友誼，純的。」

　　林曜發來一排拜佛的表情：「那就好，你倆可千萬別吵架！」

　　***

　　但事實證明，話不能說的太滿，否則就會迅速迎來打臉。

　　初建新嘴上說「我跟桑俊是純純的好哥們」，但是，哪有「純純的哥們」互相親，親完還忘不掉的？

　　他以為，自己只是因為第一次接吻的體驗太好了，所以才會唸唸不忘，於是他開始在家放飛自我，瘋狂看推理小說。

　　只不過，一個人在家，吃飯又成了問題。

　　初建新是個廚房毀滅者，在連續三次把土豆絲炒成黑色土豆泥之後，他終於放棄了做飯的念頭，叫外賣。

　　但連續吃好幾天外賣，腸胃也確實受不了，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回戰隊住？戰隊食堂的飯菜很好吃，還乾淨衛生。

　　只不過，桑俊這個休假期不回家肯定是住在戰隊宿舍的，自己回去的話，難免又要碰見他。

　　但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心魔也必須徹底清除乾淨。他不能逃避下去。

　　在下賽季開始之前，一定要處理好跟副隊長的關係問題，否則，自己的情緒很可能會影響到整個隊伍。

　　初建新打定主意，便硬著頭皮回了俱樂部。

***

　　這天正好下了場小雪，初建新打了輛車停在俱樂部門口，他給司機付了錢，下車後剛要往前走，卻見一男一女從俱樂部走了出來。

男的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長大衣，看上去英俊非凡；女孩留著齊耳的黑髮，頭上戴了個毛茸茸的白色帽子，穿著毛衣、格子短裙配白色雪地靴，再加一件厚厚的過膝外套，保暖的同時又顯得活潑可愛。

　　這兩人走在一起，完全就是偶像劇拍攝現場。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下來，落在那女孩的肩上。

　　桑俊溫柔地伸出手幫她拍了拍雪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女孩很興奮地笑了起來，轉過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桑俊輕輕回抱了她一下，看向她的笑容非常溫柔。

　　初建新看著這一幕，眼眶突然有些痠痛。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只覺得那一幕畫面刺眼得讓他心裡跟針扎一樣。

桑俊以前只對他那樣溫柔，但是現在，卻對一個女生這麼溫柔。原來，桑俊並不會一直留在他身邊，桑俊也有可能找女朋友，離開他，去對別的女生好。

　　這個認知讓初建新整個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一直到桑俊送那個女生離開，消失在街道盡頭，他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居然被什麼液體給模糊了視野。

　　是雪吧？

　　眼睛那麼熱，肯定不是想流眼淚，肯定是雪下得太大，沾到了睫毛上才看不清的。

　　初建新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強忍著眼眶的酸澀感，轉過身，卻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怎麼回來了？」

　　是桑俊，他把那女生送到路口就折返回戰隊，所以在這恰好碰見了初建新。

　　初建新微微一僵，故作輕鬆地道：「哈哈，我廚藝不行，回戰隊蹭飯吃。」

　　桑俊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紅紅的眼眶，有些疑惑：「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

　　初建新胡亂應付道：「下車沒帶傘，被雪糊了一臉。」

　　桑俊：「……」

　　雪還能把你的眼睛給糊紅了？

　　正想著，就聽初建新問道：「剛才那個，是你女朋友啊？」

　　桑俊：「你看見了？」

　　初建新乾笑兩聲，拍拍桑俊的肩膀道：「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不跟哥們說說，真是不夠義氣啊！」

　　他這故作平靜的演技挺爛的，拍在肩膀上的手指都在發抖。

桑俊輕輕皺眉，道：「你介意嗎？」

　　初建新愣了愣，很快就笑著說：「我介意什麼啊！你有女朋友，當哥們的應該為你高興，話說你是我們皇朝戰隊第一個擺脫單身狗行列的，是不是該請大家喝一杯？」

　　桑俊沒有理會他，盯著他的眼睛，繼續問：「你介意嗎？」

　　初建新慌忙移開視線：「當然不介意……」

　　桑俊道：「真的不介意？」

連續三次單刀直入的詢問，如同連環轟炸，初建新完全無法招架，只好別過頭去。

桑俊道：「你在說謊。」

　　初建新：「我沒有。」

　　桑俊：「你都不敢看我了。」

　　初建新：「…………」

　　他突然有些狼狽，因為他其實介意，很介意。

　　桑俊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他看見那一幕的時候，生氣的程度居然超過了那天在機場看見青梅竹馬的初戀女友賀敏。

　　看見賀敏找了新男友，他只是覺得時過境遷，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心情有點複雜而已。但是，看見桑俊有了女朋友，他卻覺得，這好像是一種背叛——桑俊背棄了他，跟別人在一起，把他給丟下了！他倆明明形影不離這麼多年，桑俊卻先找了女朋友？

　　他居然有種被拋棄的憤怒，胸口像是被針扎一樣疼，疼得他連呼吸都覺得艱難，說話的聲音甚至在微微發抖。

　　桑俊看著他這副模樣，輕輕嘆了口氣，道：「別騙我了，其實你介意，對不對？」

　　初建新沒說話，眼眶缺瞬間泛紅，像是受傷的野獸。

　　桑俊摘掉手套，伸出手，用溫暖的手掌握住他凍僵的手指。

　　初建新猛地顫了一下，想抽回手，卻被桑俊輕輕握緊。

初建新：「……」這樣的溫暖讓他幾乎要流淚。

　　桑俊就保持著給他暖手的姿勢，低聲解釋道：「剛才那個女孩是我親妹妹，當初父母離婚的時候，我跟媽媽，她跟爸爸。她比我小幾歲，考到北京上大學，好奇之下來戰隊看看，沒別的。」

　　初建新心裡如同巨石落地，總算鬆了口氣，臉上僵硬的神色也明顯緩和不少：「哦，原來是妹妹啊！害我以為你偷偷找了女朋友……」

　　桑俊卻突然湊到他耳邊，柔聲問道：「你是在吃醋嗎？」

　　初建新：「啊？」

　　桑俊輕笑一聲，繼續在他耳邊說：「見我找女朋友，反應這麼強烈，是在吃醋吧？」

　　初建新連忙否認：「……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可能吃、吃你的醋！」

　　桑俊微笑著道：「那我親你這件事，你怎麼看？」

　　初建新：「……」

　　桑俊道：「你以為我就那麼心大，肯隨便親一個男的？」

　　初建新：「……」

　　桑俊接著道：「我為什麼不介意親你，你想得明白嗎？」

　　初建新已經完全被他的話給繞暈了，下意識地說：「我不明白。」

　　對上他困惑的眼睛，桑俊微微笑了笑，用溫柔得幾乎要融化初雪的聲音說：「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啊，笨蛋。」

　　初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