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雪漫天山

　剛才跟斷魂交手的時候，秦陌就察覺到這個人很不簡單。

　召喚流的打法他最為瞭解，斷魂能有條不紊地持續召喚寵物，並且在寵物死亡後不慌不亂，他的心理素質一定非常強大。而且，他的PK經驗也很豐富，對寵物的各種圍殺、擋位更是得心應手。

　由於召喚師的操作太過複雜，網遊裡玩召喚的網友並不多，但在專業的電子競技領域依舊不缺召喚師高手，秦陌暫時還沒法推斷這個人是哪家戰隊的。至於毒小妖更是無從查起，獨步江湖的毒攻連擊和其他遊戲差異太大，在別的遊戲玩遠程的選手，都有可能到獨步江湖選擇「毒攻流」這種新鮮的玩法。

　倒是雪漫天山這位治療，讓秦陌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自從電競比賽開始同步直播以來，男人玩女號的少之又少，因為一旦男選手玩女號就很容易被網友噴，說他們太娘炮幹嘛要選個女的。電競圈黑粉本來就多，為免遭人詬病，選手們一般都會選擇跟自己性別相符的賬號。

　雪滿天山是女號，不排除男選手開小號試玩的可能，畢竟這裡是網遊。

　可如果她真是一位女選手呢？

　秦陌的心裡閃過一個名字，再結合斷魂的召喚師操作……

　答案几乎呼之慾出。

　就在這時，私聊頻道突然出現一行小字：「你好，你以前應該不是玩劍客的吧？」發送者正是雪漫天山。

　墨痕：「為什麼這麼說？」

　雪滿天山：「玩近戰的選手大部分喜歡跟對手正面拼，但你剛才和斷魂PK的時候對距離的把握卻非常到位。一般來說，遠程選手才喜歡控住距離風箏對手，你把遠程的打法融入到近戰當中，突然拉開距離，又突然拉近，打出沉默控制，讓斷魂有些措手不及。」

　秦陌注意到剛才這位治療一直冷靜地站在遠處旁觀，直到最後才出手救了自己的隊友。

　如果真想以多打少，她可以在更早的時候出手，但她一直等到隊友差點被秒的時候才出手救急，這顯然只是為了保證隊友不被殺死——以那個毒小妖活蹦亂跳搞偷襲的個性，萬一真被肖寒殺了，說不定又要捲土重來開團戰。

　這個治療很細心，也非常冷靜和聰明。更難得的是，她的聰明並不會讓人覺得強勢和耀眼，反而內斂到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秦陌在心裡嘆了口氣，打字問道：「風色戰隊的周雪薇？」

　對方非常驚訝：「你怎麼猜到的？」

　秦陌道：「電競圈女選手並不多，何況是優秀的治療選手，再加上你ID裡的雪字。」

　周雪薇輕輕皺眉：「你對我似乎非常瞭解？」

　那是當然——因為周雪薇是秦陌一手提拔上來的選手。

　當年風色隊長凌雪楓退役後，風色戰隊的整體陣容相對而言還算穩定，但沒過多久，治療選手就因為父親病重的突發原因不得不離開，秦陌作為副隊長去訓練營選拔接替治療的新人，他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兒，長得瘦瘦的，個子也小，站在角落裡不說話，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見秦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選手負責人主動介紹道：「副隊，她叫周雪薇，小姑娘剛到俱樂部不久，才訓練了一個月。」

　秦陌點了點頭：「她是什麼職業？」

　負責人答道：「也是治療。」

　「副隊，選拔賽可以讓我試試嗎？」女生突然開口問道，聲音有點嫩，目光卻很堅定。

　在訓練營的一眾選手中，她其實並不突出，可正是她堅定的眼神讓秦陌不由動容。

　「好，你也試試吧。」秦陌朝她點了點頭。

　「我年紀最小，最後一個出場可以嗎？」女生認真地問道。

　「可以。」出場順序並不重要，適當照顧一下小選手也沒什麼問題。秦陌當時並沒有在意她的提議，直到最後，周雪薇坐在電腦前跟秦陌開始單挑，秦陌才察覺到這個小姑娘的聰明之處。

　選拔治療的要求是能在秦陌的猛烈攻擊下堅持生存一分鐘以上，畢竟生存才是治療最需要重視的。由於秦陌對訓練營的新人毫不手軟，打出了最高傷害，之前幾個玩治療的選手能堅持一分鐘以上的只有兩個人。

