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河篇三　李牧然×沈河番外（3）

　　從歡樂風火輪下來之後，沈河立刻緊張地看著李牧然，問道：「你怎麼樣啊？頭還暈嗎？」

　　李牧然牽著沈河的手依舊沒有放開，臉色平靜地道：「我沒事。」

　　沈河扶住他道：「真沒事嗎？我記得你那個雙胞胎弟弟也有恐高症？當時他也來獨步江湖的新遊戲開荒，結果因為恐高太嚴重，暈3D，就回到了神跡那邊。難道這個還遺傳嗎？你們兄弟倆都恐高啊？」

　　遠在龍吟俱樂部的背鍋弟弟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李牧然淡淡地繞過這個話題，道：「我的情況沒我弟那麼嚴重，只是不太舒服而已，走吧。」

　　他饒開這個話題，牽著沈河繼續往前走。

　　好在大部分高空刺激遊戲沈河都玩了一遍，接下來，兩人便悠閒地逛起了遊樂場，沈河還很興奮地買來一些烤串給李牧然吃。

　　一直玩到天黑，沈河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歡樂谷。

　　走出歡樂谷的大門後，沈河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說：「還有好多項目沒時間玩兒，以後有機會我還要來。」

　　李牧然柔聲問道：「你很喜歡這種遊樂場？」

　　沈河立刻點頭如搗蒜：「嗯，好玩又刺激！」

　　他可真是童心未泯。李牧然不由微微一笑，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去香港迪士尼樂園吧。」

　　沈河一臉的期待：「我也一直想去香港！要不我們約好，下個賽季的休假期我倆一起去香港，我提前辦好簽證。」

　　李牧然點頭：「好。」

　　沈河這才發現，兩人居然一直牽著手。

　　最開始牽手，是因為在歡樂風火輪上李牧然突然說他恐高，握住了沈河的手，沈河當時沒有掙開，從風火輪下來之後，擔心李牧然頭暈，被對方牽著，沈河也沒有把手抽回來。結果就……玩兒得太興奮，一直忘了這件事。

　　直到現在冷靜下來，沈河才突然察覺到這情況有些不對。

　　他立刻將手指從李牧然的手裡抽回來，耳朵微微發紅，咳嗽一聲道：「那個，不好意思啊，我都沒發現一直拉著你……」

　　李牧然心想，是我主動牽你，怎麼你反倒道歉？

　　看著沈河耳朵通紅的模樣，李牧然淡淡地道：「沒事，是我先牽你的。」

　　沈河：「……」

　　他居然這麼直接地說了出來，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沈河愣了愣，輕輕搓了搓發燙的手指，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他也是夠粗神經的，居然跟李牧然手牽手逛了一路？？

　　對上李牧然的目光，沈河趕忙轉過身，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去吃飯吧，咳，晚上吃什麼啊？」

　　李牧然道：「你喜歡吃火鍋嗎？請你吃正宗的潮汕牛肉丸火鍋吧。」

　　沈河立刻點頭：「好啊，我還沒吃過呢！」

　　李牧然帶著他來到一家火鍋店，兩人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這家的牛骨湯特別出名，牛肉也非常新鮮，李牧然點了幾樣特色菜，等鍋底端上來之後，他就主動給沈河燙丸子，等丸子煮熟了才夾到沈河的碗裡。

　　沈河咬了一口，立刻瞇起眼睛道：「好好吃！」

　　他平時活蹦亂跳的時候就像一隻猴子，安靜地瞇起眼睛笑的時候卻像是一隻乖巧的小貓，李牧然很奇怪自己總是把沈河跟動物聯繫在一起，大概是喜歡的緣故？所以，不管是哪種狀態的沈河，他都覺得很順眼。

　　李牧然的目光難得溫柔下來，撈起鍋裡的牛肉丸放進他碗裡，道：「喜歡就多吃幾個。」

　　沈河吃得太開心，便把今天下午牽手的事情給忘了。

　　晚上回去後，李牧然在浴室洗澡，沈河一個人安靜下來，這才會想起今天的事。

　　確實有些不對勁。

　　一般女生和閨蜜逛街，牽手很正常，他以前也經常看見妹子們手拉手在商城購物。

　　但是，男人跟男人手拉手的……除非父親拉著小兒子，就連兄弟，成年之後也很少會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

　　李牧然為什麼要牽他的手呢？

　　如果說在風火輪上，是因為恐高症太緊張，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那還說得通。

　　但從風火輪下來之後，也一直拉著他的手……恐高症的後遺症沒那麼長吧？而且李牧然當時的表情，一點也不緊張？

　　沈河越想越是混亂，乾脆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男人和男人牽手正常嗎」，結果一搜就出來一大堆帖子。

　　有個樓主在某論壇發帖問「我是男生，我有個男性朋友特別喜歡牽我的手，每次都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看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這樣正常嗎？」下面的回帖幾乎是一面倒——

　　「肯定不正常啊，男生和男生一般都是勾肩搭背，哪有手牽手的？」「樓主你要小心，你朋友可能對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朋友該不會是喜歡你吧？」「他對別的男的怎麼樣？也會拉他們的手嗎？如果他只喜歡拉你的手的話，恭喜你，他看上你了。」「你朋友絕對是彎的，直男沒人會喜歡拉一個大男人的手，都喜歡拉軟妹子。」……

　　一大堆的回帖之後，最後是樓主的回帖：「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沈河：「……………………」

　　看到最後他有點懵逼，這棟高樓裡所有的回復都在說，男生牽男生的手肯定是有那方面的傾向，肯定不是直男的行為。

　　那麼，李牧然，難道是彎的嗎？

　　難道他看上自己了？

　　沈河被這想法嚇了一跳，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就在這時，李牧然突然推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他穿著件白色的浴袍，腰間繫著帶子，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膛，剛洗完澡的緣故，胸口似乎泛著一層柔和的水光，再往上看，是漂亮的喉結，英俊的一張臉五官分明，尤其是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像是望不到底。濕潤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卻給他增添了一種少年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別樣的性感。

　　沈河心跳快得離譜，立刻移開視線，匆忙拿起手機假裝低頭刷網頁。

　　李牧然走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輕笑出聲：「你手機拿反了。」

　　沈河：「……」

　　紅色瞬間蔓延到了耳根，沈河慌忙把手機翻過來，尷尬地道：「咳咳，沒注意。」

　　李牧然在他身邊坐下，道：「怎麼了？在想心事？」

　　洗完澡的少年身上還帶著熱氣，往身邊一座，讓沈河的身體也忍不住發熱，他立刻挪了挪屁股，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解釋道：「我剛剛整理照片呢，今天拍了好多照片，我選一些不錯的發給我爸媽看看。」

　　李牧然直覺他有心事，但也沒拆穿，點點頭道：「好吧，那你待會兒去洗澡，洗完澡早點睡。」

　　沈河在晚上十點的時候洗完了澡，可一直到十二點，他還沒上樓睡。

　　李牧然在臥室等了很久，發現他還不過來，便疑惑地下樓去看看，結果就見沈河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抱著手機在刷什麼論壇，神色十分嚴肅。李牧然問道：「你還不睡嗎？」

　　沈河道：「哦，我、我馬上睡。」

　　他硬著頭皮走上二樓，低著頭走進李牧然的臥室，僵硬地挪動著腳步來到床邊坐下。

　　李牧然掃了一眼他的手機，發現屏幕上是論壇的帖子，標題大大的寫著「男人跟男人牽手代表什麼意思」。

　　李牧然：「……」

　　這傢伙反射弧也是夠長的，牽手牽了一個下午，晚上回家才反應過來，開始病急亂投醫，百度搜索攻略？

　　看他一臉迷茫站在旁邊不敢上床的傻樣，李牧然心中好笑，不由問道：「你查了半天論壇，得出什麼結論了沒有？」

　　沈河尷尬地撓頭：「我沒查論壇，我就隨便看看。」

　　李牧然指了指他忘記關掉的手機網頁，念道：「男人跟男人牽手代表著什麼？你在看這個帖子？」

　　被當面抓包的沈河立刻呆若木雞：「我、我沒別的意思……」

　　李牧然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面紅耳赤的傢伙，輕輕歎了口氣，道：「回帖是不是很多人在說，男人一般不會去牽同性的手，這種行為並不單純，如果你朋友主動牽你的手，很可能對你有那種意思。」