　周雪薇最後一個出場，表情嚴肅地坐在秦陌旁邊的電腦前。

　女孩的手指很纖細，人也長得非常瘦小，但讓秦陌意外的是，她比很多選手都要冷靜。

　秦陌爆出最高手速想一套連招秒了她，結果她硬是依靠靈活的走位和精確的加血手法在秦陌的手下撐了整整一分三十秒。之前的男選手最高紀錄是一分二十五秒，周雪薇應該算好了時間，只比他們多出五秒，這樣的結果也不至於讓其他人太過難堪，所以她才會選擇最後一個出場。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第一個出場，其他人都不用比了。

　「就她吧。」PK結束，秦陌立刻敲定由她擔任治療替補，這個女孩子內斂的聰明讓秦陌非常欣賞。

　「可她剛來不久，按照規定，訓練營新人至少要練習半年才能比賽……」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況可以特殊對待。」秦陌站起來，認真地說，「我們的主力治療馬上就要退役，必須盡快找到替補。周雪薇天分不錯，反應也很快，下周開始就讓她跟著戰隊去比賽，你通知領隊一聲，盡快幫她安排好機票和酒店。」

　「……」選手負責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秦陌的態度非常堅決，他也就不再多話，看了周雪薇一眼便轉身走了。

　周雪薇來到秦陌面前，因為太高興的緣故，小姑娘的眼眶有些發紅，她強作鎮定地吸了吸鼻子，仰起頭對秦陌說：「副隊，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秦陌微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嗯，加油。」

　***

　風色戰隊突然出道一位十六歲女選手，這個新聞在電競圈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甚至有人質疑周雪薇是不是靠潛規則上位或者有什麼強大的後台。

　秦陌當時年紀也不大，但他知道，這些質疑的聲音對一個女生來說是非常可怕的，何況她的年紀還那麼小。他儘可能地幫周雪薇在記者面前澄清，並且公開表示：周雪薇確實是風色內部選拔賽時表現出色才被選中的。

　那段時間周雪薇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來自外界的、粉絲的、甚至還有隊友的。但她什麼都不說，也從來不哭，只知道每天待在訓練室裡練手速，看視頻，分析比賽……有時候，熬夜熬到半夜三點，大清早七點又準時爬起來訓練，好像一點都不會累。

　隊員們甚至開玩笑說——這小丫頭就像個精力旺盛的小怪物。

　後來，小怪物長大了，一舉拿下年度最佳新人獎，而秦陌正是她在頒獎禮上第一個感謝的人。

　那一年風色戰隊的成績並不好，周雪薇的出現也沒能挽救風色戰隊整體的低迷。再後來秦陌退役，那也是秦陌第一次看見周雪薇掉眼淚。

　被記者質疑靠後台上位的時候她只保持沉默，被粉絲炮轟水平太菜的時候她就待在訓練室裡熬夜訓練，但知道秦陌要退役的時候，她卻哭得臉都花了。秦陌當時也不好受，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對秦陌而言，這個訓練特別拚命的小怪物就像是他的小妹妹，他親眼看著她成長起來，卻不能繼續看著她大放光彩。

　秦陌沒想到的是，周雪薇居然來到獨步江湖這個新遊戲，看得出風色俱樂部對新遊戲也非常重視。

　雪漫天山：「你到底是誰？」

　看到這條消息，秦陌深吸口氣，強壓住腦海中不斷湧起的回憶，平靜地回道：「我是誰並不重要，回去告訴你們隊長，不要再來試探我的身份。」

　雪漫天山：「你對風色戰隊這麼熟悉，你以前一定是神蹟職業聯盟的選手，對嗎？」

　秦陌並沒有回覆。

　——他以前不但是神蹟聯盟的職業選手，還是風色戰隊的副隊長。

　看到熟悉的「風色」二字，三年過去，物是人非，秦陌的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關掉跟周雪薇的對話窗口，屏蔽陌生人私聊，轉身進了副本。

　鏡花水月幾人早就在副本裡等他，見他進來，不由疑惑地道：「剛才怎麼了？看你血量一直在掉？」

　小藥仙道：「我剛想出去給你加血，你就進副本了！是在跟人PK嗎？」

　秦陌道：「沒什麼，打副本吧。」