　　沈河愣愣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回帖裡說了什麼？」

　　李牧然微微一笑：「因為他們說的很對。」

　　沈河還在愣神，就見李牧然的臉突然放大在眼前。兩人身高差距太大，沈河的腦袋正好在李牧然的胸口，李牧然微微一低頭，便能吻到他的額頭。

　　柔軟的親吻一處既分，然後，耳邊傳來低沉又溫柔的聲音：「我喜歡你，沈河。」

　　沈河瞬間僵如雕像。

　　額頭上的觸感不斷地放大，讓他整張臉都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李牧然低聲說道：「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弟弟沒有潔癖，我這麼說，只是想抱著你一起睡覺。今天在遊樂場牽你的手，恐高症只是借口，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他說完後，才輕輕歎了口氣，道：「你現在可以揍我了。」

　　沈河：「………………」

　　本來，這傢伙為了親近自己編造了那麼拙劣的借口，沈河應該很生氣，很想揍他才對。

　　可是握緊的拳頭即將砸到他肚子上的時候，沈河又突然下不去手，因為李牧然正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打我吧，打死我都沒關係。

　　對方都這樣坦白從寬、毫不抵抗了，自己再打人的話……好像不太合適。

　　沈河僵硬地收回拳頭，道：「算、算了，我又不是暴力份子，不想揍你。我去隔壁睡了。」

　　李牧然道：「你在我這兒睡吧，這邊的被子厚一些，你一向怕冷。我去我弟弟的房間睡。」

　　他很快就拿了手機轉身跑去弟弟的房間，沈河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這才爬到床上睡下，用被子悶住頭。

　　本來應該很生氣，應該揍他一頓才對，怎麼突然心軟了呢？

　　不行，自己可是直男，堅決不能彎！哪怕李牧然很帥，對自己很好，那也要抵抗到底！

　　沈河用力攥住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這才閉上眼睛睡覺。

　　結果在夢裡，卻一直夢見李牧然牽著他的手，親吻他的額頭的畫面，而且還夢見了許多跟李牧然認識以來的細節。

　　比如剛到戰隊宿舍的時候，光著腿在宿舍亂跑，跟半夜起來的李牧然在屋裡遇見，差點把對方嚇死。

　　比如，自己總是丟三落四的，牙膏洗髮水沐浴露用完了，都會拿李牧然的，李牧然毫不介意，每次都會主動去超市幫他買生活用品。

　　再比如打比賽的時候，發揮失誤了李牧然會溫言安慰，打得好李牧然會發紅包鼓勵。

　　微信聊天的紀錄裡，幾乎全是李牧然給他發的紅包。

　　錢雖然不多，可每一個小紅包，對沈河而言都是最好的鼓勵。

　　……

　　沈河迷迷糊糊地做著夢，早上醒來的時候，李牧然已經做好了早餐。

　　他頂著黑眼圈下樓吃早餐，李牧然倒是一臉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接下來的幾天，李牧然依舊盡心盡責地當導遊，帶沈河玩遍深圳，直到送沈河回家的那天，他也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動作。

　　深圳機場，李牧然提著行李一直送到安檢處。

　　沈河接過行李箱，撓撓頭說：「那……我走了啊，謝謝你這幾天的招待。」

　　李牧然道：「不謝。」

　　沈河不知道說什麼，一時有些尷尬。

　　李牧然伸出雙臂，給了他一個朋友之間友好的擁抱，在他耳邊柔聲道：「小河，我喜歡你，但我不會逼你喜歡上我，也不會再做讓你討厭的事了。回家好好休息，過完年再見。」

　　這個擁抱太過輕柔和溫暖，以至於沈河根本沒有理由去推開對方。

　　他只好呆在原地被對方抱著，良久後，李牧然才鬆開了手，微笑著說：「去吧。」

　　沈河的臉微微一紅：「哦，再見。」

　　然後他就逃一般轉身飛去安檢口，彷彿身後被狼追。

　　李牧然看著那個風一樣的背影，微微一笑。

　　欲擒故縱，這一招不知道對沈小河管不管用？

　　沈河對自己的接觸，並沒有太大的反感，只希望他能快點開竅吧。

　　***

　　沈河回到家後瘋玩了一陣，但奇怪的是，每到閒下來，他總是忍不住想起李牧然。

　　真是奇怪了，越想讓自己忘掉，腦子裡關於李牧然的記憶就越清楚。

　　尤其是自從深圳一別，李牧然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主動給他發消息了，一個星期啊！

　　以前兩人天天在宿舍聊天，即便不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互相發微信，如今微信上突然安靜下來，沈河真是各種不習慣。

　　他找了很多高中同學、大學校友聚會，可每次聚會回到家，打開手機，還是忍不住習慣性地點開李牧然的頭像。

　　想發消息給李牧然，可又覺得，既然自己不打算彎，李牧然又喜歡自己，那還是別撩對方比較好吧。

　　於是又強行忍住發消息的衝動。

　　就這樣一直到了春節。

　　大年三十那天，沈河跟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過餃子，快到凌晨的時候，群裡的隊友們全部冒出來送祝福。

　　李牧然也難得在群裡出現：「大家新年快樂。」

　　還發了個200塊的紅包給大家搶。

　　秦陌很喜歡在群裡潛水，搶紅包誰都比不過他，肖寒、鴻姐他們也全部冒出來搶紅包送祝福。

　　沈河也發了一個，道：「大家新年大吉大利，萬事如意！」

　　秦陌、肖寒都開始發紅包，大家熱熱鬧鬧地搶了會兒紅包，群裡這才安靜下來。

　　沈河點開跟李牧然的私聊窗口，想著，既然過年了，發個祝福過去應該沒事吧？

　　正猶豫著應該輸什麼字，窗口卻突然一亮，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好友李牧然向你轉賬520元，備註消息：新年快樂。

　　沈河的心臟猛地一跳，520那不是我愛你的意思嗎？他發的這個大紅包，自己到底拿還是不拿？

　　這麼長時間沒聯繫，結果卻突然發個紅包過來，沈河有些心慌，忙回復道：「你幹嘛？」

　　李牧然道：「新年快樂。」

　　沈河：「我是說紅包的金額，幹嘛設置成520……」

　　李牧然：「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你，這個數字就是我愛你的意思。」

　　沈河的臉頰有些發燙：「這麼長時間不理我，這會兒又突然發紅包了？」

　　李牧然：「沒有不理你，只是怕惹你厭煩，想讓彼此冷靜一段時間。等你不煩我的時候再聯繫。」

　　沈河忙說：「我沒有煩你啊！」

　　怎麼會煩他？每天都巴不得跟他吹吹牛、聊聊天，之前在戰隊的時候習慣了他陪著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直到分開，沈河才知道，也只有李牧然，會安靜地聽自己吹牛皮，會給自己最大的包容和耐心。

　　微信的聊天記錄裡有數不清的紅包……

　　之前打比賽的時候，不管是贏還是輸，李牧然總是用發紅包的方式鼓勵他，金額不多，有時候幾毛錢，幾塊錢，沈河當然並不是貪錢的人，李牧然在比賽時表現好的時候，沈河也會把紅包發回去。

　　兩個小新人就這樣以互相發紅包的方式彼此鼓勵，一起進步著。

　　回想起來，這一年時間跟他當舍友的日子，自己總是迷糊犯錯，丟三落四，給他添麻煩，而他總是那樣寬容、照顧，一點也不嫌棄自己的粗神經和話癆……

　　想到這裡，沈河的眼眶突然有些酸。

　　完了，他有點想彎了。

　　如果對方是李牧然的話，他真的有點動搖，這可怎麼辦？

　　沈河胡思亂想著，結果手指一滑，就把那520的紅包給領了。

　　李牧然發來一個微笑：「你領了這紅包，意思是，願意跟我試著交往嗎？」

　　沈河目瞪口呆：「我手滑，我真的只是手滑！」

　　然後他腦袋靈光一閃，立刻把520紅包的發了回去。

　　李牧然道：「給我發520的紅包，意思是，你也愛我？」

　　沈河欲哭無淚：「我操作失誤，想退給你來著！」

　　李牧然：「不管，反正你領了我的，還給我發一個回來，我就當你答應了。」

　　沈河：「…………」

　　所以他是為了一個紅包把自己賣了嗎？結果，那個紅包好像也沒領到，退回去了？

　　沈河恨不得一頭撞牆。

　　但李牧然緊跟著又發來一句話：「小河，這幾天我很想你。」

　　心一下子就軟了……

　　其實他，他也很想李牧然來著。

　　唉，別掙扎了，遇到李牧然這樣的優質男朋友，還是彎了吧。

　　沈河撓撓頭，有些臉紅地發去一句話：「然哥，我也想你。麼麼噠。」

　　李牧然的手機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